我常有这样的欣慰,如果没有遇见阿茶,或许我会为自己这个高挺却不玲珑的鼻子自卑到死,但事实上,在机率极小的情况下,他却偏偏埋头撞了进来。
我们趴在寝室阳台看楼下平台上的“迎新晚会”,照理麦克是不屑这些的,但他又无处可去。
阿茶的敲门声,急促而有节奏。
麦克早在我一步就逃离了阳台,出去开门。
门外立着一个一米七左右,戴一个黑色镜框眼镜的男生,黑红的面庞,浓浓的眉毛,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就算他那个比及我更为高挺却更不玲珑的大鼻子,仿佛是被人不经意地丢到眼和嘴之间的一块泥巴,远看像扑克牌里倒置的红桃,走近后,连上嘴角那撇胡子,则又像黑桃,总之那样的面积,安全是一定的,至于骑上去有没有快感,只有他的眼镜才知道。
他一手抱着个枕头,另一手提着条卷起的凉席,一脸憨憨的笑。
“恩,你们是新生?”他立在门口,好象明知,好象很惊奇。
“是的。”麦克说,手松开了门,示意他可以进来。
“我叫梁茶,大四的。”他说。
我们听了都有些受惊,原来他是大四的!
虽然长得不很美,但并不影响他作为前辈的资历,毕竟他是我们在温师院里遇上的第一个学长,关于大学,他懂得自然比我们多,我们不禁肃然起敬,急忙给他让道,把他请进了寝室。
他走了进来,把枕头和席子放到了一旁。
石林急忙搬来了自己的那张椅子,推到了阿茶的腿下。
“坐坐……”石林伸手说,附和的有我们其他三人。
阿茶坐下,麦克给他递烟,他接了过去,放在手里看了看,见是大红鹰,点了点头,塞到了嘴里,没等麦克给他点火,他自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冒起了。
麦克很欣赏他的爽快,便自己也点了根烟,在桌子上坐住,我们也纷纷拿椅子坐下,把阿茶围了圈。
“还习惯吗?”阿茶问。
“还好。”我们说。
“恩。”他点头,又问:“‘迎新’搞过了吗?”
“没有。”石林说,“还没轮到我们系呢!”
阿茶摇头摆手,说:“这是不用轮的,各个系只管自己搞。”
我们恍然。
他点头,又问:“你们是哪个系的?”
“英语系的。”我们说。
阿茶点了点头,说道:“读外语好啊,吃香得很!”
我们笑着摇头,这话已经不止听过百遍了。
“不过想混张文凭也不容易的,尤其是你们读外语的男生,优势总是没有。就像我以前刚进来,还兴致勃勃喊着要考研,现在看着烤地瓜的都觉自卑了,你们知道,最怕的是耗日子。”
阿茶一手掐灭了烟头,另一只手在我们面前直摇晃,说:
“人最怕的是耗,选错了专业,就像红颜投错于乱世,任凭你心高,每天都要翘起屁股迎合男人的***,农民伯伯都能把你****,还要闭上眼叫爽。”
阿茶在空中点着手指,唾沫横飞,我虽缺乏经验,不敢苟同,但他这个留于听者丰富想象余地的比喻,是很难让人拒绝的。
阿茶一边径自品味方才那比喻,一边满意地接下说:“比方说以前吧,比我小一两界的新生进来时,我常会细心地告诫他们,不要对大学抱有太大的期望,这里不是你们梦幻的天堂,照样要考试,照样要挂。”
阿茶长叹,大概也挂过。
“那些所谓的激情,都他妈见鬼去,一句话,大一是斗鸡,大二成母鸡,到了大三,就成刀戳不痛的死鸡了,前辈这么说,现在我也这么说,多么的默契!” 。阿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伸手摸了摸下巴,继续说:“现在也老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警句,对你这些迟一些年进来的新生,也懒得过口了。”
“要开的要开的!”
我看大家愣着,就开口了,但与他的观点还是有区别的,可能是他在温师院三年,我们才三天的缘故吧,又或许,他的话在我心里某个地点惊讶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阿茶就像是在给几个刚被收留的孤儿诉说着家庭暴力一样,恐惧远不能压制我们心底澎湃的期待。
因此,我们除了配合性地,开口娃哈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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