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躺在床上的夙锦玥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什么动静,睁开眼时,眼前一道黑影便挡在了眼前。
祁墨上前捂住了她将要喊出声的嘴:“是我。”
夙锦玥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待他的手拿开好久后后,她才坐起:“阿--墨。”
祁墨拿出身上的火折,点燃。
目光定然的看着她有些惊异的眼神:“锦玥。”
她点头:“你怎么来了。”
他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
夙锦玥怔怔的看着他,缓缓而笑:“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夙锦玥抿了抿唇:“阿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愿伴你左右,不离不弃的。”
祁墨听后,抚上她的眼眸寂然而笑。
“我对她,确实是不一样,不管是最初的关心,还是后来的冷漠,但是这些,都只是因为,她与落芙很像。”
“落芙。”她一愣,心口骤然一疼,原来,他是将她当落芙了:“所以,她去过楼外楼。”
“是,却是我喝醉了,带她上去的。”
夙锦玥抿唇,缓缓握上他的手:“楼外楼,其实是为落芙建的吧!”
祁墨沉默了一瞬,点头:“我曾许诺过她,要给她一座世上最美的楼宇。”
夙锦玥心中暗疼,落芙要是在世,能看到这座楼外楼,必定很是欢喜。
“如今,我没有想再去逃避,落芙早已不在这世间,她这个妹妹,我心里记着就行。”
听他这样说,夙锦玥有些苦楚的点头:“其实,那日小公主那般说的时候,我心中便有疑问,可是后来,自己居然相信了。”
“没事,现在不是都清楚了吗?”祁墨眼中寂然一笑:“其实,我才该给你道个歉。”
她不解的看着他。
他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细细摩擦这她手掌上还残留的细细疤痕:“那日,我见你那般,却依旧赶你走,你却没有恨我。”
“你,知道了。”她面色一怔,有些颤抖的低下头来:“我。”
“锦玥。”祁墨看着她,微微叹息:“我已经替你出气了。”想着祁天泽离去时脸上的青紫,心中还是愤意不平。
夙锦玥一惊:“你做什么了?”
“没什么?”他看着她,伸出手掌摸了摸她的脸颊,定然说道:“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眼眶一红,想起那日的情景:“幸亏了小公主赶到。”她面色难堪的垂下头来:“你,还会不会因此,有那么一点的嫌弃我。”
祁墨脑海中想起祁泽夜说的那句话,虽是不适,却并不介意什么,她是被迫无奈,而他也并未得逞。
祁墨摇头:“锦玥,你能这样什么都不在意的陪着我,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她眼眸微红的失笑,眼中微刺的闭上了眼眸:“这个世上,我必然是你一个人的。”
唇间笑然的看着她,她睁开眼,两人彼此相望,静默笑意。
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道了月色好梦,便起身离去。
愿的是朝发相伴,何求等不到暮丝雪染。
清晨,夙城宗便慌慌忙忙的出府,夙锦玥与夙明夕看到后,便上前去问:“大哥,怎么了?”
夙城宗面色不好的看着他俩:“多露儿公主,站在了城门之上。”
夙锦玥心中巨震,城门之上吗?她,想要干什么。
城门之上,那一身黄衣翩诀的女子,未施粉黛,眉目淡雅清楚,两行清泪落下。
“小公主。”夙锦玥挤进人群,睁大了瞳孔看着站在城楼上的多露儿,双脚已是一半悬在了半空之中,风起吹拂着她黝黑的发丝,脸颊无色凄楚。
在城楼下几乎哭断了气的雪月躺在地上,嘴里还依依喊着:“公主,你下来啊!”
多露儿满眼空洞,眼中平视这前方,城楼下的人越来越多,城门她早已反锁上,就算是要打开,那也是要废很多时间的,她苦笑了一下,大声说道:
‘我虽是楼兰人,却也深知这中原习俗,女子出嫁三从四德,必是要言行端正。”一缕发丝吹拂到眼前,她伸手撩过别再耳后。
“我多露儿,从嫁于二皇子伊始,便从无二心,只盼生是他人死是他鬼,可无奈这传言毒恶,让人不堪,如今,我愿对天发誓。”
“我多露儿与三王爷祁墨,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苍天明鉴。”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说出来的。
缓缓伸手在怀中拿出一叠信纸,她压抑的咬着唇,眼中泪流不止,纸张在她手中缓缓散下,空气中铺陈开来,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多露儿空寂般的笑着:“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必是要恪守妇道,修持妇德,可是如今,我怎能忍受世间之人的这般猜疑---------”
人群里,她看见了夙锦玥,那一张焦急摇头的脸庞,她一定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她承认,心里是嫉妒她的,如果不是因为楼兰,她也绝不会放手,不管有没有结果她都要去争取一番。
可是如今,因为自己,他囚禁关在楼外楼中,她怎么能然后给他活在在世人的声讨冤枉之中。
那些无中生有的阴谋,她又怎么能让祁天泽得逞。
她看到了夙锦玥大声的喊着:“不要----”
可是身子已经悬空,随着那些漫天飞舞的纸张,如一只黄衣蝴蝶一般,翩然飞下----------
夙锦玥,你一定要好好陪着他。
那一刻,众人脑海中是空白的,只是一阵惊叫呐喊,夙锦玥看着她,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多露儿唇间喃喃说的话,她在嘱托。
“小公主。”她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天真灵动的女子,与眼前这个从城楼跳下的女子,夙锦玥面色顿时发白的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还曾记得那时她笑语盈盈的对她说:“我小时候第一次来中原,吃不惯这里的东西瘦了好多,奶娘就给我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那时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渐渐地她就用这冰糖葫芦哄着我吃饭,直到我完全会吃中原的所有食物后,我还是觉得冰糖葫芦最好吃。”
所以那时,她陪着她追着那个卖糖葫芦的跑了近半条街。
她喜欢说话,总是喋喋不休的给她讲她们楼兰国的事,她曾说过,在楼兰她还养了一只小乌龟,只是现在怕是已经是大乌龟了。
她说,她喜欢雪月大婶,自己从小离开楼兰来到金城,雪月大婶对她无微不至,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可是,她最终,却选择了那样的方式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要。”一下坐起来,夙锦玥满头是汗,映入眼前的是乐笙拿着帕子过来,替她擦着额角的汗。
“乐笙。”夙锦玥一下拉住她,眼眶红肿起来:“小公主呢?”
乐笙低头,眼中亦是一片黯然。
这里是楼外楼别院,在外面大厅里,夙锦玥看到了一脸空洞无色的祁墨。
她走过去,轻声喊他:“阿墨。”
祁墨依旧那般的坐着,却是喃喃道:“她与落芙很像,总是活泼开朗,精灵古怪,可是,她不该遇见我,不该这般消失。”
他在指责自己,懊恼自己,夙锦玥蹲下,手轻轻附在他的手上。
多露儿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无非是想用自己的死替他洗清那些满城风雨,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说出那些在城楼上的话的,是无可奈何,是哀黙大于心死,还是情深所累。
亦或,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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