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镜头17：听说
时间：2013年10月。
地点：花城.省委办公厅。
顾汝伊原以为黄玉林一定早已知道小甜甜和张叔要来花城，但听口气，好像并不知道，就顺便告诉了他。黄玉林在电话里大着嗓子喊：“这个小甜甜，真不像话。这事都不和我说，还是秘书长好啊！”
晚上，顾汝伊回家打开电脑，就看见刘燕妮发过来的邮件，内容主要是告诉他出去旅游应该注意的一些事项，写得很细，连牙膏牙刷等等，都写上了。心中就有些感动。赶紧回信，告诉她九寨沟去不成了，有人要来花城。同时，让她自己注意身体。又问问澳洲现在的风景怎样了，让她下次也发一点在澳洲的照片过来。说实在话，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顾汝伊还真的很想她了。
顾汝伊和刘燕妮结婚时，并不是住在现在这套房子里，而是住在即将要拆迁的滨江大道的那条老街上。老街临江，大都是明清建筑，古朴典雅。那时，顾汝伊的父亲还在，家里种了一院子的花草。一进门，就能闻到各种不同的花香，“四季有花，日日有香”，这是父亲在自己屋门上写的对联。这些花草，后来随着父亲的故去，也不断地凋谢了。人说花草有情，顾汝伊算是真的见识了。父亲去世后，顾汝伊也从老房子里搬了出来，住到省委宿舍里。先是在处干楼，后来到厅干楼。老房子一直空着，前几年一个老家的亲戚曾借住过。也有人想买它，但顾汝伊根本连想都不想地就回绝了。老房子里不仅仅住过父亲母亲，也留下过他与刘燕妮最初生活的温暖。好像一旦卖了，就没有了回忆，没有了根。
现在，老房子终于要拆迁了。而且曾经生活在老街上的顾汝伊，恰恰是拆迁改建工程的常务副组长。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顾汝伊已经计划好了张叔来花城后的安排，当然首先是同所有在花城的老同事见面，然后他想安排他们去一趟花城禅寺，虽然张叔不信佛，但去看看也无妨。
生活问题，他已让接待处详细安排，张叔是做过大老板的人，即使不搞兴师动众，但到地方来后，由自己出面接待好一点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儿，顾汝伊觉得还是应该把张叔来花城的事，向高放书记汇报一下。不然事后问起就被动了。因此，五一节早晨，顾汝伊一起床，就给高放打电话，简单地将事情说了。高放对张氏集团公司大老板来花城一事十分敏感，立即吩咐顾汝伊好好接待，他如果有时间的话，将赶回花城亲自陪同。
中午，莫名和姚磊提前赶来了，大家就一同在鸣泉居就餐。莫名和姚磊都是今年常委换届的竞争人选，席间大家却都不说，只谈在开发区里的事。黄玉林前前后后，像个勤务兵一般。程俊林跟顾汝伊说到省委刚出台的优化环境的政策文件，边开玩笑边说：“这可真的断了我们的一条财路。现在是公开保护了。”
“话不能这么说，”顾汝伊打断道，“那个文件也没说对违法的要保护。说得很清楚，至于断了你们的路，说明你们以前走的就不是正路。不是正路却要罚钱，这只是你们公安的内部规矩。”
“其实，要我说，还不如一切公开了好。一个愿卖，一个愿买，生意两清，堵也堵不住。你看这些年，这是越堵越多，越堵越猖狂。”姚磊边将菜放进嘴里，边笑说。
顾汝伊笑着，说：“越说越不像话了，有点离谱了。传出去不好。”他转过头问黄玉林，“京兆最近形势如何啊？”
“一派大好。”黄玉林哈哈笑道。
“一派大好？我看也未必。不过王兆和发了，圈了那么多地，就不得了了。”姚磊说。
莫名却回过头来，问顾汝伊是不是由他来负责滨江大道的改建，顾汝伊说是，刚定的。莫名笑着，望着顾汝伊，“这可是个好差事，不行，向高放书记建议建议，把我调来给你做助手，如何？”
“我可担当不起。”顾汝伊依然笑着。
“不想要就明说，别打什么官话。”莫名咋呼道。
这时候，顾汝伊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个陌生的。顾汝伊就接了过来，却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很年轻的，向顾汝伊问节日好。顾汝伊想这是谁呢？正愣时，对方先说了：“我是韩婷婷，秘书长不记得哪？”
“啊，是你啊，小韩，你好。”
“也就是打个电话问声节日好，您忙，我挂了。”韩婷婷没等顾汝伊同意，就收了线。
顾汝伊握着响着忙音的手机，呆了一瞬。莫名马上说道：“可不能这样啊，顾书记，我可是要告诉燕妮同志的。”
“你告诉什么？同志之间，正常往来。”顾汝伊望着莫名，眯着眼。
饭后大家开始打牌，一边说笑。张叔的飞机，正点的话，要到晚上七点。这一下午的时间，看来就只有在牌桌上度过了。中间，顾汝伊又接到好几个电话，还有短信，大都是问候节日的。现在的人，大概都有了节日综合症。不论什么节，只要是节，都搞得一本正经。短信满天飞，直乐坏了短信运营商。顾汝伊一般不回，他在手机上打字速度比在电脑上还要慢。而且，手机上很多字的拆字，根本不是你所能想像出来的。短信接得多了，有时他看着也笑。有些短信很有些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有些人把别人发给他的短信直接转发过来，连别人的名字都一道照搬。
但是，韩婷婷的电话，今天却让顾汝伊有些高兴。
叶峰也打来了电话，请顾汝伊到京城去做客，顺便指导指导他们公司。顾汝伊说没有时间啦，等以后吧。叶峰有意识地提到了高放，说刚刚中午在一起，高书记的酒量好像更见长了。顾汝伊只是哈哈地应付，他明白叶峰话的意思，就是我不仅仅能找到你顾汝伊，我更能找到高放。对滨江大道的改建，顾汝伊心里还是一片漆黑，他想等到长假以后，再真正地进入进去。至于谁来承建，他早想好了，公开招标，阳光操作。
当然，真到了招标时，顾汝伊能说多少话，能做多少主，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这样大的工程，上面的组长副组长，个个都不可能只是挂名的。常务常务，主要是在做事上，而不是在决策上。这可能也正是高放坚持要让他来出任常务副组长的原因。现在想来，对于高放来说，能名正言顺地负责滨江大道改建工程并且又能很好地为他所用的人选，除了秘书长顾汝伊，确实是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赵军跟随到九寨沟的大开发区，已经到了成都。刚下飞机，就打电话来报了个平安。赵军做事一向谨慎，特别是做后勤这一摊子，让人放心。不过，顾汝伊还是在电话里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大部队在外，安全第一。
虽然是在打牌，但是桌上的四个人，电话此停彼响，牌也打得索然无味。有时候，个别电话还得出了包厢门接，其他人就只好玩着手中的牌。谁都有私密，对于今天牌桌上的四个人来说，心照不宣，知此知彼。只有黄玉林，大概是满屋跑得累了，靠在沙发上睡觉。他的鼾声，一点没有因为电话而受到干扰。顾汝伊看着，笑了笑。
就在这时，顾汝伊的手机又响了。小甜甜在机场说：“我们到了，飞机早点！”
张叔依然威严，顾汝伊一看见他，马上就回到了江城童年时代。他第一个动作，不是握手，而是敬了个军礼。张叔也还了一个礼，莫名姚磊也都跟着做了，一时间，气氛真的像在军营里一般。
小甜甜在边上笑着道：“别磨蹭了，快到宾馆吧，老爸也累了。”
顾汝伊说也是，大家上车，很快到了鸣泉居。华丽丽早在门口接着，下了车，进了别墅，张叔看着房间，说：“汝伊啊，是不是太……”
“啊，这是我们省委的接待宾馆。您的级别，住这合适。”顾汝伊知道张叔的意思，先把话挑明了。
张叔却道：“我是来看看你们的，却不是来搞**的啊！”
“您这话，张叔，您尽管放心，在您面前，谁还敢**？您一来，我们都回到了纯洁的八十年代啊！”顾汝伊开玩笑说。虽说是玩笑，可顾汝伊心里真的有这种感觉。
“你看，你看，汝伊也说起假话了，这不好！”张叔边坐下边道。
大家都笑。顾汝伊将所有在座的一一作了介绍，特别是现在的官职。张叔很高兴，说：“都不错啊，看来还是你带队伍有方出人才，是吧？”
“张叔，当然是了。我们现在四个市，有两个市的书记就是汝伊的部下，花城还有不少开发区出身的干部，关键是素质好，觉悟高。这完全是由于汝伊秘书长的培养啊。”黄玉林递上茶。
张叔扫了顾秘书长一眼，顾汝伊支开话题：“先休息一会儿啊，然后用餐。”
晚宴就在鸣泉居的小餐厅里，顾汝伊特地打了招呼，菜做得精些，但数量一定不能多。张叔的个性他清楚，见不得铺张。果然，菜上来的都是些野菜，有野生的甲鱼，花儿菜，蕨菜，地衣。顾汝伊想这个华丽丽，看来是下了功夫。每个菜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正好吃完。酒也是花城自家产的花城米酒。这也是顾汝伊特意安排的，他要让张叔感到亲切，朴素。
张叔情绪很高，喝了三杯米酒，大家回忆的都是开发区里的辉煌岁月。张叔激动时，还讲了一段他自己当年开办张氏公司时的艰难创业过程。
莫名也站起来，敬张叔酒。黄玉林侧着脸问小甜甜，上次所谈的项目怎么样了。小甜甜说：“基本定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再跟你们深入地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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