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镜头18：听说
时间：2013年11月。
地点：花城.省委办公厅。
“那好，我马上告诉王总。”黄玉林说着就拿出手机，边出门边给王兆和打电话。一会儿回来说：“王总明天赶回来，亲自接待。”
“王总不在花城？”小甜甜问。
“到京城去了，同高书记一道。”黄玉林答道。
顾汝伊听着黄玉林的话也没做声，心想刚才叶峰打电话说中午和高放一起，大概王兆和也在。
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上，张叔显然有些激动，“我就想不通，**有什么意义？钱多了有什么用处？还是惩处不到位，要严惩，严惩！党中央不满意，人民痛心啊！”
姚磊按着张叔的肩膀，轻轻地拍拍：“**是个社会问题。复杂！”
“复杂什么？只要像你们这样的官员，都能洁身自好，**从何而来？”张叔的火气更大了，弄得姚磊脸一红。顾汝伊接过张叔的话题：“是啊，是啊，张叔教导得对。**关键是自身。人心一正，**自然没了省场。张叔教导得及时啊，我们都记着。”说着他看了一下大家，说：“时间也不早了，张叔坐飞机也累，这样，我提议大家共同为张叔举杯，再次欢迎张叔来花城！”
大家都起立，张叔也要站起来，被顾汝伊按住了。喝完了酒，又吃了点主食。一行人出小餐厅时，华丽丽过来，问吃得怎样。顾汝伊说很不错。华丽丽拉过顾汝伊，悄声地说：“洪部长过两天要来。”
“啊，知道了。”顾汝伊含糊地应付着。
晚上大家坐在张叔的房间里，说些花城的趣闻，也谈些开发区时的往事，不觉就到了十点。小甜甜说老爸要休息了，他每天晚上十点上床，雷打不动。道了晚安，各人回去。顾汝伊也要走，华丽丽说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干脆就在这里住好了。顾汝伊就住了下来。他看华丽丽，好像还有话说。就问道：“还有事吗？”
“没事，秘书长你休息吧。不过……”华丽丽有些吞吐。
“不过什么？”
“我好像感到洪部长最近有些心事。”华丽丽道。
“啊，工作忙吧？”顾汝伊心里其实也是一凉，但口头上还是劝道，“没事的，放心！”
“那就好。”华丽丽说了再见，掩上门走了。
顾汝伊也有些疲惫，虽然不像往常那样上班，但是这一天，也算是用了心的。他冲了澡，坐到床上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黄金周的旅游情况。他看着有点懊恼。他想像得出其他人正在九寨沟，那如画的风景，也真令人心醉。不过想回来，能见到张叔，而且张叔还这样健康，他也就释然了。
华丽丽刚才说洪部长省长要来花城，这可能是只给她一个人说的。那么，顾汝伊也不可能问。领导的事，即使是亲戚，也不能问得太多。有时，你不问，就是不知道，别人问起来含糊，人家也以为你知道。早些年，洪部长还在花城时，有几次阿姨问到洪部长与华丽丽的事，顾汝伊只说没听说。并且劝道：一个当官的，在外面有一些谣言，那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干的，信不得！其实就是信得，婶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如今在官场上走的，有个别关系走得近的异性，已经是正常不过的事了。这几年，有许多领导干部出了事，一查出来，每个后面都有一些，有的甚至用“mba”来管理了。
这些事，对于顾汝伊这样在官场上泥一把水一把地混了十几年的人，见怪不怪。但是，华丽丽说她感到洪部长心情不好，联想到上一次洪部长神秘而匆忙地来到花城，顾汝伊就觉得有些不能不让人要往别处想的念头了。官场犹如江湖，有时甚至比江湖更加险恶。
顾汝伊想着这些，就没有心思再看电视，干脆关了，一个人坐在床上点了一支烟。他一般情况下是不在床上抽烟的。只有心里有事的时候，而且是一个人，才偶尔抽一支。花城的官场一向以来，应该说还算平静的。这么些年，虽然也有个别人因为**而受到处分，但没有出现过惊天的大案子。最大的案子是原来的桐山市的市委书记，因为收了一个县长的五十万块钱，最终因为这个县长落选而案发，被免了职，留党察看。这个案子曾被洪部长当作一个反面典型，在全省的干部大会上反复宣讲。高放书记来了以后，多次说到：岭南的班子是团结的，花城的干部是团结的。一个地方发展的快慢，与班子的团结与干部的团结密不可分。团结，拧成一股绳，就是经济发展的动力。言下之意，一个地方不团结，窝里斗，班子动荡，人心不安，经济也就无从发展。
看起来，花城这几年算得上风平浪静。就是高放与李强之间有大大小小的矛盾，但也还没有矛盾到影响整个班子团结和影响经济发展的地步。作为省委班子中的一名成员，顾汝伊从内心里希望花城是平静的，他不希望出现问题。就像拔萝卜，一个不拔，一片平静。拔出了一个，泥土松了。松了的泥土就会带出另外的一大片萝卜。这是顾汝伊不想看到的，也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鸣泉居的夜十分安静，顾汝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睡着的。早晨醒来，外面鸟儿正在一声高一声低地鸣叫。顾汝伊走出房间，马上就看见小甜甜正站在树阴下，一扭一扭地扭着腰。他想转回头，小甜甜已经看见他了。小甜甜问：“昨晚上没回去啊？”
“啊，太晚了，就睡在这了。”顾汝伊上前道。
早晨的空气中还有些许的水雾，但是清新。小甜甜笑说：“我不知道，不然昨晚我一定要拉你出去喝酒。”
“是吧。我晚上很少出去的。这里条件还行吗？”顾汝伊茬开了话题。
“不错，”小甜甜又扭了一下腰，“当然不会错，皇家饭店哪！”
“哈哈，皇家都在北京。花城地处偏远，是江湖啊！”顾汝伊望望小甜甜。小甜甜没有上妆，脸上显得苍白而松弛。
“我老了，是吗？”
“啊，不不，不！很好的。你老了，我岂不成更老了吗？”
“我知道。岁月不饶人啦！”小甜甜说着，看了一眼顾汝伊。顾汝伊并没有接她的眼神，而是看着不远处的湖面，两只水鸟正在水中悠然地游动。
张叔也起来了，顾汝伊问了好，并问休息得怎样。张叔说好极了，不过不比硬板床舒服。小甜甜说：“老爸就是喜欢硬板床，睡了一辈子还嫌不够。”顾汝伊笑着应和道：“这不仅仅符合传统，也符合现代医学的养生观。”小甜甜说就你会说话，总说好听的，难怪老爸那么喜欢你。说完她也觉得说得有点过了，脸一红，马上止住了。
上午，按照顾汝伊的安排，顾汝伊莫名陪同张叔在花城省区看了看，重点看了花城老街，就是沿江即将要改建的滨江大道。张叔兴致盎然，走走看看，特别是对一些古建筑很感兴趣。在花城古塔上，张叔极目远眺，居然口占一绝：万里珠江水茫茫，奔腾不息春浩荡。愿作江水洗尘埃，政通人和国兴旺。
顾汝伊笑道：“张叔的诗，气势雄浑，胸襟开阔，真是将军气派啊！”
莫名也在旁边说：“回去后，请张叔再亲自把这诗写出来，我要把它放在办公室里。愿作江水洗尘埃，政通人和国兴旺，好啊，好！”
张叔只是笑，小甜甜却在边上冷不溜地来了一句：“我觉得也就一般，老掉了牙。还放办公室呢？莫名书记拍马的功夫真的不小！”
顾汝伊拉了小甜甜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张叔的脸也有点垮。一行人下了塔，车子又带着大家绕城跑了一圈。张叔说花城城省规划还是不错的，手笔很大。然后大家说到现在全国各地的城省化进程，张叔却不太高兴了，说各地都在扩大城省，浪费了多少良田。民以食为天，以后怎么办啊？这都是吃祖宗饭啦！而且如果真的是扩大城省还好办些，关键是在圈地。张叔问顾汝伊：花城有没有这种现象？顾汝伊说应该没有。“那就好，”张叔说，“中央下一步要重点整治圈地，土地政策不紧，将来后人骂我们哪！”
顾汝伊点头称是。王兆和电话到了，说他赶回来了，而且高放书记也一道回来了，还有李弘厅长，大家正在鸣泉居恭候张叔。顾汝伊赶紧对张叔说了，张叔有些不快，说这次来花城，纯粹是私人行为，最好不要领导出面。顾汝伊说我知道张叔不愿意惊动地方，所以提前并没有说。但是，您是大老板，您来了，岭南省的领导不出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您就给个面子，大家坐坐。张叔说：也好，不过一定要简单。
一回到鸣泉居，顾汝伊就赶紧给华丽丽通知：“中餐一定不能太过丰盛。”华丽丽说：“我知道，要精但不能多，我亲自把关！”
高放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省委书记，一看见张叔，讲话的风格和方式都变了。他很简单也很实在地介绍了花城的一些情况，接着就说到了京城他认识的几位老总。其中有两位早些年还是张叔的老朋友。这样，话题就挑开了。张叔好像也放松了，话也多了起来。王兆和早和小甜甜出去，谈他们的合作了。李弘坐在边上，顾汝伊看得出来，李弘的眉头并不舒展，偶尔笑一下，也是心不在焉。
高放今天成了最好的倾听者。他一直听着张叔的谈话，即使张叔说得有些过火，他也只是听着。顾汝伊心想这才是高放的火候，守得住，沉得下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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