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镜头20：听说
时间：2013年11月。
地点：花城.省委办公厅。
上午，顾汝伊赶到鸣泉居，张叔详细地问了这事，感叹不已。小甜甜告诉顾汝伊，昨天晚上回来后，高放书记专门过来陪老爸聊天。后来，高书记还同王兆和一道，请她出去吃夜宵。“花城的夜宵真的很好”，小甜甜说：“高书记看来也是个真性情中人，他说如果我们合作成功，他要让我做花城荣誉居民呢。”
“这很好啊”，顾汝伊笑道，但是他的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莫名过来专门接张叔到沿江去，说既然到了花城，不到沿江，也太看不起顾汝伊的这个部下了。姚磊也吵着要张叔到临海去。最后还是顾汝伊作了主，兵分两路。小甜甜和王兆和到沿江去了，继续谈他们合作的事。姚磊陪着张叔到临海。顾汝伊怕雷远程的事还有反复，就留在省内。但是，他答应姚磊，晚上尽量赶过去，陪张叔吃饭。
余天副书记从外地赶了回来，顾汝伊把情况介绍了一遍。余天说：“幸亏了汝伊同志在家，现在就是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趁浑水摸鱼。对这种人，就是要严惩。”大家又谈到雷远程的为人，吴备的头上还缠着纱布，他的心情老大不快活，说：“一个人要死也太简单，一瞬间就没了。上周我还看见雷远程开着车子，在名泉门前。那个作派，足！不想现在成了鬼，成了一堆焦炭。”
“人之生死，谁能预料？”余天很有感慨道。
顾汝伊想每个人在生死面前，都是能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的。特别是这些长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平时都把自己包装得跟一根粽子一般。没有多少人能看出真正的官场中人的感情，脸上总是莫名的笑，说的都是规则中的语言，好像一入官场，人就被消灭了情感一样。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面对一个熟悉的人突然离去，心情却又回到了普通人的位置。余天的感慨，顾汝伊也有。而且，他的心里还或多或少有一层淡淡的忧伤。
余天问高放书记长假不知怎么安排了，顾汝伊说昨天在花城，和王兆和他们一道。余天道：“这个王兆和，也真够可以的。他的二期工程不是老早就说要开工了吗？不是仅仅要圈一块地吧？这事中央马上要开始查，看来上面的土地政策要紧了。”
“也是该紧，不然土地就没了。”顾汝伊附和说。
吴备插话道：“花城在全国不算厉害的，我听说有一个省，前几年就圈地这一下，就圈了两万多亩，这两年就专门吃地钱。这个省的书记还不是上去了，听说到京城搞副省长了。”
“政府圈地，不是个别现象。反正钱还在政府的盘子里。现在关键是一些企业也圈地了，发了财是自己的。这才是最不正常的。中央这次重点整治的就是这个。”余天说完，问顾汝伊：“听说你以前的女朋友的老爸来了？还是个超级亿万富豪？”
“什么以前的女朋友，超级富翁是真的。”，顾汝伊苦笑着回答说：“姚磊陪他们到临海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也陪陪张叔。是张氏集团的大佬吧？”余天问。
“对，就是那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顾汝伊说：“不需要了，余书记也忙。何况张叔这次纯粹是私人走动。他也不太喜欢热闹。谢谢余书记了。
顾汝伊晚上还是没能赶到临海去，余天副书记有一个摊子，坚持拉着顾汝伊参加，他也不好推辞，就去了。路上，余天问顾汝伊京城对花城的人事安排不知怎样了，听说高放书记和李强省长都要离开。顾汝伊听着这话，想起前不久余天副书记也问过这话，就在心里笑笑，说：“这是京城的事，连余书记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
“你看你看，跟我打逛语了吧，”余天笑道：“汝伊同志当然知道。你比我们还清楚。其实谁走谁来都一样啊，不过，像我，在副书记任上也干了好几年，外面说我是瓦罐里养乌龟，越养越缩了。”
“哪能这么说？余书记正是向上的时候。机会有的是啊！”顾汝伊这说的是真话。余天也还不到五十岁，机会随时都可能降临的。如果高放和李强都走的话，京城很可能从花城内部提一个一把手。按常理，符合提拔条件的，其实就只有余天与余天两个人。于佳虽说也是副书记，但毕竟是挂职锻炼的，没有什么竞争力，而且她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顾汝伊正想着，余天又问：“最近见到过洪部长了吗？听说……”
余天说了一半，其余的话吞回去了。顾汝伊看着余天，他的脸上是一种莫名的怪笑。顾汝伊道：“我也很长时间没见着他了。”
“啊，不过我听说前不久他来过花城。”
“是吗？不太清楚。大领导们的事，我们哪能知道？”
“哈哈，也是，也是。”
晚饭后，顾汝伊回到鸣泉居。在花径上，他碰见了华丽丽。华丽丽朝顾汝伊笑着，有些不太自然。顾汝伊也没问，快走到房门前时，华丽丽却追了上来，轻轻地告诉顾汝伊洪部长来了，不过心情好像还是不大好，问顾汝伊要不要过去看看。顾汝伊说洪部长没通知我，我怎么过去？还是不去了吧。华丽丽说：高书记下午去看过洪部长，现在好像到沿江去了。
“到沿江去了？”顾汝伊有点吃惊。
华丽丽回答说是。顾汝伊想高放怎么突然跑到沿江去了？是莫名邀请的吧。莫名和高放走得近，这顾汝伊知道。高放欣赏莫名的猛劲，特别是莫名在矿山开发上的一些做法，高放一直持赞成态度。所以，即使关于莫名的检举信，省领导每周都能收到。但到今天，也没有谁去过问，更不用说去查了。
张叔正在看电视，姚磊因为有事，先走了。顾汝伊就坐下来，陪张叔说说话。不一会儿，黄玉林就打来了电话，说小甜甜他们晚上就住在沿江了，省委高书记也在。请张叔放心。张叔有些生气，怪小甜甜太麻烦人了，“到了地方，怎么能这么搞呢？汝伊啊，我看，明天我就回江城了。”
“这哪能呢？还呆几天吧。”
“不了，下次再说吧。你给我订明天上午的机票。”
“那甜甜呢？”
“她？让她自己去吧。不行你问问她。”
顾汝伊想了想还是打电话问小甜甜，小甜甜也觉得奇怪，问是不是老爸生气了？顾汝伊没说，小甜甜说：“那好吧，我也回去。好在这边的事也谈好了。”
小甜甜确实谈好了事，她所在的投资公司投资三点五个亿，与王兆和的京兆集团合作，开发花城京兆小区。同时，她还投资五千万，与莫名合作，开发沿江的矿山。这两项工程，都是大动作。顾汝伊听了却不免有点担心。按理说，有人来花城投资，是对花城经济发展的一件好事。但是，小甜甜这次投资合作的两家，京兆和沿江市，顾汝伊都不敢太过的信任。莫名的小矿山整治势在必行，如果真整了，停了，小甜甜的钱就打了水漂。王兆和的京兆，现在看起来红红火火，但背后到底怎样。就顾汝伊所知，也并不是十分的乐观。
顾汝伊本来想找小甜甜谈谈，但看小甜甜兴致很好，莫名和王兆和也左右不离地护着，实在找不着合适的机会，因此直到上飞机时，他终于没有谈成。他给张叔送了一副字画，是请花城当地一个很有名气的书画家作的。张叔很高兴，说这礼物最有意思。高雅，又代表着花城的地方特色，他喜欢。莫名和姚磊也送了礼物，莫名送的是一块用沿江市的矿石雕出来的八骏图，姚磊送了一床临海当地生产的高级羽绒被。王兆和本来也送了礼物，但是张叔坚决不要，只好拿回去了。
张叔的突然离开，让顾汝伊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好受。这个长假，他本来以为能好好地陪着张叔过的，却不想出了雷远程的事，其它的一些事又让张叔不开心。
送走张叔后，顾汝伊立即让黄玉林给一些正往花城赶的老朋友打电话，让他们不要来了。但是，有几个老朋友已经快到了。顾汝伊只好吩咐黄玉林，既然到了也不能怠慢，大家中午就继续在鸣泉居吃饭喝酒。这是假期，适当地喝一点酒也是无妨的。
下午，赵军从九寨沟打电话来告诉顾汝伊，大队人马中有人出了点事。不是大事，但也不是小事，请秘书长指示怎么处理。
顾汝伊问到底什么事，赵军却支支吾吾。顾汝伊有点火了，赵军才说是有一个同志晚上到外面宵夜，酒喝得有点高了。结果跑到美容院里，被敲诈了。顾汝伊哼了一声，说：“这还是小事？还有什么是大事？听着，从现在起必须集体行动。至于这个同志，先批评，回来后再作处理。”
赵军战战兢兢地挂了电话。顾汝伊的气却没消。小甜甜来电说张叔已经到家了，心情还不错，又问顾汝伊剩下的几天怎么过。顾汝伊说：回到单身时代，也是很幸福的事。小甜甜在电话里笑了，笑了后说：其实我真的很想在花城陪陪你的。可是老爸……顾汝伊马上道：我一个人行的。谢谢了！小甜甜又笑了，然后告诉顾汝伊：高放书记晚上要飞到北京来。
顾汝伊委实感到有点吃惊，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对高放到北京表示什么想法，只是在电话里干笑着。小甜甜也笑，笑声中道了再见。
回过神来，顾汝伊想高放怎么突然要到北京呢？而且一般情况下，高放的出行都是顾汝伊事先知道的。要说在省委班子里，对高放书记的行踪掌握得最清楚最明白的，那一定就是身为秘书长的顾汝伊了。但这几天，高放好像有意识撇开了顾汝伊一样。当然，现在是长假，领导干部的长假，作为秘书长，也是不宜于多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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