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镜头26：听说
时间：2013年11月。
地点：花城.省委办公厅。
一曲唱罢，掌声四起。莫名说：“还是顾书记嗓子好，标准的男高音。难怪你不唱，你一唱，谁还敢唱？”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附和。顾汝伊笑笑，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想起在开发区时，有一次和小甜甜一块唱歌，那时两个人还在青春期，还有些忸怩。小甜甜唱着唱着就想笑，而顾汝伊的脸已憋得通红，仿佛红脸八哥。一晃十几年了，那第一次唱歌的声音却怯生生地还在。
大家坚持要顾汝伊秘书长再唱一个，顾汝伊说除了刚才的那个，别的我真不会。流行歌曲我一个都唱不得。韩婷婷递过一片西瓜，悄悄地说：“秘书长，我请你唱一段黄梅戏，行吗？”
“这……好吧”。顾汝伊回答完，韩婷婷已经过去点歌了，是《夫妻双双把家还》，黄梅戏的经典段子，顾汝伊很喜欢。以前在开发区联欢表演时，这是顾汝伊的保留曲目。
音乐响起，顾汝伊很快沉入到了唱腔的情景之中。韩婷婷唱歌的声音很小，现在能唱戏曲的女孩子太少了，韩婷婷也不例外。用的是流行歌曲的唱法，别别扭扭，但是情态天真。顾汝伊边唱边看着韩婷婷，在唱：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时，韩婷婷把头向顾汝伊偏了过来，顾汝伊闻见她的头发的香气，清清淡淡的，如同樟树的清香……
唱完一段，回到座位上，莫名过来问顾汝伊，李弘双规了，是不是后面还有什么动作？顾汝伊说：“我怎么知道？这是中纪委在搞的案子，省委也只是配合。”莫名笑道：“外面传的玄得狠，说李弘只是一个小喽罗，大的家伙还在后面。也就是说，好戏还在后头。”
“不要听外面乱说，见风就是雨。李弘双规是他自己的事，千万不能乱猜测。”顾汝伊严肃道：“莫名，最近我可没少接关于你的检举信，我可提醒你，千万不能马虎！”
“不就是矿山的事吗？有些人想我离开沿江。老子偏不！看他能怎样。搞急了，我掀他个底朝天。”莫名说着点上了烟。
“不要意气。要正视事实。莫名哪！”顾汝伊在莫名的肩上拍了拍。
“我知道。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莫名说完特地跑去点了个《好汉歌》。他的嗓子粗，这个歌唱得还有点气势。顾汝伊听着却摇了摇头。
顾汝伊看看手机，快十一点了，就告诉莫名要走了。大家于是出门，顾汝伊问韩婷婷怎么走，韩婷婷开玩笑说我跟
秘书长走。顾汝伊也笑道：“那就走吧！”
路上，韩婷婷说莫名是她的远房的表叔。顾汝伊这才明白晚上为什么韩婷婷也在。他本来早想问，就是不好开口。车子很快到了省委宿舍楼，韩婷婷说我先下了，我家还要往前走一点。顾汝伊问行吗？韩婷婷调皮地一笑，说：“还怕被谁吃了不成？”说着道了再见，就往前走了。
回到家，顾汝伊一边上网看新闻，一边想着韩婷婷。韩婷婷就像一朵清纯的小花，点缀在生活里。顾汝伊身在官场，大家都遮着半边脸说话。谁能见到韩婷婷这样的天真呢？
早晨，顾汝伊到办公室，特地看了看香樟树，又凑近闻了闻它的香气。
陈锋打电话来，说他有事汇报，马上过来。顾汝伊看着李洪彬刚送来的文件，中间又有检举莫名的信，还有江跃进这个老上访户的上访信。同时，顾汝伊看到了另几封新面孔。一封关于雷远程的，说雷远程挪用物价局公款。另一封是关于李弘的，说的内容同纪委在查的内容差不多。顾汝伊一般不过问这些上访和检举信。反正书记副书记和其它领导都会收到，该怎么处理，由他们说了算。
陈锋很快过来了，说滨江大道的改建引起了文化部门的注意，方子鱼副部长很快要带人来花城调查。顾汝伊问：“查什么呢？”
“可能是以老街保护的名义”，陈锋道：“我看这事，八成是由省里的一些人搞到京城去的。不然方子鱼不可能清楚。”
“是啊，现在城省开发与老街保护，本身就是个难以处理的敏感问题。不仅仅花城，全国其它许多地方都有。花城老街虽然是一条明清老街，但是，我看保存的价值并不很大，而且如果保留，整个城省滨江建设就难以实施”，顾汝伊说这个情况要给高放同志和李强同志汇报，大家统一认识。
顾汝伊陪着陈锋到高放的办公室，高放正同马汀在讲话。见顾汝伊进来，马汀说先走了，你们谈，你们谈。顾汝伊就将情况简单地说了，高放态度明确：道路改建一定要进行，但是，既然京城文化部门关注了，我看也可以搞一个老街保护的方案。是不是留下一点代表性的建筑，做个老街陈列馆什么的。像花城古塔那一块，就可以作为保留的地方。
“这个方法好”，陈锋说：“既不影响滨江大道改建，也能够应付文化部门的要求。”
顾汝伊说：“我看这样，我们先主动给省文化厅打个报告，就花城沿江老街的改建问题，作一些说明，显示我们的主动。这些文化人，认死理，不主动不行。”
“我同意”，高放摸了摸头发，“就这样吧。”
回到办公室，陈锋说滨江大道的改建现在才开头，以后的事还不知怎么样？拆迁公告出了，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再过几天，不行要上门去做工作了。
“这个，居民应该有一个接受过程。但是，滨江大道的改建，是早已明确了的，不应该有什么想法。先请有关部门和社区，到居民家中做工作。务必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拆迁。”顾汝伊说的规定时间，是六月二十日。
“我看……”陈锋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顾汝伊问：“说什么呢？说啊！”“也许居民们在看着秘书长的房子，你不拆，他们也不会拆。”陈锋道。
顾汝伊哈哈一笑，“这个好办，明天就让人把我家的房子先拆了。所有的东西都给就地处理。”
“这就好”，陈锋说完有些神秘地凑到顾汝伊跟前，轻声道：“听说李弘进去，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这小子！”
“啊，这我不清楚。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内部人士透露出来的，这对李弘并不好。”
“唉！”
陈锋见顾汝伊并不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就告辞出门了。陈锋刚走，赵军就跑进来，望着陈锋的背影，对顾汝伊说：“也许也跑不了几天了。”
顾汝伊赶紧正色道：“乱说什么？谁让你们说的？”
赵军尴尬地笑笑，递过来一封明传。原来是北京已经确定在花城召开全国民营企业发展现场会。会议的目的就是总结推广花城的经验，研讨民营企业的现代管理模式。
“看来真的搞大了”，顾汝伊看着明传说道。事实上他心里清楚，花城民营企业的现代管理同别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但是，既然已经有了高放书记署名的文章，那么就只有说花城在这方面作了探索，而且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京城来这里开会，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高放书记对此高度重视，在换届之年，省委在花城来开这样一个重要的会议，意义不言而喻。不仅仅是会议本身，更重要的是会议研究的是一个新课题，是一个有关改革与创新的课题，这就使会议更具有了不同寻常的色彩。现在，无论是用人，还是评价一个人，或者评价一个地方的工作，创新与改革是最关键的两点。没有创新，没有改革，你只能是守成者，而不是一个开拓者。这样的干部现在越来越不受重视了。小平同志当年说“摸着石头过河”，这就是创新，就是改革。哪怕你最终没有过河，只要你摸着石头走了，就是改革者，就是勇敢者。
国务院一位副总理将亲自参加会议，明传上的这句话，仿佛一支兴奋剂，打在了高放的心上。他马上让余佳副书记和余天副书记都上来，大家在一起研究如何做好会议的安排，如何把会议开好，开出成效，开出特色。
其实，会议的结果如何，并不是岭南省委能决定了的。岭南省委能做的，就是做好接待，培育好现场，准备好经验。
顾汝伊责无旁贷地成了会议接待方案的制定者。
赵军一脸的苦相，抱怨道：“大小领导开会，大小秘书卖文。唉！”
顾汝伊拍拍赵军的肩膀，打趣说：“还不是你们的文章总结得好，招蜂引蝶啊，要怪就怪自己。”
“这可真是怨死人了”，赵军很无奈，“当初写文章也是领导吩咐的，现在……唉，领导的嘴就是大啊！”
“你啊！抱怨归抱怨，事情还是得做。回去准备吧。”顾汝伊望着赵军，心里也还真有些同情。
赵军刚走，李洪彬进来说省机械厂一些工人来了，指明要见秘书长。问秘书长见不见？顾汝伊问：机械厂工人见我干什么？李洪彬说我也不清楚。顾汝伊就让李洪彬下去问问，先就说他不在，出差了。
过了十来分钟，李洪彬上来了。原来是上次经济工作会议时，这些工人去上访，顾汝伊答应过后解决他们的破产补偿的，可是他们等到现在也没见着，所以就直接跑到省委来了。顾汝伊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事。当时情况复杂，他答应了工人的要求，会后却忘记告诉李强省长了。
现在工人就在外面，出去是万万不能的。就是你有一千张嘴，跟这些人也难说清。顾汝伊只好让李洪彬再去下面，说等秘书长出差回来，再给大家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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