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镜头27：听说
时间：2013年11月。 w
地点：花城.省委办公厅。
李洪彬出去说了，工人们又闹了一会，也只好散了。顾汝伊一直站在窗前，看着这些工人从大楼下慢慢地散去，心里突然一紧。他回身给李强省长办公室打电话。正好人在。顾汝伊将情况说了一遍。李强说：这事早已解决了，破产补偿是按原来企业的资产进行计算的，不可能再动。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安排别人去办。
顾汝伊听着，嘴上哼哼地答应了，心里却想：这不是把我往尿壶里塞吗？也怪当时，自己在情急之下就答应了那些工人。可是，当时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
中午，姚磊来了，在名泉。顾汝伊到十二点才赶去。
吃饭的时候，大家闲谈，话题自然就说到了雷远程和李弘的身上。姚磊一直对李弘不太感冒，所以说起来就有几分侥幸的感觉，“李弘到我们底下市里时，秘书长你不知道，驾子比你还大。市长陪了都不行，非得书记亲自陪。了得！省里的领导都像李弘，我这个书记也就成了******了。”
大家哄地一声笑，有人问什么叫******？姚磊笑道：“这是专指领导干部的，陪吃陪喝陪舞。其实还有一陪……”
顾汝伊听着只是笑，这个说法他以前听过，还有一陪是陪嫖。姚磊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有些古怪地笑着。笑完了，姚磊问顾汝伊一个人生活感觉怎样？顾汝伊说很好，好极了。姚磊又古怪地笑笑，说：“自由啊，自由！”
饭后，顾汝伊回家休息。大顺子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大概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见到顾汝伊，脸红得像秋天的玉米。大顺子比前几次来自在多了，他望着顾汝伊，说：“叔，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顾汝伊是有点不太高兴，懒洋洋地笑道：“没有。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们村的工程队承包的那段高速路，最近在路上的质量考评中得了第一名。市上还奖励了一万块钱。乡亲们别提多高兴了，非得让我给叔也送一份来。每一份是八十元二角。叔，这是您的，您一定得收下。”说着大顺子就将钱放到了茶几上。
顾汝伊看着这八十元二角，心里莫名地有些感动，“这个，我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谢大家。”
“还有……”大顺子迟疑了一下，说：“村里的学校用叔给的钱稍稍维修了一下，好多了。”说完他拉过小姑娘，“这是我们村上的荷花，她读过初中。我看叔一个人在家，洗衣做饭都很不方便，就让荷花来叔这儿帮忙。她人灵活，又本份。叔，你看……”
顾汝伊没有想到大顺子带这个小姑娘来，是给他帮忙的。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本来他想骂一顿，但一想大顺子也是好心，何况小姑娘就在边上，就改口道：“谢谢你们了。我一个人行。在开发区待惯了。你还是领她回去吧，我这不需要。”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眼睛里开始汪着泪水。大顺子说：“叔，你看，你看这。我可是答应了村里的。不行先试几天吧，她不住这，我给她另外找了房子。叔，就留下吧，我也好回去给大家一个交待。”
小姑娘开始哭了。
顾汝伊皱了皱眉，说：“那就这样吧，既然来了，我这儿也正好有一些换季的衣被要洗。不过说好了，过几天就回去。”
大顺子赶紧拉过小姑娘，说：“还不快谢叔！”
刚刚批阅过几个文件，顾汝伊就听见楼上响起了吵闹声。他本来想出门问问，但刚起身还是坐下了。刚坐下，王晟进来慌乱地说：“于书记那儿闹起来了。”
“什么事？”顾汝伊站起来问。
“其实……”，王晟望了一眼顾汝伊，“其实也没什么，是于书记的爱人从京城过来了。”
“啊！”顾汝伊停了一会，又问既然来了，为什么闹呢？
“这我也不清楚，不好去问。”王晟说着做出很无奈的样子。
顾汝伊道：“我知道了。”
王晟听顾汝伊这么一说，就退出去了。他来的目的也就是要让顾汝伊知道。只要顾汝伊知道了，他就脱了干系。
于佳的爱人来了就来了，怎么闹了起来呢？而且在省委办公厅楼上。于佳一直是比较持重的，能这样大吵一定有她要吵的理由。顾汝伊想一了下，就打通了于佳办公室的电话。于佳接了，好像还在不断地喘着粗气。顾汝伊说：马上有一个会，请于书记参加。车子就等在楼下。
于佳当然知道顾汝伊这样做的意思，就答说就下来。电话里，顾汝伊听到于佳爱人还在不断地大声说着什么。
顾汝伊放下电话，就上了楼。于佳正要出门，两个人见了互相看了一眼。顾汝伊说：“去开会吧？于书记，这是……”
于佳回过头，介绍道：“这是我爱人，林枫！”
“那……于书记要去开会，这样吧，先到我那里坐会儿”，说着顾汝伊伸出手，林枫也伸出手，两个人握了一下。顾汝伊就领着林枫下来了。
李洪彬泡了茶，两个人坐下来。顾汝伊关上门，林枫慢慢地给顾汝伊说了他和于佳的事。林枫长得还算帅气，就是有些文弱，说话声音慢慢地，而且时不时地还落一点眼泪。听他一讲，顾汝伊才知道他们夫妻关系这两年来一直很紧张，吵闹是家常事，有时还动手。顾汝伊听着想起几次看见于佳围着纱巾，大概就是出手后的结果。林枫说于佳嫁他时，他父亲还在世，是个正部级干部。前几年，父亲去世了。于佳就怪他没什么本事，没有上进心。其实……
“其实我知道”，林枫停下来，看着顾汝伊，“其实我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在外面有人了。”
“这事可不能乱猜”，顾汝伊赶紧打断他的话，“夫妻之间更不能乱猜，信任是感情的基础。”
“我当然信任。可是，我怎么信任呢？秘书长，五一长假，你说她到哪里去了？不回家，也没声音，连孩子都不问。”
顾汝伊皱了皱眉，心想这于书记也真是！但是嘴上，顾汝伊还是劝道：“她不回去肯定有她的事儿。这一定要请你理解。女同志当了干部，跟男同志不一样。男人可以甩开一切，女人却不行。女同志更难。只有互相信任，才会互相真诚。我说老王哪，你今天跑到于书记办公室来，我总以为不妥啊。这不好！影响不好！你说是不是？”
林枫低了头，眼睛红红的，说：“不是我要来。我也知道这不好。可是我不来，我就见不着她。打她电话，她也不接。她这是逼我。逼我啊！”
“话不能这么说。这样，你先回去。过后我也劝劝于书记，等她回家再沟通。夫妻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是办公地地方，说多了就不好。是吧？”顾汝伊想于佳也该走远了，就婉转地请林枫走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女领导家中的经更难念。顾汝伊看着林枫慢慢地消失在楼梯口，心中不禁起了感叹。
全国民营企业管理工作现场会的方案已经报上去了，顾汝伊前几天专门带着赵军又到几个相关企业跑了一下，包括企业容貌管理预案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等等，同企业的老总们进行座谈。京兆集团是高放书记点名的，王兆和也真有一套。说起现代企业管理，头头是道。顾汝伊听着，心想王兆和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小企业主了，他的心里有一整套的企业理念。外界一直传着王兆和是花城黑帮的老大。要是真是，这也是个知识型的老大。虽然他头上的头发不多，可是说起事来，却是口吐莲花。这样的老总，最适合于应付现场会。他能在最没有现场的情况下抓出现场，更能在最没有经验的时候总结出经验。
顾汝伊问京兆跟小甜甜的合作进展得怎样了，王兆和说快了，正在向京城报项目。下个月大概能批，批下来后就在开发区动工。原来计划四月份开工的京兆二期，也一道开工。“到时，秘书长可要隆重出席啊。这不仅仅是京兆的工程，可也是张总的工程啊！”王兆和说着怪怪地笑笑。
“上次就说开工了，一直拖着。我知道，你就瞅着小甜甜的投资”，顾汝伊哈哈道。
王兆和立即侧了头，“秘书长可不能这么说。投资是双方受益的事，她投资，她获利。高放书记在北京就说，要让小甜甜成为这个投资的最大赢家。”
“啊！”顾汝伊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现场会按照李强省长的意见，在底下的市中选择了一个点，临海市的羽绒集团。这是家出口企业，是花城最早聘请职业经理人的企业。这是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中的一个核心，李强当初一知道这个情况，就专程到企业考察，肯定了这种做法，要求全省企业都要逐步向这个方向过渡。事实上，不仅仅在花城省，就是整个江南省，这都是很有典型意义的。姚磊显然也很看重，陪着顾汝伊到集团转了转。顾汝伊转了一圈，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集团虽然请了职业经理人，但看得出来，这个经理人做事而不拍板，大事还是由原来的老总也就是现在的董事长敲定。这与现代企业的职业经理人制度差距很大。顾汝伊考虑到时来参加会议的一定有些专家学者，在这方面不能含糊，就与姚磊商量，要求现场会时，一定要正确地分清董事长与总经理的职责，不能两张皮。
高放书记专程到京城就会议准备情况向副总理作了汇报，万事俱备，就等开会。
顾汝伊的心情却老是放松不下来，李弘双规后，听说倒竹筒一般，倒了一大堆事。外界传闻，说不仅仅李弘，陈锋余天，甚至高放也牵连上了。顾汝伊没有听见有人说到自己，但是他一直有种预感，一定也有人说到他了，只是在他当面不说而已。
天气中有些潮湿了，花城地处珠江边上，每年到了阴历的五六月，就进入了梅雨季节。整天都是雨，细细密密，下个不停。沿江老街在雨中守着最后一个梅雨季。两旁的拆迁标记在雨中格外醒目。有些房子在梅雨来临前，已经拆了。像顾汝伊家的老房子，还有一些临街的店面。一下雨，拆了房子后的空地上，猛地窜出了许多草，长得疯快，也多少给雨中的老街添了一些生动。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