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镜头7：流水不腐
时间：2014年1月。
地点：岭南.省委办公厅。
“啊，也好！先坐会儿吧。”顾汝伊含糊道。
“下一步省里调整，我听说秘书长要……”迟青把后半截话咽了。
顾汝伊笑笑，“调整是组织上的事，谁都说不准。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想哪。”
“哪那能？听说秘书长要当副书记了。”迟青道。
这话让顾汝伊大吃一惊，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以前听说过自己要到政府，但从没有听说要当副书记。如果真如迟青所说，那么余天呢？
迟青看着顾汝伊，笑道：“顾书记以后可还得一如既往地关心我们哪。”
“不要乱猜，这是没有根据的事”，顾汝伊打断了迟青的话。
迟青站起来了，一边将一张卡放到茶几上，一边往外走。边说道：“到时再来恭贺顾书记。”
顾汝伊将卡拿起来，在出门时塞到迟青的手里，迟青还要拉，顾汝伊道：“以后再说吧，，雨大，走好！”迟青也就不再拉了，道了再见下楼去了。
关上门，顾汝伊心想这迟青，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这一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迟青刚才说的话又涌上来。最近因为岭南官场接连出了李弘陈锋的事儿，搞得顾汝伊心里也是张张惶惶的。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过要到政府的事了，大家也不太再提起。
只有上次李强提到过，顾汝伊一直以为那只是李强随便说说而已。最近稍微有点空闲，顾汝伊都把时间放在读韩婷婷送他的书上。真的是一本宁静的书，读着读着就让人心沉了进去。读着读着，他就更体会到韩婷婷这丫头送他这书的意义了。
顾汝伊闭上眼，在沙发上坐着，窗外雨声不断，室内却异常地安静。
电话响了，是姚磊。姚磊基本上和迟青一样，问到了京城关于岭南下一步的人事安排。顾汝伊说我真的不太清楚。姚磊在电话里笑了，说：“老老朋友了，这个关节眼上还给我打马虎。”
“真的不知道，明部长也没说。事实上他也不一定知道。”顾汝伊解释道。
姚磊就问李强暂时负责岭南工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京城还要派人来岭南？顾汝伊说这我更不清楚了，可能这事只有中组部清楚。“那，陈锋，陈省长的事，现在……”姚磊接着问。
“这我更不知道了”，顾汝伊干脆地答道。
虽然大雨铺天盖地，李强省长还是在百忙之中召开了全省经济形势分析会，总结上半年工作，布置下半年经济发展举措。李强一直在政府办公，但是，顾汝伊发现最近喊李强书记的人多了起来，而且李强好像也很喜欢这个称呼。本来，他也就是岭南省委的副书记，只是他是省长。中国称呼官场中人，都是以他最大的官职来称呼的，所以一直称李省长。现在，李强舍大求小，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顾汝伊因此也就不断地到政府那边，省委的大大小小的事，李强省长都要知道。顾汝伊一直喊他省长，或者喊李强同志。组织上没有明确的事，如果从顾汝伊这样的省委领导口中喊出来，既不严肃，也不正常。
会议结束后，李强将顾汝伊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滨江大道的改建工程拖了很长时间了，汝伊啊，你看，是不是最近开始启动哪。”李强边整理文件边说。
顾汝伊一听就知道李强的意思了，滨江大道上次本来已经准备公开招标，可是因为高放要走，陈锋又出了事，就暂时停下来了。
现在，李强负责省委工作了，自然要把这件岭南上下关注的大工程动起来。但是，顾汝伊不知道李强对这个工程到底是什么意见。以前虽然在常委会上说过，但此一时彼一时，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对这个工程也许就有了新的想法。于是便答道：“是要动了，李省长你看，还是按照以前的研究方案，继续招标？还是？”
“还按以前的方案吧。那个方案很好的。就是在承建单位的选择上，一定要慎重。前几天，北京有一家公司来找我，我看他们资质不错，条件也很好。这是公司的名片，你拿去看看。到时在同等条件下给点关照。”
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顾汝伊一看，是叶峰的，不禁想笑。这叶峰，消息来得就是快，高放前脚走了，他就瞄上了李强。李强现在正在悬着的时刻，能够接洽上叶峰，对他来说是一件巴不得的好事。叶峰只要在他的当大官的叔叔面前说上几句，也许就比旁人说一千句还管用。
“这个不错”，顾汝伊笑着把名片放到口袋里，“我明天就让建设局按照原来的方案，向社会公布招标事宜。具体情况我到时再给省长汇报。”
回到办公室，顾汝伊想现在这事，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滨江大道的改建，拆迁早已完成了，就等着招标施工。他找电话给建设局。关鹏出事后，建设局一直由党组书记吴义山主持工作。吴义山很快过来了，顾汝伊将情况和李强省长的意思交待了一番。吴义山自然明白，说回去就安排人着手开展工作。
吴义山临走时，顾汝伊喊住了他，“这样，你先留出一段工程，不用招标了，就直接给省建司。”
“**那里？”吴义山问。
“我看那里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就给他们千把万工程，也解决一些问题”，顾汝伊道。
“那还要告诉李强省长吗？”吴义山望着顾汝伊。顾汝伊摇了摇头。
吴义山走后，顾汝伊的心情并不轻松。雨声不断，纷纷扰扰，刘燕妮昨晚发过来的邮件又让他心神不宁了。他从来没有想到刘燕妮会写出那样的话。刘燕妮在邮件中说到了她和语言老师的事，而且字里行间明显地看出她已经开始喜欢那个男人了。这让顾汝伊不能理解。刘燕妮从前是一个多么娴静的女人，怎么一到澳洲就变了？他回信让刘燕妮准备回国。
余天副书记打电话让顾汝伊上去，上楼时，顾汝伊碰到王晟。王晟笑着说：“岭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转移了。”
顾汝伊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说高放书记走了，岭南的权力中心移到了政府那边。很明显的是，最近到省委这边的人少了。省委大楼变得更加宁静了。除了雨声，就是雨中隐约传来的雷声。
进了门，余天已经在等着了。一见顾汝伊，余天副书记就道：“你看你看这个莫名，怎么搞的？都上访到中央了。”
余天手里挥着一张明传，顾汝伊接过来，是京城转来的，说是岭南沿江的一些矿主到北京上访了。顾汝伊心想莫名不是说已经解决好了吗？怎么又出了这档子事？就望着余天。
“都是以前在沿江采矿的一些矿主，这些人有钱有势力，从沿江退矿后，就一直在不断地造事。莫名这人就是马虎，工作不细致，留下后遗症。”余天用手指叩着桌子。
顾汝伊清楚了，这回上访的不是沿江的老百姓了，而是那些被莫名收回开采权的外地矿主。再看明传，这些人说莫名收了他们大量的好处，现在却一夜之间让他们撤出沿江。他们为此损失的资金高达一亿多。明传上角还有省委分管领导的批示：务必彻查此案，保护外来投资者合法权益。“这个莫名，这回的麻烦惹大了。余书记，你看，这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让莫名自己解决。不行省委再出面。”余天说道。
顾汝伊听了，说可以，又说：“现在沿江正在一边倒地防汛，雨也一直下个不停。这事是不是暂缓几天？”
“也可以，先把明传传给沿江。”余天说完低头喝了口茶。
顾汝伊拿了明传准备出去，赵军进来了，见到顾汝伊，招呼道：“秘书长也在啊，余书记，上次您要的材料搞好了。”说着递过材料，余天笑着，既像是对顾汝伊说，又像是对赵军说：“赵主任不错，下次让他下去干干。”
赵军赶紧道：“余书记可别坑我了，我不适合到下面去。要动，你们把我安排到那个局干个闲差事就行。”
“那可是埋没人才啊，这个罪名我们不能担。过两天我就建议李强同志，让你到沿江去，怎么样？”余天这话不太像是开玩笑了。
顾汝伊也笑，赵军却急了，“我真的不行。平时写个十张八张的倒还可以。让我去干市里头儿，我不行。我缺乏这方面的能力。”
“哈哈，别急了，只是说说。真的不想动，可别怪我和
秘书长不用你。”
“其实下去也很不错的，你还年轻嘛，下去几年再上来”，顾汝伊道。
赵军说：“我就怕下去就上不来了，现在江湖险恶啊！”说完，他大概意识到说过了，尴尬地笑笑出门了。顾汝伊和余天也笑了。
经过高放办公室时，顾汝伊还是习惯地朝里看了下。高放在宣布后的第二天就和明诚一道离开了岭南，他没有向办公厅部门打招呼，说是在会上都说了。办公室的他的一些用品也还暂时放着，临走时，他同办公厅里的同志道了再见，看得出来，高放也有些动感情了。
毕竟在一起呆了四年多，而且顾汝伊以为高放的是为就这样匆匆地离开岭南而动情的。虽然通过媒体宣传，岭南在外面看来形势一片大好。但是官场上的人都清楚，岭南正是这么多年来最动荡的时候。高放这个时候离开，的确应该是心情复杂，喜忧参半。
临近中午时，蒙传碧打电话来请顾汝伊在一块小坐一下。顾汝伊问还有谁，蒙传碧说还有李仁和周守一。顾汝伊心里就有些打摆，他想不去。但是蒙传碧却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说只是在一块坐坐。下雨天，也没什么事，大家聊聊天。中饭总是要吃的，顾汝伊说：“那好吧，我稍晚一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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