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白开心站在校长面前，神情倒和先前的郑家胜有点相似，很不好意思地提出要辞职。
早上的阳光很耀眼，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直射进来，照在白开心的脸上，有点发烫的感觉，他微微低下头去，觉得有点害臊。
“哦。”
校长还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僵尸脸，毫无表情应了一声，手上依然忙着自己的事，白开心只好继续呆站着，颇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半晌后，校长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真心的？”
“……”
“要是真心的我不拦你，不是真心的就赶紧滚去上课，昨天的事我帮你摆平了，芝麻大点事儿就嚷着要辞职？你也就这点出息……林海西那小子也是瞎了眼，早知道就让姓曹的把你开除算了……”
校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一大串，劈头盖脸一番话，直接说得白开心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心里随即生出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意，但想到昨天曹主任问起校长时的表情，赶紧提醒道：“可是曹主任他……”
“没听清楚吗？我说已经摆平了。”校长不耐烦道：“你语文学到狗身上去了？这么点字面意思都理解不了？也就能教点体育了，德性！”
“……”
“赶紧滚蛋！”
“哦。”
白开心迷迷糊糊出了校长办，忽然回过神来，早上八点多，我上哪门子课？
你见过哪家学校把体育课排在早上头两节课表的？
况且他今天根本就没课！
愕然站在原地，白开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有点无奈，还有点暖和的味道——这个校长，性子跟某座深山里那个为老不尊的神棍还真有点像。
不过没他那么无耻就是了……
既然校长说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了，白开心顿觉一身轻松，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一路见谁都打招呼，走到办公室外面的时候，想了想，又转身向着学校专为体术特长生开设的体术社走去。
体术社在河图中学独占了一栋楼，整个体术社就只有两个老师，都是重金聘来的高手，一楼是大厅，隔得老远就听见里面传出声响，白开心第一次来没遇见人，这次终于找到组织了。
推门进去，宽敞的一楼大厅里，摆满了各式器材，约莫三十来个学生，一看就是特长生，都脱了上衣，露出一身明显高出中学生标准线许多的健硕肌肉，嘴里呼哧呼哧的正在摆弄着器材，角落里有两个人在练拳，一个打的沙包，拳速很快，一看就是刚猛型的，另一个则是对着木桩打，速度并不快，但也不算慢，连贯性很强，打出的招式之间很有章法。
大厅中间有一个擂台，上面有两个人正在对战，拳脚很重，下手毫不留情，不过身上都戴着防具，倒也不用担心伤到对方。
“快快快！再快点！李开先你是婆娘吗？出拳软绵绵的，干脆去参加舞蹈社好了，来体术社搓塞啊你！”
一个体型粗硕的大汉双手叉腰站在台子边上，嘴里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正对着台上骂骂咧咧的，看他穿的一身白色练功服，有点像是早期的汉服，不过都是做过处理的，衣襟短且扎紧，黑色布带束在腰间，胸膛半坦着，露出狰狞肌肉的冰山一角，就像是一只从山里走出来的凶兽，简直就是头人形暴龙。
台下还坐着一人，衣着打扮和那个大汉无异，也是一身令人惊叹的肌肉，不过没那么夸张，整个人给人一种精干的感觉，此时靠坐在台子边上垂头抽烟，头发有点长，束发带没箍住的地方，垂下两缕来挡住眼睛，他也不去打理，只是嘴里吐烟的时候顺便将头发吹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废味道，根本不往台上看一眼。
这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学校请来教体术的高手了……
抽烟那人发现白开心在一旁站着，微微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旁边那头人形暴龙却是眉头一皱，直接走了过来。
他身高怕有近两米，居高临下地盯着白开心，口气强硬道：“弄啥？”
“呃？”白开心微微一怔，说道：“我是学校新来的体育老师。”
“关我屁事！”人形暴龙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直勾勾盯着他说道：“我问你来这里弄啥咧？”
白开心语气平静道：“我想加入体术社。”
人形暴龙闻言一愣。
“我们这里不收成年人。”抽烟的颓废男坐在地上说了一句，依旧是头也不抬，语气中完全忽略掉白开心老师的身份，明言不收徒弟。
白开心一愣，说道：“我不是来学体术的，我来是想加入你们，教学生体术。”
从他出现在大厅里的一刻起，那些特长生都悄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手里心不在焉地练着，整颗心神却全然系在了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身上，此时白开心话音刚落，整个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滞涩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有点发慌，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特长生们偷眼望了望两位老师，发现他们脸上并没有表情，似乎是被这个少年的话惊住了，不由个个眼里放光，神情兴奋地等着看好戏。
半晌后，人形暴龙揉了揉鼻子，偏头问抽烟的颓废男，语气中尤带着不可思议：“他说啥？”
颓废男轻轻吐了口烟圈，耸耸肩道：“他说他要来这里当老师。”
人形暴龙呆了两秒，在极短的时间内，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从茫然到愕然，从惊讶到惊怒，最后在脸上统统化作不屑，瞥着白开心，轻蔑地吐出一个字：“滚！”
白开心站着没动，眉毛轻轻拧了一下。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小崽子，这里是我们说了算的，叫你滚你就滚，问个毛球！你称一下个人几斤几两，看看有没有那个资格？”人形暴龙不屑道。
白开心犹豫道：“我觉得，应该……有吧？”
“哈哈哈哈——”
人形暴龙发出一阵粗犷大笑，声音像是从装了低音炮的大喇叭发出来的一样，在宽敞的大厅里尤其响亮。
“李开先，滚出来！”
人形暴龙一声大喝，先前在台上对战的其中一人便走出来，看着人形暴龙，低头道：“孔老师。”
人形暴龙漫不经心点点头，指了指白开心，“你去跟这个竹竿打一场，注意点，别把他伤太重了！”
在场的人都用看热闹的目光盯着白开心，显然没人会以为人形暴龙口中的别伤太重指的是那个叫李开先的学生，而且他说的是别伤太重而不是别伤到人家，那就是对自己的学生有十足把握了。
李开先当先跳上擂台，看着白开心，一声不吭，静静等着对方上台。
“打赢他再说吧，小子！”人形暴龙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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