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勤早听得愣了,哪里还记得甚么悟性,说道:“哪有这样说事的,那些都是甚么人,怎么拿他们的事来说我,我们不是一路的么。”
熊老乐道:“他们是哪一路,你又是哪一路?”
“他们一个个都神的很,只要往那儿一站,看上两眼,就能想出一堆道理来,这是一般人能做的么。我不这样,我的道理想归想,最终是做出来的,习武也好做面也好,都是这样,怎么不叫他们和我比做面呢?看谁的面好,谁做面的悟性强些。”
熊老哈哈而笑,“有理有理,你们确不是一路。”
“想再多说再多,都不及我两只手做得到,手里只要有面,甚么道理做不出,我一次可以拉出数十根面,可以调动每一根面上的力道,也可以一刀削下一尺长的面片,可以顺着面团外廓下刀,保证削下的面片一般薄厚。我学不了他们那一套,他们也学不了我,我只要把面做得一回强过一回,悟性自然就跟着走,却和谁比去?”
“就属你这两句最有悟性。”
“我倒觉得我们二人该是一路的。”
“这怎么说?”
严勤踩了踩脚下的短棍,“这个弄出来是干甚么用的?莫不是有甚么想法么,用这个做出来?”
“哈,教你看出来,的确是我多年的夙愿,我琢磨物理有些年了,总会生出些想法,这些想法若要演示一回可不容易,比你做面要难得多,就靠这根棍呢。”
“到底是甚么想法,说给我听听,教我也长些见识么。”
“现在跟你说还有些早,而且这些学问不要说是现在,就是早年间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并无定论,我自身也不能断言,我现今所循的路子,所持的方法,就是该当的,更不要说自己的想法了,却教我如何说给你,连我自己都不十分明白。”
“多少说一点么,我又不必像您做学问做的那么深,就当是听个故事好了,也比一点不知道强。”
“这话倒也有理,听说过,且不论对错,总比毫无所闻的强,那我便大略说一下。
且说天地间有四种本源之力,顿找到引力,随后的人又确定下电磁力,那时还不知道有另两种力在,各样疑难便纷纷涌现。有疑难原也没甚么,本就是学问之路上的引导,但让人为难的是,要探究这些疑难必须往极小处关注,那是个看不到摸不到的地方,有些甚么全都不知道,这才是叫人为难的。一番探究之下,发现那是个与我们平日所见全然不同的天地,那里是万物之始处,是有形与无形的分界。一些小的微粒便是万物的组成之基,一些更小的微粒却是随生随灭,像是热锅里的水泡,总在破裂又总是生出。
没见过怎么能想得到,《量子力学》便是探究这方面学问的一门。学问深的很,大致就是两块,一是有些甚么样的微粒,二是这些微粒都做些甚么。我要做的事便属后者,为何不做前者呢,做不了。因为太小了么,不论你是要看到它们,还是要使上它们,都得靠特别的手段,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这也使它显得难,离常人的五感太过远,如今是无论如何不行了。我有时会想,人若只有微粒那般大小,探究起来是不是就会容易许多,就像顿能看到果子落地,离找到引力就不远了。”
话至此处,天边响起一阵雷声,“别忙了,收起进屋吧,又要下雨呢。”熊老对严勤说道。
“后者怎么就可以做呢?”严勤还是不解。
“这根棍子是前人特制出来的,里面有些甚么微粒是早就知道的,要想弄清它们做些甚么,就须给它们施加足够的劲道,从中窥探微粒的动静或引发的结果。前人制这种棍子原本就是做这个用的,方便取用,需要时就拿一点用。现在已经没有以前的手段了,能做的实在有限,省下也做不了,便都拿出来用了。”
“施加怎样的劲道,用锤敲还是用火烧。”
“都不管用,这股劲必须能直接用在微粒身上,还得够大,现在的人已经没办法弄出这么一股劲。”
“那我们用甚么法子?”
“我想过了,地上是没有,天上或许有,可以借来一用。”说时一手向上指指,又是一阵雷声响过,严勤多少明白过来。
是夜,严勤依旧在房中感受内气,将心神投入骨架之中,再去感应内气,情形还是如往常那般,内气蠢蠢欲动,却又不真的便动,终究差了一点点,却不知是差在哪里。严勤又将前两年除夕夜生出的那一幕细细回味,那时内气的动静很大,但用时很短,我也不曾特意去做甚么,现在我如此费力做同样的事,还不见成效,莫不是路子走的不对么?可回头一想,内气已然有了明显的动静,好似随时都可动起来的样子,确乎就是再加一把力的事,此时放手是不是不值。
严勤一时委决不下,暂时停下感应,静静待一回。寂默之中,‘我‘在此,内气在彼,身在侧,一屋通透,隔壁厨房院墙,再外街肆,灯火满城,远处山野,上有天下有地,而‘我‘在此。心中装有天地到底是何种心境,严勤此时想起顿,只是不得而知,熊老说不被外物所惑,我是不是被内气惑住了,只知它会动,其实并不真明白它为何会动。我心中装不下天地,可也觉得内气不过是渺渺一隅,我有太多的事可做,的确可以将它先放下。将它放下,便是我置身在外,就这样静待内气自然也不行,它不是树上的果子,我还需做‘我‘的事。
严勤运起呼吸吐纳,‘我‘像是经受天地的洗浴,各式气息一波一波刷过身体,滤过‘我‘身,分不清哪里有内气。如此运行片刻,也未觉到内气有所动静,‘我‘索性连本身也放下,以骨架为身,再寻一处丹田,将‘我‘与本身对应,本身的内气在‘我‘这儿好似也有了对应。此时,‘我‘与骨架上的内气不再有隔阂,浑然一体,略一操控内气便动,心念到处内气可达。真正的内气若能像这样顺达才好,正思量间,便感到体内内气竟也随着动了,与骨架上行进的路线一般无二,只是慢了几拍,滞涩许多。严勤感受着两股内气,一实一虚,一个在体内流转,一个在冥冥中运行,虽令人惊愕,却无喜无乐,忽地生出感触,心中有天地怕不就跟这差不多?虽说还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也还是恍然叹一声: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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