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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五章 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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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国昌坐的动车晚了十来分钟。方国昌来过北京两次:一次是在九九年的秋天送方元大学入学;另一次是〇八年奥运会的夏天,那时他已从安平峪搬到了莱源县城,方元也读了博士。这两次方国昌都是从市里坐着绿皮车来的北京。方国昌还清楚记得那两次的坐车经历,充满了艰辛和煎熬。车厢里人挤着人,散发着脚臭腋臭口臭和身上汗液搅拌的混杂味道。而就是伴随着让人恶心和作呕的气味,方国昌开始了两次北京之旅。两年前的二〇一〇年的春天,莱源县通了火车,而且有动车直达北京,被方元兴奋地称为“开往北京春天的动车”。这一次可不一样了。从拎着大小行李踏进车厢的那一刻起,方国昌就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动车车厢里干净整洁,座椅也柔软舒适。车厢里人不多,行李箱都被整齐地放在了行李架上。方国昌把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鼓鼓的背包却怎么也塞不进去。乘务员提醒说,如果包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可以把包放到车门处的行李架上,方国昌同意了。在乘务员要提方国昌脚下的尼龙袋子时,方国昌一阵紧张,拒绝了。

    动车风驰电掣,车窗上的雨水也呈45°角斜着汇成雨线。电线杆被一个个狠狠地甩向身后,车窗外田野的葱葱绿色,不多时映在车窗上朦胧的雾气里。外面电闪雷鸣,能听见火车滑过铁轨的声音,却不再是绿皮车令人催眠的“哐嘡”“哐嘡”“哐嘡”沉重的车轮滚过铁轨的哀嚎声。车厢里却安静,在暴雨中前行,人们的脸上都有几分凝重的神色和忐忑不安。

    “喔喔喽!”一声鸡叫打破了车厢的安静。本来人们还以为是别人的手机铃声,连续几声鸡叫后,大家才发现这是“活物”。人们瞬时间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睁大了好奇地双眼,循着声音望去,并在方国昌脚下的尼龙袋子里发现了“秘密”,接着是人们的笑声夹杂着议论声。方国昌避开人们的目光,脸上和脖子里像鸡冠子一样红,身上也冒出一身冷汗,不禁抽搐了几下。“这只鸡刚睡醒吧!”“这是只宠物鸡吗?”“这只鸡也要逛北京城吗?”“原来这就是‘一鸣惊人’啊?俺今天可算是见识了!”“好啊,这寓意好,这是名副其实的‘大吉大利’啊!”“哈哈哈哈!”乘客们纷纷议论起来,并向方国昌投来异样的目光。“你们这是怎么安检的?怎么还让一只活鸡上了火车呢,不知道现在禽流感正厉害吗?”一个男乘客首先对路过的乘务员义愤填膺地“告了密”。然后车厢的人纷纷责备起火车站的安检和不负责任。

    美丽的动姐先是一愣,继而带着怀疑的眼神,面露尴尬的微笑,向方国昌问道:“先生,您好!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方国昌看了一眼动姐,然后避开动姐的目光,吱吱唔唔道:“自家养的,健康。”“那按国家规定,活禽是不能带上车的。”动姐客气地向方国昌解释道。方国昌自知理亏,却故意强词夺理道:“那进火车站的时候也没人跟俺说不能带啊,现在总不能让俺从窗户里扔出去吧?”其实,方国昌早就发现火车的玻璃是密封的,打不开的。动姐见劝不过方国昌,况且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就去报告了列车长。列车长看着方国昌尼龙袋子里的鸡,蔫着尾巴耷拉着鸡冠子,鸡屎洇出了一个大圈子,暗笑和恶心复杂地混合在一起,但还是故作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同志,你带着鸡,跟我们走一趟。”为了向车厢的乘客做出承诺,特意大声地对方国昌说,“请您配合我们调查处理。”

    方国昌脸红脖子粗地跟着列车长来到办公室。对方也没难为方国昌,问了目的地,然后让方国昌先把鸡放他那里,等到北京时记得过来取走就行。等方国昌离开车厢时,列车长特意提醒方国昌说,别的乘客问的时候就说鸡被没收了,还罚了款。然后又提醒道,以后再坐火车时记得千万不要带什么宠物活禽上车了。等方国昌带着感激之情回到车厢时,人们都纷纷向他投来抱怨甚至愤怒的眼神,见他空着手怏怏地回到座位,想着应该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就不再追究。方国昌回到座位,见座位底下有拖把托扫的痕迹,而空气中已弥漫着84消毒液和鸡屎臭味的混杂味道。

    动车到达北京前,列车长特意走到方国昌面前,朝他使了下眼色。方国昌心领神会,一股感激之情不由心生。方国昌到列车长的办公室取了袋子,口头感谢过,就背着包提着行李箱随着人群下了火车。踏上站台的那一刻,方国昌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兴奋,或许是人头涌动,匆匆的人流拥着方国昌往前走,让他还没有时间去想什么。等到出口,却被出口闸机挡住了去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方国昌慌忙翻着口袋,然后拿出蓝色车票往闸机口一插,只听“叭”一声,出口放行。方国昌晃过神来拿着大包小包匆匆穿过,刚走出去被工作人员叫住,方才想着把车票收起来放回口袋。

    方元走近方国昌,叫了声“爸,北京欢迎您!”然后就张开双手给了方国昌一个拥抱。方国昌毫无准备,被方元抱了个趔趄,等晃过神来,说道:“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这么多人还搂搂抱抱。”方元接过方国昌手中的包,笑道:“抱自己的老子,又不是抱别人的老婆,有啥不可的!”然后瞅着大包小包,说,“说好让您轻装进京的。您这是把家当都搬来了吧!”方国昌没好气地答道:“这里面有俺穿的衣服,有你爱吃的煎饼,一个都不能少!”说着,方国昌炫耀似地晃了晃尼龙袋子,说,“你二姨家的大公鸡哦!活的!”然后说起在火车上有惊无险惊天动地的经历,逗得方元哈哈大笑,直说:“您真行!”

    方元带着方国昌到了火车站的停车场,指着前面的一辆白色轿车,说:“租的黑车,在这里等了您一小会儿了。”方国昌径直走向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停了下来。方元指着身边的白色轿车,让方国昌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方国昌问道:“你不是说黑车吗?”方元无奈地笑道:“这辆白车就是黑车。”方元见方国昌疑惑地看着自己,好像对这种明显矛盾的说辞表示不解,就逗笑着解释道,“不是长得黑的才是黑车,黑车就是偷偷拉私活的。”方国昌“哦”了一声,才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此时北京已近黄昏。天色阴沉,闷热无风,彷佛蒸笼一般。虽然市里的气象台发布了暴雨黄色预警,可这暴雨好像跟人玩起了捉迷藏,并没有出现。然而,道路上少有行人和车俩,用司机黑子的话说,现在的北京人都到了“谈雨色变”的地步。黑车司机叫黑子,是方元的学弟胖子特意给方元介绍的。黑子脸色黝黑,又以开黑车为营生,并喜欢在傍晚和黑夜出没,于是就得了“黑子”这外号。黑子是地道的北京小伙儿,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是典型的愤青。在方元说起自己收到政府发的暴雨预警短信就早早和同事下班的事后,黑子的话匣子像泄洪道打开了闸水,滔滔不绝起来。黑子骂着政府,骂着正规的出租车司机,然后指着刚从身边飞奔的一辆前窗上亮着一串像红辣椒的红灯的车,向方元说道:“现在冒死出来拉客的也就我们这些拉黑活的人。您瞧瞧,现在路上有几个所谓的‘正规’出租车司机还出来拉活?这帮孙子,早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家里睡觉了。”方元没有接话,只是友好地冲黑子笑了笑,不置可否。方元看的出黑子对出租车司机的愤怒和蔑视,并不是出于正义的评判,而是带有一种明显的嫉妒和敌意,就故意问道:“看来,你对出租车司机有很明显的态度!”黑子像遇到倾诉的知音似的,讲起自己的经历。原来,黑子在职高毕业后也曾做过几年出租车司机,不过因为一次酒驾被出租车司机除了名。黑子是又送礼又找领导求情,都无济于事,年轻气盛的黑子就用拳头发泄了自己的不满,结果被派出所拘留了七天,并且上了出租车行业的黑名单。也就是说,黑子在有生之年是不能再踏进出租车行业半步了。方元只是礼貌性地听着黑子讲着自己的英雄事迹,没见方国昌有动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方国昌望着窗外,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眼神里是没有一丝波澜的平静和镇定。

    方国昌脸上突然略过一丝微笑,指着窗外的一个偌大的霓虹灯牌,说:“你看,这个标牌有意思!”方元朝外望去,见一家著名的烤鸭馆的标牌显示成“北京考鸟官”,在夜幕中显得格外耀眼,惹人注目。方元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示意黑子,黑子看不见,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笑?”方元说:“‘北京烤鸭馆’的招牌成了‘北京考鸟官’”。黑子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这哥们儿有才,倒也实在——这是无法无天,要关门大吉的节奏啊!”

    当汽车行至一座下凹的立交桥时,方国昌见桥洞边上停着几辆消防车,还有几个大型的抽水泵,一卷卷管子蜿蜒在路边。路边的花坛边,几个官员模样的人物正蹲坐着吃着泡面。离官样人物不远处,是几位电视台的记者,正对着摄像机镜头报道。几个拿着照相机的人,却懒懒地坐在一边无所事事,看着这圈干等着下雨的人群发呆。方国昌有些不解地问:“这些人在干嘛?”没待方元说话,黑子抢话道:“是市政的人抢在暴雨来临前为人民服务呗?顾了脑袋不顾腚,驴粪球子外面光,净干些没屁眼的事儿!”黑子的嘴像梭子枪一样秃噜秃噜就是一连串没品的话,让方国昌听了暗自发笑,心想,“这没转行当相声演员,可惜了!”黑子一边开着车,一边发着牢骚,突然问方元道:“哥,你说我要是在夏天暴雨的时候,划着竹筏在灌水的桥下积水的街道上做摆渡营生,你说赚钱不?”方元听了黑子话,看他正经放光的眼神,不由得笑出声来,心里想“你这是掉进钱眼里了,净想些不着边际的歪门邪道。”还没等自己说出口,不料被方国昌插了一句:“挣这种昧心钱会被雷劈的。”黑子被方国昌的话惊得身子打了个颤栗,随后笑了起来。等黑子把方国昌父子俩送到住处,收下方元给的钱,丢下一句话:“哥,有事随时给我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然后飞也似地驱车离去。;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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