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虎视眈眈的人终于上了门,来者束发阔袍,剑眉轻挑,狂傲不羁。斐珞悄悄在楮宁耳畔言道“这不是及笄礼上以你汉服而舞大做文章之人吗?”楮宁一向不怎么记得住人的面貌,只是觉得此人面容与石宗有说不清的相似,经斐珞一提竟有了印象,也顺带想起了那日为此人解围之人,更落实了满心猜想。
来人负手颔首便算行了礼,随后又用着傲慢的口气“我代表濮安懿王府来此祭拜贺庄主,贺庄掌我大宋半国财力和命脉,贺庄如今只剩年幼小姐,朝廷甚是担忧,于是安排本王暂管贺庄,待贺小姐及笄之后招了夫婿,朝廷将不再插手贺庄之事,尽数还权。”
贺鸢仰头“你是谁啊!”口气极为无礼。
那人似乎却不以为意“我乃昌王赵宗晟。濮安懿王第九子。”
楮宁把贺鸢拉回自己身后,直视着昌王,“昌王驾到,我府失礼,还请堂内上座。”边说边抬起手臂让路请行。
昌王把目光在楮宁脸上定格了许久,楮宁微颔着头,及笄礼当日妆容衣饰皆与今日大不相同,且当日两人相距很远,只盼着此人认不出她。
斐珞也担心楮宁身份轻易暴露,恐在敌国之境遭遇不测,遂开口道“王爷,莫不是看上我家妹妹。”
昌王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收回目光,“姑娘说笑了”提步向正堂走去。贺鸢却颠颠快跑几步,直接坐到主位上。随后到了内堂的诸位皆是目瞪口呆,贺管家厉声言道“小姐,别胡闹!”
“我没胡闹,爷爷的座椅,这个坏人不能做”贺鸢满腔委屈。
“罢了,一张座椅而已,我想昌王大人有大量,不会与我一商贾家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楮宁望着昌王。
听起来像是解围,却怎得让自己更难堪,昌王点头一笑,坐到身旁末席上。
昌王坐了末席,其他人哪还能坐,只得站着。
昌王揽袖端起了茶杯,“还不知二位姑娘是何人,怎会出现在贺庄?”
楮宁正欲开口,贺管家双眼来了神,“此乃我贺庄大小姐。”
楮宁斐珞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贺鸢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掉到地上。
昌王亦皱了眉“难道主位上坐着的不是大小姐,我怎得没听过贺庄有位年长的小姐?”
贺鸢楮宁斐珞同样投去疑问的神情。
“不知昌王可记得,三年前随着我家少爷葬身火海的贺宁小姐,当时小姐并未气绝,只是体弱,被老爷送去别地养病,离开贺庄时已至豆蔻之年,至今及笄才归。”贺管家继续言道。
“那这位貌似西域来者的姑娘,方才叫贺宁小姐妹妹,难道也是你家小姐?”昌王语气似含了怒气。
管家正语滞,斐珞微微一笑道“我与贺宁是异姓姐妹,贺宁小姐在天山疗病时与我相识,此番随贺宁回中原,乃是为了一睹中原富饶美景而已。”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帮人怎得撒谎都这么淡定。
贺鸢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所以啊,坏人,你回去吧,我们贺庄有姐姐掌家。”
昌王思揣一会儿,又言道“贺宁小姐刚刚回到中原贺庄,恐怕对其中商家之道颇有陌生,且一介女流,恐有不便。”
莫名其妙变成了贺宁的美人儿终于开了口“我会虚心向我贺庄的前辈们讨教,况且这商业之道恐怕王府中人也不精通。小女已过及笄,不日择了夫婿,贺庄自然就有了当家之人。”
昌王咬牙切齿“如此甚好。”而后拂袖而去。
昌王是打死不信那贺宁未死的,他可是亲眼见着那小女孩气绝的,然而贺庄上下认定那来路不明的女子是贺宁,他又能如何,只得恨恨离去。
待昌王出了府,贺管家突然对着楮宁直直跪了下去。“请姑娘看在与贺鸢小姐的情谊,相助贺庄。”
贺庄,富可敌国,而大宋却积贫已久,赵氏政权觊觎贺家财产已久,掌握贺家,不仅是解了大宋的财力危机,更是掌握了辽西夏大理西蕃李越周边列国的经济命脉,贺庄庄主相继去世,如今只余了贺鸢一个小姑娘,无力与朝廷抗衡。
且不说助不助贺庄,就是为了大辽,也断不可让贺庄落入宋国朝廷之手。
楮宁将贺管家搀扶起,踱步到贺鸢面前,俯身摸着贺鸢的头“鸢儿,以后姐姐来当你姐姐,可好?”
贺鸢蓦地落了泪,“姐姐,姐姐,太好了,有姐姐陪我了。”
楮宁抱着贺鸢“以后别叫我红姐姐,也别叫月澈姐姐,叫宁姐姐吧。”是啊,本来就是楮宁而不是月澈,原本就该是叫宁姐姐的。
贺管家在一旁也是老泪纵横的模样。
自那日离去,再也没见过石宗。
“你要是想见他,去石府找他不就好了”斐珞看出楮宁的心事。
“不用找了,偌大的汴梁怕是根本没有石府啊”楮宁冷着神色。
庭中的月亮弯了,半个月已经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疑心的?”斐珞害怕伤着楮宁,一直未道出自己的猜忌,却不想楮宁也并非全然信了石宗。
“什么时候开始疑心的不知道,只是现在已经不是猜疑而已,而是断定了。”
“可知他是谁了?”
“斐珞姐没觉得昌王和石宗生得相似?”
斐珞恍然,所有的疑点因着这句话都通透了。
服丧期已过,楮宁不再着红色,宋朝若非嫁娶,常人是不穿红色的,斐珞也不再着白色,宋朝若非丧礼,寻常家女子亦是鲜穿白色。谁能一辈子任着性子过。不过衣着稍改不是大事,粉色更显楮宁皙白的脸娇媚,楮宁说,粉色是褪了锐气的红色。蓝色衣着的斐珞更让人觉其如天山寒冰般冷艳。
一粉一蓝纤长身影,加上一碧色娇俏小人儿。
贺管家在楮宁身侧,穿梭在汴梁街头,“大小姐,这是贺庄的兵器铺子。”
“这是贺庄的绸缎庄。”
“这是染坊。”
“这是瓷器铺子。”
“这是车马行。”
“这一条街是贺家的打铁铺,瓷窑,纸坊……”
……
走了大半个汴梁,却没走完贺家的商号,楮宁已经头疼了,这么大的家业,自己如何撑得起,如何在赵宋的眼皮子底下保贺庄安然无恙啊。她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可是看着贺家的家业仍是叹为观止,难怪宋朝皇帝忌惮,怕是放在辽国也早就被父王除了去。
出了贺家的商业街,楮宁正和斐珞侧着脑袋商量这家业如何是好,一转身,楮宁撞进一宽阔的怀里,鼻尖触到柔软的青色缎,只是那轻轻一触,并未撞实,却忽地鼻尖一酸,眼泪不争气像断了线的珠子。
“月浅姑娘,借月澈一用”石宗言罢揽了楮宁上了马,策马行去。贺鸢和贺管家面色惊愕,斐珞笑了笑,“随他们去吧,两人不能自欺互欺一辈子。”
石宗环着楮宁策马风行,一直出了城门,城门守兵见了马上人立即跪地开门,一直到了郊外,两人下马,立在一处开满琼花的小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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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笔者在外,更文困难的很,但还是坚持着,我是不会弃文,喜欢的朋友们放心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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