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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五节 红莲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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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几个人一上天,便都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去哪?别人都心底在茫然惆怅,唯有暮玥没心没肺地开口问了出来:“哥哥,咱们去哪,回芙蕖亭吗?”暮珺摇摇头,他再骄傲地不管不顾,也知道现下红莲姑姑那肯定不能去了,这一去他们倒能暂时冷暖无忧,还能填饱肚子,但何苦连累人家红莲姑姑!他们现在,金木水火土五个族系,竟挨个不落的都给得罪个遍,这剑锋壁内所有人等,无非这五系,都得罪了还能去哪?此时此刻竟是无家可归,暂时也只能飘在天上。几个人默默不语,因为谁都想不出一个地方。就这样尴尬了一会,齐云先忍不住憋着嘴笑了起来,暮玥眨着眼睛看看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月灵本来一脸愁容,看着她俩笑,也不由得渐渐露出笑容,一边笑一边嘀咕着说:“现在可真成仙人了!”肖汉看她们几个笑成一团,也摇着头微笑道:“现在可不是无家可归了嘛。”岳涛傻傻地看着他们几个,莫名其妙的挠着头道:“有啥好笑的呢?”暮珺却异常认真的说:“不行,咱们离开剑锋壁。”这话一出口,几个正在笑的人突然都收了声。齐云赶紧看向肖汉,只见他脸色渐渐沉重起来。暮珺不知自己说话触了众人的伤心处,及到月灵突然悲悲戚戚的流下了眼泪,他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么不妥。

    暮珺和暮玥无牵无挂,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就连齐云都大不了回白蒲城算了。可是月灵呢,剑锋壁就是她的家。她怎么能说走就走。肖汉虽然家不在剑锋壁,可是诸多亲族都在剑锋壁,他这一走,该如何向自己父母族亲交代?暮珺咬着牙,恨不得把自己刚说出的话吃回来,暮玥这时马上替哥哥圆场道:“哥哥你真是的,惹姐姐哭了,你就算再喜欢姐姐,不是也得明媒正娶嘛,还能私奔不成?”姬月灵一听,气得拍了暮玥一巴掌,暮玥却瞪大眼睛认真地问道:“月灵姐姐,你认得倒快,似是真想做我嫂子不成?”月灵一听,又羞又气,抬手又想打却又不好意思起来,倒憋得破涕为笑了。这一打一闹气氛好了很多,刚好几人不知不觉中飘到了芙蕖亭上,几人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本因紧张没有感觉,这一到芙蕖亭上,竟个个咽起了口水。几个脑袋齐刷刷向下望去,却忽见一个胖实的身影立在芙蕖亭屋顶,手里扬着一块桃红色帕子似是在招呼自己。于是暮珺御风而下,离得近些才听到红莲姑姑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下来,下来,快点下来!”齐云忙问:“姑姑怎么了?”红莲姑姑道:“快点下来,我有急事!”几人相视一下,怕是红莲姑姑受了牵连,于是赶紧让暮珺落下风口,几人接上红莲姑姑一起落到院内。红莲姑姑掐着腰,气得脸通红道:“你们几个小东西,我这巴巴的望了一夜!我这老腰!非得我喊破喉咙你们才知道回来!”齐云道:“姑姑,有人找你麻烦吗?我们几个现在闯了祸,得赶紧走,怕是要连累你了。”说完,不舍地抱住了红莲姑姑。红莲姑姑一把她推开道:“你就是第一个气死我的!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去哪?!”她站在原地,指着几个年轻人道:“齐云是我自家孩子,我也把你们当自家孩子,哪有自家孩子闯了祸不回家还在外面瞎野的!你们几个赶紧给我进屋,你看你月灵,挺漂亮个姑娘这个脸,赶紧给我洗洗去!暮玥,你怎么好像瘦了?快,屋里有吃的!还有你们三个男孩子,这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怎么行,昨天我做好饭一看,人都不知跑哪去了,后来听人说这怎么回事,补天楼闹去了?我这跑了好几趟,不见你们出来,我想着要是出来肯定得回家吃点饭,我就又回来做饭。左等不回,右等不到。这我就上屋顶看看,果然,暮珺你带头在天上瞎转悠呢···”一路絮叨着,一路拉着几个年轻人进屋,挨个给按在椅子上,挨个给手里塞上碗,让赶紧吃饭。几个人互相望望,都不敢下嘴,暮珺道:“姑姑,我们还是走吧,在这连累你。”红莲姑姑一下子生了气,素日慈爱的圆圆脸上有了几分怒意,正色道:“我红莲一辈子只爱交朋友,不爱与人为仇,但如果谁要伤我的孩子,我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当我红莲是胆小怕事的人吗?!你们都是好孩子,都给我坐这老实吃饭,哪都不准去!我若是怕得罪谁,也不会在剑锋壁待它这么多年。都别废话,都给我吃饭!”几个人虽然没再说话,但都乖乖端起碗吃起饭来,红莲姑姑见他们吃饭,脸上这才又绽出笑容。挨个夹菜添饭,恐哪个吃不饱了。肖汉齐云两人尚能习惯这慈母般关爱,那月灵暮玥岳涛暮珺四人,自幼父母不是亡故就是离散,今日得此关怀,竟有些坐立不安,那岳涛红着眼睛要不是红莲姑姑背后狠狠拍了两下,怕是要哭了出来。

    几人吃过饭后,便被红莲姑姑哄到屋里休息。几个男孩睡红莲姑姑卧房,几个女孩在齐云屋内休息。起初三人撑得实在说不出话,待躺着平了一会胃腹后,月灵开口问:“齐云,听说你和红莲姑姑有些渊源,能否讲讲?”暮玥也道:“嗯,红莲姑姑真好,你们怎么认识的?”

    齐云仰卧在床上,眼却似往回到了白蒲城,虽然那时她还未出生。二十三年前,因先帝九昭承乾病势危重,朝政由外戚把持,北疆北狄数万精骑来袭,一路长驱直入,连破北方防线,直杀到北域最大城市白蒲城外。北狄一路烧杀抢掠,众多百姓为逃战乱屠杀,已逃到当时北境防御能力最强的白蒲城中,一时之间,城外强敌围困,城内逃难百姓露宿街头巷尾,饥肠辘辘。其时,城内兵戍壮丁已悉数调往城防,正日夜不眠不休对峙悍敌,城内居民皆剩些妇孺老弱,稍有流民撺掇,便可酿成暴动内乱。但城中却有几户人家的妇女,挨家串户,不眠不休说服各户主妇拿出剩存余粮分与街上难民,若有衣物药材更当相助帮扶。白蒲城素来民风淳朴,慷慨好客,今国难城难家难当头,若不齐心互助相互帮扶,恐敌人未破城门,自家家门就先破于饥馑。于是,白蒲城各家主妇纷纷倾家藏散衣药,更敞开家门接纳伤残病弱,煮粥散于饥民,一时间,白蒲城家家门前有锅,户户院内有铺,饥民食可果腹,衣可避寒,遂纷纷感念白蒲城居民无私相助,又自发维护秩序,青壮男丁都去维护城防,年轻妇女都帮助救治伤员,至于黄发垂髫力行所能,全城居民难民亲似一家。故虽逢战乱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无口角纠纷,无偷盗诉讼,一时间竟都是相亲相爱同仇敌忾同心护城。围城不过半月,当时还是中域王子的九昭虹腾便率大军驰援来助。由于北狄军队当时未想到白蒲城如此久攻不下,本来打算劫掠白蒲城后正好补给后续,怎奈这白蒲城竟坚若磐石,数次攻城屡攻屡败,屡败屡耗,到最后士气衰竭,战力大减。加之九昭虹腾本就是位马上骁勇帐内雄谋之主,御下有道,领兵有方,浩浩荡荡虽也经历了些波折,但还是势如破竹地踏平了敌阵。

    白蒲城内互助之事随着白蒲城大捷成为了中域境内广为传颂的佳话,此役也成为九昭虹腾从王子迈向皇子的至关重要一步。两年后九昭虹腾初登大宝,册封一众功臣之后,念念不忘白蒲城,遂广谕天下白蒲城在其朝内嘉免赋税劳役,并亲书“白蒲芳远”匾额高挂白蒲城头。从此,白蒲城感圣恩勉于行,且因免税免役日渐富裕,更将好客慷慨之胸怀发扬光大,见有远客饥寒,多有相助,故善因循环,日久成俗,渐成中域最好客最慷慨善意之地。

    齐云的母亲程玉筠就是当年领头游说的主妇之一。程玉筠是鉴别族,但丈夫却是常人,程玉筠不以自身异能为计,而是甘做常人主妇,从家乡远嫁白蒲城安心相夫教子,当年白蒲之难,她刚刚怀了第一个孩子,就是齐云的哥哥,那时她挺着肚子领着平日要好的姊妹一起游说之时,在一堆蓬头垢面的难民之中,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女孩,身为鉴别氏的程玉筠一眼便看出这女孩是异族。其时这女孩浑身骨瘦如柴,一脸病容,程玉筠心生怜惜,便把这女孩带回家,其细心为其调养。这女孩小名红莲,所住村子因北狄夜袭几被屠杀尽绝,她一路逃亡,勉强保命,又因孤苦伶仃实无生存之勇气,眼看日渐憔悴,幸而在白蒲城遇到程玉筠,同为异族,程玉筠对其关怀备至,如亲姊妹般,于是红莲心内重燃生机,勤勤恳恳在程玉筠周围跟随。及到城难得解,她也并不离去,安心在程玉筠家住下,对外人只说是来投奔的表亲。待到程玉筠生产,诞下男孩,红莲日夜看护,视如己出。但两年之后,程玉筠又怀孕之时,剑锋壁内巡游使路过此地,偶然机遇见到红莲时大为感叹,原来红莲家族土系饕餮族虽非显赫门庭,但几近灭绝,留此门人,实属不易,于是便要带红莲回剑锋壁。程玉筠本打算给红莲说门亲事,让她嫁做人妇平安一生,但早知她光芒独特定有奇能,且家族孤落,不忍异族一门凋零,便劝她回剑壁峰。红莲虽万般不舍,但最后还是随巡游使回到剑锋壁了,这一别就是二十年,其时程玉筠腹中胎儿正是今日齐云。

    齐云轻声讲完这一段故事后,眼中充满淡淡泪光道:“我到何处都说我是白蒲城的齐云,实在是为这样一个家乡骄傲。当年母亲心怀博爱,今有红莲姑姑慈行善举,更有你们几位小友伴我身旁,齐云有幸,这都是白蒲城当年结的善因吧。”暮玥听得入了神,抓紧齐云手说:“姐姐,我没有亲姐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想了想,又用另一只说抓住月灵说:“月灵姐姐,你不嫌我又笨又蠢的话,以后我也是你亲妹妹。”暮玥心思纯净,为人坦诚,她这两句话虽似孩童,但却真挚感人,月灵想到自己血缘姊妹却谋陷伤害,这交往不多时的齐云暮玥却真心以待,不由得悲喜交加,不觉中又流下泪水。暮玥一见二人都流了泪,便又爬起身,看着二人认真地说:“不过,将来你们两个谁要是当了我的嫂子,当然更好了!”说完,竟得意的笑了起来。齐云月灵刚还抹着眼泪感动着,这会都起身一个掐脸一个捏脖后根道:“就知道你这丫头嘴里正经的不过两句!”于是说笑着闹成一团,另一房间里的暮珺肖汉两人相视莫名,岳涛故作深沉叹道:“女人啊,真是难懂,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笑得欢!”暮珺起身一啪掌拍过去道:“什么女人,你才多大就懂女人?!不过我告诉你,那三个的主意你一个也不准给我打!”说完就躺下了。岳涛嘟囔着说:“打什么主意啊,随便一个都能要我的命。谁敢打她们主意!”听罢,肖汉和暮珺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就这样,在芙蕖亭,六个年轻人说说笑笑后竟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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