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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八章 名医遁世入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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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坐着牛车,载些酒食,晃晃悠悠喝酒聊天,很是惬意。说到董青的时候,山涛问嵇康:“你俩很投缘,现在又亲手打了一把宝剑送给她,你们的关系应该更进一步了吧?”

    “哈哈,非也非也!”嵇康喝了一口酒,笑道。“男女之间的事情很是奇妙,我初见董姑娘,确实非常喜欢她。但是那日在虎牢关驿站,她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董青是另外一个人,我喜欢的是原来她装扮的‘董青’。面对真实的董姑娘,竟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其实,亲眼目睹的人都承认,董青本人比她的扮相更美丽。但是像嵇康这样的男人,是很难改变他第一眼认为对的印象,对的人。

    “人生若都如初见无二,该有多好!”山涛若有所思。

    “喝酒,喝酒!女人哪里比得了这美酒啊,来,干了!”刘伶可没耐心听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

    三人又干了一碗。嵇康接着说道:“可能你们想不到,董青姑娘现在跟阮籍兄在一起,二人感情很好。”

    “哦?阮籍兄弟学富五车,出口成章,董姑娘秀外慧中,阅历丰富。这二人谈吐机敏,风趣幽默,还真是相得益彰,天生一对呀!”山涛说着连连点头。

    “我师父就喜欢身边有人跟她斗嘴!”刘伶道,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三人一路上且谈且饮且笑,谈到兴起,嵇康抚琴一曲,更让人觉得这牛车就如瑶池一般快活。嵇康和刘伶一个琴痴一个酒痴,都是洒脱狂放之人,让山涛也一时忘了薛灵芸亡故的哀伤,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武陵地界。武陵县本是山涛的老家,只因父母早亡,山涛打小就四处投靠亲戚,十几岁拜师学艺,很多年都没有回过武陵。山涛凭着模糊的印象找到父母的坟前,以前的乱坟岗现在已经长成一片树林。由于多年无人上坟,两个坟包都快要夷平。四周荒草丛生,近处的几间村舍也只剩下断瓦残垣,尽是败落的景象。祭拜过后,三人奔修武方向而去。

    片刻,见迎面有三人三骑疾驰而来。这三人都是紧身打扮,各带兵刃,一个姑娘,一个少年和一个精壮汉子。走到近前,那位姑娘翻身下马,拱手抱拳道:“山大哥,嵇大哥,刘大哥,你们一向可好!”山涛定睛一看,那姑娘琼鼻杏眼,粉面桃腮,身材窈窕,虽然身着男装却难掩妩媚。觉得像是相熟之人,却又不敢相认。

    “我是绿珠啊,不认得我了?”姑娘说道。

    山涛等三人这才认出是绿珠姑娘,暗自寻思,真是女大十八变呀。三人跃下牛车,近前行礼。

    “皇上已经驾崩了,有我姐姐的消息吗?”绿珠看着山涛急切地问。

    “你姐姐她”山涛镇定了一下说道:“她已经死了。”接着告诉绿珠他回东都洛阳以后的经过,还没说完,绿珠早已哭成了泪人。

    “大师兄!”绿珠身旁两人齐声拜倒在山涛面前。

    山涛很是惊奇,自己离开师门已有六七年的时间,并不认得这两人。年长的一位师弟身长八尺开外,肩宽体阔,卧蚕眉,丹凤眼,鼻直口方,俨然一副白面关公的模样,名叫邓艾。另一位身材不高,但骨骼奇俊,唇薄齿白,大耳垂轮,两眼如电,直视之下令人不寒而栗,名叫王戎。这邓艾出生贫苦,早年丧父,从小给人放牛。但是胸怀大志,勤奋好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后来带艺投师到兰陵苑门下学习枪法,使一把霹雳雷神枪。王戎则生自琅琊王氏,名门望族之后,祖父王雄,父亲王浑,都是曹魏重臣。但他继承父辈的俸禄,十二岁就独自出门拜访名师,博学多才,武功上也深得兰陵苑真传,剑法和枪法纯熟,使一杆虎头亮银枪,可敌万人。

    二人如何会跟绿珠姑娘一起来到武陵,这中间还有一段故事。当年,兰陵苑曾经卷入曹丕和曹植争夺嗣位的纷争,并且一直在幕后支持曹植。兰陵苑师徒成功挫败了曹丕针对曹植及其拥护者的暗杀及陷害阴谋,一度让曹植在嗣位争夺中处于有利位置。但后来由于杨修酒后失言暴露了兰陵苑众人,曹操认为曹植结交江湖儿女,看重个人义气,难成大事。再加上司马懿力挺曹丕,最终让曹丕成功取得嗣位。曹丕登基以后,密令搜捕当年曹植的拥护者,对兰陵苑师徒格杀勿论。可怜兰陵苑的弟子有的惨遭杀害,有的隐姓埋名退隐江湖。

    聂光是兰陵苑第十六代掌门人,曾在山东琅琊一带设坛收徒,王戎邓艾就是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由于卷入了二曹之争,聂光师徒四人被追杀到太行山一带,困于壶关紫霞山上。官兵令弓箭手万箭齐发,之后又放火烧山。聂光等四人都身中数箭,幸好得到隐居在此的乔家门曲影织女侠搭救,多次杀退敌人围攻,并将四人隐藏在山洞之中,躲过了熊熊大火。这个巨大的山洞可供多人栖身,乃是形成于百万年前的天然溶洞,洞口朝西,每天日出日落时,从洞口喷出团团紫气,此山故而得名紫霞山。四人进洞以后,一位师弟因伤势太重身亡,王戎和邓艾受些轻伤,而师傅聂光后颈中箭,昏迷不醒。曲女侠为了给聂光续命,用内力为他强行冲开心脉。七天七夜以后,聂光终于苏醒,虽然武功尽失,但总算捡回一条命。可是,曲女侠却因过度消耗真气,导致筋脉逆行而走火入魔。此后常发癔症,说自己能看见人的魂魄和妖魔鬼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曲影织正是薛灵芸和绿珠的师傅。绿珠离开云台山以后,四处找寻师傅的下落。后来听说紫霞山一带有一位女侠杀贪官,散脏银,除暴安良,老百姓都称她为紫霞仙子,料想定是自己的师傅。辗转来到紫霞山,可是师傅已经疯疯癫癫,偶尔还能叫出她的名字。于是,绿珠王戎和邓艾三人四处寻医问药,但曲影织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而且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打听到神医皇普谧的下落,多次上门求医。可是这位神医毕其一生钻研医学和史学两门学问,潜心著书立说,给自己立下规矩:非性命攸关者不医!他听了曲影织的情况,认为不会危及性命,拒绝医治。眼看病情越来越重,三人商议干脆绑了皇普谧上山,逼他医治。没想到这位神医还是个武术行家,会一种叫做“神行百变”的奇特武功,这种武功集柔术与轻功之大成,以防御和逃脱为主。王戎等三人也算是当世的顶尖高手,三人合力仍奈何不了皇普谧。更为神奇的是他逃跑的速度,二三里之内,骑马犹不能追。当初,曹丕派人想抓他进宫当太医,也没有得逞。王戎等三人一路追赶皇普谧到武陵,正好碰到山涛等人。

    听完三人的讲述,山涛不禁为师傅聂光性命危急时刻捏一把汗,更为如今曲影织女侠的状况担忧,对大家说道:“我们已经在此耽误了很多工夫,立刻动身去追赶皇普神医吧。”于是找来马匹,抛弃牛车。刘伶又干了半坛酒,才催马跟上众人疾驰而去。一路追到桃花坞,跟船家一打听,说有一位郎中模样的人上了一条船,指着湖中央的船就是。

    桃花坞位于沁水河畔,沁水从太行山湍急流出,到河内平原地区流速变缓,支流网状交织,形成很多像月牙儿一样的牛轭湖,向东则又汇集,流入黄河。桃花坞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湖泊都有水道相连,河滩和湖堤上长满了桃树。此时正值桃花盛开,远远望去分外妖娆。六人急忙上船,催促船家追赶前面那条船。眼看着那船钻进了桃花林,跟过去发现里面河道纵横,那船早已不知去向。再要让船家搜寻,船家却连连摆手。一问才知道,原来里面属于桃花源的地界,外人一进去就会迷路,进退不得。眼前就是桃花阵,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一些桃树林是种在船上的,所以桃花阵可以按照八卦方位移动变换。进到里面就像进了一个变化中的迷宫一样,主要关口由武功高强之人把守。除非得到阵图并且知道通关口令,否则根本不可能通过桃花阵进入桃花源。桃花源里的人从不与外界来往,所以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人,他们做些什么。桃花源被人发现以后,很多想要探寻究竟或者有所企图的人闯入桃花阵,最后都有去无回,因此附近的百姓都称之为“魔域桃源”。

    神医皇普谧从来没有碰到过像王戎邓艾和绿珠这样难缠的对手,也是被追得慌不择路,冒险闯进了桃花阵。他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所以一路顺畅。眼看要走出桃花阵,前面一小片桃林从斜刺里飘过来挡住去路,却是一条稍大的渔船。刚要绕开,只见一位妙龄女子走出桃林来到船头。再看这姑娘面庞细致清丽,嘴不点而丹,眉不描而黛,肌如白雪,腰如束素,桃花仙子一般脱俗,不带丝毫的人间烟火味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闯入桃花阵?”姑娘问道,声音清脆悦耳。虽是质问,也让人想再听一遍。

    “在下皇普谧,因躲避追踪而躲入此处暂避,绝无恶意。”皇普谧答道。

    那姑娘稍有迟疑,大眼睛灵动地闪了一下,语气变得和气了许多:“原来是皇普神医,请随我来。”

    两条船相随在桃花林里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条瀑布脚下。船穿过瀑布便即到岸,岸边是一个山洞,进去绕过两座石墙,眼前豁然开朗,真是别有洞天!此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皇普谧问道。他虽然一无所知,但是对此地颇有好感,并无戒备之心。

    “这里是桃花源,神医请放心,我请您进来绝无恶意。”姑娘把皇普谧引进一家农舍,让到堂屋就座,端上一杯清茶,将桃花源的来历缓缓道来。

    桃花源的先人在秦始皇焚书坑儒事件中受到牵连,被追杀避难至此。发现此处水草丰美,物产丰富,就留下来垦荒种地,载重桃树建成村庄,从此不与外界往来。庄上人人习武,而且精通音律,时常随乐舞剑娱乐。历代庄主秘传的剑法叫做“乱红叠影”,相传此剑法是在桃花将凋落英缤纷之时,长剑舞动把空中每一片花瓣削成一样大小的两半。花瓣落地后又叠在她们的影子之上,看似纷乱,实则井然。为防止外人进入,在洞外桃花坞布下九宫八卦桃花阵,并派十六名高手轮流把守阵内八门。此阵法变换无穷,擅自闯入者一般都会绕回原地。但如果有人强行破关则十分凶险,轻则产生幻觉,心智错乱。重则经脉倒流,走火入魔,自残而亡。

    这位姑娘名唤唐琪,是庄主淳于蹊的义女。淳于蹊痴迷于剑术和医术,一生未娶。十八年前,淳于蹊在桃花坞内遇到一个木盆从泌水上游顺流而下,盆内有一个婴儿,就把她抱回桃花源。看见襁褓上秀了一个唐字,婴儿手中攥着一块白玉,因而起名唐琪,被淳于蹊收为义女,并将平生所学悉数传授。

    由于庄主淳于蹊医术高明,桃花源内数百口人鲜有人因伤病意外身亡的。后来,庄主为了研制麻醉剂,试药的时候不慎中毒,全身肌肉无力,瘫痪在床,而且病情愈发危重。当今世上,只有皇普谧能救淳于蹊,他若不来,桃花源正打算派人去请他,真是天随人愿。其实淳于蹊大可不必犯险试药,因为神医华佗早就发明了麻沸散,并成功运用于外科手术当中,只是桃花源中无人知晓。可惜华佗早早被曹操杀害,包含他毕生心血的《青囊书》也已失传。

    皇普谧细问缘由之后,又到卧房看了一下淳于蹊的病情,对他说道:“我愿意为庄主医治。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淳于蹊道:“神医请讲。”皇普谧道:“治病之后,请允许我继续留在桃花源,直到写完《针灸甲乙经》这部书为止。”淳于蹊欣然答道:“神医能够留在我桃花源,是桃花源的福气,实在是求之不得。我正想跟你学习医术,你一辈子住在此地就最好了!”治疗随即开始,以针灸为主,辅以推拿。仅过三日,淳于蹊手脚已能够活动,第五日可下床站立,满七日就活动自由,康复如初。皇普谧不愧为当世神医,众人无不惊叹。

    桃花源外面的桃花坞内,王戎山涛等六人乘船闯入桃花阵,已经七进七出,每次都回到原点。而且每转一个来回,都会觉得头晕目眩,产生幻觉。六人还是决定再试一次,根据记忆闯入阵中心,但仍然被一条种满桃花的大船拦住去路,只能无功而返。

    “不如我们杀上船去,只要制服了船工,就可以逼他们带路。”嵇康提议。

    “大师兄建议甚好,我正有此意!”王戎早就想冒险一试。

    六人分成三组,待划近大船后依次攻船,以便前后呼应。王戎和邓艾看准机会纵身一跃,眼看要落到船舷,突然船上投射出一张大网,两人刚好被罩住,一起落入水中。还来不及施救,大船上立刻有人拿长钩把二人捞上大船,不由分说就给绑了个结实。

    这时候从船舱中走出一位白衣少年,只看他走路的姿态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再一看相貌,五官长得标志到极点,面庞从任何角度看都美轮美奂,神情严肃却仍然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桃花坞!”少年喝道。

    “我叫王戎,他叫邓艾,我们师兄弟从壶关紫霞山来,寻人到此。碰巧要找的人躲进了贵宝地,多有得罪!请问这位英雄怎么称呼?”王戎语气很是客气。

    “我是潘安。”少年冷冷地说。然后吩咐手下:“绑上砂袋,沉了喂鱼!”

    众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花样美男”竟然如此狠毒。此时,已经没有人还留意他的容貌了。

    “你用机关算计我们,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就单打独斗,你若赢了我这条枪,便任由你处置!”王戎用了激将法。

    “呵呵。”潘安颔首一笑,说道:“好啊,我就先不杀你们。那边船上的人听着,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能破了这个桃花阵,就放了你们的朋友,并且让你们见到要找的人。要是破不了,对不起,按照我们的规矩处置!”

    说完船向后划行,四周的桃树一起移动,转眼船就不见了。

    山涛等人只好驱船寻路离开,四个人都闷闷不乐。出了桃花阵,嵇康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我们怎么忘了阮籍兄呀,他最精通奇门遁甲,想必一个八卦桃花阵难不住他。”

    “对,对!”山涛说,“云台山离这儿不远,我们立刻去找阮籍。”

    四人上岸,快马直奔云台山而去。;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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