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苦命鸳鸯
独眼龙王开了一家武馆，他找不到他要找的人，所以他希望他能会来找他。这一等，就是等了十多年。他坚信，这个给他带来不白之冤的三师兄，会有一天来找他麻烦的，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严重威胁到了这个岛丸来的恶魔。
这么多年来，他有时候甚至非常后悔，后悔没有去见小师妹一面，就被师傅撵出了师门。想当年，他解不开这个谜，难道他的爱还不够真诚吗？眼中的师傅，从来没有发那么大的火，他对小师妹的爱，还有谁人不知？
这个疙瘩，他痛了很多年。直到师门出现了危险，他才明白，师门和他，都被三师兄欧阳昆给算计了。
为了一个江湖人的承诺，答应何二爷的嘱托，半年内不追杀他，所以他没有立马去追杀欧阳昆。可是他现在又后悔了，想杀他的时候，他却没了踪影。
望着天上的星星，数着日月交替的光景，朦胧中的思念和恨，并没有随着岁月而变淡，相反，与日俱增的愤慨，却占据了内心所有的空间。
他，一个时时刻刻都准备去杀人的飞刀客，视力一天不如一天。当他嗅出危险已经逼近的时候，眼睛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欧阳昆没有给他机会。独眼龙王中毒了，一种不足以致命的毒。
武馆的人员七零八落，松懈散漫，不得教数。现在独眼龙王又病重加身，留下来的人员，更是少只又少。
留下来的几个弟子中，小豆子是最贴心师傅的，也是独眼龙王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他一心侍奉师傅，自从师傅病重以来，片刻不敢离开。
味，很香，也很熟悉。独眼龙王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小豆子搀扶着独眼龙王走出卧室，来到演武场。
欧阳昆不得不服独眼龙王对小师妹的爱是情真意切的。相比之下，自己逊色了很多。菜没入口，就已经嗅出这是小师妹的手艺，这种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鱼香肉丝？还是那个味。”独眼龙王有深深地吸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好的时光。
“鱼香肉丝，还是当年的味。”
“小豆子，我的一个故友来了，你去三十里铺打点酒来，我要正宗的女儿红。”独眼龙王吩咐小豆子说道。
“师傅，家里不是还有吗？”
“我要刚出炉的，那样的味口鲜，顺便再带点豪客来的酱猪蹄，快去吧。”
“是师傅。”小豆子应了声，跑了出去。
欧阳昆在武馆的四周巡视了一圈，把饭菜放到独眼龙王的身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无力挣扎的独眼龙王被俘获了。
“二师哥，我们又见面了。”欧阳昆毫不避讳地坐在独眼龙王的对面。
“三师弟，你让我等的好辛苦，但总算还是没有辜负我。”独眼龙王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胆怯和绝望。
“你比我想象的坚强。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了，你不觉的痛心吗？对的起你那死去的师傅吗？”欧阳昆讥笑地说。
“呵呵，如果你不毒害我，我们又怎能见面？”
“对，你还是那一根筋，想出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法预计故事的结束。”欧阳昆只摇头。
“你是一个非常狡诈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不会在我面前出现。”
“创立武馆，就是引我出现，我来了，你又能做什么？你不应该如此执着，你有你的江湖，你的江湖只是一个游走世间的小丑，不应该去碰千军万马的铁蹄。”欧阳昆厉声栗喝地说。
“哈哈，就算江湖人是个小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败类肆无计惮地在中国横行吗？岛丸之国的土匪，能猖狂几天？”
“呵呵，师哥，斗嘴没用，现在大上海已经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囊中之物，你眼睛看不见了，可心里应该什么都清楚。”
“我更清楚，我中华大地，泱泱之国，如同睡狮，正欲醒来。”
“哈哈，别骗自己了。”
独眼龙王虽看不清楚欧阳昆的脸，但他仍能感觉的到他的脸让人很狰狞。两人对视了很久。
“我到是想请教一下，你是用何方高招，让师傅逼我离开师门的？”独眼龙王说道。
“当年师妹小产，是我干的。”欧阳昆注视着独眼龙王的脸色，“是不是很痛苦？”
“你真是个畜生。”
“怪就怪那老糊涂，被那批国宝给迷糊了。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几番游诉，轻而易举地就把你撵出了师门。”
“够卑鄙。你还一直在欺骗小师妹？”独眼龙王激动地声音，颤抖地问道。
欧阳昆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心情沮丧。“当我吃到这口饭菜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出现了，而你，菜没入口，却已经闻出了她的气息。难怪她那么钟情于你，我是自叹不如。”
“你现在到底把她怎么样了？”独眼龙王心急火焚地追问。
“她很好，只是。。。。。。”欧阳昆故意停留住话语。
“只是什么？你快说。”
“唉！”
“呵呵，你毫不避讳地出现在我面前，无非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走。”
“呵呵，还是二师哥爽快。”
“好，我跟你走。”独眼龙王摸索着，站起身来。
欧阳昆阴笑地打了一个手势，手下搀扶住独眼龙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费周折就把独眼龙王带走了。这是他自认为走的非常好的一步棋，小师妹的出现，对他的胜算，增色不少。有利的时局，正如他预想的那样，一步步接近那批瑰宝。
花婆是一个长的面目皱巴的老女人，花白的头发，越发显得苍老。可是她的手艺，还是出卖了她。她不应该把鱼香肉丝做的像十多年前一样好吃，欧阳昆吃出了她的味道，独眼龙王闻出了她的味道。女人的菜似乎天生就有自己特有的味道，怎样伪装，也遮不住他那独有的芬芳。何况，叶娇惠忽视了这个致命的伪装，在老奸巨猾的欧阳昆面前，苍白无力。
晚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正如欧阳昆预料的那样，直觉告诉他，威胁他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因为她的耐性是有限的，她的煎熬，他能体会到。
飞刀，来的很快，也很突然，欧阳昆侧了一下身子，刀插到了左臂上。欧阳昆注视着眼前的花婆婆，时光已逝，出现他面前的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娇啼，秀气的叶娇惠了。她的眼里充满了怨恨愤怒和杀戮。正如他预想的那样，叶娇惠带着杀气出现了。
欧阳昆的手下掏出枪，刷刷全对准了叶娇惠。
“我知道你今晚会出现的。”欧阳昆摇了摇头，“你的脸上终究还是没有留住时光。”
“都是拜你所赐，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今晚来杀你？”
“你做的菜，出卖了你。你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奇怪，我现在的模样，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呵呵，同样，你的习惯也出卖了你。”
“习惯？”欧阳昆冥想了很久，习惯地用手食指轻轻地在鼻阔上划了一下，此刻，他才明白，是这个习惯出卖了自己。
“哈哈，想不到吧，你这个师门败类，今天就要死在我的手上，飞刀上的阴毒是无解药的。”
“师妹，你有一样东西在我这里。”欧阳昆用右手掏出一个独眼护罩，放到桌子上。
“二师兄？”
“他在我手上。”
“都在你的算计中。”
“都在我算计中。你更应该清楚我想要什么。当年你带走的地图拿出来，我让你们见上一面。毕竟二师兄太想念你了。”欧阳昆右手拍了拍左手臂，面无表情地把左手臂从袖筒里拿了下来。
“你？”叶娇惠惊讶地眼神，久久收不回来。
“我们飞刀门的十二支飞刀，你用了一支，可惜，没起到作用。那十一支飞刀，师妹还是拿出来吧。”欧阳昆指使手下接收叶娇惠的飞刀。
大势已去，叶娇惠掏出余下的十一支飞刀，丢在了地上。
“地图？”
“当年，地图早就随着海涛卷走了。”
欧阳昆注视着叶娇惠，充血的眼神，怒吼道：“师妹，你还在怀疑我的智慧吗？”说完，欧阳昆向手下打了一个手势。
欧阳昆手下，点了点头，出去片刻，拿回两节手指。
“这是二师兄的。”欧阳昆背对着叶娇惠说道，“你不交出来地图，你还会看到他的一条大腿。”
“你个畜生。”叶娇惠脱口大骂。
“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师妹都能做的出来。”
“好，我给你。”叶娇惠掏出地图，“你把二师兄带来，我给你。”
欧阳昆撇嘴一笑，点了点头。
不多时，手下拖着独眼龙王，走了进来。
独眼龙王瘫倒在地上，全身血斑，微弱地气息，苟延残喘。
“二师兄！”叶娇惠泪崩般，失声痛哭。
“小师妹？”如今的独眼龙王已经双目失明了，小师妹一出声，他就已经判断出，她的存在。
“师兄！”
欧阳昆令手下接过地图，欣喜万分，总算又向前迈进了一步。看看眼前的师兄师妹，心里竟有点怜悯了。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虽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谈起，只有让泪水来溶蚀其中的酸苦。一个拥抱，囊括了所有阻隔，千丝万缕地爱，都在那一刹那，尽情流露。
“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鸳鸯。”欧阳昆何尝没有想过感人的这一幕，他多么希望，男主角不是独眼龙王，而是自己，可是，他终究代替不了在小师妹心中的位置。他心酸了，所以，他变回了他没有人性的一面。
“哈哈！”独眼龙王扯开嗓子笑了。
“哈哈！”叶娇惠也笑了，笑的很开心。
“三师弟，你因为我们还会怕死吗？知足了。”独眼龙王轻轻地抚摸着叶娇惠的脸，洋溢在脸上的喜悦，尽情绽放出来。
叶娇惠一脸幸福的表情，含羞地仰躺在独眼龙王怀里。此刻，他们什么都已经不在乎了，这刹那的幸福，就是对他们的江湖最好的归宿。
欧阳昆读懂他们了，在他们面前，他已经是一个失败者，心中有点懊恼，甚至后悔让他们见上了这最后一面。
“二师兄，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金钗吗？你摸一下，还在吗？”叶娇惠像大姑娘一样，声音有点娇啼。
“那钱还是我借给二师兄,帮你买的。”欧阳昆低声说道。
“二师兄，我们不能欠人家的债，欠我们的债，我们也要收回来。”叶娇惠的手用力在独眼龙王肩膀上捏了一下,似乎有所暗示。
独眼龙王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长叹道，“好，收债。”话说着，独眼龙王趁欧阳昆失神之际，飞出一支鞋子，像一把飞刀一样，直射去。
欧阳昆没动声色，甚至头都没有抬起，傲视地站在那里。只听啪的一声，子弹是从欧阳昆怀里射出的。
“二师哥，小师妹，你们没想到我还是留了一手。永远都不知道，我左手放在怀里，时时刻刻握着一把枪吧。”欧阳昆得意洋洋地伸出左手，催了一下，冒着烟火的枪口。
“三师兄向来狡诈，哈哈，可是欠的债太多了，总是要还的。”叶娇惠看起来要比欧阳昆还得意。
“什么意思？”欧阳昆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双目凝视着叶娇惠。
“你的右肩膀是不是开始有点麻麻的感觉？”叶娇惠笑着说。
欧阳昆射掉了独眼龙王的鞋子，但猝不及防，右臂被飞来的金叉划破。这一幕重新在欧阳昆脑海里走了一遍。
“腐。。。蚀。。。草。。。。。。”独眼龙王一字一句吐了出来。
“好好享受他的妙用吧－－－－－蚀骨催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叶娇惠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因长时间挂的阴容，也松弛散开。
“啊？”欧阳昆双眼呆滞，他清楚中了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
“冬天，你浑身发烫，里外就像一团火在燃烧；夏天，寒气逼人,你要捂着棉被存活；雨天，你要淋在雨中残喘；炙热的太阳，在烈火中煎熬；更好笑的是，他还全身发痒。。。。。。哈哈哈，三师兄，漫漫度过你这苟延残喘的人生吧。”
“不可能，小师妹，我对你如此痴情，你怎么会这样对我？告诉我，这是有解药的。”欧阳昆几乎要发了疯。
“二师兄，没有你的鞋子，我还真没有把握，让他尝到腐蚀草的滋味。”叶娇惠扶起独眼龙王。
“欠的债，总算收了点成本回来。”独眼龙王会心一笑。
欧阳昆开始浑身发抖，衣服一层层脱下，全身也开始发痒了。
独眼龙王嘴角吐出血丝，但脸上还是挂着欣慰的笑容。
“二师兄，你？”叶娇惠发觉了独眼龙王的异样，担忧地问道。
独眼龙王捂着胸口的枪伤，笑着说，“我们已经赚了，拉着这么大的鱼垫背，总算没有辜负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
“值了！”叶娇惠也扯开嗓子，轻松笑出来。
独眼龙王再也坚持不住，再一次躺在叶娇惠怀里，微睁着眼，轻轻地说，“这一刻，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师兄，这也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就算死，我也不会要你们死在一起的。”欧阳昆发了吼，丧心病狂地乱开枪。
可是局面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叶娇惠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洒遍两人全身。
“再也没有人能把我和师兄分开了。哈哈哈！”久久的回荡声，在烟消云散中，消失尽然，留下的只是一滩血水。
游戏结束了，他让对手完无体肤，扼杀了嫉妒，结果了情孽。但他从中并没有找到游戏的刺激，相反，更绝望了。怒吼，咆哮，挣扎过后，剩余的就是永无止境的痛苦无助，憔悴，甚至开始恐惧。
潜意识的心魔，更加扭曲，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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