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李远洋的宿命
“你只要为大日本帝国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你家族所犯下的罪恶。”川岛弘一的话,一遍又一遍在郭家合耳边煽过。
曾经显赫一时的郭家,不知道何时再能显赫。东西很诱惑,一步能登上顶峰,花环荣耀围满周围;可是一步也能步入十八层地狱。郭家合怨天尤人,东西没有看见,又要把命搭上,两头不得好。沮丧颓废的神情,麻木地等着时间一个格跳过一个格。这种煎熬,如同置身于无边的沙漠中,干枯的嘴唇,永远看不雨露。看着丈夫整天埋汰在酒缸里,秦嫣红心里也很难过。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过得了今天,明天的日出不知道是否能看到。全家的老小,都毁在了一张图上,起初还以为是好东西,现在看来,都已经淡然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着宅内宅外。
宅院外被日本兵围的水泄不通,郭家的老三,郭家武还是有点本事的,依仗于外国人的关系,勉强出入。
大年三十的早上,寒风依然咧咧。万籁俱寂的郭家,依然沉积在铁壁铜墙的围困中,日本人似乎没有放松对郭家的围困。
满怀心事的郭成雄起了一个大早,忐忑不安而又激动的心情,让他坐卧不安。因为今天他答应了为他喜欢的女人做一件事非常伟大的事情－－－－－送一批爱国华侨出海。
郭成雄在父亲郭家合们口走来走去,他不知道怎么样跟父亲说起这件事。他很怕郭家的老小,全葬送在他的手里,可是他已经答应了他心仪已久女孩的托付,他不想食言。挠头翘首,在门口踱来踱去。
“有话进来说。”郭家合打开门,看到儿子郭成雄焦躁不安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哦。”郭成雄应声,进了房间里。
母亲秦嫣红正在梳妆前,梳理头发。
“我要出去一趟。”郭成雄开门见山地说。
“你说什么?你不要命了?”郭家合脸色铁青,怒目瞪着郭成雄。他知道儿子指的是什么,郭家唯一的救命通道－－－－－－秘密通道。这条密道,知道的人不多,也是郭家最后逃命的砝码。没有到那一步,他不想过早地使用它。
“你知道我们身边有多少外人吗?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会害死我们家老小的。”郭家合走到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
“雄儿,你这么急出去是不是有什么事?”秦嫣红不解地问郭成雄。
“我。。。。。。”郭成雄吞吞吐吐地,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一旦被他们发现了,我们还有活路?雄儿,府上任何人都不能信。你可不能太自私了。”
“我已经答应杜冉冉,趁除夕之夜,送他们出海。”郭成雄涨红的脸配着白皙的肤色,如同红透的苹果。
“杜冉冉是谁?船又是哪里来的?”郭家合一连串几个问号。
“杜冉冉是我留学时,结识的杜老师的女儿。按照约定,今天上午会到上海,晚上乘李远洋的货轮,出海。”虽没有道破,这段似曾恋人的甜蜜,都触动着双方的心田。
“李远洋的船队。仅是这几个人吗?”郭家合细究问道。
郭成雄看了看母亲,低下头不语。
“船上还有什么?”郭家合厉声问道。
“不能说。”
“难道你要坑害了我郭家?”
郭成雄犹豫了很久,低头慢慢地说道:“有一批爱国华侨捐助的药品和二十万美金,还有一部分老学者。”
“他们这是去延安。”郭家合点着水烟,猛吸了几口。
“父亲,李远洋答应了送他们出海,我想去见见冉冉。”郭成雄流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在房间里,烟雾缭绕地飘逸出浓浓的水烟味,呛得喘不过气来。这是一个改变郭家目前局面的好机会,川岛弘一的那句话,又在耳边来回飘荡。
郭家合很清楚,如果把这个消息透漏给日本人,李远洋的下场很可能要葬送于此。这样做,没有办法向米曼老夫人交代。一想到老夫人米曼,郭家合心里就犯起耿来。年轻的时候,趁老爷子不在家,郭家合仗着酒劲,闯进了老夫人房里,却留下了把柄。虽这事过去多年,米曼并没有告禀老太爷,可郭家合心里耿耿于怀。另一方面,这个叫杜冉冉的女孩,在郭成雄的心里,一定占据了很大的分量,不然儿子也不会冒着抄家杀头的风险,去护送他们。
“这可怎么好?现在求个安生都难,你又搞出这档事,万一被日本人知道了,那。。。。。。”母亲秦嫣红心惊胆战地说。
“父亲,我会小心的。”郭成雄乞怜的眼光,寄托父亲的应诺。
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可要这个家毁了,偌大的一个家业,不是发多少奋,就能建立起来的。更何况,依儿子的性格,他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没有尝到这颗花朵的味道,就以为这棵花朵是世间最香的。不能要他的任性,而把全家老小的性命搭上。郭家合闷着头,仍眷顾着他的水烟。
‘恐惊天上人’的东西,肯定存在,日本人没有对郭家下黑手,一定在找线索。会在那里呢?郭家合苦思冥想,心里只犯嘀咕。
“父亲,你说句话啊。”郭成雄望着父亲面无表情。内心开始焦躁不安。
难道父亲会把秘密告诉米曼?不能吧,我才是他亲儿子,毕竟她才是个外人。也不对,当年父亲都不惧怕灭门,临终怎么会让我把地图交了出去?越不能的事,越有可能。这件事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顾不了那么多了,豁出去再说。郭家合一拍脑门,心意已决。
“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去。”郭成雄下定了决心。
“好。”郭家合点了点头。
郭成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望向母亲,“这是真的吗?”
“老爷。。。。。。”秦嫣红怀疑地眼光望着郭家合,话没说完,就被郭家合打断。
“你半个小时后从正门出去。”郭家合起身,拍了拍郭成雄的肩膀,走出房间。
“从正门?”郭成雄望着父亲的背影,又一次惊愕在那里。
夕阳西下,余晖映照。冷清的海面,并没有被新年的鞭炮声,激起荡漾。稍有的几条渔船,升起了烟火。港湾码头,来往的人野渐渐的少了。匆匆行人,忙赶着回家,吃年夜饭。
自从老太爷郭礼忠送了一艘货轮作为嫁妆于李远洋夫妇后,夫妇两人也算是四面来风,八面来水,经营的相当出色。李远洋虽在商会里数不上大有来头的人物,但威望很高。对日本人的利欲诱惑,从来是拒之门外。这也惹火了不少日本人。
当初郭成雄找自己帮忙的时候,李远洋一口答应了下来。只要是抗日,不论做什么,李远洋都会义不容辞地接受。
小北风依然寒烈。
按照事先约好的,一行十六个人,悄悄地登上了李远洋的货轮。为了确保货轮的安全运行,李远洋特意请郭家武办理了为英国托运的一系列手续。
头戴鸭舌帽,蓝衫长袍披身,配上红丝绒的围巾,一点都看不出杜冉冉是一个刚走出大门的高材生。无需刻意打扮无需粉紫浓沫,举手间,尽显华贵本色。白皙的皮肤,光滑水润,纤纤细手,活脱脱的一个美女坯子。
“听说那边很苦,要不就留在上海吧。”郭成雄站到杜冉冉对面,凝视着她水汪汪的双眸。一个久经风月,败家的少爷,遇到了一个高贵典雅冷傲的她,使出浑身法术,却博不到一个嫣然微笑。他痴迷地恋上了她。
她明白他的心,可她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他－－－－－－驱除倭寇,还我河山。她像她父亲那样,爱着自己的祖国,民族大义面前,她想的的是一个中国人的责任。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们的国家更需要我们。我的生命是属于这个国家的。”寥寥几句,囊括了整个心胸。
他心疼她,可他留不住她。她做了一个比爷们还英勇的事情。他幻想过,和她一起并肩的生活,可是他舍不得他大公子的气派。
货轮的汽笛拉响了。
“我们还会见面吗?”郭成雄鼓起勇气问道。
“如果我还活着,人民都过上了好日子,我会来看你的。”杜冉冉想安抚小孩子一样,头也没扭,登上了货轮。
雪花如同轻盈的小姑娘,随着除夕的礼花,曼妙地降落在大地上。喧闹吵杂地脚步声,打乱了码头的安宁。短暂的争吵,片刻又恢复了寂静。
宪兵队冯一手的带人围了码头,李远洋的货轮没能驶出港口。
浑浑噩噩的郭成雄回到了家里。他很惊讶,宪兵队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了。散花姑娘的花絮,越来越大。仰头看看,看不到想要的结果。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父亲一手造就的。
“为什么?你这样会害死多少人?冉冉李远洋。。。。。。”郭成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父亲面前,毫无节制地怒吼,双眼充斥着血丝。
郭家合没有说话,依旧吸着他的水烟。
“雄儿,你父亲,也有苦衷。”秦嫣红在一旁劝道。
“苦衷?苦衷就是拿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自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郭家合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人光为了己,也妄为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夫人米曼母女站在了门口。
“这。。。。。。”秦嫣红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想过你的妹夫远洋了吗?进了宪兵队,又有几个活着出来的?船上可是二十多号人呢。你就一点都不顾及我们多年的感情,老爷子才走了几天啊?”米曼老夫人一把鼻子一把泪。
“我们的命,不是命了?你也清楚,日本人要什么。老太爷临终的时候,还来这一手,这是要毁了郭家。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真正的秘密,恐怕在你那里都不是秘密了。”郭家合绷紧脸,心一横,毫无顾计地说道。
“你,你个畜生。我忍着你当年凌辱,为了这个家,苟且活到现在。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的畜生,早知道。。。。。。”老夫人越说越激动,心火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胡说。。。。。。”郭家合吞吞吐吐地狡辩。
老夫人一出口,把在场的人都惊住了,郭家合无底气的狡辩,更加验证了老夫人的话。
“妈,妈。。。。。。”老夫人心急攻火,晕了过去。米雪儿泪流满面,大声呼喊道。
“奶奶。。。。。。”赶来的郭美丽,搀扶住老夫人。
鹅毛大雪乘着黑压压的乌云,狂狷飓风,肆虐人间。雪,下的非常猛烈了。
白公馆灯火通明。
白啸天似乎好了很多,在开水浸泡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溃烂的皮肤开始复合;撕心裂肺的疼痛开始锐减;在腐蚀草的煎熬下,多年来,变成了阴阳脸,白发已经变得暗黄。凭着他的毅力,竟然攻破了一个又一个医学界的奇迹。
地下室的灯很灰暗。
“郭家合急欲表现自己,也很听话。起码这次就让人很满意。”黑衣人又一次站在山田次郎面前。
“收网撒网,我们做的太多了。”
“现在郭家已经乱的一锅粥了。”
“你知道椰子树吗?没有旁枝错叶,一眼尽穿。”
“杀了李远洋?”
“郭家的枝叶太杂乱了,去去枝,加把火。”
“山田阁下深谋远虑。”
“火是郭成雄点的,应该把他拉进来。要让郭家合知道,他没有退路了。”
“嘿!山田阁下,尊师南宫先生已经到了重庆了。”黑衣人说道。
“什么?我老师来中国了。”
“就在重庆。”
“好,他是个中国通,此次来,定有大事。玄风,把我们这边的信息传递给他,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八戒的。”山田次郎喜出望外,脸上挂起了久违的笑容。
牢房阴暗潮湿,散发出沉腐腥臭的味道。有人哀嚎;有人辱骂;有人躺在粪便里;有人已经死去。。。。。。能喘气的,也已经脱了一层皮。要想在宪兵队里看一个犯人,没有特许,是没有机会的。郭成雄花了很大的劲,才勉强进去。
“冉冉,冉冉。。。。。。”见到遍体鳞伤的杜冉冉,郭成雄颤抖的嘴唇,几乎发不出声来。
杜冉冉抬起头,漂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冉冉,对不起,是我的父亲出卖了我。”郭成雄愧疚地低下了眼泪。
“你知道你牺牲了多少条人命?药品爱国人士还有为抗战筹备的二十万美金,都葬送在了你的手中。我为你有这样的父亲,而鄙视你。”杜冉冉嘴角撇出一丝嘲弄,强忍着泪水从红润的眼睛滚出,说道,“一朵将要为爱情盛开的花朵,胎死在了暴雨中。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冉冉。。。。。。。”郭成雄心灰意冷地瘫坐在地上。杜冉冉的话,像一把匕首,插在了心口上。
他是怎么走出牢房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追过很多女孩,也讨过很多女孩的欢喜,但也不贬被遭拒过,可是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他痛了,因为他是真的爱了。
川岛弘一恭恭敬敬地为郭家合斟满了酒。能于郭家的人这么近距离的喝酒,川岛弘一自接受任务以来,还是第一次。
酒,是好酒,可惜喝的却没有心情。川岛弘一越是客套,郭家合心里越是不安。他想不明白,今天的酒,到底喝的是什么名堂?一个心里有了鬼的人,他怕死。郭家合就是这种人。一个堂堂家族显赫的管事,突然没了威望,内心的恐惧如同跌倒了山谷。他怕,怕别人的眼光,也怕寂寞,因为光环围绕在身边太久了。他害怕失去这一切。
“家合君,不要惊慌,今天来,我们只是熟悉熟悉,没有其他的意思。”川岛弘一看出了郭家合的惊慌,笑谈地缓和了一起气氛。
“多谢川岛先生的错爱。”
“我是想交你这个朋友的,令郎的所作所为,你很清楚,这是在于大日本帝国向抗衡。”
“川岛先生,你放心,我会好好管教的。”郭家合脸上的汗水淋漓,后背也是直冒虚汗。
“来,我们在干一杯。”川岛弘一笑着端起酒杯。
郭家合干了酒,拭去脸上的汗水。这酒喝的算是明白了,典型的鸿门宴。拿我的儿子来说事,不就是想逼着我为你们日本人办事吗?不就是寻找那批‘恐惊天上人’的瑰宝吗?你要真想黑郭家,那是分秒的事,可我到哪里去找它?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我老爹给我留了个死穴,不向日本人交代,我就得死,不听日本人的话,我也得死。老爹啊,你这是把我逼成汉奸了。
“哎,川岛先生,我是有苦衷啊。”郭家合愁眉苦脸地说道。
“有苦衷?说给我听听,我是你朋友。”
“我说了,你能信吗?”
“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信你。”
“那东西肯定存在,可我那老爹,临死的时候,就给了半张图。害的皇军损失惨重,他这是在坑我啊。”郭家合捶胸顿足,一表悲哀。
“你不是他亲生儿子?”
“我确确实实是他亲生儿子,可他信不过我。”郭家合满脸尴尬。
“那他信的过谁?郭家旭?”川岛弘一用怀疑的眼光盯着郭家合。
郭家合摇了摇头,“我那四弟和我父亲沟通甚少,难说。到是我家那老不死的,可能性最大。我对皇军忠心耿耿的。”
“朋友,我们是朋友。哈哈,你那老不死的是谁?”
“我老爹的填房。”
“家合君,我希望你能看明白时事,上海乃是我日本帝国的天下,你是聪明人,只要能找到那批瑰宝,我保你一切安好。若你有其他想法,谁都保不了你。”川岛弘一露出峥嵘的脸色。
“川岛先生,我这可是掏心窝的话,我都给你说了。我一定尽我所能,为川岛先生找出瑰宝。我对日本皇军绝没有二心。”郭家合脸上的汗水,瞬间,又流了下来。
“我们共同努力。家合君,为了表示我大日本帝国对你的友谊,把李远洋的货轮送于你。”臣服于一个人,必先施舍与他。川岛弘一玩的很高明。
为之倾情的她,瞧不起自己。他的爱,慢慢的变了质。爱有多深,恨有多切。一切的源头,像他父亲说的那样,归咎在了米曼老夫人身上。他信仰的爱情,也都随着酒精,流失已尽。郭成雄走上了一个再也不会有爱情信仰的路上。他毫无顾计地躺在了小花鼓余金香的怀里。
郭美丽为了救李远洋,迫于无奈,含着泪水匆匆忙忙,嫁给了她的痴迷追随者－－－－－－汉奸王宏图的儿子王楚奋。多年后,验证了这段婚姻是她生命的一道疤痕。
大雪连下了七天,仍没有要停的迹象。
进了宪兵队,李远洋很清楚,机会已经不大了。他有今天,他不悔。这条路,他走过,也不止一次为他们运送禁品。他想他的儿子李名贾,想他的妻子,想他的父亲。可全家乐融融的画面,一次又一次重复出现在他眼前。
狱警的开牢声,把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狱警端着一托盘,有鸡鱼肉,还有酒。明白了。李远洋回头看着他们端的东西,笑了,“这就是外面传闻的,最丰盛的一餐吧。”
“老兄,吃吧,这里有酒,喝个痛快,二十年后,还是个硬当当的汉子。”狱警说的很慷慨。
“哈。。。。。。是啊,三十年后,老子又是条汉子。”李远洋仰头大笑,笑里充满了对人性的贪婪无耻绝情和悲哀而嘲弄。
走出牢房,李远洋抬头望着天空,望着天空悠悠白云,随风飘飘,仰天大笑。
“准备!”行刑人员端起枪瞄准。
随着自己的沉睡,一切都结束了。李远洋仰目望着远方,是留恋？是惋惜？是痛恨？还是对自己命运的悲哀。
“砰!”随一声枪响,所有的一切,对自己都划上了一个休止符,沉睡了过去。
李家一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米雪儿信仰她的爱情,追随并延续着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的爱相随。李家小孩失踪了。有人说,他失踪的好,起码还有棵树苗,活着。老夫人米曼禁不住这个打击,她必须疯,疯的看不清这个世界。
郭家的故事随着人性的贪婪,竟然演变成了自掘坟墓的悲剧。郭家合的步步紧逼,仍没有查处瑰宝的下落,让日本人非常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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