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冤家路窄
郭家旭大闹了一番泰安城,还没来得及喜庆,就传来噩耗,日军残忍地屠杀了三百多无辜百姓。一时腥风血雨的泰安城,人人自危。
“他来了。”白啸天拿着匕首,在眼前晃来晃去。能有如此刀法的,绝属不多,何况,郭家旭的刀法,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你的仇家?”松下明宽问道。
“岳父,是郭家旭。”
“又是郭家旭,他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松下明宽一听到郭家旭这个人的名字,就非常恼火,让尤美子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到底长的一副什么模样,到真想见识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智美子脸上更显的冰冷。郭家旭在行轮上的拥抱,让她至今,羞蔫余韵,无法忘却。而杀害自己的亲哥哥,更让她萌生仇恨。所以,她现在,更想杀了他。
千岛子眼光一亮,这个与她缠绵,夜夜高歌的男人,似乎已经烙印在她的心里。她没有思念,只是贪恋地想回味,当初温存的感觉。
“这个混蛋,贼溜,对付他,要花一些功夫。”白啸天太了解他的对手了,吃亏的事,郭家旭是不会做的。
松下明宽走到智美子身边,“我们一直瞒着她,现在是时候让她出来了。身为显赫的东条家族的子女,都有义务为天皇效力。”
“嘿!”
松下明宽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尤美子就是郭家旭的软肋。优柔华贵带点娇气的尤美子,是天底下邪恶和善良的男人,都不忍心伤害的纯情少女,她的出现,绝对是他的弱点。
“大战在即,各路集结已经完毕,这次我们一定要最短的时间,吃掉一一八师。木村中左,用你的刺刀,来捍卫你的过失吧。”
“嘿!”
围困泰山已经落空,松下明宽四处调兵,绕过泰山,合围了一一八师。
一一八师接到命令,就地狙击日寇,为另一场大战开辟先锋。
一一八师的师长张子宗,率一万五千士兵,筑起防御线,决定拖住日军,等待另一场大战。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恶战,如果另一个战场不能顺利打响,一一八师就有可能处于全军覆没的境地。驱除倭寇,还我中华,自抗战以来,这几个大字一直铭记在心。部分军阀,为了保存自身的实力,口号叫得到是轰天震地,真到干了的时候,到没几个真心出来拼命的。他不得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若另一战场不能顺利打响,那么他只有一身殉国。
松下明宽调动了十五个大队,五万多士兵,参加了这次围剿战。白啸天是头一次经历这么大规模的战斗,让他不仅欣慰而且也很疯狂,因为这场围剿战是他儿子的战争,他迫不及待地等着为他庆功。
双方一交火,火力就非常凶猛。从黎明打到黎明,从黑夜,继续到黑夜,四天四夜的战斗,满山遍野的尸首,堆积成一道道屏障。
一一八师的战斗越来越艰辛,防线也缩短的越来越小。被动的局面,越来越明显,而且多处重地,都遭到了严重的轰击,局势非常险峻。十一个团,伤亡大半,缩减的人数已经不足五个团。张子宗师长,几次催促增援,都被军部以开辟另一场战场为由推脱。
心性不安分,走到哪里,都闲不下来。郭家旭竟然不听指挥,偷偷地跑到了前沿阵地,跟鬼子较上了劲。
“漏症了,弹药不足,只有挨炸的份。”刚击退敌人的一波进攻,贺志雄拉着郭家旭仰躺在壕沟里。
炮兵的飞弹明显减弱,在这样打下去,挨炸的时候,可就多了。郭家旭巡视了身边的几个被炸弹轰伤的士兵,挠头抓耳。
“该消停会了,八成鬼子也该累了。都他妈的四天四夜了。”
还能坚持多久?郭家旭心里也没有底。在来几波轰炸,怕是阵地都保不住了。郭家旭正愁,脑海一闪,来了主意。
“好主意,侧面挖半米,来了炸弹躲起来,这样起码减少了大半的伤亡。行啊,鬼主意不错。”在壕沟里侧面挖半米的洞,天上飞来了炸弹,躲到里面,起码能避一避,贺志雄听郭家旭一比划,什么都明白了,赶紧动员,趁着夜色,行动起来。
这是一场非常残酷的恶仗,很多问题都迎刃而来,最可怕的就是弹尽粮绝的问题。真到了那一步,大家都清楚,只有用**,去填补敌人的硝烟。师长会这样做,士兵们也会这样做。
“师座,再这样打下去,恐怕坚持不到明天中午,兄弟们就全都交代这里了。”郭家旭在地图前,走来走去。贺志雄的三个团,紧紧地被敌人盯上,已经到了危在旦夕,此时,再要坚持下去,恐怕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境地。
“这打的他娘的什么仗,拿下一个小小的兖州城,三千多日军,却要葬送一万五千的一个师。另一个战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动?真他娘的肉堵。”张子宗丢掉手上的密码报,对党国的战事部署,伤心透顶。
“我们必须让眼前的战争,放缓下来,等待新一轮的部署。师座,搏一搏。”
“你有什么主意?”
“擒贼先擒王,我带你的警备连,闯一下龙潭虎穴。横竖是死,拉几个日本大个的,也划的来。说不准,打乱了敌人的部署,争取时间,修整一下部队,把兄弟们带出去。”
张子宗端详了郭家旭很久,他清楚,这种想法无疑是一步险招,更尤甚是一步死棋。历来战场,都清楚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但同时也都是兵家大忌,入得了兵营,逃脱出来的可能机会是零。
“师座,已经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郭家旭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国难当头,都有那么一步,只是早晚的问题。呵呵!”
郭家旭的请缨,在张子宗的眼里,确属于异类。这么年轻,对战局的掌控分析,有如此的思维和判断,当真不易。戴笠的刮目相看和宠溺,也不无道理。在谁手下,都堪称的上悍将。
“天亮之前,我和警备连若赶不回来,就在那边给你拉好队伍,接着跟鬼子干。你还是当师长。”郭家旭打趣地笑道。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回来后,我批准你可以喝酒,而且,还要大碗的喝。”张子宗师长殷切的眼神,流露出呵护。
郭家旭点了点头。
夜幕已将,战火仍在继续。硝烟战火,通天明亮。
三十多个人组成的警备连,身穿日本军服,偷偷地绕过敌人的层层封锁,潜进了深山老林。行动步步惊险,稍有不慎,将会万劫不复。
数万人的大战,郭家旭还是头一次经历。四处游荡的伤残士兵,随处可见。郭家旭深深体会到了,战争不仅带来的是伤残,的是家庭的破碎。他们的伤残,也许是他们的幸运,那些躺在前沿阵地的,就没有那么幸运地走回家的路。
灰蒙蒙的沙尘夹杂着火药味,游离在空中。闪烁的星辰,也开始扑朔迷离。归来兮,浩劫至,英雄泣。荡尽魔焰,复祖恩,家仇国恨,末尽职。想想这么多要做的,都没有完成,郭家旭连自责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有时候,他比谁都胆小,战战兢兢的这么多年,他学会了伪装,连他最要好的朋友,甚至是躺在他怀里的女人,都看不透他。为了活命,隐藏着自己的身手,伪装成一个最没出息的学生,表演着无谓的生活,承受着孤独寂寞,他倦了。他时时刻刻想着,一拳头,打爆所有的冰层,不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荡尽心中的仇恨,甜甜蜜蜜的爱一回。他想到了白牡丹纪冰清尤美子,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必须把命留下来,才有机会,想想未来。雄心的火焰,再一次高涨起来。
东方露出鱼肚白,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日本最高指挥官松下明宽在帐营内,审视着军方部署图。围歼战,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一一八师也会很快终结于此。另一场夹击战,也会顺势而成,完美的计划,包围反包围,一环扣着一环。松下明宽对于自己的部署,暗暗自喜。
“岳父大人,明天将会是一一八师的最后一战,敌人势必会做出最后的挣扎。”山田次郎站在一旁说道。
“困勇之兽,在凶悍,也难以挣脱铜墙铁壁的护栏。明日一战,也是雄儿归来的时候了,你们父子,好多年没见面了。”
“这一天我等的太辛苦了。他是个出色的孩子,像他母亲一样优秀。”
提到自己的女儿松下梅子,松下明宽神情穆哀,孤老余生,仍要行僵马生涯。
“岳父,灭了一一八师之后,我军将处在中**队东西方向的夹击,置入了敌军腹地,将是一个危险的局面。”松下明宽的悲情,山田次郎看在心里,忙岔开话题。
“一一八师的强悍,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像这样的部队,中国的军队是很少见的。他们大都是军阀出身,虽没有自立门户,但是人人自保,不堪一击。我稍派一些部队干扰,他们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想断我们的回路,他们不会出血本的。”
“岳父不仅对中国人的思想,精辟分析,而且对中国的军队也是了如指掌。相信用不了多久,在中国的战争,就可以结束了。”山田次郎颇为自得。
“恐怕你们的如意算盘,又要落空了。”郭家旭的出现,让内心喜悦的山田次郎嘎然一怔。始料不及的,不仅是山田次郎,而且能在此遇到山田次郎,郭家旭也颇感意外。
冤家路窄,家仇国恨,一聚涌了过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郭家旭用枪口顶住山田次郎的脑袋,欲火喷张的眼睛,几乎要立马扼杀了眼前的仇恨,了结一身的宿命。
死去的师父父亲,浮现在眼前,郭家旭抖动着手臂,只要扣动了扳机,一切都沉醉在了过往的平静,一切又都回到了孤独。
“你就是郭家旭?”松下明宽打量着眼前身穿日本军服的郭家旭,既好奇,又担虑地问道。
双眼深凹,颧骨凸露,一眉并行的老人,郭家旭万万想不到,他就是日军陆军上将松下明宽,也是此次战争的最高指挥官。
“没有让你失望,我就是郭家旭。”郭家旭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必须要拯救一一八师,必须拯救一个战壕的兄弟们。他抬手一拳,击倒山田次郎,如同恶人一样,鄙视着他的仇人。
“报告,一切到位,车也已经停靠外面。”属下走进帐内,想郭家旭禀报。
山田次郎阴笑地从地上爬起来,拭去嘴角的血迹,冷嘲热讽地笑道,“扮猪吃老虎,连帝国的精英灵魂南本实隆都葬送在你手上,我们对你的确大意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身负郭家的秘密,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个情况。呵呵,既然落到你是手上,我诚心的佩服你。”
“欺师灭祖卑劣行径人面兽心,你都做到了。你的表演,几乎玩转了整个上海滩,特别是扮演大善人的场面,让无家可归的乞丐,都泪流满面。那是一个绝!”郭家旭竖起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你们现在也很清楚,我不会杀你们,但是,得劳驾你们,陪我走一遭。我的兄弟们快撑不住了,我不能眼看着,一个壕沟的兄弟,白白地交代在这里,那太没有意义了。”
“你还是杀了我们吧,战局是不可能改变的。”松下明宽态度一绝,战火硝烟的粉刷,已经让他热衷的战争,更加没了痴迷疯狂。
“哼,想要流中国人的血,你们是要付出代价的。”郭家旭冷不防,甩出一把匕首,插在山田次郎的大腿上,冷笑道,“这只是向你们讨债的一点利息。”
山田次郎咬紧牙关,拔出匕首,用凌冽的目光瞪着郭家旭。
“炸掉军火库,正面回防。”郭家旭安排好后,走到话机旁,拿起话筒,用日语讲道,“停止一切战斗,全军回防待命。”
硝烟滚滚的战场,遍地狼烟。不足一万士兵的阻击,眼看就要全军瓦解在这里。一一八师的师长张子宗,带领着最后一个排的士兵,冲进战壕,做最后的一战。贺志雄手上的三个团,打到现在,也不足一个团了。
一丝曙光,穿透硝烟的灰尘,照射到阵地上。恐慌绝望侵袭着每个士兵,他们已经五天五夜没有合眼,火药也全都拉到阵地上来了,恐怕这一合眼,将是看到的最后的黎明。每个人都想活着,而且堂堂正正地荣耀地活着。没有多少人明白这场战争的意义,因为他们已经麻痹了生活。他们没有高尚的觉悟,更没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他们只是看不惯那些矮坯子,凌辱践踏中国的土地,烧杀抢掠自己的同胞,他们愤怒了,他们怒吼了,所以他们的血液,燃烧起了火焰。
神经末梢已经到了坏死的地步,眼里只有清一色的矮坯子,油光锋利的刺刀,只等待最后一声的号角,永生不灭的灵魂,再见那一丝暖烘烘的曙光。来不及感慨,来不及遐想,来不及回首,都匆匆抛在了久违的回眸中。
最后的火拼,迫在眉睫。
急骤的炮火,正如匆忙来的迅速,消去的也依然是那样匆忙。
郭家旭和他的警备连,押送着敌军的最高指挥官松下明宽和他的女婿山田次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刹那,就是两个世界。
在没有新一任的将领任职期间,日军方面的攻击,不得不缓下来。
“我一万五千的士兵,战到今日,将不足八千。如果再不及时增援,弹药已尽,我等只有杀身成仁。”张子宗师长命发报员发出最后一份电报。对于党国的安排部署,他彻底绝望了。征战沙场多年,军阀的勾心斗角,他厌了。如果不是日寇的侵华战争,也许他现在已经是一位平民的百姓。
仿佛时间突然搁置在那里,战火已经失去了他的意义。不足八千的士兵,肉堵也只是片刻间的事。
张子宗提着一壶从老兵手上遗留下来的烧酒,放到郭家旭面前,万语千言都装在了酒里。多一分钟,就是多一分希望。这是郭家旭争取来的,张子宗内心里敬佩他的神勇。所以,他要兑现他的诺言,形势多变的战场,他也不知道,明天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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