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春妮在时间里挣扎,随着夜的脚步渐渐朝深处走去,她慢慢冷静下来。因为她知道,声讨也罢,抱屈也罢,她都是这个现实世界里的存在了,不可能再找到一条缝隙回归到原来的空虚之中。所有回去的路都被堵死。而现实世界只有眼前的这一个,它在她的眼泪之外按照自已的轨道照常运行着,她无从选择,也无可躲闪。渴望的世界依旧没有可以进入的洞口。所以她便脱衣睡了过去。
再次被黎明的手指推醒,回到学校的家。发现门是虚掩着,推开,厚明果真还同昨天离去时那样跪着。微光里,他已经是一座挺拔的山峰。刹那间,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扼住了春妮生命的咽喉,春妮跑上前就把他往外推:“你要死呀?你走,走!”
但春妮根本就推不动他,他自已站起来说:“好,我走。不过我说过,你不答应我会一直跪下去。晚上我又再来。”说过,就自已走了出去。或许是跪了一夜的缘故,一走一瘸,显然是跪伤了。
但那根绳索越来越紧,春妮却快要窒息了。看不见的血滴正在快速地流走。啪地关上大门,所有的丝都被抽走了,瘫坐在沙发上,任凭泪水咆哮。意识抱紧思维的每一根柱梁,怎么办?但思维钻进一个死胡同里不能动弹,前方的路全被堵死。
这样一直坐到铃声唤醒神经,春妮才洗过脸,然后意识的手指极力地把笑从内心扯出来硬贴在脸上,走进教室。一整天,思维还是一团浆糊。晚上回到寝室,厚明已提前站到了门口。这个把牛粪当成珍珠的家伙,脸上的坚定一如昨天的钢铁与山峰。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脸上的坚定,春妮的意识反倒格外清醒了。因为春妮知道,躲闪已不是办法。便打开门把他迎进屋:”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好好谈谈。“
厚明在沙发上坐下:“不管你如何谈,我只要一个结果,嫁给我。”
春妮没有立刻回话,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对面一把硬木椅上坐下,先让思维摸平一切,安抚心情,才说:“厚明,你真心喜欢我,我内心里真的很高兴。一个女人能被人喜欢,是再开心不过的事。”
“你别罗嗦,我只要结果。”
“结果就是我不能结婚。”
“为什么?”
“我有病。”
“这不是我们不能结合的障碍。有病治病。”
“这病永远也治不好。”
“如此说来,我还得下跪。”说过,厚明又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如昨天那样在地板上跪下来。
“你就跪吧。就是把地板跪穿,我们也不可能结婚。”说过,屁股下面却还是产生出了一枚弹簧,把春妮的整个身体弹起来,她便快速地走出了屋子。因为他高大的身躯跪下去,她的意识又再次骨折。
从屋里出来,看了一眼夜幕下的校园,思维在寂静之中,开始在某个不可知的胡同口向外张望,家成了火坑,无法再呆下去。那么现在惟一的路就只能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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