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依稀的路刚刚从内心爬出头,春妮便抬腿朝文教组长家走去。因为这只能是目前惟一一条正确的道路。现实的空间一直以一种召示悬在那儿,意识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文教组设在街西,组长叫马选民。集镇依旧被黑夜收走了白天的热闹与杂乱。生活的场所被搬到屋内,只有过往的汽车还在乐此不疲地奔向生活的某处。快速地穿越街道和某些黑暗的角落,来到文教组宿舍楼爬上三楼,敲开马组长的门。开门的马组长首先把疑惑搬到脸上,随即就释放,类似于从楼上到了楼下,或是打开某个开关,说:“你来了正好,我正有事想找你了解。”
春妮没有回话,因为见到马组长,身体里的疲惫瞬间被唤醒,所有的语言一时被堵在喉头。就先抬腿进了屋。
马组长的女儿正在看电视。她的注意力被钉在电视屏幕上。只是看了春妮一眼,就又扭过头继续盯在电视上。他的家人在那边屋里忙碌,有细微的声音从那边挤过来,带着塌实的足音。春妮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马组长合上门就过来碰碰他女儿:“你把电视关了去屋里呆会儿,我和阿姨说几句话。”
马组长的女儿极不情愿地从钉子上取下注意力,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屁股一甩进了那边屋子。马组长这才在他女儿刚才坐的沙发上坐下,眼里的疑惑再次挂成密密麻麻的青果:“听说厚明老师昨天在你的寝室里跪了一夜?”
望着马组长疑惑的眼神,春妮的心躲在深处打着寒颤。因为一切看来,只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其实事情已经传播出去,并按照自已的方式成长去了:“你怎么知道?”
“你们姜校长告诉我的。”
“我正是为这事来找你要调动的。现在我没法工作了。家里无法住,精力无法集中。”
“厚明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对你求爱是正当的。所以姜校长问我时,我的意见是这事你们自已解决。”
“现在的问题是我解决不了。昨天我就是在宾馆里住的一夜。现在他依旧跪在春妮家里。我走投无路才跑来找你的。我得申请调走。”
“大家都在传,猜测,说你是不是有非常严重的病?”
“这是我的私事。”
“当然。我也只是关心,如果有病,抓紧治病。”
“是。但不影响教学。”
“就没别的办法解决了?你是我们镇最优秀的老师,即使我们组里同意放人,学校也不会同意。再加上中途也不可能随便调动老师。”
“没别的办法。你们组里要是不尽快答应,我就只能先罢课。”
“好吧。我们先商量一下。即使要调动,也只能是与杨林中学的老师互换一下。你知道的,我们镇就两所中学。”
“互换可以。”
“你先回去等吧。”
春妮没再做声,站起来走出了屋子。下楼走到街上,望了一眼昏黄的路灯,她发现她还是一只蛹,被紧紧地包裹在蚕中,无法动弹,无路可逃。家里是火坑,不可能再跳进去。厚明那个顽石、野蛮人、疯子不可能听她的招呼。学校的办公室、教室也不可能容下春妮的身体。女同事那儿也不想去打扰。那么,再住一次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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