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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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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星期天一大早,刘真还没起床,张祜同打来电话,说道:“真是喜鹊碰到喜鹊妈—喜到一块儿去了。这红喜帖刚到,白喜帖又来了。省政协楚主席外孙女今天举办大婚典礼,邀请咱们去喝喜酒。刚才办公厅来电话,说是楚主席前天晚上,到外孙女婆家,去喝暖房酒,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也是今天开追悼会,通知我们去吊唁。这红白喜事顾哪一头好?”刘真道:“爷爷去世了,孙女婚礼肯定取消了,去参加追悼会呗。”于是,二人约定,吃了早饭,去看看姜公璞,然后到各厂社转一圈,便赴通都大邑去吊丧。饭后,二人转到农业社打谷场。只见偌大的打谷场上空无一人,收割机脱粒机拖拉机,都在那儿静静地躺着,没一点儿声息。张祜同惋惜道:“谷熟一晌,这么好的大睛天不抢着收割,豆子谷子都得炸在田里了。”刘真担心着靳不换说的人心涣散情况的出现,便说道:“走,去找找靳不换,看看是怎么回事。”于是,二人掉头,向二七新村走去。进了村口,就见靳不换门口站满了人,老远的就听见了嘈杂人声。张祜同和刘真走近前去,群众一见领导来了,炸了锅似的发泄着愤懑。有的骂道:“找这龟孙子算账,不能白白让他欺负了!”有的吼道:“这**的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人民政府还管不管事?”二人走近人群,听众人一番诉说,才弄清了群情义愤的原委。原来,昨天农业社突击抢收五道湾二十里坪大豆。傍黑时分,随着几声枪响,一只野生梅花鹿惊恐万状地蹦进大豆丛中。待到社员们捉住它时,梅花鹿已经伤痕累累,躺在豆棵里不能动弹了。靳不换一看,梅花鹿虽然颈部腿部都中枪,但是没伤到要害处。便赶紧安排人把梅花鹿抬上拖拉机,准备送到武謷森林中队去。拖拉机发动起来还没起步,邹纬天开着悍马越野车到了。随即下车三四个装束阔气的小青年,个个手提猎枪,不由分说,就要动手把拖拉机上的梅花鹿往悍马车上抬。靳不换边上前阻止边解释道:“梅花鹿是国家保护动物,得赶快送到森警中队去,请兽医抢救…”靳不换话没说完,就被其中的一个年青人一枪托搗到了一边。靳不换挥起一拳,把这个年青人撂倒了。邹纬天一看社员们从田里涌过来了,端起猎枪朝靳不换放了一枪,抢走梅花鹿,开车跑了。刘真一听急了,忙问:“靳不换人呢?”众人回答,在屋里躺着呢。张祜同和刘真进屋一看,只见靳不换****着身子躺在床上,左侧大腿根和臀部被散弹击中,好几处红肿着。靳不换咬着牙,忍住伤痛道:“这衙内太狠了,我要是躲闪稍微慢一点点,就要出人命了。”一个中年汉子冲着张祜同和刘真,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邹纬天跑的时候还撂下句话,说是‘这昆仑山都是我家买下了,你们收下庄稼一粒也别想拿走’。我们忙乎了半年,竟是给人家忙活的,这账跟谁去算?”一位老汉上前怒吼道:“睛天白日之下开枪打人,这算不算犯法?难道**的子弟就没人管啦?”几个小伙子七嘴八舌嚷嚷道:“政府不管我们管!”“走,先去把他西宫宾馆砸了,再把这衙内打扁!”“先把这口恶气出了,要见官也得拉着邹纬天一块儿见。”群情汹汹,十几个年轻小伙子拉开架势要往西宫宾馆冲。刘真见状,拦在路口,挓开双臂,问道:“兄弟们,你们起初是扑着我刘真来的,能不能听我几句话?”刚才怒吼的那位老汉抢先说道:“刘政委,我们信得过你,您说,我们听你的。”刘真环顾了下众人,提高了嗓门大声道:“乡亲们!我跟你们一样,对这种土豪恶霸也是切齿痛恨,你们被人欺负,我心里也很难受,我支持乡亲们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这几个月,邹纬天强抢民女,唆使他人泄洪杀人,又开枪伤人,犯下累累罪行。我向乡亲们保证,我们基地党组一定向司法部门反映,一定要对邹纬天绳之以法,为乡亲们报仇雪恨!但是,我不赞成以暴还暴,那样做,有理的反而成了没理了。”还是那位老汉抢先表态道:“只要你们领导出面作主,我们听领导的。后生们先不要动手,我们听刘政委安排。”张祜同也大声说道:“不要听邹纬天这诨小子胡诌八捏!他说矿区被他家买了,我负责地跟大家说,没那回事,也永远不会发生这种事!收下的粮食果品,一个籽儿都不会少,全是你们的。你们当前要争分夺秒抓紧秋收,如若听信谣言,耽误秋收,到头来受损失的还是你们自己。”这时,靳不换已下了床。他接住张祜同话音道:“请两位领导放心,我们会抓紧的,本来正想起来组织大伙儿出工。”靳不换这么一说,几个互助组组长便带头吆喝着众人,下坡的下坡,上场的上场了。

    但等二人上路,已是晌午时分。刘真脚踩油门,桑塔那风驰电掣般,直向通都大邑飞奔。张祜同还嫌车慢,不断地嘟囔着“要迟到了,要迟到了”。车到回马岭,路上塞车现象越来越严重。刘真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左避右闪,见缝插针,总算挤到了环城路口,就再也走不动了。张祜同和刘真同时下车,向环城路口走去。只见路口两边各有一辆警车卡着,交通警察在维持秩序。宽宽的环城公路上空落落的,每隔二三十米就有个警察,手拿对讲机在路边晃着。堵在路口的司机们,也跟张祜同和刘真一样,纷纷下车,挤到环城路口,看个究竟。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什么大人物通过?早早的就交通管制。”对方答道:“楚霸王别姬。”又听另外一个说道:“这大人物和咱们平头百姓就是不一样,死都死得轰轰烈烈。”又一个接着说道:“真牛啊,活着横行霸道,死了霸道横行。”张祜同听了,给刘真解释道:“楚主席当过通都大邑市的市长省里的常务副省长,作风很强势,外号叫楚霸王。他老伴,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姓姬,还没退,号称弟子有八百,门生有三千,在西江也是个跺跺脚就地动山摇的人物。两口子跟中央邹书记关系很铁。”说话间,只见东边环城公路上,缓缓地走来了一大队白色旌旗队伍。队伍的前头,并排行驰着两辆皮卡车,车上分别架着摄像机。旌旗方阵横向四人,竖向十五人。六十个旗手,一色的白衣素装。各举着一根长有两米多的竹杆,竹杆都用白纸糊成了白色,旗杆上挂着一米多长的白布幡条,六十个幡条就像六十个绵羊尾巴似的,被西风吹着一式地朝东边摇晃着,显得肃穆而森严。旌旗方阵的后面,是一辆加长型卡迪拉克轿车。轿车顶上,停放着一具十斗型杉木棺材。从棺材上,两边各系下九根白布幡条,棺材两侧各有九人拽着这白布幡条,跟着灵车缓缓而行。右侧的九人,一色的西装领带。左侧的九人,一色的披麻戴孝。人们从两边执幡扶棺人的衣着年龄和神态就能看出来,右边的是官员,左边的是逝者的子侄儿孙。灵车的后面是乐队,唢呐手九名,笙管手九名,吹奏着十送红军>>的曲调,凄切而哀婉,悠扬而悲壮。乐队过后,足有一二十辆大卡车,车上整整齐齐地戗着花圈。花圈的锻带上,不时的闪过一些达官贵人和高级机关的名字。跟在花圈车后面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小轿车。前头是清一色的黑色奥迪,后面的虽然车型很杂,却有若干叫不上名字的超级豪华进口轿车参插其中,显得特别的嘱目和气派。

    太阳快落山了,送殡队伍才过完。张祜同和刘真急急忙忙登车赶到人民会堂。走进会场一看,楚仁同志追悼会>>会标还在,可是会场里连个人影儿都不见。回头再看院子里,遍地漂着烟花爆竹燃放后的纸屑,墙根的花圈零七八糟的堆放着。二人正在犯难,刘真一眼看见前厅门上贴着一个路标:“治丧办公室,请上二楼201”。于是,二人转身上了二楼,找到了治丧办公室。只见一个小女孩在电脑上玩游戏,张祜同上前自报家门,说是来参加楚主席追悼会的,来晚了,没赶上,问问还有没有什么事情。小女孩头也不抬,问道:“签到了吗?”张祜同回答“没有。”小女该仍然头也不抬,说道:“都在環球大饭店吃回堂饭,到那儿找去吧。”二人出了治丧办公室,刘真说道:“不就签个到嘛,还犯着去跑一趟?”张祜同道:“祭祀死人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你到了,他记不住,你要没到,他可记住了。”又安慰道:“咱俩连中午饭还没吃呢,即便不去環球,也得吃饭,去了点个卯,正好蹭顿饭吃。”刘真这才感觉饥肠漉漉,只好跟在张祜同后面上了车。到了環球大饭店门口,保安引导着,七拐八弯,在一个垃圾箱的旮旯里找了个车位。闻着垃圾箱里的臭味,刘真不满道:“门前那么多车位不让停,非得停这么个鬼地方!”张祜同捂住鼻子道:“现在,车子成了人的身份了,你要开个奔驰来,他保证另眼看待。”停好车,刘真一心想着,快找到饭桌解决饥饿问题,便急急忙忙进了大厅。张祜同还在门口张望着,只见刘真又出来了,说道:“我看人家都缴钱呢,个个都一沓一沓子的。”张祜同两手一摊道:“钱是没有,这怎么弄?”两人正在人丛中徘徊着,只见一个瘦高挑微笑着,朝他二人走过来,刘真瞟一眼觉得好眼熟……哦,想起来了,不就是在高铁李进办公室见着的那个自称是机械厂厂长的尖嘴猴嘛……刘真还没会过意来,尖嘴猴已经走到跟前,满脸堆笑道:“两位领导来喝喜酒啊?”张祜同也含笑点点头,尖嘴猴一手拥着一个,边往大厅里推边说道:“正好正好,一道儿进,我带的转账支票,一块儿填上,权当是请您两位了。”张祜同和刘真就这么半推半就着进了環球大饭店宴会厅。吃罢回堂饭,往外走的路上,尖嘴猴开口道:“我有个朋友揽了个活,给外贸加工一批污水井盖,想从您那儿讨换点生铁。”刘真见张祜同支支吾吾着,便答复道:“这又不是一点半点儿,讨换是不可能,欢迎你们去采购。”尖嘴猴连忙说道:“能不能给个内部价?”张枯同答复道:“现在哪有什么内部价,都一个价,市场价。”尖嘴猴提示道:“您两位领导批个字不就是内部价了嘛。”张祜同和刘真相顾无言,都笑了。摆脱了尖嘴猴纠缠后,张祜同感慨道:“这就叫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刘真也感慨道:“这贪腐真是要小心,一不留神就可能陷进去了哩。”

    窗外的秋风一阵紧似一阵。淡淡的月光下,门前梧桐树叶刮落下来的投影,透过窗帘,跌跌撞撞地滑过墙壁,又滚落到了床上,就像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一颗石子似的,不时地给这月色胧罩下的屋子带来一丝丝波澜。梁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晚上,二楼刘真卧室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梁敏老是惦记着茜茜有电话来,头两次电话铃响几声,就赶紧跑上去接。第一次是姜开智从北京打来的,第二次是戴维斯从美国打来的,几上几下,弄得被窩里一点儿暖和气都没了。后来再听见电话铃响,梁敏懒得再上去了。可是,到了后半夜,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而且持续不断,好象是故意响给梁敏听的。这深更半夜的,还有谁会打来电话?莫非真的是两个孩子有什么事?梁敏终于憋不住了,披上棉袄上了二楼。拿起话筒一听,是茅立剑打进来的。只听茅立剑在那头吆喝道:“梁姐,你快过来,姜老怕是不行了,我不会穿寿衣摆灵堂,你快过来帮帮忙。”粱敏应了声“我马上到”,放下话筒,关上楼上楼下房门,急匆匆往姜公璞家赶过来。梁敏进屋,只见姜公璞呼吸急促,目光浑暗,脸色苍白,床前痰盂里尽是鲜血,医生护士正忙着输氧输液,床上放着一套老式軍装和一顶缀着五角星的军帽一套呢料西服一身大红棉袄棉裤和一身白衬衣。宋爱芬吓得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翻箱倒櫃地找东西。茅立剑拿着一卷手纸,不停地给老人擦拭着嘴角上的血渍和痰渍,他见梁敏来了,如释重负道:“两个领导去了通都大邑,开智又不在家,老人的后事只有你来作主了。”梁敏没顾上说话,吩咐道:“宋爱芬,端盆温水来,拿条新毛巾。”温水端来后,梁敏试试水温又添了些开水,便开始给姜公璞做沐浴。她揉了一把热毛巾,先给姜公璞擦了脸,顿时就见姜老有了些容光。梁敏一边擦拭,一边轻声慢语地对姜公璞说:“姜老,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会给您转达的。”姜公璞用微弱的眼光看了一眼梁敏,嘴里咕噜了一句,梁敏把耳朵贴到姜公璞嘴边,问道:“您是想听国际歌是吧?”姜公璞微微点头。一听到老人要听国际歌,宋爱芬马上从姜老房间一个木箱子里,翻出了一个老式留声机,又从里边挑出了国际歌唱片。随着国际歌那悲壮激越的音乐响起,姜公璞渐渐闭上双眼,脸上露出了安祥神色。姜公璞入睡后,梁敏问宋爱芬:“姜老穿什么衣服走,给你们有过交待不?”宋爱芬答道:“这些事老爷子很少提,要交待也是跟开智说了。”梁敏又问道:“这套红锻子寿衣是老人让准备的?”宋爱芬回答:“这是婆婆在世时一块儿做的。”梁敏又问了些别的事情后布置道:“老茅你去叫起百货店老板,扯黑纱三丈白布五丈做绢花用的白绢一丈烧纸十九刀清香九打,再去叫古丽,从办事处拿面党旗来,回来时把王贵兰靳不换马志龙郭子婵都叫过来,女的缝黑纱制绢花,男的准备搭灵堂。茅立剑走后,梁敏招呼宋爱芬和医生护士道:“老人现在睡了,待一会儿,等老爷子醒过来,我们几个给老人换上衬衣,请上灵床,寿衣穿哪一套,等老爷子清酲过来再问,其它事情等库局长和刘真回来定。”诸事安排停当,梁敏又让宋爱芬找些锡泊纸来,二人边守着姜老,边叠起元宝纸钱。过了一会儿功夫,茅立剑把他们几个都叫过来了。肉孜古丽领着宋爱芬和王贵兰缝黑纱去了,郭子婵却挤到梁敏身边来学叠元宝。男人们有支床的,有搭灵堂的,村里已有人得知信息,陆陆续续续的过来探望帮忙,人越聚越多。人们正在谈论着,忽听屋内传出病人剧烈的咳嗽声,又传出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梁敏在吆喝道:“来人,给老爷子穿寿衣!”屋外应声进屋了几个男人。人们正要动手给老人翻身更衣,只听门口传来刘真的声音:“别动!都别动!”话音未落,张祜同和刘真已走到姜公璞床前。刘真见输液针头巳摘了,输液架已撤到一旁,氧气瓶及其小推车已推到了外间。护理医生过来道:“抢救不过来了,准备后事吧。”刘真怒目圆睁道:“谁说的?”又下令道:“立刻恢复抢救!”医生护士又忙碌开了,刘真转身对梁敏和茅立剑说道:“抢救生命是第一位的,这是我们对老人最好的尊重。”姜公璞兴许在恍惚中听到了刘真的声音,嘴角和眼睑都动了几动,可是嘴唇和眼皮都没能打开。刘真脱鞋跪伏在姜公璞身边,边梳理着姜公璞头发边喃喃细语道:“姜老,您安心休息吧,您的理想抱负,我们一定坚持。您的品格情操,我们一定继承。您未竞的事业,我们一定继续努力……”刘真说着说着,只见从姜公璞两眼眼角流出两行清泪,流到鬓角,滑过耳旁,滴落在帎巾上。少倾,只见姜公璞面色突然泛出红晕,口中冒出一股热气,漂漂向上。接着,脸上红晕渐渐退去,手脚也渐渐凉了。刘真满眼含泪放下姜公璞手腕,转脸朝张祜同望去,张祜同望了一眼墙上挂钟,指针指着:5时59分。随之,屋里屋外的抽泣之声变成了恸哭之声。张祜同抹着泪水朝刘真道:“就在这儿开个会吧,把姜老的后事安排一下。”灵前治丧会上,刘真难掩悲痛,流着泪发言道:“姜老为国家富强民族解放人民幸福奋斗一生,他的高尚情怀无私品德和精神,将与日月同辉,与山河同存!我们悼念姜老,就是要像姜老那样,永远忠诚于社会主义和**事业,永远心系人民,永远保持革命气节,以天下为己任,做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姜老的后事,姜老生前有交待,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不开追悼会,不请外地亲友奔丧,不动用公共资源,不给亲朋好友和群众增加负担和麻烦。我们报告省委,在报上登个讣告,停灵三天,我们党组成员集体守灵,跟矿区群众一起,再同我们敬爱的老人相伴几天。”会后,刘真执笔书写报告和讣告,张祜同签发后,立即派人送去通都大邑。刘真又用毛笔手书一则讣告,贴于姜公璞住宅山墙上,讣告上写道:“昆仑矿务局基地党组沉痛宣告:中国**党员红军老战士昆仑矿务局第一至第四届党委常委首任纪委书记和工会主席姜公璞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不幸于某年十一月十九日逝世。遵姜公璞同志丧事从简遗愿,不举行悼念祭祀活动,谨泣告逝者亲朋故旧并乞望节哀。”

    前半夜还潇潇洒洒的秋风,后半夜不知啥时候却突然停了。三更过后,漫山遍野起了大雾。待到天明时,只见屋顶白了,树枝白了,山花野草同二七新村的村民们一样,也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洁白素装。大清早,来悼唁的人就挤满了姜公璞门口。大人孩子手捧一束菊花,排着长龙般的队伍,移着缓缓步伐,绕着姜公璞遗体,有秩序地向着逝去的老人鞠躬志哀,啼泣之声伴着音响里的哀乐之声,使得浓浓大雾笼罩下的二七新村,沉浸在深深的悲痛气氛中。头一天,吊唁灵棚内外住宅东山墙路口,就堆满了黄色的白色的菊花。夜幕降临时,人们仍不愿意散去,矿上许多的老党员老工人,仍恋恋不舍聚集在姜公璞灵前。人们目睹着老人的慈祥面容,盛赞这位革命老人在世时的善行义举,缅怀他的高尚人格和品德。第二天,大雾更浓了,十步开外听见声响却看不清面目。清晨,灵棚的哀乐声刚刚响起,来吊唁的人已络绎不绝地过来了。约莫晌午时分,从南山山垭口方向,传来了唢呐吹奏的声音。从那单棰击鼓的伴奏声中,人们听出了,是民族同胞送葬的哀乐。随着这哀乐声由远而近,人们渐渐地看清了,从弥漫的大雾中,走来一支驴队。只见二十几位头戴圆顶毡帽脚蹬长筒皮靴的克族穆斯林,下了毛驴,诚惶诚恐地面对着山墙,个个手捂于胸前,听着一位长者诵读着经文。然后,各人又从搭在毛驴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一把壶颈很长的汤瓶壶。只见他们左手持壶,注水于右手,立起右手使水下流至肘关节,用左手洗右手肘。洗了三次后,又用右手持壶,注水于左手,立起左手使水下流至肘关节,如此搓洗也往复了三次。接着又用左手持壶,注水于右手,捧水漱口吐掉,往复三次。仍用左手持壶,注水于右手,吸入鼻腔后再擤出,也往复了三次。洗脸时,只见他们右手五指合拢绾成碗形,接水后,从头的前端抹到脑后,从额头抹到下颏。然后用食指抹了抹耳朵内壁,用拇指抹了抹耳朵背面。最后,只见他们左右手倒腾着持壶接水,轮替着搓洗着右脚和左脚,都是从小脚趾抹到大脚趾,从脚心抹到踝骨。末了,每人还从壶里往手心里滴下几滴水,捧到嘴里咽了下去。做完小净,他们收起水壶,每人又从行囊里取出一块三尺见方的彩色织锦,铺于地下,跪在上面,双手捂于胸前,两眼微闭,跟着那位长者念诵起经文来。穆斯林兄弟做礼拜时,张祜同和刘真已迎候在灵帐门口。礼拜毕,便迎上前去,相互施礼,将长老和穆斯林兄弟请进帐内,分坐供桌两旁。桌上早巳摆满了馓子馕饼酥酪苹果和切好的西瓜。长老和穆斯林兄弟们,边吃边向主人叙述着他们与姜公璞生前结下的深厚情谊。原来,他们是南山阿恰乡向阳村的村民代表。这向阳村,原本是一个世代逐水萆而居的游牧家族。一九六四年社教运动中,姜公璞带领工作组找到了这个正在南山坡上放牧的部落。姜公璞为他们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大缓坡上选定了村址,领着他们钻到深山老林伐回木头,手把手教他们脱土坯砌墙壁,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为他们建起了南山有史以来第一个村落。姜公璞为他们起名叫向阳村。从那以后,姜公璞每年都要去几趟向阳村。起先去的时候,不是带些种子就是带些秧苗。后来,每次去,总要背好多书籍去,有时还给民族兄弟带去收音机电视机。早几年,亲自跑到县上和州上去,为向阳村争取到了农村危旧房屋改造政府补贴款,又从矿务局要了一大笔赞助款,使向阳村家家户户都住上了青砖红瓦小洋楼。还到交通局做工作,为向阳村修通了出山的柏油马路。到电业局做工作,为向阳村架设线路并送上了电。到电信局做工作,为向阳村开通了电话和广播电视。到教委做工作,在向阳村建起了一所五年制双语教学小学学校,还请来了两位师专毕业的公办教师。在姜公璞几十年如一日持续关怀帮助下,向阳村早已结束了游牧生活。现在,他们种植着数千亩地庒稼,经营着数千亩果木山林,几乎家家都有一个小型的奶牛奶羊场,家家都有百十头牲口,家家都有了汽车或拖拉机,村上还办了砖瓦厂和玉米淀粉厂,昔日的牧民如今都成了腰缠万贯的老板。穆斯林兄弟们说起如今的幸福生活,回忆起姜公璞多少年来的关心照顾,个个都挠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姜公璞,亚克西!”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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