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少奶奶的一声叫喊,震惊了厅中所有的人。热闹异常的花厅,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那婴孩在水中洗着洗着,突然大声哭了起来,紧接着便是急喘,小手小腿不停的颤动。岳炜大惊,忙抱他出来,刚交到岳家少奶奶怀中,那婴儿的呼吸便渐渐息了,小手小脚也不再颤动,而是慢慢僵住,大眼睛中也没了光,却是不活了。岳家少奶奶当即大叫一声,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水中有毒!”有人喊道。
厅中立时乱作一团。
“怎么可能,阮神医不是看过了么?”
“什么时候下的毒?当真邪门!”
阮长桑急忙验看盆水,用针向水里一点,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又细细地嗅嗅针尖,惊道:“不好,水中确实有毒!岳家贤侄,你手上已沾了剧毒,千万别碰到唇上!”
厅内一片哗然。众人都围上来,场面混乱异常。
任一鸣暗叫不好:“趁乱行刺岂不坏了!”想到此处,急忙向岳松年身旁奔去,但此时人人都争着往前挤,哪有他走动的地方,情急之下,他纵身跃到桌上,以桌子为跳板,展开轻功,往前飞跃。
眼见岳松年满脸悲愤地站在亡孙前,身后不远处挤了一堆人,任一鸣脱口喊道:“岳世伯小心!”
众人都扭头瞧他。
岳松年正在气头上,抬头看到他,突然脸上青筋暴露,面露杀气,忽的一掌向人在半空未及触地的任一鸣拍到。
他这一掌掌风凌厉,如果被击中,任一鸣定然毙命。而任一鸣现在根本无法躲闪,他眼看着这饱含内力的一掌便要击中自己,却是无能为力,顿时觉得万念俱灰。
正在危急关头,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轻飘飘的在空中一荡,躲开了岳松年的掌风,徐徐地落在了一丈开外的地方。定睛一看,却是毕歆把他救下。适才岳松年出掌时,毕歆左臂一伸,扯住半空中任一鸣的袖子,就势一拉,把他身子引开,然后用右手在任一鸣臂上一托,帮他稳落在地。
毕歆道:“岳兄息怒,他并没恶意。”心中却是一惊:“真是好险,没想到岳松年的内力这么强!”
任一鸣惊魂甫定,却听有人闷哼一声,转脸一瞧,只见岳炜咽喉上插着一把匕首,软倒在地。身旁一人也紧接倒地,却是岳灿,咽喉上插有另一把匕首,鲜血正自狂喷。木蕊面带轻笑,站在两兄弟中间。
先是婴儿中毒,如今两位公子又同时被刺,转眼间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这一变故更是出人意料,众人无不惊骇,厅中弥漫着不尽的恐怖。
原来,岳炜眼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儿子,突然就变成了个死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十分怀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神情木然地伫在那儿。他的手确实沾上了剧毒,但阮长桑的提醒他根本没听进去。身后的木蕊对岳灿说,为了防止他大哥也中毒,应该拿条汉巾先为他擦擦手。两人一起走到岳炜身边,由岳灿攥住岳炜的双臂,木蕊拿汉巾为他拭手。谁知她刚把汉巾往岳炜手上一搭,忽然两手各往袖中一伸,拿出两把匕首,同时向两兄弟咽喉刺到。二人哪有防备?即便是围观众人之中也没人会想到她会突下杀手,因而她轻松得手,两兄弟立时身亡。
见此情形,岳松年犹如一头愤怒的巨兽扑到木蕊身前,当胸一掌,便要把她劈死。木蕊却没有一点躲避的意思。岳松年忽而又想到还不清楚她的底细,掌力便硬收了几分,饶是如此,木蕊仍是被拍的连退数步,长吐了一口鲜血。
岳松年仰天长啸,声音凄厉。
木蕊笑了笑,嘴角又流出血来。
岳松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木蕊冷笑道:“自然是你与不共戴天的仇人。”
岳松年道:“岳某有何仇人?”
木蕊道:“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清楚?李家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不全是你杀的么?我就是李世兴的女儿李童。”
闻言,众人齐声惊呼,一时间议论纷纷,喧嚣不已。
任一鸣心头一紧:“李童竟然是个女子!”
当下又羞又愧,怎么就先入为主的认定她是个男子呢?
岳松年凄然一笑,道:“你凭什么认定我是你的仇人?”
李童——也就是原来的木蕊——说道:“岳庄主,你还想抵赖么?既然敢来,我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今日,当着这么多江湖豪杰的面,咱们就把事情说个明白!”
岳松年道:“岳某问心无愧,自然不怕你信口雌黄!”
李童轻蔑地看看他,环顾众人,缓缓道:“小女子死不足惜,但李家上下百十号人却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今天,当着各位英雄的面,我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众位说说,还请各位前辈给评评理,好让凶手现形,使死者的英灵得到安息,如此,小女子也死得心安了。”
众人见她说的诚恳凄婉,不由对她心生怜悯,纷纷向她投来赞同的目光。
她接着道:“这还得从那块玉璧说起。想必众位已有所耳闻,数日前,家父从新挖的井中得到了一块石碑,碑中嵌着一块玉璧。家父见那玉璧玲珑剔透温润无双,料想非寻常之物,当他看到玉璧之上的‘圣武皇帝制’几个字时,更加确信此玉璧必定价值连城。可他对这块玉璧到底有何玄机却是不知,想那石碑上的文字定然说得一清二楚,然而上面均是古字,又不像‘圣武皇帝’几字这般常见,根本不解其意。家父与众兄长商议,决定请东岳山庄岳庄主前来,他精研古物,博学多识,定然能瞧出门道。”
她转向岳松年,质问道:“当日家父便飞鸽传书通知与你,是也不是?”
岳松年道:“不错。”
李童紧盯着岳松年,道:“次日一早,你便赶来。看过玉璧与石碑上的文字,你显然很激动,可是你却是怎么解释那碑文的,当着这么多英雄豪杰的面,你敢再说一遍么?”
众人目光齐落在岳松年身上。
岳松年嘴角一颤,故作镇定道:“怎么不敢。那玉璧是圣武皇帝赠给亡友之物,石碑便是他亡友的墓碑,虽然是圣武皇帝命制的东西,却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李童道:“一派胡言!你以为你这么说,家父便能信你的话,把玉璧轻易转卖给你?果如你所说,你为何还要把那玉璧佩戴在身上,亲自感受一番?你以为知道碑文内容的就你一个?”
她一连串的问话,一句快似一句,直逼得岳松年脸色大变。
见到此番情景,众人心中已明白了**分:“岳庄主一直在隐瞒真相,心中肯定有鬼。”
李童又道:“家父见你神色有异,料想其中定有玄机,当下便一口回绝,任你一直提高买价也不改变主意,你只好愤愤而去。可你没想到的是,你前脚刚走,家父命人苦苦找寻的老学究便到了,他把石碑上的文字解了出来。”
听她如此一说,任一鸣当即侧耳静听,生怕漏了一个字。众人也都屏声静气,待她详说。
岳松年表情忽变,告诫的道:“你可想清楚了?真要说出真相?”
听他一说,众人心中更是好奇。
李童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么?”
她接着道:“碑文上说,此玉璧名为‘坤元玉璧’,是用绝世罕有的昆山奇玉制成,集大地山川之精气,一经佩带,触体生凉,舒经导气,可以立时增加人的内力,雄浑沉厚,绵绵不绝!”
此言一出,厅中犹如炸开了锅一般,惊叹之声不绝。有人道,“还有这等宝物,真是闻所未闻呀!”有人道,“也太神了,骗人的吧!”还有人道,“圣武皇帝传下来的东西还能有假?”
任一鸣心中一动:“如果能得到这坤元玉璧,我又何愁进不了武林大会,只怕武英榜也能登上了。”
李童道:“岳庄主,是否如碑文所说,有此奇效,你是最清楚不过了。”
岳松年长叹一声,缓缓道:“不错,戴上坤元玉璧后,一经运功,丹田之中犹如火山爆发,只觉内力源源不断涌出,雄浑无比。”
李童痛诉道:“可你也不能为了拥有它,而使我李家灭门!试问,当时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不是你还另有其人不成?”
“铁箍手”屈通忍不住插口道:“那位老学究也可能把消息走漏出去?”
李童断然道:“他不会。刚解读出碑文,家父就杀了他灭口。”
任一鸣大为惊讶,心想,这李世兴也是个心狠手毒之人!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既然李家被灭门,你怎么还话着?”
李童道:“是日我陪着娘亲去庵里还愿,当晚未及时赶回,才侥幸躲过一劫。”
岳松年眉头一皱,忽问道:“那石碑上所载的,你为何不全说出来?最后那句谶言你为何不说?”
众人一听,均面露惊讶之色,心想这坤元玉璧难道还另有玄机。圣武皇帝当年正是笃信谶术,这石碑上难道记录着什么惊人的预言么?
李童迟疑了片刻,这一迟疑让人觉得她是在故意掩饰:“当时是家父与两位兄长在场,我只是在窗外偷听,没注意上面还有其他文字。”
岳松年长叹道:“事已至此,也没隐瞒的必要了!如今我就告诉你,让你也死个明白。只可惜,可惜……”
他停了停,接着腰身一挺,扫视四周,毅然决然的道:“那石碑上最后写有十二字谶言,内容便是:玉璧现九州乱,五圣出天下服!”
“什么?”厅中顿时一片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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