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山庄大门不远,魏子墨师徒三人被严昂和秋晓晓追上来。秋晓晓跟三人打招呼,又私下里跟任一鸣说他师兄想和他谈谈。任一鸣心中诧异,又见严昂冷冷的看着他,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料想不会有好事,便让师父师兄先走。魏子墨也看出严昂来者不善,可年轻人的事他不便插手,心想毕竟有秋晓晓在,这姑娘与徒弟的关系微妙,严昂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他与魏易武先走了。
魏子墨父子二人刚走出视线,严昂眉头一拧,手中长剑直向任一鸣刺来。人还未到,任一鸣已被他威猛的剑气罩住,不及多想,忙后退数步。谁知严昂来势迅捷,根本不给他后退的机会,剑尖一挑,便要刺中他的右臂。任一鸣大骇,没想到他如此厉害,连一招也接他不住。严昂剑尖刚触及他手臂时,却忽的停住,喝道:“快把你的本领都使出来,要不你休想全身而退!”
秋晓晓不明所以,嗔道:“师兄,他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何与他动手?”
严昂鄙夷的看了任一鸣一眼,道:“他是深藏不露。”
闻言,任一鸣是一头雾水。这小子为什么这么说,他莫非已知道阮前辈教我内功的事,可“紫虚脉诀”还没学会呢,怎么说是深藏不露?当即笑道:“严昂兄台,何故如此呢?我的武功实在普通,与你无冤无仇,又没跟你抢秋姑娘!”
秋晓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任小混你真不知好歹,休想再让我帮你说话。”
严昂向秋晓晓严肃的道:“如此最好,那我就不用担心,你在我和他过招时插手了。师妹,你需记住,如果你来帮他,我保证让他当场丧命。”
秋晓晓跟师兄一起长,师兄一直对她很好,从来没说过这么重的话,她不由的纳罕。
任一鸣破罐子破摔的道:“还用打吗?我怎是你的对手,你干脆一剑刺死我好了。”
“少废话。”严昂又是一剑来。任一鸣本不打算躲闪,却见他目露杀机,心中一凛,忙使出一招“登山揽月”,右脚支地,身子一矮,左脚迈出一步,平剑横扎,力达剑尖,竟是与严昂互攻的一招。严昂见他与自己对攻起来,当即一转腰,上身向左边一歪,持剑从头顶划弧,成斜刃剑下斩,刺向任一鸣右肩。眼看严昂的剑当空刺下,任一鸣身子却无法躲闪,情急之下,便使出一招“仙鹤回首”,手腕向后一甩,崩剑后上,挑开严昂从上刺来的一剑。
“仙鹤回首”本是“鹤影剑法”中的一招,原招比任一鸣所使的这招要繁复的多,中途又有许多变招,使将出来姿态优雅,决非任一鸣这般。可任一鸣近来总觉得“鹤影剑法”太注重套路,实战起来并不实用,所以,最近这些日子,只要一有空,他便揣摩着怎样把这套剑法去繁就简,让它更为实用,如今见到情急之下使出的一招效果非同凡想,心下不由欣喜。
严昂见他这招实在高明,如若刚才他试图躲闪的话,势必受伤,却不曾想任一鸣只用了一招平实无比的崩剑式,便把危势化解。毕竟是行家里手,招式被化解,他仍是不慌不忙,迅即以自己的兵刃缠住任一鸣的剑身,防他发出后招。他本可一掌拍向任一鸣,却稍一迟疑,忍而未发,便往左一跃,长剑横抹,刺向任一鸣后背。这一剑沉稳有力,任一鸣如若不能化解,必然身受重伤。
任一鸣心念电转,然而实在找不出应对招式,矮身躲避反而更加危险,只得向右横跃。顿时就觉得一阵剧痛,左臂已被划了个口子。他怒从心起,使一招“鹤观天星”,举臂云剑,在头上旋了一圈,向前上疾刺。严昂脚尖一点,高高跃起,身子在半空转了一圈,回身又是一剑,刺中了任一鸣后背。
又过了几招,任一鸣身上已是多处负伤。二人的武功差距实在太大,他的每次反击都不能伤严昂分毫,甚至可以说,自始自终严昂没都有陷入过险境。不过,他却发现,严昂明明可以轻易击败自己,却只是用剑相逼,绝对不会拍出一掌,踢出一脚,即便用剑也只限于伤到自己,并不真下杀手,似乎他是在有意试探自己的剑法。
想到此处,他突然把剑一扔,原地站住,索性把眼一闭,说道:“我死活不打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严昂眉头紧锁,斩钉截铁的道:“由不得你。”手中长剑也不停顿,直刺任一鸣。
任一鸣却是动也不动,长剑直直的刺进了他的前胸。
秋晓晓惊叫一声,忙过来查看他的伤势。幸好严昂见他当真没有躲闪的意思,立时收了力道,剑尖刺进肌肤尚不足一寸。她推开师兄,当即为任一鸣按住伤口,取出一粒丹药让他吃。任一鸣摇头,她索性硬塞进他口中。
任一鸣看着埋头帮他止血的秋晓晓,只见她洁白的脸蛋如玉般光滑,秀眉紧蹙,透着焦灼,明亮似又含着泪花的眼睛中露出焦急的神色。还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呢。他呆住了。起先的怒气立时烟消云散,一阵甜蜜温暖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严昂也没想到他竟不躲避,说道:“你为何不使出你的真功夫?”
“什么真功夫?”任一鸣仍沉浸在甜蜜中,反而笑道,“真能打得过你,我会让你在一个美女面前羞辱我?不过,这样也不坏……”
秋晓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把手收回,嗔道:“任小混,本姑娘是可怜你,你可别多想。”
任一鸣笑道:“我不用想都明白!就怕——”他转而道:“你师兄多想。”
秋晓晓脸一红,不说话了。
严昂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也想打我师妹的主意?”
“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打主意’‘不打主意’的!”任一鸣振振有词道,“我打心眼里觉得,秋姑娘——不,还是叫晓晓亲切——晓晓就是很讨人喜欢!你又能把我怎样?要不你再刺我几剑,与这几处伤口连在一起,组成这么几个字——‘不准喜欢秋晓晓’?”
他又笑道:“不过还请你把‘不准’两字刺的深些,否则伤痕平复,反而变成‘喜欢秋晓晓’了,那样我此生非娶你师妹不可了!倘若娶了别的女子,势必会看到这些字,可让我可怎生解释的清呢?”
闻言,秋晓晓差点没笑出声来。她万没想到任一鸣如此直言不讳,心中是又愧又喜。愧的是他竟然在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兄面前这般胡言乱语,教她以后如何向师兄交待?喜的是,他虽身上多处受伤,却是临危不惧,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让她怎能不暗自欢喜。
她怕二人再起冲突,忙道:“任小混,你别逞能了,还不向我师兄求情。”
“我又没错,为何求他?”
“等他决定杀了你,你后悔也晚了。”
“晓晓——”
“闭嘴!别叫我‘晓晓’。”
“这也不准喊么?”任一鸣一脸无辜道。
“当然!”
“好,好,我明白了,”任一鸣道,“你是要我和你单独相处时,再这么称呼你!”
“无赖!”秋晓晓笑嗔道。
严昂实在看不下去,嚷道:“任一鸣,你少油嘴滑舌。今日,不拿出你的真本事与我过招,你就别想活着离开。”
秋晓晓可怜惜惜的央求师兄:“师兄,你来看看他身上这几处伤口。他如有真本事早使出来了,还用得着让你伤着这样?你就别为难他了。”
严昂见他当胸那处伤口又流出血来,迟疑了片刻,叹道:“罢了,罢了!任一鸣,我不再逼你出手,当着我师妹的面,我要问你几件事,你须如实回答。”
任一鸣汗颜道:“早知如此,你不会先问,后动手啊!”
严昂脸色一凛,喝道:“少废话。我来问你,你可是从小在鹤影山长大?”
任一鸣点点头。
严昂看着秋晓晓,说道:“师妹,你有所不知。在鹤影山中,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五年前,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从两个武林高手手里救下了两个同窗,至于他到底用什么方法把两人除掉的,谁也不知道,也正因为这个,村民都说那少年是个英雄。”他指着任一鸣,“那个少年就是他,任一鸣!”
秋晓晓却是不动声色,缓缓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任小混什么事干不出来!”
严昂郑重的道:“问题是,他们所说的那两个歹徒,一个是梁荣,一个是王虎!”
“啊!”秋晓晓惊声道。
“接到你和小雪的飞鸽传书,师父就派我去鹤影郡追查二人的下落,我找了好久仍没找到线索,最后却在鹤影山中听到了这个故事。开始我还不信,然而在东岳山庄,见他解开了下毒之谜,便确信村民们所言不虚。”严昂道:“任一鸣,他二人是你所杀么?”
任一鸣这才知道那个叫虎子的人真名叫王虎,他徒然醒悟,试探着问道:“你要替他们报仇?”
“谁要替他们报仇?我恨不能亲手杀死他们!”严昂手上青筋展露,似乎与梁荣有着血海深仇。他对秋晓晓说道:“师妹,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他跟我过招了吧?那两人最后都死在他手里,所以本门秘笈定然在他身上。他一定偷学了本门剑法!”
任一鸣终于明白严昂为何苦苦相逼了,原来他是怀疑自己得到了凌风谷的武功秘笈,心中暗暗叫苦:我当时是想救阿文大金,可没成功啊,若不是有高人暗中相助,我们全都没命了。都怪大金,他把功劳全安在我身上,却无意中害了我。
他头摆的像拨浪鼓一样,否认道:“我没见到有什么秘笈。梁荣是……”他当即想把那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二人,忽的转念一想:“梁荣死的不明不白……我娘的武功很高,这件事很可能跟娘有关系。如果他们查到娘身上可如何是好!”
突然间便改了口:“不错,他们二人都死在我的手中,可我确实没见到什么武功秘笈。”
严昂冷笑,“梁荣盗得本派秘笈,自然会随身带着,临死前你又在场,不是你还能是谁?”
任一鸣不愿再与他争辩,道:“没有就是没有,你想怎样吧?”
秋晓晓也变得一脸严肃,问道:“任小混,那本秘笈对于本派关系重大,你真没见着。”
任一鸣直视着秋晓晓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真没见到秘笈。”
秋晓晓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推心置腹的坦诚,便劝严昂道:“师兄,兴许是别人拿了。”
严昂道:“不必多说了。你跟我们走,去见我师父,让他老人家定夺。”
任一鸣是豁出去了,“走就走。”
秋晓晓着急的道:“师兄,不到万不得已,无需劳烦我爹吧!”又责怪任一鸣:“你真是个不怕死的,我爹可没那么好说话。”
任一鸣意味深长的道:“我早晚得见他呀!”
严昂瞪了他一眼,厌恶的道:“那就赶紧走。”
任一鸣微微一笑,“严兄,我倒有个主意,你想听听么?”
“说!”
任一鸣手指的自己道伤口,叹道:“你看我这一身伤,赶路势必会慢些,不如你先走一步,赶紧向尊师复命,好让他老人家安心。至于令师妹,就让她和我一道走得了,有她在我又跑不了。”明明都是些皮外伤,怎会耽搁行路?他只是不想与加着个严昂与秋晓晓相处罢了。
秋晓晓忍住笑,说道:“本姑娘才不愿与你同行!”
“还有我师父和师兄哩!等到了东州城,我再介绍另一位师兄给你认识,他见到你这等美貌女子,绝对会欣喜若狂。”
“你少和我说话,我不想理你。”
“你不愿理我也好,毕竟我已是嫣然小娘子选定的人了。”
“做梦吧你!真把自己当成她指腹为婚的夫君了!”
严昂想了想,道:“师妹,他说得也对,你就一路看着他吧。我先走一步。”
秋晓晓道:“师兄……”
严昂不容分说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的脾气,还是向他早日禀明为是。师妹路上保重!”便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他停下来,提醒任一鸣:“你少和我师妹说笑,要是惹她不高兴了,我决不轻饶你!”然后他施展起轻功,一会儿功夫人已走远,渐渐消失在天际尽头。
任一鸣直直地望着秋晓晓,笑道:
“这下,我可以叫你晓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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