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二）
喻采文在讲台整理我们上交的语文作业，他穿了一件淡蓝底色麻条纹的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装裤。他仰起脖子，扶了扶眼镜，嘴唇开始张开，
“这次的作业大家都完成得不错，但有一位同学让人印象深刻”，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文斌同学，字写很有体，请起立让我认识一下。”
小学时就有老师赞扬我的字写得不错，可没想到会给我带来如此“殊荣”。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两颊不断升温发烫，最后有点尴尬地站了起来，眼睛也不敢看他，而全班的目光也齐投向了我。
喻采文看了看了，轻笑一下，说道：“很好，坐下吧。”
此事一开头，便不会轻易收尾。陈莲与王瑾也不约而同地赞扬我的字，并让我代抄习题。我以为初中生活快要如鱼得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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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初中才开妈始接触英语，是名副其实的零基础。在英语课上也总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犯了单词记不住，语法弄不懂的通病，搞得每次英语晚自习上的小测试就如同签生死状一般艰难，更为惨痛的事实是，英语晚自习每周必有一次，运气不佳时还会有两次。
而王萍，一袭黑毛衣，一条黑裤子，手持一条土黄色的瘦竹条，在讲台大声宣读测试的分数。而我则如坐针毡，心情摇摆不定，半点平静不下来，一则无比期待，二则无比惧怕。要是太低了怎么办？我不安地思索着，却也无能为力，只得双手合十，紧紧相扣，衬在下巴上，并使劲互相摩擦着，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地死死盯住王萍。
可是全班人的试卷都快分发完了，迟迟还没轮到我，我忍不住更加着急，更加害怕了。
但见王萍的眼神忽然变得尖锐，平添了一些严厉，头也不住地摇了起来，手里的竹条更是攥得紧紧的。
“……，48分！（小测试的满卷是100分）”
有人应声而起，胆怯地走向她
“手伸出来！”
“啪”的一声，是竹条与掌心亲密接触的碰撞声。王萍瞪了他一眼，粗鲁的把试卷塞到他怀里。
“好好看看吧，在这个班上，没有及格，还考这么个分数。”
他抱着试卷，低着绯红的脸，迷迷糊糊地往下走，到了自己的位置马上坐下，将头深深埋在课本里。
什么！我被彻底吓到了，竟然还有体罚。我突然强烈地感应到，我逃不过这一下了，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一个名字，我躲过一劫。
另一个名字，我躲过一劫。
……
“文斌。”如同一声巨雷袭来，该来的我终究逃不了。
我低着头，慢吞吞地往前走，这小小的一段受刑之路实在太艰辛了。
“字倒写得挺漂亮，但这56分，太低了，手伸出来！”
“啪”的一声，是是竹条与掌心亲密接触的碰撞声。我手上一辣，痛感直达心里。或许是我过于早熟，或许是我过于自尊，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我忍住了，我不能因为这种事落泪，眼泪是一种高尚而珍贵的东西，是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部分后的情感流露，是无比美好的！而此刻的我，不能落泪。
我面红耳赤，低着的头也未曾抬起，只是接住王萍塞过来的试卷，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没事！没事！”谢和凑近脑袋，脸也有点泛红，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嗯，没事。”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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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我正赶写次日得交的读书笔记，这是喻采文的要求－－－－－－每周五篇，想想便知道得忙得很晚了。
九年级在九点半时下自习。袁鹏弓着背，与我平行的坐在矮凳上，趴在床上做题。彼此无言。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袁鹏收拾了东西，准备睡了，这该是他睡得较早的一次。
“今天弄得这么晚。”
“没办法，明天得用。”
洗漱完毕后，他倒在了床上。
我还得昏着脑袋继续赶工。
突然，大概是十一点半的时候，袁鹏从床上跳起来，面色惨白，双眼瞪大，眼里布满血丝，眼神里满是惊慌，紧皱的眉头使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完了，完了……”他不住地叫着，声音中充斥着不安的颤抖。他在床上来回踱了两圈，然后靠近墙，踮着脚尖，凑着上面的纱窗，不停用手翻拔着它，眼睛不住地往外探，应该是望向校门口。
“完了，完了，迟了，迟了……”他又不住地叫道。
“现在几点钟？”他突然把头转向我，急切地问。
我不敢迟疑地看看表，“十一点四十，现在还是晚上！”
他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松弛下来，眼神定了定，紧锁的眉头也缓缓绽开，然后一言不发，倒头继续睡。
但我却被吓到了，迟到？至于这么不安？竟然被逼到这副模样，我不禁联想到了范进中举时的可笑行径，那一副消瘦的身形，一张干瘪的面庞，一双空洞的眼睛不禁闪入我的眼帘。不！我不敢想象这个样子，这太可怕了。
我加快了笔速，十二点时算是完成任务。
我们没再谈论这件事，将其甩进了垃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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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忍受王萍的轻视了，我要反抗！她对落后者竟然从未正眼瞧过！
我去书店买了一本英语教材辅导书和一套试卷，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两本书，我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战斗意识，那意识使我热血沸腾。
晚上回到宿舍，我制订出了一套学习章程。
一，早上起早，在正式早读开始之前，读记单词。
二，晚上回宿舍后，熟悉语法，练习题型，做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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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生活于无声中繁忙起来，但日子倒轻快了不少，使劲的向前跑，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仅仅一个月后就是期中考试了。
天气依旧热情，教室里更是闷得难受，空气像是凝固的果冻一样，压得人晕晕欲睡。饭后，大家都回到了教室，有人趴在桌上休息，有人继续沉浸书海，而我则做着英语习题。这个时候，陈莲进来宣布了这件事，她身上是一身干练的黑色薄上衣和一件淡棕色的休闲裤。她的双下巴快活地抖动着，说道，
“我们（1）班是快班，需选出二十名同学和（2）班的二十名同学一道代表学校，同其它学校的学生进行比拼。目前还有一个月，人人都有机会，希望大家多加努力，争取一下。”
她顿了一下，扫了大家一眼，大家都竖起耳朵盯着她。她接着说，“所以为了让大家更好地学习，我们得换一次座。”
我放下笔，当即明白了两件事。一，（1）班是快班，怪不得独独同（2）班将教室设在了三楼，我能进入此班想必是得益于我爸四处跑腿的关系。二，我想代表学校去考试。
下午，换座便完成了。我的位置升到倒数第四排，在靠近门的一侧，同桌由谢和换成了一名女生－－－－－－卢倩，一对漂亮的双眼皮使她的眸子显得又大又黑又亮，但脸生得有些男性化，显得有些宽阔，再加上一头浓黑的短发，给人一种精气十足的感觉。而且，最有特点的是，她说话时的发音总让人怀疑她的喉咙是不是被异物给噎住了，总夹杂着碎碎的杂音。不过，倒因为这个，反倒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人不自主的留心她的言辞。
换座后，我便与谢和分开，两人间并无你侬我侬的话别情义，也无四目相视的脉脉不舍，毕竟今后我们还是得“共处一室”，我们只是相视一笑罢了，我却分外珍惜这段相处，敏感的人都值得珍惜。
他是一个极其腼腆的人，平时话语极少，即使是熟人，只有对方主动与其搭话，两人才能聊得起来。但是，一旦打开话匣子，内容则可以天马行空百无禁忌。而生人仿佛不存在于他的时空里，特别是女生，与女生说话时，他真的会脸红，真的会语无伦次。所以，他平时的闲散时间总是一人独处，看书或是看报。他看两类报纸，《楚天都市报》和《篮球先锋报》。但是众所周知，教室里面是不准看报的。这一点，校方并无明文规定，但各班班主任都会强令禁止，并大肆宣称看报会占用过多的学习时间，影响极其恶劣。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便促成了一声“看报”与“反看报”之间的较量。我们最长的空余时间在午饭后，这也是看报者了必争之时，而陈莲每天这个时段总会来教室视察一番。那一刻，是矛盾的集中爆发点。
别看谢和性情内向，在这场较量中，他可称得上高手。他的看报技俩被我尽收眼底。他会在课桌的前三分之一部分整齐地堆放高高的一摞书，像个壁垒一样，以挡住前面的一部分视线，然后用两本较大的书，铺满桌面的其它部分，报纸可完完全全隐于其下，而且还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垫住不平整的桌面是为了便于写字，再加之谢和小心翼翼的天性，他每每分开两本书，看个几分钟，都会悄悄遮起来，仰起脑袋，凝住视线，以自己为中心扫视四周，但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都可以及时发现，防患于未然－－－－－－这招他屡试不爽，从未当场被抓。
但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一天午饭后，他穿着一件白色略大的薄外套，两臂紧抱于胸前，眼神左右留连，带点小跑的回到座位。
“班主任没在吧！”他匆匆问道。
“没在。”我答道。
说罢，谢和便拉开拉链，四顾一下，低头掏出怀里的一份《篮球先锋报》，塞到那两本书下，再次四顾一下，这才低头轻拔开两本书，留下一道缝，眼睛紧盯着，逐渐阅读起来。
教室里的挂钟正悄悄地走着，大多数同学也渐渐趴在桌上休息了，教室逐渐变得死气沉沉了，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偶尔传来的鼻鼾，空气也愈加混浊，又干又燥。我乏得有些支不住了，便打了打呵欠，扭了扭肚子，伸了伸懒腰，同时用力睁了睁眼皮，上下翻了翻眼球，向窗外张望一番。真不凑巧，窗外是一张熟悉的圆脸－－－－－－陈莲！她的眼神却不曾注意到我，只是不偏不移地注视着谢和的一举一动。
我立马低下头，沉下身子，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谢和。他倒好，竟入迷甚深，毫不睬我，眼睛依旧发光似地盯着报纸。
“老师！老师！”我尽量低声地说。他依然岿然不动。
恰在此时，陈莲悄然立在我旁边－－－－－－我竟然没有留意到丝毫的脚步声。我不敢轻举妄动，她却采取了行动。由于身高不足，她只得俯下身子，手向前伸，一把压住了谢和的报纸，谢和“呀”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也用双手压住报纸，可抬头一看，不巧正是班主任，眼中的满满诧异顿时化作一团怯怯的云雾，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血气马上涌上脑袋，胀得满脸通红，深深地把头低了下来。
陈莲夺过报纸，将其折了几下，以严厉的眼神射向谢和，“出来一下，动作小点。”音量很小，却不容置喙。
随后，陈莲领着谢和一道小心翼翼的走出教室，之后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铃响后，所有人都被吵醒了，着手准备第一堂课，教室里的空气也愈加混浊，让人直有呕吐感，一时难以适应，不少人似乎深有同感，纷纷打开尚紧闭的窗户，让外面的风好吹进来，为里面注入一点生气。谢和这进恰好走了进来。
“怎么样？”我立刻追问。
“嗯……”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摸脸，说道，“也不太严重。只是报纸被没收，还啰嗦了一些耽误时间之类的废话，最后还警告我不得再犯，这次交一篇检讨就可以了。”
检讨？他的语气可谓轻描淡写，但我可不认为这是小事。但看到他那不以为意的表情，我只得随声附和道：“那就好。”
“不过以后得更加小心了”他若有所思地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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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品德课在（1）班，所谓的快班，一般是不让上的。陈莲会亲自或是让别的正科老师前来代课。但意外总有几次，这课便在意外中开展了几次。该科老师身子瘦弱，像根面条似的，有着一个倒葫芦似的脸庞，鼻子又尖又挺，眼神飘忽，给人感觉不能集中一样。而且他说话语速极快，声音又尖又刺耳，让人心生厌恶。一次，他穿了一条松垮的灰色尼龙裤，上身是一件过于宽大的黄色薄外套，尽管拉链已经拉上，但依然能够透视出里面紧紧贴在皮肤上的白色圆领背心。进门时他的双手捧着一摞练习本－－－－－－那还是历时久远的上次意外中的产物－－－－－－我们完成的一次的练习。
他随手将本子甩到讲桌上，搬了把椅子坐下，对着我们堆出一脸奸笑，随后说道：“今天，你们自习。而我，就在这儿给你们批阅作业，阅完一个便发下去一个，就是这样。”
班上人都不喜欢他，只是自顾自的埋头学习。
我十分厌恶他，因为我早已耳闻他的种种事迹。他是下面（6）班的班主任，自身毫无学识，在自己班里也只是带思想品德这种可有可无的课。可笑的是，他竟能当上老师，当上班主任！自然，最受苦的是（6）班的学生，每天不得不忍受他突然冲进教室，发出毫无征兆的刺耳的声音，讲些毫无意义的粗鄙笑话。这些就罢了，更让他们有苦难言的是他们还不得不做他的免费佣人－－－－－－男生让他叫去帮忙打水洗车，女生让他叫去替他洗衣扫地。这无非是利用老师的职责特权欺压学生。一个恶心的人。
他跷着二郎腿，像抽搐一样抖动着身体，装模作样地用红笔在本子上勾勾划划。
“……”他以尖细的声音喊出了一个名字。该学生连忙起身，正打算往讲台走去。谁料！“嗖”的一声，练习本已被他随手扔了过来，那同学来不及接住，只好在地上捡了。
他制造了混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班上各种纸张的撕裂声和众人的躁动声。
“谢和！谢和！”他的脑袋滑稽地一扭，“邪货！邪货！”他的这一番调侃赢得了大家的一片哄笑，目光也齐刷刷的投向谢和。谢和被窘得满脸通红，站起来接住他扔过来的本子后便马上坐下。
“……”班上各种纸张的撕裂声和众人的躁动声。一堂课让他给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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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卢倩的机缘可不止这一次换座。她是一个对语言有特殊偏好的女生，所以她的语文及英语功底都很不错。而我，早些时候读过一些杂书，语文课上也属游刃有余，喻采文便在课堂上夸耀过我的作文。
“文斌，你的作文借我看看行不？”不久前，她立在我的课桌旁，用食指点了点桌子，低头说道。
我正在做题，仰起头时，正好与之对视，但她丝毫没有转移视线的意思，还特意偏着头注视着我。最终还是我怯了，闪躲了一下，说：“好。稍等一下，我找一找。”
“给。”
“多谢。”
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交集。
到了换座之时，我整理完了自己的一堆书，正往新位置搬。她穿了一件灰白色长袖衣，下面则是件降蓝色的牛仔裤，腿上肉很多，绷得有点紧。她正撸起袖子，抓着卫生纸擦桌子。我放下书，正想寒暄两句，却被她抢了先，
“你去帮我搬书，我来帮你擦桌子，咱俩分工明确。”她用泛着光的眼睛望着我，说道。
我怔了一会儿，不知如何接话。
“快去呀！”他催促道。
“恭敬不如从命！”我答道。
经过一系列的后续处理，换座之事总算尘埃落定，节奏也在这小小的波动之后重回正轨，甚至可以说被拉得更快了。大家都挺直腰杆，全力冲刺，削尖脑袋般的想要挤进这十二人的名额。
“文斌，”卢倩突然对我说，“这次，你想代表学校出去吗？”
“当然想。”
“我也想。”
“那你觉得你的弱势科目是什么呢？”
“英语，我还因为这个挨打过。”我自嘲道。
“旧事不要重担。”她挥了挥手，说道：“我的数学不怎么好，感觉很吃力，而且吃力不讨好。”
“看样子，我们的缺点都太过突出了。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合作吧。”
“怎么合作？”我转了半个身子，面向她问道。
“我帮你补英语，你帮我补数学，就这么办！”
“这么办？”
“对。这样我们可以共同进步。”
“那好！”我也坚定起来，对她说道。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明确分工之后，目的性增强了，信心也如开闸之水，喷涌而出，整个人的学习势头也大有锐不可当之感，看书速度快了，写字速度快了。我还特地将晚上的时间重新作了一个规划，以袁鹏回宿舍之时作为界限，之前是英语时间，之后则归属于数学。数学也得巩固，我可不想占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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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卢倩合作了半个月，得到她恰如其分的指点，加之每天晚上我都和袁鹏一起挑灯夜战，自己做模拟卷时也是冲劲十足，感觉甚好，我都已经开始期待每周的英语小测试了。
天遂人愿。一次试卷的难度明显拔高，答卷之时便能听到不少人的唉声叹气，好在我已提前作了充足的准备，临考前还争分夺秒地将单词抢记了一遍，而语法更是烂熟于胸－－－－－－这次的测试可谓正中下怀。试卷一传到我的手中，我便抛开杂念，打足精神，挺直腰杆，眼睛死死地盯住试卷，仔细读题，心中也跟着默念，细致地分析与作答，生怕遗漏任何细节。整个过程，我感到自己全身发烫，充满了能量。
次日，试卷分发下来，奇怪的是这次王萍竟然没有亲自来做这件事。一切如无所料，我一拿到试卷，鲜红的数字便占据了我的视线，84分。那种感觉好似如梦初醒，看得见世间的一切美好，而这一切美好，尽在眼前的这张纸上。
“进步挺大的嘛。”卢倩瞄到我的分数，笑着说道。
“一半功劳是你的。”
“知道就好。”
“嗯……你多少分？”
她张开试卷，向我的眼睛扑过来，然后挑了挑眉毛，以一种毫不示弱的眼神看着无，嘴角轻勾一下，“90分。”
“厉害，师父厉害！”我也毫不吝惜地恭维道。
“知道就好，乘徒儿！”
伴随着高跟鞋砸地的声音，王萍进来了。她穿了一件略显臃肿的灰色外套，下面是条普通的黑裤。
“这套试卷是有一定难度的！”她直接说道。
“是的，是的。”下面马上有人起哄。
“但是，有的同学也做得很好”她稍微提高了一下单调，面带一丝得意的笑，大家逐渐安静下来，屏息以待她嘴里的那个人。
“卢倩，90分，非常不错！”
班上“哇”的齐声赞叹，都给她送去了敬佩的目光。
是不是会说到我，我有些着急地想着，有些着急地望着王萍。
“但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终于说道，“有位平时表现并不突出的同学，这次也做得出奇的好”，她的眼角眯了一下，我感觉到了强烈的蔑视意味，事情并不如我所想！
“哼！他也考了80多分，这次过80的仅此两人。”她继续嘲弄道。
底下纷纷窃窃私语，猜忌到底是谁。
“文斌，84分！”她高声吐出几个字，并面无表情，严厉地盯着我。我感觉肚子里有一股胀气在翻腾流动，慢慢占据了我身体里的每一支血管，渐渐胀满它们，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我在腿上擦掉手中的汗。她继续攻击道：“看样子，有了一个好同桌，成绩可以在一两眼之间突飞猛进呀！”
卢倩想站起来为我解释一番，但我拦住了她，我抓住了她的手臂－－－－－－这是我们第一次的肢体接触，竟是为了这种事。
“算了。”我对她挤出一个笑。对她有什么好解释的呢？时间久了，自然能够证明这是她蛮横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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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福相依。几日之后便有好消息传来。我与卢倩双双入选－－－－－－我们可以代表学校去比赛了！
班会上，陈莲照例穿了一袭黑色工作服。当她宣布名单时，整个班级只剩下了心跳声和呼吸声，每个人都痴痴地等着自己的名字她的口中念出而全然听不清他人的名字。但无可奈何，人数早已板上钉钉，只有二十名。我也顾不了别人，只暗暗为自己窃喜，心中如加冕般充满了无上的光荣感。还有卢倩，她的脸上挂满微笑，在过窗而入的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灿烂－－－－－－光线流动，拂过笑意，温婉动人。
“这二十人的名单是各科老师共同商议出来的，大家不要有所质疑。”陈莲接着说。
也许是我过于敏感，所谓商议，意即少数服从多数吧。即便王萍一人反对，我也可保证入选，想到她在其它老师面前无可奈何的妥协表情，我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痛快感。活该！
这天晚上，我回到宿舍，心中依然亢奋不已，便决定放松一下，休息一下，明日再想学习之事。我躺在床上，渐渐闭上双眼。不知卢倩在干吗？用功吗，或是与我一样决定惬意的休息一番？她会不会也在想我在干什么呢？可能，她还是在做题。
可笑！我打断了自己的空想，闭目养神就好。
九点四十左右，袁鹏推门进来，脱了自己的白色外套，露出一件红色短袖衫，并弯下腰迅速解开鞋带，换上一双塑料拖鞋，然后打开书袋，腾出自己用得到的试卷书笔记本外加一支中性笔。
我从床上坐起来，趁开浸入题海之前，与他分享我的喜讯。
“袁鹏，这次我能代表学校去考试了。”
“真的。厉害！”他十分惊喜地说道。
“也挺不容易的。”
“是的，的确不容易。”他兴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最后彻底成了一种忧郁了，“我从没入选过。”，他尽力平静地说道。
这一点我怎么没料想到！
“不过，还好，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进一步说道。
我突然意识到，他一直这么努力，怎么从没得到这样的机会呢？
灯光下，只见他弓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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