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一）
我肩上挂着双肩背包，手推着行李箱，站姿高大而稳重。短袖衫短牛仔裤在风的怂恿下，飘飘然地亲吻我的皮肤，细腻酥麻而令人愉悦。我站在一中的大门口，目光如炬地盯着它，心中有股油然而生的豪迈感。终于，它属于我了，或者说我属于它了。门口的大钟迈着沉重而有序的步伐，一步一步，关注着这里的一切及昭示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它冷静，隐忍不发，自建立之初便从未改过它的骄傲。在它的下方，已有不少人排成了扭扭曲曲的长队。这些人，简而言之是来送钱的，以金钱来弥补分数上的不足以攻取这儿的通行证。
“送钱都这么积极！”我爸以一种不无嘲讽的口吻说道，嘴角勾上一丝笑意，有点轻蔑，有些得意，然后对着我说道：“你相当于赚了一笔不小的钱呀！”
我没有正面回应，但心里却无比赞同他的观点。
他是骑摩托送我来的。他穿了一件黑短袖衬衫以及一条西装裤。天气有些热，他额头的沟壑里填满了汗水，在黝黑的皮肤上闪着晶莹的光。但他的脸上没有疲惫，他和我同样兴奋，甚至比我更兴奋。
不消多久，我便找到自己的寝室－－－－－－一栋106号。我爸去缴学费，等他打点完一切，我也已铺好了床铺。寝室里只剩下一张空床，其它的早已有所属，但里面却没有人，想必都已经去教室占座了吧。
“一个人都没有？”我爸一进来便问。
“都去教室了吧。”我说。
“那你也快去吧，别的事都已经替你办妥了。”
“我现在就去。”我对他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
“嗯。”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还是直接走掉了。第二次来这里，我终于有机会可以细致地观察这里了。我出门后信步四处浏览，走约百来米后，我的右边是一幢宿舍，有女生从中进出，由宿舍正门口前方登上两处阶梯，便是食堂了。食堂有三层，最下方是一家超市，在那里便可以眺望到老师的宿舍了，看上去自然比学生宿舍舒适多了。再向前探去，便可以看到这所学校的灵魂区域－－－－－－教学楼了。教学楼一共有三幢，每一幢的规模，样式都一样，由走道前后相连，互成一休，肃穆中透着不动声色的严谨。我决定走向那里。
走近第一栋，一看教室门梁上的铭牌便知，这里隶属于高一，后面的两栋便可想而知了。我一直走上三楼，总算看到了（15）班的班号。我以后便是这个班里的人了，走进去后，我感到分外振奋，因为我知道分配生所在一班级便是快班。
教室里人声嘈杂，所有人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这个教室里早有一些彼此相熟的人，他们可能来自同一所初中。走于其中，我也发现了不少熟面孔，不过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他们，他们全来自原来的九（8）班。位置似乎已被占据一空，我不断地向后走，终于在最后一排靠后门处找到了一个空位，只得先坐下了。
我一来便遭遇的同桌个头偏小，人虽瘦但看上去很有精神，两侧的头发剪得极为干净，头发都露了出来。头顶的毛发厚实了许多，但依旧是个短平头，其间还夹杂了不少白发。一见我坐上便看了过来。他的面庞几乎是皮包骨头，鼻梁突出，颧骨也突出，眼眶有点下陷，眼珠倒充满活力。
“刚到吧，哪个寝室？”他直接问道。
“106。”我回答道。
“真是巧，我也是106的，咱们一个寝室，你也是刚来吧。”
“对。”
“我是吴然，你是？”
“文斌。”
“我们以后便是同寝的同桌了。你有没有学校四处看看？”
“大体上看了一下。”
“有没有去体育场，那儿有一大片足球场。”
“没有。我出寝室后往右手边走的，去了食堂。”
“这样正好。我也没去看过，我们可得一起去看看，那儿旁边还有一片篮球场。”
“好，到时候一起去。”
不多时，班主任便进来了。他姓邹，名叫邹木仁。他的头发看上去很粗很硬，有一撮尖尖地向前聚拢在了一起，给人一种莫名的滑稽感。他的眼睛很细小，在金丝边框的掩盖下似乎透露出了一股对众人的轻视－－－－－－他的目光让人感觉不大自在。最吸引人的便他的肚子了，圆圆地向前凸起一口锅的形状，配上他恰好合适的身高正好可以一整个地搁在讲台上，倒为他减少了负担。他一来，便说了一番十分亲切，耳熟能详的话，什么“大家能到这个班，能进这个班，都是佼佼者”之类的。最后，他让每个人上台自我介绍并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并说出自己心仪的班上的职位，稍后由所有人举手表决。
我没有担任全体职务，担任职务的人我也都没记住。
晚上，如事先说好的那般，我与吴然共游足球场。我们走在足球场的外围，整个足球场被一圈漆了绿漆的铁栅栏围了起来。路灯全亮了，晕黄的灯光投射下来，照着来来往往的人。初开学，闲逛的人真不少，高谈阔论与欢声笑语飘洒一路。
我们走入场内，场内是四季常青的塑料假草。四周是高高的十几排座位，只是我们没有再往上爬了。
“你怎么没有竞选班干部呀？”吴然突然问道。
“没什么意思，什么都不想当。”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他冲我点了点头。
足球场外围是一圈橡胶跑道，我们沿着它走了一圈便走了出来，往不确定的方向随意走着，那里是黑暗与光明和交叉处，慢慢只能看到人的身形了。
“这块地方太偏僻了，这所学校占了一整个山头，旁边什么都没有。”我说。
“这便是学校的用意，当初为了建这个校区还特意炸了一整个山头，这里人迹罕至，无人问津，只有我们这一群人。”
“高中都这样。沉闷而不讲道理却又无比有效的封闭式管理！不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他笑道。
“也对，这会儿还说什么不适应，我们已经适应得走不出去了。”我也笑道。
经过几处曲折，我们回到了寝室。
寝室里异常热闹，狭小的空间让人的热情被点燃，其余的十人聊得很投入。我们回来得迟，怕是插不进去了，便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十一点，宿管员切断了电源，寝室内暗了下来，尽管外面还有不少人的吵闹声。黑暗消灭了人的视觉，同时也消减了彼此间的陌生感。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们大家认识一下吧，都说说自己的床铺号与姓名。”
接下来便是按部就班的说明了。除了吴然，其它人我倒也没记住，别人或许和我一样。随着夜的深入，渐渐传来了呼声。我却有点失眠，也许是床太硬或者是天气太热。
次日醒来，我的精神不算太差，吃过早饭，大概九点钟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向教室走去。我又属于迟来的分子。
教室的前面摞了好几堆教科书，都用包装线捆挷着。吴然正翻着一本刚买的杂志，见我便说道：“班主任刚来过了，马上就要发教材了。”
他立刻又继续说道：“先发到我们手上预热一下，一个月后才会真正用到。”
“一个月？”
“我们得军训呀！现在各班都在领军训的服装及用具，照我们这班号，估计得最后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邹木仁进来只说了句“随我去领军服”便带着我们出去了。一套绿色迷彩军服，一双绿色大头帆布鞋，一条小板凳，一只透明的大口瓶外加一顶绿色军帽便是我们领到的全部东西。一拿到手中，便有人跃跃欲试，急忙往自己身上套。
“有点大！”
“有点小！”
各种议论声都出来了。
“不合适的等待登记，之后集中去换！”邹木仁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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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我终于见到了她。我与吴然正走在去往食堂的途中，突然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双手在我肩膀上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我一回头，正是王月。她的头发长长了，梳了个利落的马尾，露出了前额。她的面色红润，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状态。她穿了一件暗红色格子衬衫以及一条坚实的深蓝牛仔裤，使得她的腿瘦小而美丽，脚上是双凉鞋，光洁的脚背露在外面。她凑近我的脸，袭来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对我说道：“有没有想到我？”
我也丝毫不客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当然想了！”
“没骗人？”她歪了下嘴，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
“怎么会。”这时，我看到她后面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便放开了她。
“以后碰到再聊吧，还有人等着我去吃饭哩。”
“那好，我也得走了。”
在路上，吴然便按捺不住了，问道：“是谁呀？”
“初中的一个好友。”我这样说道。
下午，我们便见到了教官，是邹木仁将他领进来的。他看起来很年轻，比我们都年长不了多少。他剪了一个简短的发型，根根头发直立于脑袋上。满是活力的脸稍显青涩和一丝游离的尴尬。眼睛大而炯炯有神，一直凝视着前方，嘴唇很薄，看上去有些干。他站得笔挺，双腿合拢，两掌置于裤缝线处，整个人看起来英气逼人。
邹木仁只说了一句“今后一个月便由教官带领大家度过”便离开了，好像有急事得处理一样。他一个人站在台上，显得有些拘谨与略微的不安，慢慢地，他的嘴唇都有些发抖了。
“我……”他终于开口了，而众人聚集的目光使得他更为紧张了，“我叫徐强，是第二炮兵学院的学生，”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立刻调整站姿，继续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外出接受任务，担任大家此次军训的教官”。说完这些，他有些面露羞涩地冲我们笑了笑，绯红也染上了脸颊，惹得我们一阵哄堂大笑，这使得他的面色更为深重了。最后，他似乎想放松自己了，不再傻站着，而是一手扶在了讲桌的边上，但依旧一语不发，眼球转了几下，对着我们抽搐般地弯了弯嘴唇。这怕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讲话。
他站了一会儿，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压制了一下自己不适宜的情绪，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我还不适应，面对着这么多的人。今天下午，”他又顿了一下，“今天下午没有具体的安排，晚上大家得到足球场集合，观看我们教官一些简单的表演和听我们布置军训任务。”说了这么多话，他总算有些平静了下来，不再如木桩一般呆立着，而是下来走动，时不时还凑近看我们正在做什么，也会和一些人简短的聊几句。
时至晚上七点半，众人于足球场集合，各班各据一地，每个人都一副军装模样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不久，两队人小跑进场，停于球场中央，队伍很整齐。他们一个个看上去气宇轩昂，一丝不苟的脸上散发着英气。其中一人出列，面对着余下的人，他便是队长了。余下的两排，每排刚好八人，人人都直视着前方，没有人敢妄动。
队长张开嘴，上下唇开合幅度极大的发布命令：“从左到右，依次报数。”
“一，二，三，四……”众教官快速地扭头对下一人咆哮般地吼出一个数，而后恢复原状。前后两排，声音整齐划一，听来极具穿透力。
“稍息。”队长发话道。众人纷纷快速将右脚向斜前方摆出一大致相同的角度，双手同时反扣在后腰际，整个队伍严阵以待。
“调整军姿！”又是一个命令。
众人闻讯而动，挺胸收腹提臀，微向前倾，维持了近三分钟。
“稍息。”
“全体队友向右转，”之后便传来了干净利索的动作的刷刷声，“正步走，”草地上是一致的脚掌砸地的声音，“啪”的声音一段段地传来，几乎没有杂音。
“立正，稍息。”队长再次高喊。
一整套动作下来，激起了我们热烈的掌声。不久，徐强便来到我们面前，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粗重呼吸。我们安静了下来，望向他。
“嗯，刚才，我和其它的部分教官表演了一些简单的动作，这个，”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这个，是大家今后一个月也会学到并熟练的。”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现在，全体起立！”
我们尽量快地动作起来，呈现出来的却是一团糟，稀稀拉拉的，毫无秩序，如同一群从水面突然蹿出来小鱼一般。
“调整队伍，回教室。”
开灯，人流涌入门口，我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徐强站在讲台，看上去精神抖擞。他说道：“军训的间隙会有拉歌比赛，在这里教大家两首歌。”说完，他便转身在黑板上写起歌词来。他的字歪歪扭扭，不甚美观，好在尺寸够大，看去也十分清楚。
“《打靶归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misolamiso
lasomidore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飞到BJ去
**听了心欢喜
夸咱们歌儿唱的好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misolamiso
lasomidore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断断续续的学唱声渐渐从别的教室传来。不久，我们的声音也掺杂其中。此歌曲调朗朗上口，不消几遍我们便已学会。他又教了一首《团结就是力量》，这首歌人尽皆知，更易学了。
两首歌唱下来，徐强整个人都融入了我们，脸上的笑显得更加自然与舒畅了。
“今天大家配合得非常好，剩下也没什么事了，可以回宿舍了。”
他随我们一起到了宿舍，想要去（15）班的各个寝室看一下。我则径直回了宿舍，直接躺在了床上。我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隔壁105传来一阵嘻笑声，其中也有徐强的声音，便忍不住好奇跑了过去。原来徐强正在帮他们缝补军装上的撕裂口。他手持针线，娴熟地令其在面料间穿梭来去。
“教官还会针线活儿呀！”有人打趣道。
“这也是逼出来，这些事儿也只能靠自己了呀。”
大伙齐声笑了出来，场面比较随意，有人还特意挤上去和他坐在一起。
“好了，都别围观了。”他咬断线头，收拾好工具，起了身，“我得走了，你们都各回各的寝室吧，赶紧洗完好上床睡觉。”
众人这才笑着散开了。他离开时的背影看来与我们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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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军衣，系上鞋带，扣住遮阳帽，我站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有些疲惫的脸。可能是天气太热，我的脸上总是一种湿漉漉的感觉，擦也擦不干净。好在我心气十足，使得自己看上去不显狼狈。我挎上小板凳，便和吴然一道出门。
早上八点多，外面已是艳阳高照，有些晃眼。我俩到足球场的时候，人尚未来齐，但徐强早就到了。他看上去依旧是气宇轩昂，挺直腰板，双手反剪于后腰际，脸上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没有一丝不耐烦。我与吴然并排坐下。
不多久，人都到齐了。
“既然大家已经来齐，先按队形坐下。”他已没有丝毫的怯场，吐字也清晰顺畅起来。“我们先复习一下昨天学的歌曲，看看一觉过后，大家有没有全给忘光了。”稍后他便起了个头。
“……”
“看样子大家的记忆力都不错，这两道歌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他笑了，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灿烂。
“课余任务大家完成得非常好，从现在起，就得正式开始军训内容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我会将大家即将学到的所有动作都示范一次，大家也随着感受一下，然后再来各个击破！”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使其看起来更加威严，目光直视着我们，吼道：“全体队友，起立！”
我们一个个都来不及准备，只是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如风中摇摆的稻穗一般。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安静！现在教给大家规范动作，当听到口令发出的时候要立即动作，快速站起，一刻也不能拖沓。站起来后，腰伸直，双腿张开与肩同宽，全身放松，肢体不要过分僵硬，这和我们平时的站立姿势差不太远。现在大家都坐下，准备好再次听口令。”
“起立！”
这次我们听得格外认真，严整以待，听到口令便发生动作。
徐强见状很满意，说道：“这个动作很简单，大家反应得也很及时。下面再说一个类似的动作，带凳起立。与起立大致相同，只不过多了一些附属动作，在起立这前，右手扶凳子右边侧沿，起立时将其提起，放于右腿侧边，手臂垂直，凳面自然贴于腿侧面。我先做个示范。”
“带凳起立！”他下完令后，自己随之而动，动作连贯，干净利索。
“这个大家就不必跟着学了。”
“下面一个动作，是大家今后每天都得做上一段时间的，站军姿！”
我们完全被吸引住了，若有所悟地仰头望着他。
“军姿的动作要领如下，当听到口令时，双脚的脚跟并拢，脚掌呈一适宜角度的外八角，大概三十度，双手不是轻搭在腿上，而是紧压裤缝线。双腿捋直，身体略微向前倾斜，使重心落于两腿之间。小腹紧缩，提臀，腰板挺直。双肩自然放松，向后舒展。脖子后压，收下巴。口令听起来很繁复，完成起来却极快。现在大家看一下。”
“调整军姿！”口令一下，他便以军姿出现在我们面前。诚如他所言，这是极快的。
“大家也来试一下，先感受一下。准备听口令。”
“起立！”
“调整军姿！”
我努力回想着他据说的动作要领，摆出了自己心中的军姿。
“大家不要动了，站好，趁现在我给你们指出一些常见的问题。”他在队伍中间穿梭来去，脚步声很平稳。
“手太松了，夹紧点，还是太松，再紧点！”
“肩膀放松，向后扩展。”
“收腹，收腹，别挺个大肚子！”
“……”
突然有人向侧面抓了一下我的手，“手夹紧点，夹于裤缝线上。”我只得夹得紧一点。他又扯了一下，觉得满意了才离开。
他走到队伍前面，对着我们，说道：“休息！”
我们这才放松下来，一个个哀声载道，不是这儿酸的就是那儿痛的。
“那就休息几分钟。”他对着我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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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大家的感受。我们那会儿站军姿的时候，最起码得一两个小时，你们这才几分钟！”
这一语也是激得大家一众叫苦。
“好了，我们再来看下一个动作，稍息，这也是一个经常用到的动作。”他扫了我们一眼，继续说道，“当听到指令时，双手反前于背后，手的细节等会看我的动作示范。然后提胯，右腿在不弯曲的情况下向右前方移出适当的距离即可，接下来，看我的示范动作。”
“稍息！”他背对着我们完成了动作。“其中，需要注意的是提跨这个动作。”
“大家准备听口令。”
“起立！”
“调整军姿！”
“稍息！”
我们一次性完成了三个动作。
“动作的完成度就先不进行评价了。继续看下一个动作，那便是简单的走路了，齐步走。”
“这个动作比较简单，只要注意手上动作就可以了。大家先看我的手形，手指自然弯曲，拇指前端轻扣在食指第二节关节处，就是我的手现在的样子，大家看一下，然后自然走起来便是。这是以后我们重点温习的动作，我们这个方阵一定得把它给走整齐了才行。”
“最后一个重点动作是正步走。这也是我们这个方阵会反复训练的。现在大家听仔细了，看仔细了。手部动作与齐步走相同。左腿迈出时，右手摆动至横于胸前，左手自然伸直向后摆出一定角度，大约三十度。迈出右腿时则与之相反。而腿部动作呢，无论迈哪条腿的时候，腿都必须保持直立，绝不允许弯曲，直接向前踢去。脚掌下压，保持与地面平行，落地时向下砸去。我给大家作个示范。”
他走了起来，手臂挥动力量感十足，腿也如他所言直上直下，在砸地声中透露着一种威严。
“这是最后一个动作，大家可以多多练习一下。分两步练习，第一部分是手部动作，第二部分是腿部动作，以后我们再来进行大量的整体练习。”
“全休队友，起立！呆会儿，我喊一的时候，摆出迈左腿时的手部动作，喊二的时候，摆出迈右腿的手部动作，明白了吗？”
“明白！”
“一！”他在队伍中看了一会儿。
“二！”
“一！”
“二！”
“手部动作比较简单，这儿就不多说了，上午就快结束了，我们来看看腿部动作。口令与动作的对应如下，一，迈出左腿，停于空中，二，左脚砸地，三迈出右腿，停于空中，四，右脚砸地。大家准备好听口令。”
“一！”
腿一迈出，我便感觉自己单腿站不稳了，左摇右晃了，都快倒下了。而且的确有人倒下了。
“坚持住，站个三分钟。”
……
“二！”我感觉自己腿部的酸痛得到了释放。
“三！”右腿一迈出，左腿因刚刚积累的酸胀而无力，一时支不住，我也倒下了。
“坚持住，站个三分钟。”
……
“四！”这下两条腿都有些麻了。但没过多久，
“一！”
“二！”
“三！”
“四！”
……
我们不知反复练习了多少遍，徐强看了看时间，这才说道：“稍息！”然后说道：“坐下休息一会儿！”
“趁大家休息的时候，我再来和大家交待一下。这些动作我们会反复练习，以应对最后的大检阅，进行评比。所谓的检阅，是上面会来某位首长，对我们的训练成果进行检阅。我们这个方阵会在他眼前走过，所以重点是齐步与正步。”
“上午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去吃饭了。”
其实，当时已十一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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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钟集合，没有训练内容，只是聚在一起玩闹，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鼓掌，有人尖叫。当然也少不了队伍之间互相拉歌。
我很兴奋，克制不住的兴奋，便冲上队伍前面，手待话筒，当着众人唱了一首歌，冷静下来时才觉得有些不适应。轻松的气氛荡漾开来，队伍之间便不分彼此了，人都走散，混在一起了。
“你还唱了首歌呀！”我再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王月站到了我的面前，手里还挽着另外一个女生，黑暗中看不大清脸。
“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的军装穿在身上有些大，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哦，不算太差吧！”
“不算，不算。上回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有些东西还得问清楚。”
“什么东西？”
“我是（12）班的，你呢？”
“（15）班。”
“班上有没有以前的熟人？”
“没有。”
“我也没有。”
她的身边还有另外一名女生，我有些不大自在。
“我得去找自己队的人了，你慢慢看吧！”
“嗯。”她冲我点了点头。
我看着她走开，之后自己也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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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最终也变成了日复一日的重复，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苦，只是每天的站军姿时段有些折磨人。
检阅八点钟开始。我们不敢怠慢，早早地整装出发，梳理出自己的最佳状态。所有人昂首挺胸，面对着这最后一刻。足球场上聚集了各个方队，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最后的演练。主席台上便了各级首长了，每人都穿着军装，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时间一到，主持人便宣布检阅开始。
第一项是全场肃立，升国旗。
第二项是首长问候各方队。
第三项是方队展示训练成果。这是我们关注的重点。
进行曲的节奏响起，方队动了起来，迈着缓慢而有序的齐步，行至主席台前时，改为正步走，并扭脸对着主席台高喊“一，二，三，四”，距离大致五十米，之后继续以齐步走下去。
整个足球场处于一种热血沸腾的氛围中，所有人都投入其中。终于到了（15）班时，我的心突突地跳动着，整个人无比清醒，随着队伍向前走去，随着队伍扯着嗓子大喊。最后，（15）班是优秀方队，徐强则是优秀教官。
这便是最后一刻了，我有一点伤感，徐强则更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了。
“大家给我留言了吗？”
没人回应。
“有不少班级都给自己的教官留言了呀。”他的语气有些酸酸的，“就写在了一个本子上，”他扫了我们一眼，眼角有些湿润，“看样子大家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我们有点忘恩负义！这时班长站起来，拿出一个本子，对着我们说道：“大家有什么想对教官说的话，现在就写在这个本子上吧，还有足够的时间！”
于是本子被迅速传递了下来。
他的面色看上去缓和了些，对着我们说道：“随便写点想说的东西就可以了，不必太过刻意。”
我只写了“与你相处，甚是愉悦”八个字。
他拿着本子，强笑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眼角有些泛红了。他走到门边，冲着我们挥了挥手，说道：“那……再见吧。”
稍后，我随其它几人来到阳台的侧边，向下看到了他的背影，那一副挺腰收腹的样子。
我们挥起了手臂，叫道：“强哥！”
他转过身来，也冲我们用力地挥着手。不过，我们却看不清他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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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到食堂，王月便找上了我。她穿了件黑色上衣，看上去有些许英气。
她看着我，眉梢有些笑意，说道：“我没带饭卡，请我吃饭呗。”
“故意蹭饭吧”
“是，不行吗？”他一脸俏皮地看着我。
“当然行！”
我打了两份相同的饭菜，和她面对面坐下。
“我当了（12）班的数学课代表。”
“我可什么都没当。”
“这里没什么熟人，倒是挺难受的。”
“再过段日子就有了。其实，我们班有两个原来九（8）班的同学，不过还是不熟，也没敢打招呼。”
“到这儿是不是感觉很新奇？”
“也就新奇了一两天，之后便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了不起倒没有，我还是挺兴奋的，考到这儿来，毕竟分配生那次失败了嘛！”
之后，我们越聊越远，不外乎是些暑假里发生的琐事与这一个月里还留有印象的事。
和她聊天很轻松。饭后我们一道回了教室。
整个下午都在自习，晚上邹木仁才来到了教室。他一脸沉闷，全无表情，穿在身上的蓝白相间的短袖棉衣只是为了突出那浑圆的肚子。他说道：“高中，自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开始。”他的话很平静，却充满力量，“这儿有十道计算题，抄出来让大家笔算一下。此后，我们教室里面不准见到计算器。”
这些算式，是我此前从未遭遇过的。小数点后都有七八位，两数之间还得进行各样的加减乘除。
“计时十分钟！”
我慌乱地计算起来，时刻担心时间快要用完了。
“时间到，都停笔了，大家来看一下正确答案。”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正确答案，
“对了三道及三道以下的同学们站起来！”
我恰好对了三道，便只得站了起来。总共站起来了八人。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这个人数刚好，你们几位今天就打扫一下教室卫生，其它人便没什么事了。都抬起头，”他继续说道：“都抬起头来，这没多大点儿事。在初中，大家可能从未遭遇过这种待遇，因为大家那个时候都很优秀，但到了这里，渐渐的你会发现，自己变得不优秀，或者很不优秀，这些相同的故事年年都发生着，所有人都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因为身边的人都很强大。”他平静地说道，仿佛这事儿与他无关一样。
这些话倒没有引起我多大的注意，我只是默默地听完，想着别人走完后自己还得留下来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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