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睡梦中的马帮帮主祥崇义听见外面鸡叫,于是睁开双眼,连打两个哈欠,伸出一个懒腰,穿了衣服起步到外面洗漱。正当他洗漱完毕,哼着小曲儿返回卧房之时,房中情景着实让他大吃一惊。只见桌前坐着两人,一个身穿掉色灰衫,腰体枯瘦,留有三寸胡须,四十岁上下年纪,正是前不久刚从他庄上逃出去的乌酉镇说书人赵铁牙。另一个则是身着粗布短衣,膀大腰圆,脸上隐有胡渣点点,年纪不到四十,神情却似半百,正乃刚从长安城刑部大牢释放出来的武林高手“晴天霹雳”郑忽。
祥崇义一见这俩人,先是一怔,之后定了定神,上前抱拳笑道:“郑三哥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也不给小弟招呼一声?”
“我来是想问你要一个人。”郑忽盯着他缓缓道。
“谁呀?”祥崇义目光落向床头马刀,“郑三哥尽管说。”
“我那小钱侄儿。”
“小钱?”祥崇义故作不解,“郑三哥莫不是想向我留义庄要钱吧?”
“胡说!”坐在一旁的赵铁牙一拍桌子,指着他叫道:“上次和我一起来的孩子上哪里去了?我和郑兄弟在你庄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哼。”祥崇义仰仰头,并不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把手一指,指向他的鼻子叫道:“你这个贼人,暗通万仞山贼寇不说,还一连烧了我五座房子。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铁牙不解,“我赵铁牙何时暗通贼寇?又何时烧了你的房子?你就算血口喷人也要有所依据,这凭空捏造也太不地道了吧?”
“谁说我凭空捏造?”祥崇义看看郑忽,又道:“你们不是在我庄上转了好几圈么?难道就没有发现我东院那一处废墟?”
“那又如何?你总不能说那几间房子就是我烧的吧?”
“就是你烧的!”祥崇义一脸愤慨,“你烧了我的房子,招来一伙贼人,救走了强盗头目,还胆敢在此朝我叫嚷?当真岂有此理!”说着脚下一跺,登时飞身门外,朝左右叫道:“来人呐!”
“帮主有何吩咐?”一伙帮徒应声而来。
“贼人就在我房中,别让他们跑了!”
不一会儿,只见祥崇义睡房外围了一大群人。其中“鬼斧”段天鹏高举板斧,不等众人来齐,便单身冲入房中。一声爆响过后,先是一把板斧被掷了出来,去势不减地钉在院中的枣树上,直震得枣树簌簌,众人心头一惊。之后飞出段天鹏,冷不防砸倒三五个壮汉。
“实在不行咱们就一起上!”“中原一枝剑”何建辉提议。
“若一块儿上的话,这么多人都挤在一间屋里,怕是施展不开手段。”“勾魂索”韩武杰道。
“咱们施展不开手段,他不也一样施展不开手段?”“关西双刀客”黄晖军叫道。
“不能进,不能进!”一瘸一拐的段天鹏取回板斧,朝众人叫道:“我看,一把火烧了了事!”
正说时,只见施女侠仗剑奔来,口中叫道:“高手在哪儿?”
“高手在房中!”“震江湖”梁望能指道,“我们打算放火逼他出来。”
施女侠望望半脸红肿的“鬼斧”段天鹏,提剑来到房前,大叫一声:“我来!”当下拨开门帘,径直冲了进去。之后看到坐在破碎茶桌旁的“武林高手”竟是晴天霹雳郑忽,不由得一惊:“是你?”
屋外群豪见她一去不回,不少人都吆喝道:“快把施女侠放出来!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去!”梁望能一挥衣袖,迈步向前。
“梁兄别去!”韩武杰拦道,“那贼人武功极高,非你一人之力所能敌。现在就连施女侠都栽在了他的手里,你一个人进去又能如何?”
“我看还是依段兄弟所言,一把火烧了这座房子!”何建辉提议。
“可施女侠还在里面……”梁望能摇头不依,却见黄晖军跟着道:“对!等把那贼人逼出来之后,咱们再群起攻之!”说罢,看向立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祥崇义。
祥崇义见众人都向自己看来,当下凛然点头,左右吩咐道:“取火把来!再拿些干柴和烈酒!”就在众人忙着拾柴搬酒之时,只见王俊了和孙雨寻从人群中冲出,没待他们阻拦,就径直奔进了祥崇义卧房,看到屋中的赵铁牙,登时一愣。“呵呵,”赵铁牙笑道,“两位小朋友,自我逸闻馆一别好久不见啊。”
孙雨寻看过母亲神色,又望望一旁的郑忽,当下上前指道:“娘,他就是你要找的故人么?”
“不是他。”施女侠摇头。
一切物品准备得当之后,只见祥崇义左手高举火把,右手握着马刀,向前迈出一步,冲屋里叫道:“你们若是再不出来,就别怪我手中火把无情!”
“祥帮主误会了!”施女侠一声笑言,从房中缓缓走出,身后跟着郑忽赵铁牙王俊了和孙雨寻。“他二人不是强盗,一个是‘晴天霹雳’郑忽郑大侠,一个是说书人赵铁牙赵先生,都是清白之人。”
“你说他二人不是贼寇,那他们为何烧我房子?”祥崇义上前指道,“又为何招来一群强盗,救走我庄俘虏的万仞山匪首?”
“烧你房子的,这个赵某不能确认是否乃我小钱侄儿所为。”赵铁牙走上前道,“但你说我们私通万仞山贼寇,放走了你庄中俘虏,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我们与那万仞山贼寇素不相识,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是他们的同伙?众位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到乌酉镇逸闻馆里打听打听,看看我赵铁牙是不是那种鸡鸣狗盗之徒?”
“好!”祥崇义叫道,“你说的若是真的,那你二人又为何暗闯留义庄,躲在我卧房中暗算与我?”
“我们是来找我小钱侄儿,没办法,只能失礼了。”赵铁牙摊开双手道。
“你……”祥崇义还不死心,接着道:“我听说万仞山请了武林高人,要来灭我留义庄,我看你们不就是他们请来的武林高手么?”
“哈哈!”赵铁牙一声大笑,从背后包裹中取出一枚折扇,唰一声展开,与众人笑道:“说我赵铁牙是武林高手?笑话!我一茶馆小小说书的,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哪敢称什么武林高手?这岂不要让人笑掉大牙了?”说罢猛一回头,合扇直指郑忽,对众人说道:“说这位‘晴天霹雳’郑忽郑大侠,那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十八般武艺,人家无一不精,更是融会贯通,自成一统,天下之大无与争锋!方才大家有目共睹,都见识到了这位‘晴天霹雳’的威风。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真是摆脱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沽名!莫说是武林高手,就算是武林擂主武林盟主武林霸主武林高手高手高高手,我‘晴天霹雳’郑大侠也是众望所归当仁不让受之无愧……咳咳。”他看到后面郑忽脸色不对,连忙装样咳嗽两声,正色道:“你说万仞山请了武林高手,要来灭你留义庄,于是你就怀疑我们二人是盗贼同伙,那在场的众位呢?不都是自命不凡的武林高手么?她……”他向施女侠一指,接着道:“难道这位‘天下第一奇女子’施施施女侠也是盗贼同伙不成?还有你,你,你,你……都来到了这留义庄,莫不成都是盗贼同伙么?”说着将折扇一一指过群豪,指得众人连连后退。
“这……”祥崇义后退一步,“但他们是祥某请来的,而你们是不请自来的!”
“那又如何?”赵铁牙摇起折扇,“难道你请来的武林高手才是正义之士,而没请来的武林高手就是盗贼同伙不成?”
“我……”祥崇义一时哑口。
“再说,方才众位也都听到了。”赵铁牙看向众人,“我二人前来,是为了找我前些日失散了的小钱侄儿,并非是要灭这留义庄。”
“这么说是误会了?”梁望能说罢望向施女侠,只见她点头笑道:“是误会了。”
“误会了!误会了!”梁望能左右叫道,“大家误会了!”他这一叫,叫得群豪或疑或笑,放剑收刀。
“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小钱侄儿在哪里了吧?”赵铁牙笑问。祥崇义眼见无法,只得收起马刀,但一听他问起小钱下落,便不得不面带难色,低头自语:“那小钱……”
“我小钱侄儿怎么了?”郑忽上前一步。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盗贼奸细,”祥崇义抬头道,“因为我亲眼所见他和那万仞山匪首一同退去,逃出我留义庄。现在想想,原来他不是有意逃走,而是被那万仞山匪首抓走的。”
“你说什么?”郑忽叫道,“我小钱侄儿被抓到了万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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