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坐在留义庄客房椅子上的郑忽又俯身吐出一口鲜血。
“郑兄弟!”一旁的赵铁牙见状赶忙向他扶去,“这些年你一直在刑部大牢受苦,身子都快被他们掏空了。不让你来你非要来,你看,吐血了吧?”
“白天打斗牵连起了内伤,不妨事。”郑忽摆摆手。
“伤这么重,得赶紧找大夫。”赵铁牙道。
“不行,”郑忽连连摆手,“现在不行。我的伤不能让祥崇义他们知道,知道了就麻烦了。”
“那……那我去叫施女侠。”赵铁牙出去不久,便领着施女侠王俊了和孙雨寻回了来。
“郑三哥。”施女侠看到郑忽情形,忙扶他坐上床。一番推宫过血之后,只见郑忽吐出一小口淤血,胸中烦闷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我这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郑忽手抚心口,“现在最要紧的是得想办法救出小钱侄儿。”
“小钱?”王俊了问,“这个小钱到底是谁呀?”
“你忘了?”赵铁牙提醒,“你还记不记得你抢我逸闻馆条幅那天,有个仗义执言的小伙计?”
“哦……”王俊了想了一想,“就是他?”
“那我们如何救他?”孙雨寻问道。
“这个……”赵铁牙皱了皱眉,“祥崇义素来以侠义自居,既然小钱是在他留义庄被万仞山强盗掳走是,那我们去救小钱,祥崇义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施女侠,你说呢?”
“现在群豪聚集留义庄,虽比不上千军万马,但也是个不小的势力。我们想要从万仞山救出小钱,确实该利用这一点。我看还是让祥崇义带头,更妥当些。”施女侠道。
“祥崇义会帮咱们吗?”孙雨寻又问。
“只要咱们不戳破他,他自然会帮咱们。”赵铁牙道。
风急火燎流电势,夜半奔雷敲门声。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的赵铁牙,却又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郑大侠?郑大侠?赵先生?赵先生?”门外帮徒孙伯远叫道。
“谁呀?”赵铁牙起身。
“在下孙伯远,赵先生,出事了!出大事了!”孙伯远声音越叫越大。
赵铁牙下榻,开门问道:“怎么?”
“万仞山的强盗来了!都来了!满地都是。他们把咱这留义庄给围了起来。现在我帮主他们……他们都到庄口迎战去了,施女侠也去了。我们帮主让我来找郑大侠,郑大侠……”他说着朝里屋叫道:“郑大侠?郑大侠?”
“你去吧,”赵铁牙拍拍他的肩膀,“有你祥帮主和我郑大侠在,怕什么?不用怕!我和郑大侠这就赶过去。”他回到里间,暗想:“看来祥崇义说的不假,万仞山是请了武林高手围攻来了,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于是转身向床上躺着的郑忽看去,只见他于睡梦之中还自紧闭双眼,此时已是满头大汗。“郑兄弟?”他拍向他的肩膀,“醒醒,郑兄弟。”
“嗯?”郑忽猛得睁开眼睛,惊坐起道:“怎么?”
“咱们还没去找那伙强盗,他们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啊?”郑忽起身,忙穿上鞋道:“在哪里?”
“都打到大门口来了。”赵铁牙说着转身看了看窗外,再回头,只见郑忽身子一歪坐倒在地,于是赶忙上前扶去,口中道:“郑兄弟,你的伤……”
“我没事!没事!”
留义庄口,火把照天。刚刚夺了“鬼斧”段天鹏手中板斧的百里重庆随手一扬,便将板斧扔进了对阵的马帮帮徒之中,直惊得众帮徒四散躲避,生怕这几十斤重的大板斧砸在自己头上。“我道你祥崇义请了什么鸟高手,原来是这等脓包!”他叫罢一脚踹在全身酸麻的段天鹏屁股上,一举将其送入群豪阵中。
“我来战你!”“勾魂索”韩武杰纵身一跃,同时背后飞出四节铁锁链,照准百里重庆头颅直奔而去。
“呵!”百里重庆见状向后一仰,抄起长柄大刀硬碰击来铁锁链。只听“哗啦啦”一声响,竟击得火花四溅。一时间锁链缠绕大刀,大刀欲断锁链。“走!”百里重庆握紧刀柄使力一旋,拖尽铁锁链,连带韩武杰,高举半空,落地一斩,只把一捆乱绕锁链瞬开两半,韩武杰身上黑衣宽袍瘫作一团。
“嗯?人呢?”百里重庆还以为这一斩,便可一举将这个“索命鬼”斩于脚下,哪想此时他低头一看,只见刀下除了锁链宽袍,别无他物。于是左右寻去,随即在对面的群豪阵中,看到一**上身的净白男子朝留义庄内跑去,不是韩武杰是谁?原来韩武杰被他的关刀带到半空无处着落时,情急之下撇了锁链,脱去外衣,这才逃出生天。
“哪里走?”百里重庆将关刀往地上一戳,手指前方逃窜的韩武杰叫道:“回来!我们再打!”叫声过后,只听他身后的众喽啰叫道:“二当家,人家再来打的话,可就要光腚了啊!”
“哈哈……”百里重庆听罢仰天大笑不止。
“我来试试!”“震江湖”梁望能走出群豪,向他抱拳道:“在下梁望能,人送外号‘震江湖’。我看就由梁某,来会一会万仞山的二当家!”
“好好好!尽管来!”百里重庆挥舞大刀,拦腰向他砍去。只见梁望能一个闪身,躲了开来。“你的武器呢?”百里重庆指道。
“不用武器,徒手即可擒你。”梁望能说着左臂格挡刀杆,右手抡起拳头照大刀刀身撞去,瞬息之间拳化为掌,提气往下一拍,直震得刀身颤动,上下嗡嗡不止。只见百里重庆双臂不停抖动,一愣之下竟被他夺了武器。
“老二!”大当家东门自攻仗剑奔来,飞身径向梁望能右臂刺去。梁望能不擅使刀,更何况是这近百斤的长杆大刀,当下临此大敌,只得以大刀格挡。但见东门自攻长剑弯曲,如蛇一般绕过刀杆,向他心口刺去。原来他手中的宝剑柔软如绢,乃上等软剑。梁望能大骇之下撇开关刀,一个后空翻跃在两丈开外。
“大哥!”百里重庆夺得大刀,挥臂向前方的梁望能劈去。“上!”东门自攻凌空跃起,软剑飞舞。霎时看他手中的武器不像宝剑,倒像是随风浮动的二尺白练。正在此时,群豪阵中一人看准他两人攻势,双手一扬,两个小白布包兵分两路打向他们面目。只见小白布包飞到中半,突然开裂,登时吐出石灰细粉,白蒙蒙迷入两人双眼。
“不好!”万仞山贼营中的三当家吴金生叫道。他刚一喊出,身后便一前一后飞出两人,将乱了阵脚的东门自攻与百里重庆救了回来。“姓祥的!你他娘的怎么又使这招?”紧闭双眼的百里重庆大叫道。
“哼,对付尔等贼人,不必讲究太多。”祥崇义冷道。
“老三,快把那壶油拿来!”东门自攻叫道。
吴金生一听,赶紧将大哥事先准备好的一壶油掂了来。百里重庆边洗眼睛边道:“还是大哥准备周到,若不然接下来就没咱们的份了。”
那两个将东门自攻和百里重庆救回来的人,正乃万仞山从青牛山卧虎岭请来的高手。只见他二人神情随意,笑声呵呵地向前一步,对祥崇义道:“久闻祥帮主武功盖世,天下无双。今日我二人得见祥帮主英明手段,威武身姿,实在是佩服之至,不能不五体投地。”
祥崇义听此讥讽话语,一张脸登时气得紫里透红,不由得张嘴大骂:“哪里来的狗贼?竟敢来我留义庄撒野!”
“这是青牛盗。”“这是卧虎贼。”二人各自介绍,又道:“我二人今晚特来向祥帮主讨教武艺,切磋小可。还请祥帮主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来吧!”祥崇义左右拔出双刀,刀尖直指二人,独迎大敌,颇有慷慨豪壮之气。
“嘿嘿,我二人可没带武器,祥帮主这不是欺负人嘛!”青牛盗与卧虎贼笑道。
“那你们想怎样?”祥崇义大吼,已经极不耐烦。
“把你的刀收起来,运起你全身功力,将我二人一人打上一掌。”青牛盗与卧虎贼笑道,“放心,你尽管来打,我二人保证一动不动,决不还手。”此话一出,群豪顿时哗然。
“这不是不要命了么?”“震江湖”梁望能道。
“不是傻子,就是疯子。”“鬼斧”段天鹏也跟着道。
“祥帮主不可上当,他二人定有诡计。”“中原一枝剑”何建辉提醒。
“我看就打他们一人一掌,有何不可?”“关西双刀客”黄晖军叫道。
只有一边的施女侠若有所思,只是警惕,不作言语。
“那好,你们可要说话算数!”祥崇义将双刀递与手下,向青牛盗和卧虎贼走去。
“这是自然,我俩连一根手指都不会动一下,祥帮主尽管放心。”
祥崇义走近卧虎贼,拱手道:“失礼了!”只见他“了”字刚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胸口重重击出一掌,却见对方后退两步,揉揉胸口,与身边的青牛盗笑道:“还挺疼的。”一句笑言,不由让祥崇义心头一惊,当下想道:“我虽然未使全力,但也是趁他不妨突发一掌。他事先毫无防备,受我掌力,竟然只后退两步,还能与他人谈笑自若,其武功修为,已高出我甚多。”
“到我了。”青牛盗推开卧虎贼,向他迎去。
“方才祥某未使全力,只是试探。这次不一样,青牛盗,你可要当心了!”祥崇义说着右臂一震,大吼一声,全身劲道贯于一掌,猛然击出,不上不下地正中其胸口。这一击但见青牛盗浑然不动,反观祥崇义,则飞身后退数丈还不停下。“还好躲得快,若不然我这条胳膊可就废了。”他站定身子眼望前方,提着右臂缓不过气来。
“哈哈!”青牛盗回到卧虎贼身旁,面向群豪笑而不语。
“我也要!”只见此时双眼已无大碍的百里重庆空手上前,嚷嚷着也要接祥崇义一掌。“二哥,”吴金生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我看祥崇义掌法凌厉,非同小可,二哥不可太儿戏。”
“三弟你是不知,今晚这三山五岭的朋友都来了。”百里重庆说着回头望望自家阵营,“作为领头军的咱们,岂能怂包?”
“可是二哥你……”
“嗯?”百里重庆看向三弟吴金生,“怎么你还不相信二哥的实力?”
“不是……”吴金生开口无言,只得道:“二哥小心”。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退身回到阵营之中。“大哥,你怎么不拦着二哥?”他转头向大哥东门自攻问道。
“我拦不住他。”东门自攻小声言。
“看掌!”祥崇义飞身奔来,本来憋了一肚子火,此时正好撒在不知死活的百里重庆身上。正在此时,只见后方群贼阵中的东门自攻眼睛一亮,当即提起油壶向二弟百里重庆后腿窝掷去。百里重庆不防之下,双腿被击了个中,一时间趴倒在地,躲过祥崇义一击。祥崇义一击不中,腿脚却停不下来。原来油壶飞击百里重庆之时,里面的油早跟着洒了出来。此时祥崇义脚底抹油,越过百里重庆还不停止,滑开多尺最后竟扑倒在东门自攻面前。“大哥,你干什么?”百里重庆回头大叫。
“你看这是什么?”东门自攻拾起脚下铁钉,拿在手中摇晃道。
“你掌中竟然藏了暗器?”吴金生指着那早已瞬间滚到一旁的祥崇义叫道。若不是东门自攻及时发现,百里重庆的脑门上恐怕就要多出一个血眼了。一跃三五丈的祥崇义灰头土脸,隐入群豪阵中只再不言。百里重庆回身来看这个“奇门暗器”,之后摸摸脑门,叫声“好险”。
“我来。”施女侠终于上前一步,开口说话。
百里重庆定睛一看,见是一位女子,随即张口叫道:“我不给女人打!”又回头望望本家阵营,嚷道:“你们谁去迎战?”
“哈哈!”只见东门自攻上前一步,指着对面阵营与手下笑道:“我看他留义庄是没人了,竟要一个女人家出手?”
“谁说没人了?”此声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郑大侠!郑大侠来了!”群豪叫了开来。只见“晴天霹雳”郑忽分开人群,走到阵前,直盯匪首东门自攻。“有郑大侠在,我看你们这群小毛贼就乖乖投降吧!”“鬼斧”段天鹏叫道。被完全忽视了的马帮帮主祥崇义,此时就站在郑忽身后。只见他抬头看看郑忽威武身姿,心中想道:“这一次他郑忽可真是要帮我留义庄大忙了。”
“前面莫不是‘晴天霹雳’郑忽郑大侠?”贼营一汉子叫道。
“不错,就是郑忽。”郑忽抱拳道。
“在下乌猴岭一小毛贼,早些年曾听说过郑大侠的威名,心中仰慕已久。”那汉上前一步,也抱拳道:“在此想向郑大侠讨教几招,不知郑大侠可否赏脸?”
郑忽眉毛一皱,暗自咽下一口气,也上前道:“来吧!”
“我来替你。”施女侠知道他的难处,仗剑挡在他身前。
“哈哈!人家‘晴天霹雳’郑忽什么时候要让一个娘们儿替他出手?我看分明是个冒牌的!”贼营中有人笑道。
郑忽摆摆手,让她让开,自来到两阵中央,向那乌猴岭毛贼道:“在过招之前,我想问一句话。”
“但说无妨。”毛贼道。
“不知哪位是万仞山大当家东门自攻?”郑忽问。
“我就是。”东门自攻上前一步。
“我小钱侄儿可好?”郑忽向他问道。
东门自攻听罢紧皱眉头,抬头向他叫道:“什么小钱侄儿?我只知道他祥崇义的干儿子拐走了的我幻生小兄弟!”
郑忽不知所以,回头见那祥崇义气急败坏道:“我祥某哪里来的干儿子?郑三哥,莫听他们血口喷人!替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他这一叫,引得那乌猴岭毛贼霎时奔到郑忽面前,二话不说便展开拳脚,如暴风骤雨般向他全身上下击去。郑忽一退再退,对对方的强劲攻势勉强化解,拳打脚踢之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直吐到对方脖子窝处。惊得那乌猴岭毛贼连连后退,一抹脖子,这才叫道:“原来是个病汉!”随即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郑三哥!”施女侠奔来,急抚向他的心口,随即将他带回阵营。
群豪见此情形,都不太明白白天威风凛凛的“晴天霹雳”郑忽,到晚上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郑三哥!”祥崇义关切道。他今晚就指望着他能一展雄姿,壮他留义庄声威,可没想到还没怎么打他就吐了血……
“他需要静养。”施女侠看看众人。
正在此时,只听那东门自攻一声令下,招手叫了声“上”,一时间贼营呼啸,纷纷向留义庄攻来。祥崇义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哪里走?”万仞山三兄弟东门自攻百里重庆和吴金生直追祥崇义不放,口中叫道:“还我幻生兄弟!”群豪不敌贼营攻势,或战或走。施女侠干脆将郑忽背在身后,施展轻功向留义庄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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