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钱,小钱。”金小钱恍惚之间,听到了曹无伤的召唤,于是转过头去,见他急急走来道:“快走,他们已经打起来了!”两人穿过一条街,来到不醉不归酒楼前。只见一群十五六岁大的少年,正围着牛郎星和萧何法海厮打得火热。其中蹲在中间的小萧何只顾抱头抬尾,站在他身边的牛郎星则一声不吭,闷头回击敌方攻势。而另一旁的小法海则眼看已鼻血长流,血溅衣领,却仍然不惧敌方人多,还自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漫天挥舞。虽毫无章法,但凭着一腔热血,四肢抖动,竟也唬得众人一时莫敢上前。
“住手!”金小钱一声大喝,喝得众人停手立足,都将目光向他投去。“我们‘五虎帮’岂是你等欺负的?”他叫道。
“呵,又来了个找打的!”带头少年上前一步,口中道:“什么‘五虎帮’,我看分明是‘五鸟帮’!”说罢回头与自家人马哈哈大笑起来。
“你……”
“我怎么?”带头少年道,“我们‘见血帮’打人从来须见血,这一次也不例外!”说罢奔到他身前,揪住衣领抬手便打。金小钱矮他半头,身形瘦弱,周围人都能看出他不是对手。就在后面的曹无伤大叫小心,奔跑要来帮他之际,只见带头少年不知为何突然大叫一声滚倒在地,口中叫痛不已。后面那伙少年见此情形,纷纷绕开萧何法海和牛郎星,向金小钱围去。金小钱也不躲避,只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他们的群攻。
“小钱!”“小钱哥!”其他四人大叫。与那个带头少年一样,这群少年的结局亦是倒地一片,叫苦连天。“小钱,你会功夫?”曹无伤与另外三人来到他身边,只见他点头笑道:“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那位‘晴天霹雳’郑忽郑大侠教我的。”
“真的?”小法海一跳,叫道:“他在哪儿?”
“就在逸闻馆,”金小钱笑道,“走,我带你们去。”
“那郑大侠长什么模样?”牛郎星问。
“他啊,”金小钱叫道,“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一身的武艺那是天下无双!”
“哈哈……”萧何法海相视,一时欢呼雀跃。牛郎星与曹无伤不住点头,咯咯直笑。金小钱看着他们欢喜模样,自已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还不起来?叫你睡!叫你睡!”监工一甩鞭子,打得梦境之中的金小钱从现实的草铺上跳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他边躲边叫,“我起来还不行嘛!”
“快去洗一洗,到前面招待客人去!”监工收起鞭子,向他指道。
“好好好。”金小钱拍拍屁股,打打身上灰土道:“我走,我走。”于是走出小屋,绕过后院,到槽池旁洗了脸,再由后院小门而出,来到紧挨当铺的“**阁”后门,领了一条破毛巾进去,照例打扫起阁中的空房。先是清理桌上的剩饭残羹,趁机往衣兜里装些糕点,之后抹桌子,扫地面,擦床栏,铺被褥。“啊——”他的卖力劳动惊起了床上的一位女子,只见她扯着被褥一声尖叫。
“谁?”一名中年男子披衣下床,看到搅扰他好梦的竟是一个无名小厮,不禁大怒,当下一脚将其踹倒,口中叫道:“小杂种没长眼吗?没看见本大人正在休息!”
“我……”金小钱想躲又不敢躲,口中只是哼咛:“没看见,我真的没看见……”
“你还敢狡辩?”“大人”拿起桌上茶杯,照他头上砸去。正自低头的小钱没防备,一下便被砸破了头。
“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扭腰进门,笑脸相迎:“大人,您昨夜歇息的还好?”
“大人”听罢回头望了床帘内的女子一眼,温声道:“好是好,只是方才我睡得好好的,却被这小杂种吵醒。”说着又来气,便抬脚向小钱踹去。
“嗳,大人,”**拦道,“您犯不着与这个小乌龟怄气,他新来的不懂规矩,就饶他这一回。若有下次,您杀了他也是可以的。”
“杀了他?”“大人”笑道,“呵呵,妈妈这不是开玩笑嘛,这长安城里谁敢随便杀人?”
“老身说笑了,”**拉起小钱,“我‘**阁’招待不周,这次大人您的费用我看就免了。”
“嗳,那怎么行?”“大人”摆手道,“本大人又不是那小气之人,这次费用我照常给便是。”
“哟!”**叫道,“大人您真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着将小钱推到“大人”身前,与之道:“还不快给大人陪个不是,认个错?”
“我哪里错了?”小钱小声嘟囔着,“门又没锁,我以为里面没人……”
“还不快跪下!”**蹬向他的后腿。小钱双腿受痛,不由跪了下来,之后抬头看看站在面前胸毛密集,大肚腩一览无遗的披衣“大人”,又回头瞧瞧身后点头哈腰的青楼**,想到“郑大侠”的嘱托,只得忍泪道:“是小的不是,小的下次不敢了,不敢了……”说着连连磕头,直磕得他头脑发蒙,眼泪直流。
“算了算了,”“大人”大度道,“念你新来的不懂规矩,下次注意点就是。”说罢转身回到了里间。
**见状,提起小钱退出房间,到后院将其交到监工手中,诉说起方才他闯出来的祸事。“你……”监工听罢一脚踹到他屁股上,骂道:“以后给我长点眼色出来,别他娘尽找麻烦。今天你什么也别干,罚你关在小屋子里,一天不给饭吃!”
“不干就不干,我还想什么都不干呢。”小钱默默念着,之后随监工转回当铺后院,抬头看过梨树枝头一眼,随后一头钻进了那间小黑屋中。“还好事先有所准备,要不然今天又要挨饿了。”他等监工锁门离开之后,便将从“**阁”中随手放进怀里的糕点一一拿了出来,自言道:“想饿死我?门儿都没有!”
等到中午,有些倦意的他躺在草铺里迷糊起来,刚梦到乌酉镇便听见耳边“哗啦啦”直响,于是不得不从梦中醒来。之后抬头望去,只见房门打开,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被推了进来,当下起身问道:“你谁呀?”问罢见那女孩看他一眼,蹲在墙角一言不发,于是打了个哈欠,又倒头睡将起来。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再次向她看去,只见其红腮圆脸,模样还行,当下又问:“你谁呀?”问声过后,却见她一声不吭,只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由脱口叫道:“哑巴?”叫声刚落,只见那女孩猛一回头,盯着他叫道:“你……你才是……哑哑巴!”
“不是哑巴,”小钱摇头笑道,“是个结巴。”
“我不……不理你。”女孩转过头,不再言语。
“姐姐哪里人?”小钱来到她身后,见她不回话便接着道:“我是这长安城不远的乌酉镇梓须村人氏,受一位……”说着走到门前,爬近门缝朝外望望,之后又来到她身前道:“受一位大侠的嘱托,来到这黑铺里惩奸除恶。至于那位大侠的名号,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哼。”女孩转过头去。
“哎哎——”小钱急道,“你可不能跟别人说,这是我的秘密。”
“既然是……是你的秘密,那为何……要给……给我说?”女孩终于开口道。
“就因为我看姐姐是个好人,所以才给你说。像那些坏人,我都不理他们。”
“你怎么……知知道,我是……好人?”
“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当然能看得出来。”小钱坐下来道,“他们看人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有坏东西,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而姐姐你的眼睛就很干净,看得我很舒服很自在。”正说时,只听“哗啦啦”又是一声响,窄小的屋子走进监工。只见他看看女孩身旁的小钱,随即一脚将其踢开,拉起女孩就走,见其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于是叫道:“我们堂主赏识你,是你的造化,还给脸不要脸了你!”
小钱见状,上前叫道:“她不愿跟你走,你为何逼她?”
“小乌龟滚一边去!”监工拉着女孩出了屋,随手又锁上了门。
晚上,女孩又被他推回屋里,离开时留下一句话:“你个倔丫头,若不是堂主罩着你,你早就活不成了!”她还是坐在那个角落里一言不发。天黑,屋里又没有灯火,蹲在另一角的小钱看不出来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她微小的啜泣。“姐姐,”他小声道,“那个叫‘堂主’的坏人欺负你了?”
“你……你别管我。”女孩道。
小钱闭上了嘴,不知要说什么是好。不一会儿,只听到一阵咕咕声响。“不是我的肚子。”他摸摸肚子,也没有饥饿之感。
“走……走开!”女孩叫道。
“我这里有糕点,你不是饿了吗?吃吧。”他拿出吃的向她递去。
“我……我不饿,谁说……我饿了?”
“你不饿,那你的肚子为什么响了?”
“我不饿,就……就是不饿。”
他看她不领情,于是将糕点放到她手边,道:“我放这儿了,你要是真想吃,就吃吧。等那位大侠来了,我让他给你报仇。”说完便退回去,躺下身睡了起来。
翌日一大早,小钱便醒了。他见那女孩正蜷着身子呼呼睡着,而昨夜放在她身边的糕点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是被她吃了。“嘿。”他一笑,又躺下身,要睡个回笼觉。
“起来!你给我起来!”监工又扬起鞭子,朝睡梦中的金小钱劈头盖脸打了起来。
“你别……别打他,别打他。”那女孩拦道。
金小钱醒来,抱头滚在一边,叫道:“我醒了!醒了!”
监工收起鞭子,指道:“快给我干活去!”
这一天,监工不给他一丝喘息,也不让吃饭,除了打扫**阁,还要喂马,劈柴,打水,洗衣,浇菜,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也只给了一个馒头,便让他滚回小黑屋去。“还好我技高一筹,藏了这么多糕点。”他回到屋内,边吃糕点,边向女孩坐着的那个角落望去。只见草席空空,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莫非又见那个堂主去了?”他身子犯困,累了整整一天,这会儿躺下来不久便入了梦乡。
半夜,又是一阵“哗啦啦”。小钱惊醒,看到那个女孩又被推了进来。这一次她坐在角落里,先是小声啜泣,之后不管不顾地直哭起来。“姐姐,”小钱只得起身,“别哭了,姐姐别哭了。”
“我……我哭我的,你……你管我?”
小钱偷偷摸到她身前,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道:“给。”
“这……这是什么?”
“这是一把小刀,你拿着。”他将“郑大侠”送给他的匕首递到女孩手里,“要是那个堂主再欺负你,你就亮出这个,他就不敢欺负你了。”
“这……你是从哪儿得……得来的?”
“是那位大侠给我的,他让我拿着防身,说必要时杀了那个堂主也是可以的。”小钱直言道。
“既然他……他这么有本事,那……为何……不杀了他?”
小钱听了先是一怔,随后解释道:“这长安城里岂能随便杀人?要杀他,得先搜集证据。”说到此,便叹出一口气道:“不过这些天来我整日忙着干活,根本就没有工夫搜集证据,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搜集证据。”他觉得自己可能完成不了“郑大侠”交给他的任务,又是皱眉头又是叹气,完全一副小大人模样。
“我……我知道。”女孩开口道。
“嗯?”小钱抬头,“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证……证据在哪里。”
“哪……哪里?”小钱起身问。
“在……在堂主的睡房里,他那床……床下的一个铁盒子中。”女孩说完,向他看去。
“你……你怎么知道?”小钱走上前去。
“我……我亲眼看见,他把那证据放……放在里面。”
“是……是什么证据?”小钱附耳倾听。
“是……”女孩说到中半突然转过身去,竟闭嘴不说了。
“你说啊!”小钱急道。
“你学……学我说话,我不……不给你说。”女孩如是道。
“我……我学你说话了?”小钱拍拍脑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保证不学你说话,你说吧。”
女孩见他说的真诚,便转过身来道:“那证据是……是他当铺的一些存底,记录了那……那个堂主以前做过的所有的坏……坏事,都被他锁在了那……那铁盒子里面。”
“这怎么拿啊?”小钱皱眉道,“我又没有资格进那堂主的卧房,也不会开锁。”
“给。”女孩从衣兜里拿出一物,向他递去。
“这是?”小钱拿到窗栏下,映着月光一看,道:“这是簪子,我认识!我娘也有一根,叉在头上可好看了!”
“你不会开锁,我……我教你。”女孩很认真地说道,“明天,你……你就从‘**阁’里,拿回来一把锁,晚……晚上我教你开……开锁。”
“好。”小钱重重点头,回到角落,一阵沉寂过后,躺下来闭眼之前说道:“自打小钱来到长安城,受尽了欺负,姐姐待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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