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穆尔独自坐在地上,他挣扎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四肢冻得僵硬,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忽听一串脚步声,声音及其轻微,紧接着,沈彦真拨开灌木,走出来,在她身后,跟着十几名穿着皮袄的辽兵。
沈彦真转回身,接过耳环,看了一眼,没看出任何特别之处,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殿下稍等,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离去。
察穆尔闻言眼前一亮,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只不过这小子空口白牙,他的手下怎么会相信,也罢,谅他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叫住沈彦真:“你带上这个。”察穆尔从左耳上摘下圆环。
沈彦真眼光微闪,说道:“殿下莫急,我先去朔阳关报信,让他们派人来把殿下接走。”说着拔腿就走。
察穆尔心情烦躁,朔阳关就在眼前,他眼看就要得救,现在却只能干瞪眼。
“殿下,我扶你走。”沈彦真小声说,费了好大劲,终于扶起察穆尔,察穆尔高大健硕,山路弯曲不平,两个人没走几步,同时摔倒。
察穆尔疼得几乎昏过去,却不敢出声,恍惚间,看见沈彦真抽出自己的匕首,他顿时清醒过来,只见沈彦真用匕首削下几根粗树枝,又在自己的斗篷上扯下来布条,把树枝固定包扎在他的腿肚子上,才把匕首递给自己,察穆尔放下心防。
“请殿下松开腿,我来包扎。”沈彦真撕开察穆尔的裤腿,见察穆尔的腿骨已经骨折,“我来为殿下接骨,会有些疼。”沈彦真说完,一手握住察穆尔的脚脖,一手固定他受伤的部位,往复用力,腿骨终于严丝合缝。
察穆尔喘着粗气,手捂着右腿的腿肚子,殷红的血顺着指头缝淌出来。
沈彦真用石头敲了好几下,打断绷簧,捕兽夹顿时松了劲。
“这捕兽夹肯定是山上的岗哨布下的,为了打野兽尝鲜。”沈彦真自言自语地说,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敲击捕兽夹的绷簧之前,看一眼察穆尔:“请殿下别乱动。”察穆尔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右腿一动不动。
“快给我打开!”察穆尔疼得原地翻滚,捕兽夹很沉,应该是抓捕大型猎物的,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猎人?
沈彦真早有防备,细瘦的手臂撑着地,稳住身形,“殿下,怎么了?”语气关切。
“啊——”察穆尔压抑地叫了一声,翻倒在地。
察穆尔累得气喘吁吁,他拼尽了全力,肩上还背着七十多斤的分量,现在他自己也能走到朔阳关,根本不需要这个臭小子,他该怎么杀死她才解气?这样想着不免分心,脚下没留神,右脚正好踩进一只捕兽夹里。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指路,一个行进,两个多小时以后,他们已经走到山林的另一边,朔阳关遥遥在望,不足三里。
沈彦真不动声色,在察穆尔的注视下,把短刀扔出去,察穆尔这才放心地背上沈彦真。
察穆尔怒冲冲地收回刀子,看着沈彦真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最后一咬牙,低声道:“本殿下背你,把你的短刀扔掉。”只要临到朔阳关,结果这小子的命,就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屈尊降贵,受这些侮辱。
沈彦真显出害怕的样子,连忙小声说:“殿下要是杀了我,就到不了朔阳关,这片山满是歧路,不熟悉山路的一天一夜走不出,更有岳元祉设下的岗哨,殿下要是觉得委屈,我自己走就是。”
“你说什么?!”察穆尔揪起沈彦真的脖领子,深灰色的眼睛喷出怒火,“你敢让本殿下被你?”察穆尔把匕首顶在沈彦真胸前。
“我行动不便,但是殿下需要我来指路,如果殿下背上我,我们天不亮就能到达朔阳关。”
察穆尔一听用不上两个时辰,顿时来了精神,后面的话自动忽略掉,“什么办法?你说!”
沈彦真偏头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说道:“殿下,我倒有一个办法,用不上两个时辰,只是,恐怕委屈了殿下。”
“什么?这么长时间!夏军追上来怎么办?”察穆尔闻言心烦气乱,越看少年越觉得不顺眼。
沈彦真略一思考,回答:“依照目前的速度,还需六个时辰。”
“要多久才能到?”察穆尔语气不善地问,这小子受伤关他什么事。
“请殿下见谅,我受了郑纶二十军棍,伤没有痊愈,所以动作迟缓。”
夜色下,沈彦真看着越走越近的彪形男子,厚嘴唇,鹰钩鼻,目光直露,**和野心统统摆在脸上,这种人刚愎自用,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任何道义可言,同这种人不必客气,只需言利。
有岗哨不早说!察穆尔恼火地一挥手中的匕首,一大截树枝落下来,转回身,大步腾腾走下来。
“殿下,前面有岗哨,要走这边。”沈彦真压低声音叫道。
行至半山腰,沈彦真的脚步慢下来,手托着臀部,走一步疼一下,刚刚结痂的伤口肯定裂开了。察穆尔身强体壮,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现在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朔阳关,几大步走到沈彦真前头。
沈彦真钻进山坡边的灌木丛,察穆尔紧随其后,干硬的枝杈像刀子一样,划过面颊,沈彦真抽出事先准备好的短刀,披荆斩棘,二人向山林深处行进。
冷风在耳边呼啸,一刻多钟,三个人来到山坡下,斗篷男子解下斗篷,把斗篷披在察穆尔肩上,朝二人一使眼色,沈彦真转身之际瞥他一眼,方面大口,算是福相,可惜当了奸细,再多的福份也没命消受。
在漆黑的营帐里,二人达成口头协议,此事不能耽搁,守门的侍卫喝下美酒还在昏睡,斗篷男子闪身出了帐篷,沈彦真和察穆尔也跟出来,小心翼翼地往东边山坡行进,借着帐篷的阴影避开巡逻的士兵。
“你放心,本殿下一定知恩图报,不会亏待你。”察穆尔信誓旦旦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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