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真从地上拾起一截枪杆,挑起头盔,登上城楼,放开音量叫道:“太子逃走,铁刺战死,你们还不投降!”
铁刺将心一横,摘下头盔抛给沈彦真,趁乱离去。
“我日行一善,大将军正好赶上,要是大将军实在要谢,就把头盔送给我好了。”沈彦真半是戏谑地说道。
铁刺已经动心,她说的没有错,稍一迟疑:“你为何——”
“带他们一同赴死?你若走了,你的弟兄们必定投降,或许能够保住命。”沈彦真并不放弃,两国相争,受苦的还不是普通将士和百姓,不论哪一国人,她都没必要赶尽杀绝,在能力许可的范畴内,能救便救下,况且铁刺不是凶恶之徒。
铁刺紧攥着长刀的刀柄,虎目瞪向沈彦真:“你不要说了,我不能抛下我的弟兄们。”
沈彦真注视着铁刺,他的嘴上虽然怒骂,但是面露迷惘,说服他是有希望的,只要找到弱点,“我是实话实说,大将军今天若是死了,以太子的处事,必定把责任推卸给你,你的妻儿得不到抚恤,孤苦无依,你若不死,将来稳定下来,暗地把他们接到身边,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铁刺略微一怔,他身为武将怎能在战场上逃跑?怒道:“你不要花言巧语!”
沈彦真虽然旧伤未愈,但是反应敏捷,铁刺的手腕往起一抬,她就已猜出他的招式,侧身避开,接着说道:“大将军听我一声劝,北辽太子都逃命去了,大将军还在这里苦苦支撑,何必呢?不如逃走,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远离杀戮,换一种方式生活不好么?”
绝望之中,铁刺抡起长刀劈向沈彦真。
“无耻的小人!”铁刺恨恨地说道,这么说领头的那个就是郑纶,他的武功出神入化,有万夫不当之勇,如此看朔阳关难保了。
沈彦真看着铁刺微微一笑:“大将军派去的辽兵,我在林子里调了包,换成了夏朝人,领头的你肯定有耳闻,前锋营统领郑纶。”
眼前一名单薄的少年挡住去路,铁刺脚步一顿,凝住虎目。
铁刺看一眼察穆尔,命令身边的亲兵护送察穆尔撤离,自己则大步奔向城楼,他驻守朔阳关十余载,决不轻易能把朔阳关拱手让人,混进来的夏兵人个个身手不凡,尤其是那领头的,他现在必须指挥城楼上的辽兵,只要上面的人不乱,抵御住来袭的骑兵,区区十来个夏兵翻不出天去!
察穆尔吓得魂飞魄散,眼见着夏朝骑兵蜂拥而来,朝铁刺叫嚷:“你还不保护本殿下离开!”
郑纶此时就在门前,剩下的侍卫阻挡潮水般的敌军,他抬脚踢飞两名漏网的辽兵,按住锁城门的巨木,双手运力,只听砰地一声,巨木飞出,他猛地一叩巨大的城门,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朔阳关的大门敞开了!
侍卫原地没动,危急时刻他们怎能抛弃少主人,郑纶抬掌一推,“快去!”那名侍卫不敢违抗,招呼上人手,飞身赶向沈彦真。
辽兵蜂拥而上,郑纶目光如电,看向不远处警觉的少年,命令一名近身的侍卫:“带上六名弟兄保护小公子!”
等众人七手八脚移开察穆尔,铁刺起身再一看,白袍男子已撕去人皮面具,飞身至城门前,手中寒刃一扫,直接划破守门辽兵的咽喉,铁刺大喝一声:“夏军混进朔阳关!给我拿下!”
铁刺紧紧注视着那十名辽兵,只见其中一人突然扯掉身上的皮袄,露出一身白袍,铁刺正想断喝,几名抬担架的“辽兵”将担架往前一抛,担架连带着察穆尔一齐砸向铁刺,铁刺不敢躲闪,硬生生给察穆尔当了肉垫。
铁刺并不惊慌,这个距离足够他们所有人撤回,命令辽兵先把察穆尔抬进朔阳关,他手握着刀柄,虎目看着抬担架的辽兵进入小门,派出去十人,回来依然是十人,忽然,铁刺觉得有些不对,这些辽兵很眼生,大步迈进小门,卫兵随后进来,迅速关紧城门。
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尘雾中疾驰而来无数骑兵,察穆尔脸色灰白,在担架上几乎坐直身体,他已经得救了,不能再落入夏军的手里,一时忘记杀沈彦真,叫道:“快把本殿下送进朔阳关!”
话说到这里,城楼上突然有辽兵喊道:“不好!夏军偷袭了!”
察穆尔紧绷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瞥一眼脚边的少年,目露凶光,现在他就让铁刺结果了这混账小子,恶狠狠地说道:“铁刺,本殿下命令你——”
铁刺亲自走下城楼,命人打开一道小门,自己率先走出小门,十几名卫兵也跟出去,铁刺走到担架前一看,连忙收回目光,单膝跪地,“殿下受苦了,末将迎接来迟,请殿下恕罪。”
此时天光微开,铁刺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凝目光往下看,只见躺在担架上的男子,衣着身形很像太子,那少年拿的信物,并不是普通的耳环,而是调动朔阳关兵力的虎符,与他手里的另一半正好合上,应该是太子没错。
一行人将察穆尔抬出山林,直奔朔阳关,也就用了一刻多钟,便来到朔阳关的大门前。
“哦。”察穆尔略放下心,那晚自己被俘,辽军损失惨重,只有铁刺一员大将阵守朔阳关,现在肯定分不开身,哼哼,等三弟的援军到了,他必定踏平朔北大营,报仇雪恨!
“这——”沈彦真露出不解的表情,挠着头想了想,对察穆尔说道,“也许是因为铁将军担心夏军偷袭,不敢擅离职守?”
他支起半个身子,挺着脖子问:“铁刺怎么没来?”
察穆尔手扶着担架,紧盯着抬担架的辽兵,每个人都粗犷健硕,鼻梁骨很高,样貌是北辽人没错,只是夜色下看得不是很真切。
“在这里,快把担架抬过来!”沈彦真低声叫道,几名辽兵跑上来,抬起察穆尔,把他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担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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