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空气已分外有些清冽了,巷内见不到什么人影,地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霜。他不自禁想起《淮南子-天文》中那“至秋三月,青女乃出,以降霜雪。”的佳句,这样想着那心不觉愈加清朗了。又慢慢回想刚才的事情,心底的兴奋还在轻轻地荡着。他又不觉去摩挲刚刚摸过唐孜手的那几个手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喜欢她,可又觉得对唐孜似乎多点什么或少点什么——在他的意识里总觉得爱上一个人总要有些情不自禁,有一种按捺不住的狂热和一种不可遏止的鲁莽;而自己对她的喜欢或许还有担心她被别人追求到的不甘成分吧。但同时他也明白今天自己绝不是单单为了来看画,这里面也定然有那喜欢的成分。但这喜欢是否就是爱呢?他不敢再往深处挖掘了,只自我安慰说何必计较那么清楚呢,许多东西也都是要慢慢培养的吗——仿佛那一心想吃火腿的人最终只弄到了一点羊杂儿只好自我安慰地说先凑合着充充饥算了。这么想着但那心总还是有些不安舒,像一张四脚不齐的桌子无论怎样努力挪放也总放不安稳。他思不择路,不觉中离学校越来越远,待发觉后摇头轻笑一下,转身朝回走。脑子里莫名其妙又闪出了胡杨,那心轻微地一滑,竟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只一会儿便又走到了唐孜的家门前,远远望到她房间里暗着,寻思她已经睡下了。他想象着她此刻抱着大布狗小猫般动人的睡姿,那心竟甜蜜地几乎向外溢泄,他知道自己已经从内心里开始接纳这个女孩子了。
他这样望着窗口站了多时,看看表依依不舍地移动脚步开始往学校走。天的确有些寒冷了,仇什感到身上有些微冷,不觉中便加快了步伐。再穿过前面那个路口拐弯便是学校前面那条街了,前面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并肩走着,黢黑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老长。他忽然觉得那个娇柔的身影有几分像唐孜,不相信般紧跟几步,在一盏路灯下他终于看清了,唐孜依然穿着她那件深兰色的高领毛外套,声音也依然小鸟依人般的柔润,此时正被那男生轻傍着肩往前走;他雷轰电掣一般呆在那里,好半天挪不动脚步,那心宛如那浸了水的纸张一般一点儿一点儿地被那不解的痛苦濡湿浸透,瘫软地挣不起来。街旁两盏败落的街灯遥遥的立在这初冬的风里,他抬抬头看到天空几点寒星诡谲地闪放着奇怪的光芒。
他沉沉地昏睡了一夜,第二日凌晨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窗外还昏昏淡淡地暗着。别人仍在熟睡之中,又这样闭目躺了一会儿,心绪一点儿一点儿收揽起来了。这样静躺了多时后复睁开双眼,他首先望到的是从窗口射进来的那第一缕清晨的光线,薄薄的,浅浅的,柔柔的,他知道——又一个夜晚已经过去了。
仇什不知道在唐孜的《爱情箴言录》上还有一句关于接吻的至理名言:“一个在不该吻时而强行去吻了的男人有时是可以原谅的,一个在本该去吻时而没有勇气去吻的男人是不可以原谅的!”虽然不知道这是恋爱史上哪位遭受冷落的伟大女性留下的不朽名言,却从中不难看出我们女性对吻的那种宁滥毋缺的渴盼。仇什对恋爱懵懵懂懂,在怯懦上犯了一个大错误。唐孜怪他当时没有勇气去吻自己,失望极了,觉得他缺乏激情没有棱角——她哪里知道仇什的棱角早已被她之前的两位女生打磨光了。埋怨之余更感无聊寂寞,仿佛那未把肚子哄得舒心满意的人总想再寻家馆子补补那份儿心里的空缺。便打电话给那个这两日里正追求她的外语学院的男生,约他出来玩,那男生请她去学校旁边的一家娱乐厅一起看新近的影视大片。不过唐孜在这学校也并未呆太长的时间,几个月之后蒲瑶看这学校没什么前途,来年开春为她转学去了西安。
所幸仇什这次伤得并不是太深,痛苦了几日也便又恢复了正常,倒是从此以后反而收起心专心读起书来,认真研究起东西两汉到南北两朝直至北南两宋时期的诗词文章来。日子也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在平淡中重复地变更着,所有的人都依然如故——吕圆圆依然走着鸭步;蒲瑶见了人也依然满脸堆笑的问“吃了吗”?之后依照对方的回答而说出两种不同答案的客气话;仇什宿舍里的人也依然爱互相打趣玩笑。生活虽然枯燥,却也不乏苦闷中的乐趣,就仿佛那水缸里的鱼儿,明知自己的天地里只有一方狭小的静水与三两株枯弱的小草却仍不时地对其去嬉戏与挑逗,从而得一点儿平淡中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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