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能背着母亲李氏,在风雨中艰难地走着,走着,凭着健壮的体质和坚毅的意志,不知不觉已走了两个多时辰,来到了一条山高岭陡的山坳下,这就是新州著名的风门坳。
一场滂沱大雨过后,云收雨霁。
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带来了满天瑰丽的彩霞。
大地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变得十分清新。
鸟儿展翅飞翔,出外觅食,在空中掠过时,撒下了一串串追逐的叫声。
惠能觉得肩膀越来越沉重,从脸颊流到嘴巴的水咸咸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他觉得越发口渴了,见前面溪边有个荔枝林,走到那里后解下了簔衣,将李氏放下来。
惠能去到溪边,掬了几口水喝,然后和李氏靠着一棵大荔枝树休息一会。
在惠能用衣袖抹脸上汗水的一刹那间,他的眼睛无意望到后面远处来了两个穿着灰黑色僧衣的武僧,一个手拿着大扑刀,一个提着利斧。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兵器反射出森寒的亮光。
“啊,不好了!有人追来!”惠能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侧身小声跟李氏说。
李氏虽然老眼昏花,但循着惠能所指望去,在一层模模糊糊的白幕后仍可以辨别出远处追来的是两位武僧,急切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惠能放眼四顾,见荔枝林深处有棵盘根错节的老荔枝树,树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顿时有了主意,道:“我们先到那棵老荔枝树后面躲一躲。”
李氏:“好。”
惠能立即背起李氏,迅速躲到那棵老荔枝树后面,蹲了下来。
来者确实是从湖北黄梅寺追杀而来的武僧。
幸而,在路边休息的惠能眼利,及早发现了他们,机智地躲到荔枝树后面。
两位武僧追到风门坳下,停住了脚步,抬头望见前面的山坳又高又陡,一条崎岖小路似长蛇般盘山而上,两旁尽是荆棘茅草。
提着利斧的武僧怀疑地问:“惠能会不会躲藏在荔枝林里呢?”
手执大扑刀的武僧放眼朝荔枝林搜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说:“里面没有。”
惠能母子俩躲藏在荔枝林深处那棵枝干粗壮的老荔枝树后面,婆娑而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两个和尚的视线,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惠能母子的身影。
提着利斧的武僧转动脑袋,发现山坳右边远处有一条小村庄,道:“看来惠能会躲藏到那里去。”
手执大扑刀的武僧:“好,我们到那村庄去搜一搜。”
两位武僧便拐往右边的小路,朝小村庄而去。
见到追来的武僧没了踪影,惠能仄头想了想,向李氏说:“我们如果再朝这边大路走,他们找不到我们便会原路折回,这样,很容易与我们相遇。我们不如穿过荔枝林,绕左边的山间小道上天露山。”
李氏顺着惠能的所指,透过荔枝林望去,那边的山坳更陡,树林更茂密,问:“那边也有小道通往天露山?”
惠能点着头:“唔,我以前打柴采药有好几次走过那条山间小道,虽然山势较陡,十分崎岖,但近了好几里路,过了风门坳,再上去就是天露山了。”
李氏:“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走那条山间小道了。”
惠能又将李氏背在身后,穿过茂密的荔枝林,顺着左边的山间小道,往上爬,上坡的路不好走呀。惠能觉得背上的娘亲越来越重,但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一直往下淌往下淌……
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惠能也知道,不经一番风霜苦,怎得寒梅扑鼻香?!伟大的母爱让他承受着天大的困难与阻力,步步向前,朝天露山上进发。
惠能背着娘亲终于过了风门坳,来到洛洞。这里,田里路边,大大小小的石头特别多,有一条小溪在路边潺潺地流过,两旁的深绿色的蓬蒿又高又密,开着黄白色的小花。
走着,走着,忽然,他们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时高时低的**声。
李氏虽然年纪老迈,但也听到了那声音,说:“能儿,前边有**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呀,我们上前看一看。”惠能背着李氏,快步上前。
正在这时,一只土黄色毛的肥硕猎狗从前面朝他们奔跑过来,“汪汪”地叫着,然后用嘴巴叼住的惠能的裤筒,往前面拖。
惠能看得出,这猎狗是训练有素的,便顺着它的拖引,来到几丈开外的小路旁,半人高的蓬蒿被压倒了一大片,有一位身穿灰黑衣粗布衣的汉子躺在蓬蒿丛中,腰间插着一支约莫一尺长的竹杆烟斗,身子几尺远的地方有一把弓箭。他捂着右脚,在痛苦地**着。那条猎狗窜上前去,围在他身旁边打着转,抬头望着惠能,不时发出了叫声。
惠能马上停住了脚步,将李氏放下,让她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拨开蓬蒿,趋步上前,关心地向那汉子问道:“你怎么啦?”
那汉子闻声抬起脑袋,本是古铜声的脸庞现在变得煞白,额角上满是冷汗,眼睛露出痛苦而又绝望的神色,回答时声音颤抖,就像被山风吹动的游丝:“我今早起来打猎,发现了一只狐狸,便追踪而来,想不到刚追进这草丛里,就被毒蛇咬伤了脚。可能是我的脚踩中了那条毒蛇。”
这汉子名叫梁迪庆,约莫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不矮,长期受到猛烈阳光的晒照,皮肤黧黑,身子很壮实。
惠能见他的右脚已经红肿得像一只泡过水的大萝卜,立刻弯下身子观察伤口,凭着他多年在山区生活的经验,判断出这的确是毒蛇咬过的伤口:无毒蛇咬人后留下的伤口是红红的,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只是伤了皮肉,痛苦过后并无大碍。而被毒蛇咬过后,伤口的四周呈现紫黑色,上面还会留有两颗毒牙的大牙印。
惠能细心再看,牙印上还有两颗毒牙在残留着,问道:“你现在感觉疼痛吗?”
梁迪庆痛得脸上的肌肉也在抽搐,呲着牙回答:“痛,十分疼痛。”
惠能脸色严肃,判断道:“看这伤口,这像是金脚带毒蛇咬救过的牙印。”
金脚带是广东人的叫法,学名叫金环蛇。它身上有一圈黄一圈黑的斑纹,毒性非常厉害。倘若被它咬了,救治不及时,毒液就会混着血液循环流至心脏,那时即使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无法挽狂澜于既倒。所以人们还把金脚带这种毒蛇叫做蛇王。
梁迪庆点头回答:“我追进这草丛后,蓦然觉得右脚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阵阵刺痛,直入心脾,低头看去,见一条黄黑圈相间的毒蛇顺着荒草窜着逃走了。我疼痛得如箭穿心,走动不得,很快就倒在这草地上了。我知道那毒蛇的毒性厉害,便立即抽下了裤带,在右脚伤口的上方匝扎了十多圈,不让毒液那么快往上流。”
李氏也知道金脚带毒蛇的毒性非同小可,听到他俩的对话,催促道:“阿能,这事迟缓不得,你快点想办法救人吧。”
惠能眼睛左右骨碌着,发现梁迪庆腰间系着一把小猎刀,说:“借你这把小刀一用,”言毕,取下小猎刀。
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惠能用葫芦到溪中觅了水,向梁迪庆说:“我现在给你放血排毒,你要忍住痛苦,怎么样?”
“唔。”梁迪庆明白地点了点头,将衣角卷起,塞到嘴巴里,牙齿紧紧地咬着。
惠能先用葫芦里的清水冲净了伤口,然后用小刀轻轻地划破他右脚上两个毒牙痕间的皮肤,将留在伤口内的那两颗毒牙剔出清除。他这样做,手法要十分娴熟才行,若割口太深,会伤了静脉;太浅了又不能将毒牙剔出。
将那两毒牙剔出来后,惠能用小刀沿着梁迪庆右脚上的牙痕作十字形切开,长约半寸,用小刀挑了几个小孔,刀口如米粒般大小,这样就可防止伤口闭塞。
惠能双手按着梁迪庆右脚,从上而下用力将伤口周围挤压,使一部分紫黑色的毒液往外流出,刀刺过后又马上清洗伤口。
伤口经过排毒后,梁迪庆立即感到轻松了许多。
惠能见伤口四周还残留着一些紫黑色东西,道:“唉,这伤口里面还有些许毒液挤不出来。”
梁迪庆在焦虑中又显得无助:“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
惠能蹙眉想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心,道:“这样吧,我用嘴巴替你将那些毒液吮吸出来。”
梁迪庆听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惠能着急地:“如果那些毒液在你身体里残留太久,再扩散开去,你的性命岂不是更危险?”
惠能讲得确有道理,梁迪庆在沉吟着:“这……这……”
惠能淡定地:“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你别再犹豫了,只要你好好配合便行。”
李氏知道惠能要用嘴巴去吮吸毒液,内心不由得猛地抽搐,毕竟是母子连心。她知道,若吮吸的力太轻则吸不出毒液,如果吸力太猛,不慎让毒液进入肚里对人体是致命的,紧张地叮嘱:“阿能,你千万要小心,别让那些蛇毒落到肚子里面去。”
“娘亲,你放心,我知道那些毒液的危害性,我会掌握力度和分寸的。”惠能满有信心地说,随后,他低下脑袋,用嘴巴贴着梁迪庆的伤口,吮吸起来。他一边用力吮吸,一边将吸出的带紫黑色的毒液再吐了出来。每一次都用葫芦里的溪水来漱口。
惠能将梁迪庆的伤口处理过后,再用溪水将它冲洗干净,这才将梁迪庆用来捆扎伤口上部的裤带解下,还给了梁迪庆。
经过惠能的多番救治,梁迪庆本来惨白如白垩的脸庞上逐渐泛起了红潮,松了一口气:“现在我右脚的疼痛消减了许多。”
惠能正言道:“我虽然给你排了毒,但如果不进一步采取救护措施,残留在你身体里的蛇毒对你还有很大危害的。”
梁迪庆艰难地伸手指着腰间驮着的烟袋:“这里面有烟丝。”
惠能摇了摇头:“烟丝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是要去找些蛇药来敷才行。”
梁迪庆见惠能刚才对自己伤口一系列处理是那么有条不紊,知道他是懂得医蛇伤的,点头道:“你想得真周到。”
惠能向梁迪庆安慰道:“你也是山里人,该知道乡间山中有这么一句话,凡是有毒蛇出没的地方,附近就会有解蛇毒的山草药。”
梁迪庆点头:“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我的脚现在还是肿胀,走不动。我知道,被毒蛇咬后,如果到处跑动,就会加快蛇毒在身体内的扩散,所以我不敢乱跑乱动。”
“你静躺在这里别乱动,待我去找解蛇毒的山草药。”惠能说罢,站了起来,眼睛到处扫描,四下寻找。果然,在离梁迪庆几丈开外的一块大石旁边找到了医治蛇伤的山草药——白花蛇舌草和独脚莲。独脚莲也叫七叶一枝花,功效为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凉肝定惊,治疗蛇伤颇有特效。
惠能快步前去,将采摘回来的那些山草药放到嘴巴里,咀嚼一番,吐了出来,敷在梁迪庆右脚的伤口上,再用布带把它包扎好了。
这时,那头猎狗嘴巴叼着一团黄黑带红色的东西从那边的草丛奔跑回来。
梁迪庆一眼望去,见猎狗叼回来的是金环蛇的尸体。看得出,这猎狗在惠能给梁迪庆救治的时候,并不甘心让那害它主人的毒蛇就此溜掉,便循迹穷追而去,并跟这毒蛇搏斗了一场,最后将这毒蛇咬死,为主人报了大仇。
梁迪边庆向猎狗做了一个丢弃的动作,那猎狗懂性地把头一甩,将那条毒蛇的尸体狠狠地甩开几尺远,这才跑回主人的身边。
梁迪庆疼爱地轻抚那猎狗,称赞道:“阿汪,你真行!”
看得出,粱迪庆带着的猎狗叫做“阿汪”。
这时,惠能已经将粱迪庆的伤口处理完毕,长长地吁了一口大气,向梁迪庆道:“看来你的危险期已经过去了。”
从死亡的魔掌逃脱出来,梁迪庆对这个陌生人充满了感激:“多谢大恩人,今天多得你伸出了救援之手。”
惠能淡淡地回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山中遇到你,算是天缘注定罢了。”
李氏:“我们山里人,谁没有个闪失,大家能帮就一定要帮。”
梁迪庆由衷地:“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报答你们的。”
“助人如助己,不要讲什么报答了,”惠能捡起散落在一旁的那把弓箭,放到梁迪庆的身旁,问道,“你是哪个村寨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被毒蛇咬了?”
梁迪庆伸手指了指山上:“我叫梁迪庆,是天露山上莲塘寨人(即书中主角梁仕容现在的家乡天堂镇内洞莲塘村)。我们那里的人大多是以打猎为生的。”
惠能:“啊,原来如此。”
梁迪庆的眼神充满了感激:“有道是上得山多终遇虎,我今天遇到了那可恶的毒蛇。如果不是遇到大恩人你,我就会死在这荒山野岭的。”
惠能一本正经:“这是我应该做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梁迪庆钦佩地说:“哟,恩人你出口便是佛家语,看来你学佛的根基不浅呀。”
惠能谦逊地:“我只不过是稍懂佛学而已。”
这时,反倒是梁迪庆问起惠能来了:“恩人,请问我该怎样称呼你?”
“这……”惠能沉吟了一会,才回答道,“你叫我阿能便行了。”
“阿能?你这名字真是名副其实。今天你真的是什么都能。”梁迪庆指着坐在路上大石的李氏,问道,“她是?”
惠能回答道:“她是我的娘亲。”
“伯母呀伯母,你真行,教育出一个好儿子来,”梁迪庆向李氏伸出了大拇指,称赞道,然后想到了什么,“你们怎会来到我们这里呢?打柴不像打柴,采药也不像采药。”
惠能见这人长得慈眉善目,推测他是个老实敦厚的好人,叹了一口气:“我们是前来避难的。”
李氏:“有人要追杀我们。”
“有人要追杀你们?”梁迪庆的脸色陡然变得紧张,望着惠能,问道,“你杀了人?”
惠能摇了摇头:“没有。”
梁迪庆:“那么,你劫了人家的财?”
惠能轻蔑地:“财,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李氏:“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梁迪庆有点不解:“你这么一个好人,难道还会有什么仇家吗?”
惠能:“世事纷纭,此事一言难尽,若有机缘,以后我会详细讲给你知。”
梁迪庆是个善解人意的山民,听惠能这样的口气,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了:“你外出避难只身好躲藏,怎么还将老母亲带上了呢?”
惠能直白道:“我娘亲身上患了皮肤疾病,我顺便背她来天露山治疗的。”
李氏:“能儿说天露山上草药多,水又好,来这里浸泡会医好我身上的瘙痒症。”
梁迪庆此时有所明白:“天露山的水确实不凡,有如观世音洒下的天露一般。所以不少人慕名前来。你们打算上山后在哪位亲戚朋友家落脚呢?”
惠能直言道:“我们在山上并无亲朋戚友,一切随缘吧。我与娘亲上了山后才说吧。”
梁迪庆听声辨音,有所领悟:“啊,原来你们这次出来是没有投宿地点的。”
惠能咧嘴笑了起来,一副乐观的神态:“我们在山林中岩洞里也就生活惯了,天露山上有溪水可以喝,有野果可以充饥。世间上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们的。”
梁迪庆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大恩人,如果你不嫌弃,就到我们家留宿一段日子,我再替你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来藏身吧。”
惠能摆了摆手推辞:“不必客气了。”
梁迪庆:“为什么?”
惠能:“我不想给你们家添上麻烦。”
听到惠能这样回答,梁迪庆的眉毛往上挑起,脸往下一沉,不高兴地:“哟,如此说来,你是把我梁迪庆看偏了。你今天对我是救命之恩,这可是大如天呀。如果我不报答你,我是会遭到天谴雷劈的呀!”
惠能还在沉吟:“这……”
梁迪庆见惠能这副表情,知道他动心了,便想出一个理由:“刚才你处理毒蛇咬过的伤口如此老到,我希望你能住在我家,再采些山草药给我医治,让我早日痊愈康复。”
梁迪庆这一招真灵,惠能再也没话可以推搪了。他征求李氏的意见:“娘亲,您认为该怎么办呢?”
李氏:“能儿,这一回你来作主。”
惠能想了想,向梁迪庆说:“既然你这么盛情相邀,那么,我只能照你的话去办了。”
“好呀,我们这就上山去。”梁迪庆说完,双手按着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但他刚迈出了一步,就觉得痛楚钻心,双脚发软,无法再行支持,身子晃悠了几下,如风吹柳枝般往旁边一歪。
幸而惠能手急眼快,一把将他扶住,不然他便会倒在地下。
惠能道:“看来,你现在还不能够行走。”
梁迪庆悻悻地捶打着右脚:“唉,你呀,真是不争气。”拔出腰间的竹杆烟斗,吸了几口大烟。
惠能看着梁迪庆那尚在红肿的右脚,知道他如果再强行走动,那伤口肯定会有大量的血涌出来,不禁犯起愁来:“那该怎么办呢?”
大家踌躇了好一会,坐在一旁的李氏突然发声:“能儿,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惠能和梁迪庆不约而同地问:“有什么办法?”
李氏伸手指着梁迪庆:“能儿,你就背他上山吧。”
惠能知道不可能同时背着两个大人上山的,问道:“我若然背他上山,娘亲,您呢?您的脚也崴着,行走不便哩。”
“我的脚只不过是崴着,比起他被毒蛇咬伤可轻多了。”李氏指着着迪庆,“能儿,你去那边折一根树枝给我当作拐杖用,我还是可以拄着行走的。”
事到如今,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娘亲这样走,肯定要捱不少苦,惠能听后犹豫不决:“这……这……”
梁迪庆觉得这样做实在过意不去,摆着手:“伯母,可不能因我而为难您老人家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氏故意把脸一沉,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我也是乡下人,今生今世,什么的苦我都挨过,这点困难算不了什么。你也别再推搪了。再说,我与能儿住到你家中是会给你增添不少麻烦的。”
惠能趋步走上前去,关心地:“娘亲,您真的行吗?”
李氏把嘴一噘,装得不高兴:“咳,能儿,你还在小看娘亲我?还不快去给我弄根拐杖来?”
“娘亲,我听您的。”惠能说完,举目四望,然后走到那边的松树下,砍了一根粗树枝,削去了枝丫,递给李氏做拐杖。
李氏接过这拐杖,拄着试着走了几步,虽然步履维艰,但总算能够走动。她脸带傲色地对惠能说:“看,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用,现在不是可以行走了吗?!”
惠能还想到了什么,向梁迪庆道:“待我再去采摘一些蛇舌草,带回山上今晚煲水给你喝,这样就会尽快消解你身上残留下来的蛇毒。”
梁迪庆感激地:“阿能,你为人处事,真是想得十分周到。”
惠能到那边采摘到一大摞治蛇的山草药,又替梁迪庆捡好了散落的弓箭和其它物件,再蹲了下来,弯下腰,让梁迪庆趴在自己的背后。
梁迪庆面对弯着腰的惠能,还在犹豫不决。
惠能:“来吧,趁早回家去,说不定你家里的人正盼着你回去哩。”
“好吧,”梁迪庆只好把竹杆烟斗插回腰间,趴到惠能的后背上,低头朝着那只猎狗喝了一声,“阿汪,你跟着我们走!”
猎狗阿汪听到主人吩咐后,昂起脑袋,“汪汪汪”地叫了三声作回应。
李氏见这猎狗肚子鼓胀胀的,问梁迪庆:“这猎狗是不是有了身孕?”
梁迪庆回答说:“是呀,过几天阿汪就要临盆生小狗了。我不让它跟来,但它还是偷偷地跟在我后面,真没它办法的。”
惠能:“它如此关心主人你的命运,真是天赐良犬呀!”
梁迪庆:“这也是。”
惠能弯着腰,待梁迪庆趴在他的背后,再挺直身子站起来。
梁迪庆不同于李氏,也是一位壮汉,沉得很。惠能咬着牙关,往上一用力,站了起来,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朝天露山上走去。
猎狗阿汪摇着尾巴,跟随着梁迪庆的身后往前走。
李氏则拄着拐杖,艰难地朝山上进发。每前进一步,她都觉得步履如有干斤重,但她默默地咬着牙关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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