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雁取了食物与二人分吃,吃饱喝足,站在洞口,见远处灯火通明,不禁道:“柳暗香在湖边安营扎寨,想来拿不到经书,是不回去了。”
散叶道人嘿了一声,道:“老子这地方易守难攻,他们即便能找到这里,想要抓住咱们,也要费把子力气,你俩只需安心熟记便是。”
叶潇潇捻着衣角,沉思半刻,忽道:“侯伯伯他们一定被擒住了,那叫月牙儿的蛮横泼辣,怕是要受苦了。”
沈归雁恶狠狠道:“他们若是敢动侯伯伯一根汗毛,我便要加倍奉还。”
散叶道人叹口气,沙哑着嗓子,道:“你俩自便,老子累了,先睡一觉。”说罢不管不顾,倒下头去,一会功夫便呼噜震天,沈归雁不禁莞尔,笑骂道:“这老头,受了这么重得伤,还能睡着。”
叶潇潇一拉归雁袖口,小声道:“咱俩去洞口,我下午记得太少,咱们一起来背。”
沈归雁点头,任由叶潇潇扯着,来到洞口巨岩,相向而坐,叶潇潇道:“我先来背,有什么偏差,你来纠正。”
未待沈归雁搭话,叶潇潇便开口背诵,只听她小声咏道:“君臣上下之事,有远而亲,近而疏;就之不用,去之反求;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事皆有内健,素结本始。或结以道德,或结以党友,或结以财货,货结以采色。用其意,欲入则入,欲出则出;欲亲则亲,欲疏则疏;欲就则就;欲去则去;欲求则求,欲思则思。若蚨母之从子也;出无间,入无朕。独往独来,莫之能止……”刚到此处,沈归雁忽的心神一动,道:“叶丫头,停一停。”
叶潇潇住口,疑道:“怎么,我背错了么?”
沈归雁摇头道:“开篇一章,我都记不差,你怎么会错,只是我当初记时,觉得满脑浆糊,不知所云,可我适才听你一说,忽觉得这是一门内功修法。”
叶潇潇啧啧称奇,笑道:“小酒鬼当真不赖,咱们魁杓殿的功夫,几乎全是这书化来,我刚才这一段,乃是书中内健一篇,讲得便是修身健体。”
沈归雁不由恼怒道:“你是魁杓殿的少主,又听过这篇,自然要比我背的快些。”
叶潇潇见他自惭形秽,不由捂嘴道:“那就不欺负你啦,你先来背。”
沈归雁哼了一声,开口道:“内者,进说辞也。健者,见所力也。欲说者务稳度,计事者务循顺。乃揣切时宜,从便所为,以求其变。变求内者,若管取健。言往者,先顺辞也;说来者,以变言也。善变者审知地势,乃通于天,以化四时,使鬼神,合于阴阳,世间万物,生克相依。”说道这里,他蓦地又停下来。
叶潇潇气急道:“又怎么啦?”
沈归雁颇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我觉得这段讲得是阴阳相合之道。”
叶潇潇不耐道:“是又怎样?”
沈归雁眉开眼笑,道:“昨日我跟云小弟比武,还记得我转圈躲敌的那招么?”
叶潇潇点头笑道:“自然记得,像个陀螺一样。”
沈归雁没来由的眼眶一湿,涩声道:“我那一转,是我爹爹的轻功步法,叫做‘流云步’,我爹爹不让我习武,我是偷偷看来的?”
叶潇潇闻言一怔,又听沈归雁道:“我初时只是依葫芦画瓢,现在背了这一段,觉得其中有莫大关联。”
叶潇潇奇怪道:“莫非你爹爹也是咱们魁杓殿中门人?”
沈归雁茫然摇头,却见洞中散叶道人鼾声乍止,苍劲声音传来道:“世间武功,莫不出任督两脉,即便是有大手修出隐脉,也是殊途同归。你们背的这两段,乃是开篇总义,用在任何武功上,俱为相辅。”
叶潇潇讶道:“老头,你没睡着?”
沈归雁也笑道:“既没睡着,为何呼噜震天?”
散叶道人一吹胡须,怒道:“老子腰疼,还不能舒展一下筋骨么?”
叶潇潇吐了吐舌头,却听散叶道人又道:“我原本瞧着你小子招式熟悉,未曾细想,你道出‘流云步’,我才知道,想来你爹便是‘清袖流云’了?”
沈归雁咋舌道:“你认识我爹?”
散叶道人微微摇头:“这却不认得,但我说一人,你一定相熟。”
沈归雁不由奇怪,散叶道人接道:“公良疏!”
沈归雁更是奇怪,转而一想,遥指着洞中散叶道人讶道:“难不成…..”
散叶道人放声大笑,道:“不假,那时赢我棋局的,便是这位前辈。”
沈归雁听他一把年纪,仍叫公良疏为前辈,不觉好笑,那散叶道人又道:“你小子的棋也是他教的吧?”
见沈归雁点头,又道:“公良前辈一身武学皆源棋道,我曾见过他的流云步,端的神妙无匹,你既有根基,要学也容易。”
沈归雁见他有授业之意,连忙瞪大双眼,听那老道说:“流云步旨在逍遥四方,倘若唤作五年前的我,自然看不明白,可我记下了这本《鬼谷算经》,当真水到渠成,我虽然不曾研习这经书武功,但也闻髓知味,沈小子,你悟性不差,便将这洞外巨岩想作一张棋盘。”
沈归雁四处打探,这块突兀岩石伸出三丈以外,周身圆滑,也真似一块斗大棋盘。
散叶道人又道:“棋盘上纵横捭阖,横竖划分,共有九十处交接,所谓‘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宫。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炮须隔子打一子,车行直路任西东。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无不依理行事,也有万种变化。”
沈归雁对此手拿把抓,当下跨步上前,口中念道:“起炮在中宫,观棋气象雄。马常守中卒,士上将防空。象要车相附,卒宜左右攻。居将炮车敌,马出渡河容。”他边说边走,偌大空场便成了他家后院,端的满处残影,风声阵阵。
散叶道人看的激动,呼道:“好一个‘中炮局’!”
沈归雁充耳不闻,脚步不歇,又接连走出“士相局”“飞炮局”“飞象局”。
待要走“破车局”时,下盘一乱,扑在地上。
叶潇潇原本瞧得兴起,见他摔一跌,嬉笑道:“这是‘摔人局’么?”
沈归雁默不作声,爬起身子,瞧着双手,一副惊异表情。
散叶道人叹气道:“这步法精妙绝伦,你没有内力打底,能走出这几局已然不错啦。”
沈归雁点点头,又听散叶道人道:“这每局之中,又蕴含冲尖转将之势,你慢慢体会,须知欲速不达的道理。”
沈归雁眼眶一热,附身便拜,散叶道人慌忙伸手将他托起,道:“这不是我的本事,原本不能肆意指点,你好好记住《鬼谷算经》,其中揣摩二篇,与你大有裨益。”
沈归雁狠狠点头,叶潇潇见他乖得出奇,心中奇怪,散叶道人说道:“老子现在神清气爽,你俩过来背诵经书,能背多少便背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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