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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生

本章节来自于 飞越地平线的鬼 http://www.lishu123.com/131/131194/
    这时我听到黄莺出谷般清脆的声音,心弦好似被不期而遇的空气撩拨,身体的寒冷被赶走,人沐浴在暖暖的春日。

    “鬼,我在这里!”

    一身雪白的风衣的谢雨婷婷而立,腹部微鼓,急促的向我奔来。我同样呼唤着她的名字,上前将其紧紧抱住。就老老实实地抱着,不敢放肆地转圈。谢雨咯咯娇笑,幸福得好似看见王子的公主,沉醉宽阔的温暖里。我认真端详,肌肤赛雪,黛眉如画,还是那样的祸国殃民。谢雨害羞地啐道:“看够了没有?”

    “没有。”我长大嘴巴道,“太,太美了。”

    谢雨又展露迷人的笑,悠悠而道:“你一说我漂亮,我就跟腾云驾雾似得不知所以,真是无可救药。”

    我动情地道:“傻丫头,一想起你就百转愁,寝食难安啊!你受苦了。

    晶莹的泪珠跌落,谢雨激动地道:“老公,我不苦,我幸福着呢?”突然,她掩嘴哎呀叫唤,一把推开了我,面红似血,无限娇羞。不知何时,老妈到我们身旁,笑盈盈地望着谢雨。

    谢雨慌忙道:“您,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不行吗?”老妈白了她一眼,说道,“怎么,嫌我碍手碍脚。”

    “不是,不是。”谢雨挥动好似熊掌的手臂,慌忙道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生气。”

    老妈狠狠刮我一眼,微笑着抱住谢雨,无限怜惜地道:“世上竟有你这么傻的丫头,跟着情敌跑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北国,害的我老人家寝食难安,担惊受怕。”

    谢雨听了热泪盈眶,老妈轻抚其背,说道:“别哭,高兴才是。俏丫头,让我好好看看。”

    两人分开,手紧紧握着,老妈左看右看,不住地咂舌点头。谢雨更羞,亦如成熟的红富士。老妈看饱了,赞道:“比以前还艳丽,肌肤更白了,怪不得这小混蛋横竖不肯放手。咦!长胖了不少,肯定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天天卖零食吃。这可不行,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谢雨低语道:“我听您的,不吃便是。”

    我看不下去了,望着老妈道:“小雨怀孕了。”

    “你说什么?”老妈瞪大眼睛望着谢雨的肚子,目光好似解剖刀想要深入肌肤探查。谢雨怨恨地望我,我不以为意地笑笑,心想反正瞒不住,早交代问题比晚交代好。老妈望望我们,试探着问:“谁的孩子?”

    “我的。”我承认了,谢雨扭捏不安,头低得厉害,望着自己的皮鞋。

    “你,你气死我了。”老妈差点晕了,我赶紧搀扶。她悲痛欲绝地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月奴知道了那就完了。天哪!我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么养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羞愧不已,老妈揪住我的耳朵骂道:“她有你的骨肉,你还忍心将她仍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不管不顾。你,你这个混账,我打死你。”

    “啪!”我挨了老妈厚实的一巴掌,面颊火辣辣地痛。无数道目光汇集而来,不远处执勤的机场警察前来询问,谢雨操着英语与之交涉。解释半天,警察摇头不解地离去。谢雨捅捅我道:“赶紧走。”

    老妈也察觉周围异样的目光,紧张地问谢雨道:“丫头,出了什么事,他们的目光好像不怀好意。”

    谢雨挽着老妈的胳膊解释道:“伯母,这里与国内有些不同,出手伤人那可是犯法的。”

    “我教训自家孩子,也不行。”老妈不解地道。

    “当然不行,法律不允许的。”谢雨解释道。

    老妈长大嘴巴望着我们,怨道:“什么破地方,什么破规矩,真让人无法接受。走走,老外的目光快把我给杀死了。”

    我捂脸拖着沉重的行旅箱,谢雨不停偷笑。到了停车场,谢雨解释道:“伯母,您别生气。这事不怪他,都怨我把持不住自己。”

    老妈听闻又怒,变掌为爪狠狠扭我,忿忿不平地道:“到了这般光景你还袒护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无可救药。我,我真要被你倆给活活气死。”说完,她老人家茫然地望远方,满脸的无奈和伤心,彻底乱了阵脚。我突然后悔起来,这简直就是没事找抽嘛!沉默许久,老妈望着谢雨叹气,语重心长地道:“丫头,跟我回国,我照顾你。”

    说也说了,干脆一了百了。我道:“月奴知道这事。”

    老妈彻底崩溃了,差点蹲在了地上,无比失望地摇头,欲哭无泪。我宽慰道:“妈,你多虑了。月奴并未生气,还鼓励小雨将孩子生下来。”

    老妈嘴直接变成了圆圈,木然望着我们发抖发怔,凌乱得面无血色。在她的潜意识深处,一夫一妻制神圣不可侵犯,乃是判定婚姻幸福与否的道德标准,也是为人处事的道德红线,那是绝对无法触及的底线。然而,我们的所作所为彻底粉碎了她的道德观,颠覆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于是,她目光黯淡呆滞,念叨着:“是我老了,还是这世界变幻太快。”

    “妈,我知道您老人无法接受,但事实便是如此,我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老妈望着我们道:“世界或许真乱套了,我真老了。唉!你们既然愿意,我又能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说罢,她闭目深呼吸,重新睁眼盯着谢雨,问道:“丫头,几个月了。”

    “刚刚四个月。”谢雨红着脸低语道。

    老妈啐道:“四个月,你还到处乱跑乱逛,也不知道珍惜自己。”

    谢雨道:“伯母,我好着呢!您放心好了。”

    老妈面色冰凉,埋怨道:“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好意思叫我伯母。”

    谢雨顿时醒悟,甜甜地喊了妈。老妈答应一声,拉着谢雨的手伤心地道:“傻孩子,我对你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谢雨笑道:“妈妈,你一直待我很好很好。”

    老妈泪眼婆娑,将谢雨紧紧搂入怀里,心痛地道:“好孩子,其实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将你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唉!你这丫头善良痴情,我既喜欢有心痛。现在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的对你。”

    谢雨沉迷于老妈不算宽厚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啜泣。老妈抚摸她柔顺的长发,轻声低语地劝慰。我望着眼前动人的一幕,陡然觉得自己亏下了太多的债,此生估计难于偿还,无比的羞耻。

    一路迎着冰冷的阳光,汽车缓慢前行。老妈不放心谢雨开车,主动坐在副驾上,把我豪不客气地仍到了后坐。谢雨边开车边介绍渥太华的风景名胜历史典故。老妈津津有味倾听,偶尔问上一两句。两人火热地聊天,我根本插不上话,寂寥地望着眼前的冰雪王国,内心雪白一片。

    城市中央医院,古典的巴洛克建筑,内部环境优越,若不是穿梭来往的医护人员,你会产生误入豪华酒店的错觉。私立医院的管理极其严格,谢雨出示住院证明,保安核对后放行。到了四楼妇产科,护士再次确认我们的身份,终于见到大腹便便的月奴。她靠床看书,望着我们开心而笑,李秀娥却不在病房。

    月奴喊道:“妈,您来啦!”

    老妈快步上前捉住月奴的手,激动地道:“好媳妇,你让我担心死了。”

    “妈,我没事,孩子非常健康。”月奴放下书,善解人意地抓住老妈的双手,她清楚老人家心中的牵挂,直接报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老妈抬臂抹抹眼角的水迹,问道:“感觉可好?”

    月奴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无奈地道:“肚子太大了,根本无法睡,只能靠坐苦熬。这两个小东西,折磨得我要死不活。”

    老妈内疚地道:“孩子,你受苦受难了。”

    “苦是苦,但也甜。”月奴微笑道,“我巴不得他们赶紧出来,好好瞅上一瞅。”

    “你这样乐观,我愈发心安。”老妈的脸上漾起幸福的波纹,发现李秀娥不在,问道:“你妈呢?”

    “听说您要来,她回去准备晚餐。”

    “一家人客气干吗?让保姆做不就行了,自己动手多麻烦。”

    月奴道:“她嫌福建菜清淡,保姆又不会做其他口味,只得亲自下厨了。妈,长途飞行挺累的,要不您先回家休息。”

    “你都不嫌累嫌苦,我哪会累了。你可别小看我这把老骨头,硬朗得就像超人似的,别说这里,就是去月亮也无妨。”

    月奴噗嗤笑了,谢雨也跟着笑了。霎时,病房内春暖花开,其乐融融,和谐的气氛赶走了冬日的阴冷,春天仿佛提前降临大地。月奴满脸斑纹,嘴唇干裂,圆滚滚的腹部就像硕大的皮球,一不小心就有爆裂的可能,曾经美丽荡然无存。我看着心都碎了,纵有千言万语,一时却无法言说。半天之后,老妈在月奴和谢雨劝说之下同意回家休息。她和谢雨一走,房间顿时寂静。我上床靠月奴而坐,她依偎在我怀里,仰头望着我不语。我问道:“好老婆,怎么了?”

    月奴祈求道:“我好害怕,我要你抱抱我。”

    我抱紧她,道:“别怕,我来了,陪你一路走下去。”

    月奴傻傻地道:“我变丑了,你还爱不爱我?”

    “就算你变成猪,还是我的好老婆。”

    “你才是猪呢?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月奴大骂,不是身体不便早就动手了。我道歉,说道:“你受苦了,别生气。”

    月奴道:“老公,我又激动又害怕,巴不得马上见到他们,又怕他们缺胳膊少腿儿,矛盾啊纠结。”

    “尽说瞎话。”我抚摸高耸的肚皮,安慰道:“上天一直在庇佑我们,他们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出生。何况,这里医疗条件这么好,有事医生早通知了,你就安心当妈妈好了。”

    “但愿如此。”月奴满是柔情,目光春水般温润。我的心微微一颤,俯身吻住她那干裂的嘴唇。月奴沉迷,闭眼任我挑衅。我们抱得更紧,幸福堵塞胸腔。温存片刻,我帮月奴盖好被子,问道:“医生怎么说?“

    “正常。等待。”月奴平静地道。

    我舒气感叹道:“幸好及时赶到了没有错过,真是天随我愿!老婆,你一住院我整日提心吊胆,恨不得展翅高飞。你好端端的我就安定了。看来,老天待我实在不薄!”

    月奴莞尔而笑,嘴角勾起动人的弧线。她理理凌乱的发梢,说道:“谢雨咋咋呼呼地谎报军情,肯定把你吓坏了。你别听她瞎说,不就是流了点血么,大惊小怪的。我身处他乡,好在亲友视我若己出,安能有事。医院也是表哥联系的,主治医生艾利克斯可是产科的学术权威,医术高超,技艺精湛。”

    “这丫头大吹法螺,害得我寝食难安。”

    “那天我突然流血,小雨六神无主,搀扶我上车便往医院里冲。她误以为我要生了,急急忙忙的通知你。你也别怨她,她又没经历过这事,自然害怕。”

    我道:“我哪敢责怪她,谢还来不及呢。要怨,也只能怨恨自己。我不作恶,你俩怎会这样。我啊!罪大恶极之徒。”

    月奴笑道:“你还会自我反省,良心还是有点的,跟随你是我的选择,我从未后悔过。你别过分自责,好好待我便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小雨的居住证就快好了。”

    我早知道此消息,但月奴亲口说了还是有些诧异,这速度很不符合常理。我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月奴不屑一顾地道:“你骨子里看不起我表哥,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小市民。表哥在这里混了多年,获取居住证并非什么艰难之事。”

    心思被月奴揭开,我厚脸笑道:“我就是一个纯粹的小市民,哪敢看不起斯坦福大学的高材生。我仰视,垫着脚尖崇拜地仰视。不过,我最崇拜的人并非他,而是你。有件事让百思不得其解,想问又是不敢,生生忍到今时今日。”

    月奴听我谄媚,先是得意,继而愠怒,啐道:“早就说过要开诚布公,有事不许藏着掖着。你愣是不听,真叫人好不失望。”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讨饶道。

    月奴面色温和,问道:“什么事,还想瞒着我。”

    “有关谢雨的,你到底使用了什么高明手法?竟能瞒天过海,骗过所有的人。特别是你那表哥表嫂,他们的智商远非常人所能及。”我道出胸中的疑惑,坐在床边望着嫣然巧笑的月奴,静静等待答案。

    “真想知道。”月奴俏皮地歪着头,又神经兮兮地问道:“你真想听。”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心忐忑不安,好奇心愈发强烈。月奴狡黠笑了,叹息沉重地道:“我杜撰一个极其凄美的爱情故事,主角当然是你这坏人。”她停顿又笑,我从戏谑的笑容里悟出不同的味道,眉毛不禁皱了皱。月奴道:“故事的情节为谢雨有个极好的男友,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商定在今年国庆结婚。可惜哪!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正在筹办婚礼的时候,小雨的男友惨遭车祸,抢救亦是枉然。男友去了,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家人劝其打掉孩子,重头再来!小雨死活不肯,坚持要把孩子留下来,只得离家出走。作为她的好姐妹,我岂能坐视不管,袖手旁观,便怂恿她来加拿大当我的翻译。”

    我表情凝重,月奴得瑟而笑,问道:“老公,你若认为这故事不够完美,我可以重新改写。”

    “凄恻,悲凉,催人泪下。”我笑了笑,赞道,“结局已经很煽情了,想尽善尽美,我还得死上几次。我觉得寡妇这职业不适合你,文学编剧倒是挺适合的。”

    月奴想了想,赞同地道:“女人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做寡妇。我,我居然这么笨。故而,我决定重新改改剧情,死亡太便宜你了。我想还是做奴隶的好,好好伺候我一辈子。”

    这回换我得瑟了,暗道眼前这奴隶主不错,估计做奴隶也不赖。月奴突然抓住我的手,目光闪烁,劝道:“老公,要不你辞职算了,政界实在太危险,我终究放心不下。钱够用就成,何必焚身于火,化作袅娜青烟而散开。一家人,相依相守就是幸福。”

    我听闻大吃一惊,颤身问道:“你知道陈子杰的事了。”

    “你不想让我知道,但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月奴捏着我的手掌,忧伤地道,“你不想让我担心受怕,我愈发担心,纪委的人没把你怎么样?”

    “没事,约谈而已。”我内心惴惴不安,孟轲所言非虚,公司里真有月奴的亲信。此人究竟是谁?我猜来猜去想不透。月奴道:“发什么呆,说话呀!”

    “对于我来说,你和孩子就是我生命的全部,至于其他的失去也无所谓。”我苦苦思索潜伏的眼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月奴挪动庞大的身躯,半截火热的身子靠在我的肩头,我搂着她内心针扎般地痛。月奴不放心我,这夫妻似真似假,活着有何意义!月奴当然感受不到我的心思,动情地呢喃道:“陈子杰和我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他的结局这般凄惨,我感叹万千,苦楚难于言表。结婚之后,我对他恨之入骨,实则走火入魔,非常对不起他。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两小无猜,感情很好。他或许真心喜欢我,我却把他当作哥哥看待。现今他灰飞烟灭,爱恨情仇皆归尘土。”

    我耍笑道:“陈子杰,你听到我老婆的答案了没有,你就是蟋蟀的哥哥,死了也该瞑目,乖乖前去阎罗殿报到。此生未竟之事,须得认真反思终结经验教训,来生大展宏图。”

    月奴重重打我,叱道:“快当爸爸的人了,还跟死人一般见识,好不混蛋。”

    我嘻嘻而笑,说道:“开玩笑嘛!莫要生气。我绝不会与死人争风吃醋。我的胸襟那是一个海阔天空,天高云淡!在老婆大人精心调教之下,业已到达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富而愈坚,不露小人之心的境界。”

    月奴戳我的脑门,笑着啐道:“好个恬不知耻,大言不惭的家伙。我,我真无语了。当初,也不晓得看上你那点。”

    我大肆拍马屁,口无遮拦地道:“这叫缘分,懂不懂?我们家里,你永远是主子,我永远是忠实的狗奴才。做奴才大有学问,首要之秘诀便是恬不知耻,好好伺候主子。不善解人意的笨奴才,会被主子给咔嚓的。主子,你若不开心,尽力虐待奴才吧!为博你嫣然一笑,我愿自甘堕落。”

    我下床学着太监的动作刷刷行礼,卑躬屈膝半跪,月奴笑得合不拢嘴,不停敲打床板。我开心之极,表情更是猥琐卑贱。上帝笑了,后果极其严重,同时也印证了那个有名的成语——乐极生悲,报应瞬间降临。月奴的笑声戛然而止,情况急转而下,她脸色铁青痛苦,痛苦地呻吟起来。我分寸打乱,惊惶失措地道:“老婆,你怎么啦!别吓我。”

    月奴呼吸急促,双手紧拽被单说道:“你……你害死我了。老公,我可能要生了,快……按红色的按钮。妈呀!痛死……我了。”

    我手忙脚乱地按下按钮,红色的警示灯旋即点亮。我反应过来冲出房门,看见几位医生快步赶来,便用蹩脚英语大喊救命,悲怆的是医生无视我的呼唤,疾步进入病房,女医生与月奴简单交流几句,揭开被单观察片刻,命令护工把月奴推走。情急之下,我比划着手势用中文问道:“医生,我老婆是不是要生了。”

    女医生竟然会中文,上帝原来真的存在,我想跪下亲吻他的破鞋。女医生生硬地道:“她要生,你跟我们走。”

    宽敞明亮的手术室,一个医生让我填斜表格,我一瞅全是英文,顿时手足无措,幸而医生毛绒绒的手指停在空白之处,我慌忙签上自己的大名。月奴忍痛叫道:“老公,快……快打电话通知她们。”我掏出手机打通谢雨的电话,说月奴要生了,赶紧过来,路上小心。继而拨通水无境的电话,告诉他月奴要生了。水无境道:“你别急,我很快便到。”

    月奴置身于手术台上,医护人员推来各种医疗设备,色彩各异的电线攀附于她的体表,好似无数的血管。医护人员捋起被单,把白色的三角支架放置在床尾,罩上白布搭建了一个小帐篷。女护士脱去月奴的裤子,与医生交流几句。女医生道:“你要叫她用力,明白。”

    我慌乱点头,接过护士递来的毛巾给月奴擦汗。月奴脸色雪白,高声哀嚎尖叫呐喊,紧攥床单挣扎,好似濒临死亡的野兽。我心跳如鼓,抓住她的手喊道:“老婆,我知道你疼,你,你可要顶住啊。”

    月奴面部抽搐可怖,泪流满面,拉风箱似得粗声喘气,反手抓住我的手,力量大得吓人。女医生抬头对我道:“让她深呼吸,用力,用力。”

    我忍住手背上传导而来的剧痛,望着月奴心痛地喊道:“用力老婆,别害怕,你行的。我们共同努力,让孩子看见这个美丽的世界……”

    也许是我的叫喊起了作用,月奴高声嚎叫,身体紧绷抽搐,脸若赤血,牙齿蹦蹦作响,汗水浸湿了床单。我被她的样子吓懵了,生孩原来这样的艰难痛苦,深切体味到母亲的不易。我呆滞的状态并未持续下去,女医生不断提醒我喊叫。我发疯似的叫喊,重复简短的单词,用力加油,加油用力。

    烈火熊熊燃烧,手术室好似巨大的蒸笼,人人汗流浃背,气氛危险紧张。我口干舌燥,浑身喷火,眼望挣扎的月奴冷汗森森。医护人员加入激励的队伍,用英语呐喊助威。月奴拼劲气血之力,挺直身子沙哑的痛嚎。绝望的苦难过后,曙光陡然出现,伴随着嘹亮的儿啼,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心稳稳落地。孩子悦耳的哭声变成全世界最为动人的音乐,我喜极而泣,大口喘气,差点晕倒过去。护士小心捧着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婴儿递给我。我战战兢兢地接过,感受无与伦比的勃勃生机,他那精致小巧的四肢用力蠕动,用尖利高亢的哭声宣告他的降生。

    孩子是我们骨血的结晶,是我生命得以延续最终形式。刹那间,我被幸福击昏,望着疲惫的月奴道:“老,老婆,小家伙什么都不缺。”

    月奴惨烈而笑,继续哀叫呼喊。护士接过孩子放入婴儿床,拿出热气腾腾的毛巾小心擦拭污渍,并用厚实的毛巾包裹住。月奴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甲深深刺入表皮肌肤。疼痛,无休无止的疼痛转化为我们的共同拥有的记忆。我忍疼呐喊,月奴呐喊痉挛。五分二十八秒之后,另一个新生命突破母体的禁锢,嚎哭着降临人世。月奴面白若纸,气若游丝,透亮的眸子直勾勾相忘于我。我肉痛不已,用轻轻拭去晶莹的汗和泪,饱含深情而吻,哽咽道:“月奴,你受苦了。”

    月奴问道:”孩子,孩子怎么样?”

    “好,好,好,”我颤声而道,“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月奴嘴角扯扯,终究是笑不出来,闭目养神。我握住她的冰凉的手,久久不愿放开,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不想再失去月奴。护士将婴儿推过来,两个小家伙嗷嗷哭泣,粉红的小手伸向天空,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我恍然大悟,他们是在找妈妈。女医生站立,手套满是殷红的血。他们交流几句,撤走医疗设备,为月奴身子输液。女医生有胳膊抹去额头的汗水,望着我道:“生产顺利,推回病房。”

    我不相信地问:“没事了?”

    “没事。”她生怕我听不懂,重重点头。

    我向她深深鞠躬,真诚地道:“谢谢,谢谢。”

    “不要谢。”说完她转身洗手。

    手术室的电动门开启,两个高大的护工推车而去。与此同时,我听见家人焦急的问询。护工很有经验地把月奴抱到移动担架上,裹好被褥推车出门。我推着婴儿车跟随其后,目光半刻未曾离开过孩子。亲人夹道欢迎,围拢问这问那,问题多得令我无法回答。老妈和李秀娥看见大人和孩子安然无恙,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不禁相拥而泣。月奴平躺在舒适的床上,身上被医疗设备的缆线包裹。水无境和张娜在楼道与医生交涉。我让谢雨看着孩子,出门紧紧等候。不刻,女医生步入病房,我迎上水无境,握住他的手感激道:“表哥,谢谢你。”

    水无境散淡地笑笑,挥手说道:“一家人客气什么?最后一次产检艾利克斯医生发现月奴高血压微高,担心生产时容易发生意外,故采取了干预性治疗,看来效果非常的棒。”

    这话让我发懵,遽然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月奴为了不让我担心,隐瞒了此事,这个傻老婆。她处处为我着想,而我却……唉!我暗自叹息,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人。

    张娜拉笑道:“你们继续,我去看看孩子”。

    “等等,一起去。”水无境拉住妻子,温柔地道。

    尚未进入,便听见悦耳的笑声。病房里,月奴目不转睛盯着安睡的孩子。谢雨坐在床边看看孩子,又看看月奴,说道:“姐,他们长得好可爱!”李秀娥和老妈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地谈,话题全为孩子。月奴面色泛白,精神却好,对水无境夫妻感谢道:“表哥,表嫂,谢谢你们。”

    张娜拉看孩子,水无境挥手指着我道:“他刚刚表示过了,你接着又来,烦人呐!”

    “管你烦不烦,我都要说声谢谢。”月奴咬文嚼字地道。

    “我接受便是,母子平安,可喜可贺。”

    张娜拉打量孩子,红唇轻启道:“粉粉的,胖胖的,好可爱的小家伙,睡着还会笑。”

    月奴道:“要不是小雨把他们哄睡,现在还在哭闹呢!”

    张娜拉对谢雨翘起了大拇指,赞道:“小雨,你真厉害,待孩子比我行。”

    谢雨谦虚地道:“娜拉姐,你就别夸我了,全是蒙的。”

    张娜拉直截了当地道:“中国人很谦虚,我就是适应不了。”

    谢雨和月奴相视而笑,张娜拉耸耸肩,不解地道:“这很好笑吗?”

    谢雨道:“娜拉姐,我对你不谦虚,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张娜拉理理金色的头发,嘴角抹过迷人的笑意。

    我和水无境相视无语,陡然笑了。老妈让月奴好好休息,尽量少说话。我烟瘾犯了,四处寻找吸烟区,结果没有。回病房请假,做电梯下楼,在大楼外边吸烟。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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