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睡片刻,醒来发现人已经不在,浴室水哗哗流淌。清风袭来无比清爽,披上睡衣走到客厅,坐下吞吐烟雾。尼古丁进入肺部被毛细血管吸收,旋即化学反应深入大脑皮层,人如沐甘霖得爽快。小黄的歌声从浴室飘来,歌词含糊不清,曲调甚美,唱得是山歌。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未唱过歌,原来并非不会唱,而是不想唱。歌声充满原始的韵味,有种扣动生命脉搏的力量。我听出了神,按熄手中的烟头,轻轻拧开,一具耀眼的躯体在蒸汽中绽放。小黄见我停止哼唱,蛇一般地缠身而上。
我望着湿漉漉的她赞道:“真美。”
她娇笑不止,水冲刷而下,人成了鱼。小黄道:“我身材还过得去,五官却不够精致,皮肤稍黑,与你的其他女人相比压力山大!”
我触摸泥鳅般光滑的躯体,啐道:“黄金分割比率的身体,趋于完美肤色,做模特绰绰有余。加之秀外慧中的品行,淡漠清艳的气质,占尽天时地利还嫌不足,实在贪心。”
小黄心花怒放,喜滋滋地道:“你最好了,天天夸我哄我,将我当公主般的看待,我幸福得要死。”
我在她的面颊咂了一口,问道:“刚才唱得可是哈尼山歌。”
“是啊!”小黄睫眉微颤,羞惭地道,“若不喜欢,我便闭嘴。”
“错了,我很喜欢。”我赞道,“嗓音清亮干净,有种道不明的美。为何以前不唱,真是浪费人才。”
小黄道:“我只会唱山歌,且只唱给我爱的人听。”
“真的。”我道。小黄点点头,我又问道:“你是哈尼族?”
小黄嘻嘻而笑,神秘地道:“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我叫道:“敢不说,看我如何治你。”
于是乎,我将她抵在光滑的墙壁上,伸手挠胳肢窝。小黄先是笑,接着便叫救命。她哀求道:“哥哥……饶命,人家……不行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坏……坏人。”
我放开了她,她娇憨地望我。云鬓纷乱,吐气如兰,明艳不可方物。她嗔道:“我是汉族,妈妈是哈尼族,我有一半的血统!”
我咂嘴赞道:“原来是山上的凤凰,怪不得长成这个样子。”
小黄含羞而道:“你真坏。”
“你喜不喜欢我坏。”
“不跟你说。”
我们在浴室里胡闹半天擦净身子,穿衣出门。我打开手机一看全是未接来电,逐一浏览,见水红潮的号码便回了过去。水红潮问我为何关机?我找借口搪塞。水红潮强调身为公职人员,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以应付突发事件。我唯唯诺诺应着,保证下不为例,他才停止说教,让我下午去见他,旋即挂了电话。我无奈摇头,拉着小黄上车。在落日酒店用餐,小黄说风苑和翔公馆的竣工手续全部办妥,开盘发售在即,孟总却生生压下了,说等你回来再定夺,毕竟你是老大嘛!
我笑道:“我哪里最大。”
小黄楞了,傻傻想了想,脸刷的红了,抱怨道:“人家跟你说正事,你只会胡扯,讨厌!”
我正色而道:“你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不值一提。”
小黄又笑,灿烂,甜美。妙目凝而不动,极力压抑喜悦。她道:“你的话经常我感动,但工作就是工作,感情就是感情。你身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我不希望因我而分神,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
话振聋发聩,更觉的此女可以托付大事。我道:“丫头,我不会在温柔乡里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清风苑和翔公馆的开盘仪式你主持就成,我继续当缩头乌龟,孟总照样别出席。这种风光的事,正是罗大明的嗜好,让他全权代理吧!”
小黄痴痴笑,然后感慨道:“我就喜欢你发号施令的样子,一扫平日的玩世不恭,霸气阴险,还很邪恶。”
“真不真?”我问
小黄点点头,托腮望我。我大笑,也不理会他人怪异的目光。笑过我道:“我是你的佛,不是你的魔鬼。”
小黄酒窝更圆,低声道:“你的邪恶之气令我深深着迷。不然,我怎会轻易出卖自己呢!”
“卖身,别说得这般低贱。”
“身为女子,卖不出去才叫低贱。”
我无语道:“嘴真倔,我辩不过你。吃饭。”
小黄得意地笑,我夹块天鹅肉给她。她也夹块给我,然后细细咀嚼。待她吃完,我问滋味如何?她不好吃,柴,躁。
我道:“天鹅肉专为癞蛤蟆准备,哪有天鹅吃天鹅的道理。”
小黄扑哧笑了,用纸巾擦擦嘴道:“你再逗我,这饭没法吃了。”
“我闭嘴,成不成。”
余下的时间,我不再挑逗小黄,轻松用完午餐,开车回小区。我吩咐小黄放亮眼睛,监管好往来账目,罗大明老奸巨猾,多加防范。小黄点头答应,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午睡的时候,孟轲突然打来电话,问我身在何处?我说在家里休息,约她下午在公司碰头。我对小黄道:“下午我要去市委,晚饭估计是不能陪你了,晚上回来。”
小黄道:“我给你留门。”
说完,她沉沉睡去。我睁眼半天,方才进入梦想。午后两点半,睡梦中的我被小黄叫醒,懒懒起床,一同出门而去,然后分道扬镳。阳光好不刺眼,眼前一片雪白,我又想起北国那漫天的雪,继而是消失的罗雪,心想今日无论如何要去见她。这丫头肯定遇到难解之事,不仅不接我的电话,还更换了手机号码,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胡思乱想之际,市政府近在眼前。水红潮坐在沙发上翻阅《半月谈》,我轻轻叩门,进入正襟危坐,等待最新指示。水红潮放下《半月谈》,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展看细细浏览,不禁勃然大怒,一封封匿举报信。举报的对象正是我和孟轲,内容为我们身为党政领导干部的直系亲属,违反国家相关规定从事商业活动,名下工程垄断了孤岛区房地产业,谋取巨额的经济利益,严重扰乱市场经济秩序,恳请上级党委政府给予调查。
到底是谁写的?我念头急闪,将怀疑对象过一遍,依旧一头雾水,毫无头绪。公司成立起始,各方面关系打点甚好,不能说面面俱到,但也差不多了,且形成了稳定的合作关系,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然而,举报信地出现,证明固有的判断是错误的,我们做得并不好。当务之急是亡羊补牢,迅速化解事端,但我并未讲出。水红潮才是主心骨,他的意见至关重要。我问道:“爸,这事如何处置?”
水红潮不屑地道:“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自以为凭借封匿名举报信就能扳倒我们,好不天真的想法。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甚至要以此为戒,慎行事,莫给他人可乘之机。从此信的内容里,我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抛砖引玉,投石问路,精明的打算。”
我若有所悟,说道:“表面是举报我和孟轲,真正的目标却是你和何市长。”
“你这样想就对了。”水红潮嘴角一抽,说道:“既然投石问路,我也想看看上面的意思,姑且放之任之。待上面表明态度明良,再动手不迟。你现在最该做的事,尽快改组公司的领导机构,把自己隐藏起来。上面三令五申,领导干部配偶子女不得从事商业活动。表面文章做好,才能封住堵住敌人的嘴。此事我已经和老何通过气,具体的事情你和孟轲协商处理。”
我道:“我稍后去办。”
水红潮又道:“市人代会马上便要召开,重点是人事调整,你暂时别会JC县。曲斌昨天来过,我跟他说了。”
我问道:“调整大不大?”
“不大。”水红潮冷冷地解释道,“几年的经营下来,重点部门的领导岗位该调换的都调换了。虽说还有少数非我们派系的人,但与我们关系走得近,无妨。市里我不担心,担心的是省里的人事变动。陈强事件之后,上头下决心整顿我省官场,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已经悄然开始。人事调整过巨,势必影响未来的计划。”
“有可靠的消息吗?”
“消息肯定会有,不过暂时没有,唯有等待。”
我盘算着该不该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反馈水红潮,针砭利弊之后,觉得不说为上策。毕竟,我蛇鼠两端,拿捏不准便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还是闷声大发财得好。水红潮见我缄默不言,误以为我泄气了,鼓励道:“小子,不要泄气。我明白告诉你,不管省里谁来主政,都难于撼动我们的计划。旧城改造项目审核通过,谁也改变不了当下的局面。”
我忧虑地道:“爸爸,我不担心旧城改造项目,而是担心若省外大员空降主政,势必会影响我们家在圈子里的地位。”
“傻小子,这你也勿用担心。”水红潮拍拍我的肩,老心大慰地道,“只要你伯伯他们无事,那就高枕无忧,懂了吗?但是,我们必须从陈强父子身上汲取教训,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慎言慎行,戒躁戒躁,夹紧尾巴做人,方能安享富贵。”
“这我明白。”我道。
水红潮递烟给我,突然问道:“清风苑和翔公馆竣工了吗!”
“竣工了。”我点烟说道,“我正想跟你说这此事,两个项目准备对外销售,您有何安排?”
水红潮略微沉思,片刻之后道:“留下十套位置优越的房子和铺面,我自有安排。其他的,你自己处理。”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不敢点破,装聋作哑。
水红潮吞吐烟雾,斜睨着我笑问道:“丫头说你在股市上赚不少钱,真有其事?”
“白痴婆娘。”我腹诽着,摸摸下巴道,“您别听月奴咋呼,钱是赚了一些,但是不多。”
水红潮瞪眼道:“你小子别装谦虚,少来这套。你多少斤两我一清二楚,老实告诉你吧!你与月奴交往之后,我派人暗中考察过你,反馈结果还不赖,不然你的小命早不在了。丫头是钟情于你,若你乃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徒,我还是会悄悄把你给办了的。我宁可让她嫉恨一生,也不会将偌大的家业假手于人,这说来自私,却是无可奈何之举。你小子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命犯桃花,四处留情。话又说回来男人都好这口,老子也不例外,但得给我谨记一条,家永远是家,外面永远是外面,孰轻孰重心中有数,切莫昏头昏闹,做出抱憾终生之事。”
后面的话我只听了个大概,盖因前面的话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暗道:“权力场果真凶险之极,除了利益其他皆是假的。”想想如坠冰窖,魂飞魄散。他继而告诫我股市风险巨大,人为操纵太甚,切不可贪得无厌,陈子杰便是最好的榜样。我口头承诺,心里却大不以为然,钱乃立身之本,我焉能不小心在意?又聊了一阵,陈一鸣进来汇报工作,我心想待下去只会妨碍工作,告辞出门而去。
到了忘忧酒店,拿着孟轲的礼物上楼,孟轲斜靠椅背眺望窗外,一副百般无聊的神情。我悄悄而入,大喊一声报告。孟轲突遭惊吓,兀得一下站立,见我嬉皮笑脸,眼波不停流转。我问道:“兄弟,想我了吧!”
“臭美。”孟轲重新坐下啐道,“你想吓死我。”
“给你个惊喜。”我跳到桌子上道,把礼物放在桌子上,道:“送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孟轲的眼睛凝成柳叶,接过礼物拆开包装,打开盖子瞅见红宝石项链喜不自禁,将熠熠生辉的红宝石拿在手中把玩。
我问道:“定制的。”
孟轲道:“这么用心,有何企图。”
“对你好呗!能有什么企图。”
“帮我戴起来。”
她将项链给我,转椅一掳头发,露出白玉般的脖颈。我跳下桌子,拧下项链上的搭扣,把项链挂在她的脖子,按下搭扣说声好了。孟轲婷婷而立,白皙肌肤衬托耀眼夺目的红宝石,气质高贵典雅。我不禁赞道:“兄弟,不得不说,你真的很美,我有点后悔了。”
孟轲道:“后悔什么?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可惜就是可惜,就跟做生意一样,亏了就无法挽救。”
孟轲笑了,人夺目灿烂。她幽幽而道:“他从未送过我礼物,心思都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你知冷知热是很可惜,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她痴痴相望,低头转移了话题,问道:“当爹了感觉如何?”
“累,压力山大。”我摇头道。
“有责任心,我就欣赏你这一点。”
“就一点。”我伸出指头道。
孟轲道:“还嫌不满足。”
“满足。”我笑了,问道,“西藏如何?找到自己的菩萨了吗?”
孟轲点头,迷醉地道:“雪山神圣,佛光纯粹,净化心灵。”
我道:“可惜,终究还是要回到污秽的红尘。”
“佛在众生之间,大喇嘛告诉我的。”孟轲庄严神圣地道。
我微微颌首,为她找到自己而高兴。静默片刻,我低声问道:“你公公跟你说了那件事了吗?”
“说了。我很失落。”她很是忧伤泄气地道,“为了你,我打算好好打理公司。然而事与愿违,随着举报信的出现,一切都成了泡影。我就是个职业经理人,没有工作你说我干吗去。这群宵小,就是不让人好过。”
我劝道:“有时候,背景身份也是一种负担。”
孟轲征求意见似地望着我,说道:“任鬼,我想开花店。”
“不行。”我断然否决,说道,“你走了我怎么办?别这么不讲义气。”
孟轲刹那犹豫,脸色微变,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得不走。”
“幕后指挥便了。”
“既为幕后,二者可以兼顾。花店,乃是我少女时代的理想。与花草相伴,胜在这权利场争斗。”她一脸哀求,希望我给予理解和支持。
“我同意了,不过你不怕被人举报吗?”
“屁!”孟轲一掌打在桌子上,恨恨地道,“我靠本事吃饭,谁在敢嚼舌头,我撕了他的嘴。”
“别生气。”我急忙制止,说道:“一生气就不美了。”
孟轲收敛怒气,漠然而坐,思索很久之后道:“总裁必须有人担任,从外面招聘很不靠谱,不如从公司的管理人员直接选派,至少知根知底,用着放心。”
我竖起大拇指,赞道:“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
孟轲得意瞟我一眼,继续说道:“我翻阅公司高管的人事档案,结合近几年的表现综合考察,觉的王无极白如水和黄雅倩三人可以胜任此职。三人之中,又以黄雅倩最为适合。她本是公司的元老,直接掌管核心部门,与你的私交甚蜜,不存在磨合期。因此,我想让她出任总裁一职,你看如何?”她定定望着我,目光干净的没有任何的波动,等待我的最终答案。我震惊无语,暗觉不妙,难道她知道我和小黄的事?也来个抛砖引玉。女人啊!鼻子灵敏的动物。同时也印证了那句老话:“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冒险试探,道:“我没意见,就按你的意思办。
孟轲淡定地道:“就这么定了。任鬼,你和黄雅倩关系不简单嘛!”
果然,她怀疑了。我故作镇静地道:“跟你一样,哥们罢了。”
“哼。”孟轲面若白雪,重重冷哼,说道,“记住,我是唯一的,别那其他人来刺激我,你这个没义气的混蛋。”
她在吃醋吗?竟然吃到小黄的头上,反而不是月奴的。女人的直接就是准,我有些凌乱,温言哄劝半天。她重归冷静,继续与我讨论公司人事。最后决定,“王无极担任公司的总裁,白如水小黄为副总裁,萧明升任品雅居的总经理,李小悦升任忘忧酒店的总经理。”孟轲提议小黄出任总裁,临到头被我给否决了。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让心爱的女人成为替罪羔羊。大事一定,孟轲就打电话叫来秘书,让她通知以上五人前往品雅居开会,时间四点正,不许迟到。
秘书离开,孟轲道:“大事一毕,浑身轻松,从此自由。”
“这叫什么大事,找几个替罪羊罢了。”我叹道,“真正棘手的大事,乃是转移我们名下的股份,以规避相关部门的监管。”
孟轲支颐思索索良久,道:“转移股份并不难,难的是找到可信赖之人,而且还得与我们非亲非故,这就难煞人了。任鬼,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当然有。”我答道。
“谁?”孟轲好奇地问。
我道:“谢雨。”
“谢雨!”孟轲给我一巴掌,竖起拇指道:“噢哟!你太有才了,把大老婆的股份转移到小姨子的名下,换汤不换药,让人好生敬佩,厉害厉害。”
我无奈地摸摸鼻子,反问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小黄啊!你们不是哥们吗?”孟轲没好气地道。
我耸耸肩道:“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提议,你打算如何处理自己名下的股份。”
孟轲干脆地道:“找小黄商量,哥们的哥们自然是我的哥们。”
我崩溃了,孟轲却笑得甜美。她比我坏,我不得不承认。聊了一阵天,她收拾个人物品,出门前看着豪华的办公室叹息,很是不舍地离开。
品雅居密闭的小会议室内,孟轲面无表情地宣布人事调换的决定,多数人面露喜色,唯有小黄沉静似水,淡漠的表情之下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察觉我火热的目光,她垂头做笔记。孟轲宣布完毕,让我进行补充。
我扼要地阐述了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主营业务为地产高端服务业,然后抓住时机向生物制药业进军。力争用五年到十年是时间,将公司打造成现代化企业。为了实现上述目标:首要之务是完善公司的管理制度,股东逐步退出管理层,放权于职业经理人;其次是加快引进人才的步伐,为未来的发展储备人才;最后,强调此次岗位的调整,是为即将开始的改革做铺垫,这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希望他们在新的岗位积极进去,为公司未来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掌声持久而热烈,会议宣告结束。王无极白如水和小黄被单独留下,我和孟轲分别与其谈心。王无极白如水在职场打拼了数十年,早已修炼成精,自然明白我们话里的意思。小黄更是善解人意,一点就透,毕竟跟我混了多年。谈话过程中,孟轲似笑非笑地看着小黄,直勾勾的眼神犹如X光一般犀利,恨不得将小黄活活给解剖了。
小黄面对孟轲犀利的目光,尖锐的语言淡然处之。她语调简洁干净,不带任何感**彩,从容不迫回答了孟轲的提问。我不禁幻想,她就是昆仑山的千年寒冰,历经千万年炼狱,忍受无尽的孤寂,最终陡然绽放,方有这般沉静似海的气质。脑中浮想联翩,魂魄遨游太虚,目光久久停留于小黄,直到孟轲的鼻音重重响起,我才从幻想之中返回人间。孟轲狠狠瞪我,满脸懊恼之色。很显然,她在刚刚的较量中一败涂地。我嗅到空气的酸气,决定提前结束这无聊的谈话。
人散尽之后,我对着孟轲的眼睛道:“兄弟,你刚才的表现好像有些过了。”
孟轲沉吟,不置可否,望着红火的天边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酸腐,不该出现在我的身上,毕竟我不是文人骚客。”
“你喜欢上我了。”我很是满足地点评。
孟轲道:“喜欢不是爱,去用晚餐吧!然后送我回家。”她黯淡起身出门,我暗自叹息尾随。他们在包厢静静等候,小黄面无表情地瞟眼孟轲,目光转向窗外。孟轲笑了,拉过凳子坐下不置一词。我也坐下,与白如水等人聊天。开席之后,静静用餐喝酒,气氛有些压抑。孟轲一改往日的开朗,缄默喝酒,菜却吃得极少。白如水等人向她敬酒,孟轲索然无味地喝着,仍旧是惜墨如金,话少得可怜。小黄起立跟她敬酒,古井无波地道:“孟总,谢谢你的栽培。”
孟轲淡淡地道:“我也谢谢你,陪我干一杯。”
小黄点头,二女碰杯喝干。早有人将其重新满上,孟轲与众人敬酒,祝酒词简短得不想祝酒词,唯有珍重二字。沉闷的气氛下用完晚餐,出门天色已黑。小黄临走前看我一眼,开车消失在夜色里。我钻入车里,孟轲叼着烟发呆。我道:“别搞的这般煽情,大家都受不了。”
孟轲侧脸道:“我煽我的情,与你们何干。别废话,赶紧送我回家。”檀口吐出烟雾,化作无尽的愁绪。我叹息发动车子,开灯出了品雅居。小黄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下,树木如障,叶片簌簌作响。音乐低沉,人愈发低沉。到达河滨公园,孟轲道:“陪我去走走吗?”
“行。”我的回答向来简介明了。靠边停车,公园人烟稀少,昏暗的灯光将树木山石水池变成梦幻中的景物,散发着神秘的美感。孟轲裹紧衣服,迎着灯光与我漫步前行。她不想说话,我也不敢打搅。河水倒映路灯,由浑浊便清澈。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延伸至林荫茂密深处。偶尔一对情人相拥而过,孟轲痴痴相望,羡慕中参杂着渴望,却没有嫉妒的成分。不紧不慢转悠一大圈,浑身热气腾腾,越靠近汽车步子越慢。昏黄的灯光下,孟轲突然停住脚步,我也停住了脚步。她抬头望我,我同样望着她。白皙的胸口,红宝石闪闪发亮,与她闪动的眼睛相似。我问道:“有话就说吧!别堵在心里,你难受,我也不好过。”
她灿然笑了,干净的笑容比眼前的山水更美。这是,我听到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由远而近迅速飙来。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那是年轻的灵魂不屈的呐喊,亦如当年的我。孟轲的注意力则停留在我身上,犹豫不绝地咬着牙齿,说道:“我是否……。”
我有些激动,静静等待。摩托引擎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微微恼怒。孟轲害羞微微侧头,神色陡然陡然大变,猛地拉住我的向后拖去。我们站得很近,我猝不及防,失去重心趔趄向前扑到,回头看见鲜血飞溅的场面。孟轲软软倒在草坪之上,一道黑色热气流拂面而过。视线里,越野摩托已在百米开外的地方。我向孟轲扑去,她的肩膀的衣服外翻,红色的鲜血缓缓外溢,人已经晕了过去。我摇晃呼喊,孟轲紧闭的双眼睁开凄美而笑。我慌乱地道:“躺,躺着别动,记住了。”她眨眨眼睛,我的心急促地跳动,引擎巨大的轰鸣声还回荡在耳畔。我颤栗起来,偷袭的人还不死心,伫立于灯光的阴影之下冷冷相望,手里的马刀璀璨无比。他的目标是我,孟轲为我挨了一刀。
偷袭失败,他蓄势准备正面攻击。这并非电影,亦非小说,杀手永远不会多说一字,只会尽快了结被杀者的生命。果然,引擎陡然暴烈,强烈的动力令摩托的前轮高高离地,向我电闪而来。
我没有武器,我不能离开,孟轲在我的身后。若逃,她会被碾压而亡。我唯有的武器只有手里的提包,以及绝望的言语。我纵声大叫:“救命。杀人了。”语言苍白,但它的确是救命的手段之一,能够吸引好事者的目光。
我睁大眼睛盯着那抹寒光,通过参照物计算距离,当人影轮廓显现的时候,也是它到达的瞬间,等得就是这渺茫的机会。我也是摩托车手,擅长与测算距离,于是迅速俯冲侧身倒地。刀光从睫毛上方划过,肌肤被寒气笼罩成霜。我扔出手里的包,重重摔倒在地。皮包化作优美的抛物线,落叶般无力地向人影砸去。砰,没有砸中人,却砸中了摩托。摩托摇晃一下恢复平衡,急速向远方冲去,瞬间了无踪迹。可惜!我叹息迅速站立,几个人迅速跑来。我脱下衣服,用袖子绑住孟轲的肩头,血很快浸湿衣服。来人近了,望见受伤的孟轲一脸震惊。一个中年人问道:“你们怎么了?”
“有歹徒打劫我们。”心急速跳动,语调却平静。
一个老人道:“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年轻男人道:“大爷,现在是晚上。”
我没有听他们废话,年轻人捡来包递给了我。道谢之后,我抱起流血的孟轲稳步向车走去,年轻男人跟随问道:“要帮忙吗?要我报警吗?”
“谢谢,我先送她去医院。”我打开车门将孟轲放在副驾上,再一次说谢谢然后开车迅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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