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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昨晚你可把白果吓坏了，你知道你昨天说你要死的时候多瘆人吗？！”第二天上午班长吴越从女生那边回来，对着啸天说。
“啊？不至于吧？！”啸天瞪大了眼睛讪笑道。
“怎么不至于啊？大晚上的你要死要活的，怎么不瘆人啊？！”方腊不满地说。
求之而不得的痛苦时刻在侵袭着啸天，使他苦不堪言无法挣脱，然而听到“吓坏了白果”，却使他心中产生了一丝快意：毕竟白果还是在意我的，啸天想，于是因思念而不得的痛苦就削减了几分。可到了下午，连续几个小时没见到白果，啸天的相思病就又犯了，到了晚上，啸天忍耐不住把电话打了过去。
“……”
“怎么只我一个人说？你倒是说话呀？”听啸天一言不发，一直沉默着，白果急了：“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我说话呢！”啸天分辨道：“我喜欢听你说话。”
“那你也不能让我唱独角戏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如果没有我就挂了啊！”白果不满地道。
“那你挂了吧！”啸天感觉有千言万语，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随声附和。
咔哒，电话断了。
“……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让你相信我的爱只可为你勇敢，
你会感觉幸福的所在……
谁的单放机里还在播放着《流星花园》的插曲，不知道是那年狮子座流星雨格外耀眼，还是先后出现的影视剧的推波助澜，那一年关于流星雨的浪漫传说一直不断。“在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闭上眼睛，许下个心愿，你的愿望就会实现。”大家都在这样传说。
在元旦期间，陈香租借了全套的《流星花园》在教室里播放，而啸天因此也有机会看到四个高大帅气的男主人公离开豪华园林般的贵族学校，驾豪车在铺满花瓣的大路上绝尘而去的镜头。在啸天看来，这些对自己来说是如此的遥远，即使在梦中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然而，《星语心愿》《流星花园》里的旋律一遍一遍的播放，啸天也逐渐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只言片语。
“灿烂的言语只能点缀感情，
如果我沉默因为我真的爱你
……”
啸天怔怔地听着，快熄灯的时候，吴越也从外边回来了。
“老大，‘一条大河……’，哈哈哈哈……，老大，你丫这一条大河唱得真是，让长江决口让黄河改道啊！连我都他妈肃然起敬啊，哈哈哈哈……”。吴越一见到啸天就开始乐，他以极其夸张的腔调模仿啸天元旦联欢时的唱腔，把神思婉转意境开阔的一首歌，唱出了火车出轨的感觉。啸天没有当众演唱的经历，两天前元旦联欢的时候，他壮着胆子演唱起他仅有的熟悉的歌《我的祖国》的时候，还幻想着凭借自己嘹亮的嗓音一鸣惊人，没想到效果适得其反。
“哈哈哈哈。”看着啸天的窘态，满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姐姐，放弃我吧！”思念如此强烈，而在啸天和白果之间，是一道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渴求而不可得，这让啸天无比绝望，他展开信纸刚写下一句话，再也难以抑制的泪水就决堤而下。
“感谢你对我无私的关心和帮助，可是，你真的帮不了我。”
啸天低头把脸伏在胳膊上，掩饰着决堤的泪水，“我知道你很真诚，你很善良，可你的真诚和善良只能让我愧疚。”
“我知道我是孤独的，从小学起就惯于独来独往，甚至没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做朋友，这二十多年来，我唯一熟悉的，是我小学六年的同桌，和中学时期共同奋斗过的一个班长。在这里，我们宿舍也按年龄的长幼排序，从老大老二排到老六老七，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每个人都在对我取笑嘲讽，我作为所谓的老大，只有接受取笑的义务，却没有维护自己尊严的权利。如果说长幼排序不是为了维护宿舍团结，那排序的目的又是什么？”
“哎，今天我看到一个笑话，说给大家听听啊，”啸天的耳边又响起管仲的声音：“说‘我们那里比较穷，穿衣基本靠纺，吃饭基本靠党，……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性生活基本靠手……’哈哈哈哈！”管仲的笑话引得整个宿舍一阵大笑。
“老大，这基本是你们那里的真实写照吧？‘治安基本靠狗，性生活基本靠手，哈哈哈哈。”吴越冲啸天欢乐地开着玩笑。
“哪儿啊，人家老大怎么只能靠手呢，人家老大是‘性生活基本靠狗’，哈哈哈哈！”管仲接过话茬说。
“哎，老二你怎么乱点鸳鸯谱啊？怎么叫老大‘性生活基本靠狗’啊？那不是糟践了狗了嘛！再说了，老大性生活基本靠狗，那老七家的驴怎么办？总不能让老七家的驴守活寡吧？！”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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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到个笑话，是则征婚启事，”方腊听完管仲的笑话意犹未尽，“是这样的：‘家穷人丑，一米五九，小学文化，农村户口，破屋三间，老婆没有，网上征婚，革命携手。’嘿嘿嘿嘿……”还没等说完，方腊自己先笑了。
“哈哈，老大，你有一米五九吗？哈哈哈哈！”吴越面朝满脸不自在的啸天一阵坏笑。
“你劝慰过我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我也明白应该努力，不应辜负所有真心帮助过我的人的好意。可由于某些方面的原因，我可能一直比较萎靡。”写到这里，过去的一幕幕清晰地呈现在啸天眼前：报到时父子痛哭流涕和院领导不耐烦的训斥，腰间挥之不去的钝痛和年轻教官轻蔑的眼神，咖啡色闻之欲呕的草药液，结石下行卡在命根部位……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我却难以扭转。前段时间咱学院搞宿舍文化，我们宿舍同学的口号，有‘拼搏奋进’，有‘唯我独尊’，也有‘天生我才必有用’，只有我，是莫名其妙的‘北极狼’。我不知道北极到底有没有狼，可我现在才明白我所谓的北极狼是怎样一个存在：在北极，天寒地冻，辽阔苍茫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一只孤独的狼出现在地平线上，在暴风雪中蹒跚而来，他的眼神，孤独落寞，夜将降临，他停住脚步扬起下颌，无边无际的暴风雪里，没有同类出现，他低下头，迈开迟缓的脚步，孤独地走向远方，他的影子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无边的暴风雪里，消失在一望无际茫茫天地之间，暴风卷扬着雪花，依旧在肆虐，他的影子终于不见，连他的脚印，也被暴风雪掩埋了，苍凉的北极依旧孤单落寞。”
“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庭就是个悲剧，爸爸妈妈谁都没有看上谁，只是因为年纪太大了而草草结婚。从我记事起，她们就一直在吵架，两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没完没了。妈妈做事丢三落四缺乏条理，说话唠唠叨叨抱怨起来没完没了，而爸爸却偏偏吹毛求疵脾气暴躁。对于好多小事，本无所谓对错，只要不合爸爸的心意，他都要高声叫骂训斥，还会满腔失望地唉声叹气，恶狠狠地训斥我们说我们成不了器。我明白这是恨铁不成钢，可你知道，这对我们的成长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到现在无论什么事我都畏首畏尾不敢擅作决定，稍有不顺就会悲观失望，更遑论自信自强。”
“‘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知道，爸爸妈妈无休无止的吵闹跟贫穷有关，或许我们弟兄几个上学花费了不少钱，加剧了家庭冲突。而我在改变这种令人窒息的境况上却无能为力，这着实让人伤心绝望。”
“姐姐，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善良，可是你帮不了我的。在给高中同学的信中，我曾说过，我就是一只癞皮狗，满身的疥疮，在大街上独自流浪，有一天有人扔给我一块骨头，我摇摇尾巴顺从地低下了头。后来他一只惦记着我，给我骨头，打听我的现状。我知道，并不是作为一只癞皮狗有多么可爱，他的关注，不过是关心自己曾经的付出有没有收到效果，关心自己前期的投入不要浪费而不得不追加投入罢了。而我，会以为他会爱我，忘记了自己又脏又丑会招人嫌弃，缠着那人不放了。”
“所以姐姐，你要离我远些，我是一只癞皮狗，是一贴狗皮膏药，如果你不慎惹上我，再要摆脱你就摆脱不掉了，到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了。所以，离我远些。”想到近两个月来白果对他的关心与帮助，啸天心里涌入一股暖流，不禁微微地欣慰地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声长叹，似乎把心中郁积的思念和绝望，也一同清出胸腔之外了。
PS：你的脚好了吗？我真心的祝愿姐姐健康快乐！
啸天想了想，想说的都说完了。于是落款署名，并注明日期和时间：2002年1月2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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