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栀子花花期特别长,奶白色的花朵挂在生长得如祥云一般的树枝上,在青翠欲滴的叶子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娇柔。远远望去,仿若古时候美人发鬓上那自有风韵的步摇。清风徐来,兀自动摇。
是的,我们这一届的新生,都有幸提前见到了康大最美的栀子花,今年最后一季栀子花。
我背着重重的被褥,拉着行李箱,抱着装有入学通知书和各种证件的信封,怀着期待和欣喜,走进了康大的校门。
穿过长长的新生迎接队伍,来到中央广场的时候,我就被对面满山的栀子花给吸引住了。文艺青年的作逼因子在体内叫嚣,恨不得马上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45度角忧伤之举。
正当我在思考如何文艺地装逼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这片情怀。
“长得人五人六的,表情怎么可以这么猥琐呢?跟乡下土包子似的。”
我愤然转头,看见一个穿得西装笔挺的男生正抱着手笑着盯着我。
呃,富二代学长碰瓷?
纵使我心里千万个草泥马在奔腾,还是念着初来乍到不要惹事儿,万一惹到个地头蛇就完蛋了的想法说了句“不好意思”后,立马转身走人。
看来不管什么学校都会有一些乌七八糟的学生,我忿忿地走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报名处。看着那长龙一样的队伍,突然感觉心里有点儿凉。
还好,在经过了4个小时的等待,我还没被饿死之后,终于轮到我了。
“老师好,我叫路准,是美术学院平面设计专业的新生。”
“哦,我不是老师,就是过来代班的学长,把你的通知书免冠照和个人证件都拿给我,”他拿出一张纸,“你先把你的个人信息填在这张表上。”
看着眼前这张长得一看就是出生的时候被呛着了羊水的脸,我抽了抽嘴角忍住没吐槽,乖乖地填完了表,递了过去。
“好了,这是你的校园一卡通寝室钥匙和寝室地址。记得把你的个人证件拿好啊。”
不得不说,这位学长虽然长得鬼斧神工了一点,但人还是很温柔的。
拿到了寝室地址之后,我就急不可耐地离开了报到处,马不停蹄地往寝室跑去。可别以为我是被那位学长吓的,你要是被饿上半天,也会跑得比兔子还快。然而,胡乱跟兔子赛跑的结果就是,我被自己的行李箱绊了个大跟头,摔了个狗吃屎,信封里的东西全掉了出来,一地都是。
我突然想对着天骂脏话。
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然后跟个失足少年一样蹲在地上捡我的文件。
正捡着呢,突然一双手闯入我的视线。我抬头一看,嘿,这不是刚刚那个碰瓷哥吗?
碰瓷哥帮我把文件捡好,朝我递了过来之后,发现是我:“你不是刚在中央广场那个土包子吗!”
我有一种想把过期了半年的沙丁鱼罐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
但我没有。
我是好人。
“谢谢。”基本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我接过文件,扭头就走。
“诶,你别急着走啊,”他追了上来,“我刚看你的报到证儿上写的是艺设12333班,原来咱俩还是同学呐。”
这句话就像一记惊雷顿时湮灭了我的五感六识。半晌,我才反应道:“你是大一的?”
我靠,这是重点吗!
我改口问道:“你跟我同一个班?!”
“是啊,我叫张彧,幸会。”他伸出手。
什么情况?这年头,碰瓷都能碰到一个班里,什么道理这叫!再说这人一身西装笔挺,看着跟个老社会似的,丫居然才大一?真是不可貌相,虽说是长得挺俊,可这明显跟学生这一称呼不搭边啊。一看就是混社会的,指不定装的什么坏水呢,这种人还是别搭理的好。于是,我机智地绕开他,朝寝室走去。
不曾想,他居然跟了上来。
“诶,你干嘛不理我啊?”
“你走这么急干什么呀?”
“你小心再摔一跟头儿啊。”
“你刚在中央广场是不是要把那颗栀子树砍下来啊,小土包子?”
“我警告你,你再叫我一声土包子试试!”我忍不了了,我分明是个文艺青年。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不理我啊,那我就不叫了呗。你是在哪个寝室啊?你叫什么啊?你……”
……
从报名处到寝室楼下,10分钟的时间他就把自己的身家背景全兜出来了。
张彧,男,二十岁,身高192,狮子座,无女友。家住北京,特地跑到康城来上大学,美其名曰锻炼自己,其实是为了脱离父母管制。父亲为跨国公司高管,母亲是高中老师。十四岁开始有性经历,喜欢抽烟,无烟瘾,但是觉得酷。有精神洁癖,喜欢听披头士,左眼眼尾长了一颗滴泪痣,据说是传说中的苦情痣,右小腿上有一处纹身是因为小时候打架留下了疤,等等。
“诶,你说我那时候如果要是不贪嘴是不是就没这块儿疤了啊?”
“对了,你都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行了!我到了,你可以走了,”我朝他道,”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不想跟您这种大公子做朋友,拜拜!”
你说你要是碰着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跟你话痨那么久,你敢跟他做朋友吗?
但是我的严词拒绝没有奏效,原因是:“原来你住这间儿啊,我也是诶,咱俩太有缘了,不光是同学,还是室友呐!”
Okay,你狠。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里面没人,但是有张床已经铺上了,是靠窗的上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我选择了距离那张床最远的斜对角,靠门边的下铺。人太懒,不想上个床也要爬楼梯,再说住下铺方便不说,床底的空间还能自己用来堆杂物。关键是,我能离某人远一点。
打量完毕,开始解包行李。
这时候我才发现,还是有老妈在身边好啊。比如,被子该怎么套来着?这床板上是不是该先垫上一层垫子?我靠,又把被套的方向搞错了!……
我拿着被子和被套揉来揉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从进门起就被我冷落,于是自己跑到自己床上和自己玩的张彧。
怎么办?先前那么义正言辞,现在又让人家帮忙该怎么开口?
“那个,张彧啊,你来,帮我一下呗?”
张彧听到之后,瞅了我一眼,然后露出了一副老子就等着你露这幅洋相的表情。
“行,没问题。”
……
事实上,即使有了张彧的帮忙,事情也没有进展得太顺利。很显然,人家本来就是个公子哥,自己的床褥都是直接让保姆过来铺的,我还能指望人家忙上什么忙。于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套被子,我俩就捣腾了半个多小时。
等到我俩把所有东西都弄完,已经下午4点多了。
“我靠,都4点多了。我午饭都还没吃呢,你要不要吃一点儿?咱一块儿去?”
“行啊,这俩小时简直是体力和智力的双重考验,我可要好好补补,是你请客吧?”
“……”
于是,路小朋友和张小朋友愉快地朝食堂走去。;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