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片
雯索
795年春
早年向老师学灵务术，近十年来却从未有所突破。囊中只剩下些许零头了，听说这小教会重金寻大师炼出能通神力的灵法器并且要将其作为教会圣经。我就准备来此看看是否能赚一回，捞到些钱。为此还把所有余钱都购置了行头。
来了才感到后悔，这教会出奇地大，兵力尤为精良，管理絮而不乱。空子是钻不成了，只好把定金拿下，装装样子摆几个阵，炼一下“圣经”了。其中难度我自然深晓，绝非仅是大师级别的就能办到。办不到不要紧，我要的只是失败时的爆炸，场子一乱，我就念衣内的卷轴，从这里遁走。汗隐隐生成，都到这一步了，只能以此强行吞下这笔钱了。
“大师，您还有什么问题吗?”跟着我一道穿过走廊的教会卫队团长一副紧张的样子望着我问。“不，没什么。”我满带职业式的笑容回着。
这群“疯子”近几天也快忙废了，我依着最华美宏大的阵势办的，这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起疑，把他们使唤来使唤去。凭着所在湖边不出来的那个老婆子（我师傅）的声誉，以及他们对他们神的狂热信仰（只要说是为了神的荣光能传播到世间每个子民，他们就绝无二话。）至今都还顺利。不过今日便是“圣经炼成”了。
走入大厅中，长老等众多教会灵师早已席地祈祷，不久他们便要献出庞大的灵力注入死体圣书（即未完成品）在此基础上通过灵务术将渗入的灵力构成一个无形的管道涌向他们所信奉的神的领域。然后将可能会赐予的神力一并融进书中，稳定固形后即可完成。这种设想是相当大胆的，老婆子自己都从未试过，毕竟其中存在太多风险。且不说要使灵力打破空间，在乱流领域里无数的次元门中探到所要的空间机会多么渺茫，即使找到了，呢些高高在上的神又怎会回应你的请求？这些也跟我没关系啦！
我继续向中心走去，卫队团长已不再跟随，退到大厅外围等候，隐入呢些期盼看到神迹的众多信徒中。中央的台座上有一本陈旧泛黄的书，很难想象它就是上一次以教权统治这片大陆的十字教团的圣经原本，也就是现在的死体圣书，一开始我只是随口提起需要它做容器，没想到真能弄过来了。其实这几乎无任何帮助，硬要说的话无非是“更具灵性”这种暧昧的理由罢了，弊端显得更明显，神力冲突之类都是有可能的。
我掏出袍下的法杖向天一指。大厅中一齐响起祈祷的声音，灵力杂合着祈祷化作圣光从四周涌来，我挥舞着手杖将他们引入圣书，圣书犹如个无尽深渊，吞下不断涌来的圣光，而只是在一点一星地蓄着光……那祷声连续了三个小时，现在大批信徒都因虚脱而倒下，长老们也仅仅是默默传着灵力。
圣书中的光已渐渐可见。我抬起左手以自身灵力控制着圣书，准备过渡到下一个阶段。书中探出一丝光芒而后前端没入一片虚空，我闭上眼感知这灵力的走向，他像根藤蔓，弯扭着但不断向前延伸，我无法指挥它，只能在后维持它的运作。长时间的消耗，实力不差的我也快吃不消了，可这时候晕过去的话，醒来也是被绑在火刑柱上吧！
我苦笑着使足全力维持（杖心琥珀已被我集来的灵力所裹，伴着灵法的持续，灵力幽幽燃烧，化作褐色灵焰显现于世）这时那束灵力停了下来，伫在一片混沌的迷团前，灵力的最前端慢慢抬起，如条响尾蛇般立起，接着轻轻以头部往混沌上一点，那刚刚还死寂的混沌宛如活了过来，令人恐惧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甚至是空间，我对这灵力的感知亦然。我犹如从恶梦中惊醒，睁开眼望向圣书，潜藏在其中的光已无法被束缚住，闭合的书“啪”的被推开，书页一张一张飞似的翻过去，我已能发觉书中正出现缺口，随着翻页持续扩大，同时本陈旧破损的纸张也在这一过程中被翻新。我对这现状大感不妙，这早就超出了我的预想。我呆呆地向后退去，眼睛依旧瞅着那本书，因为……一股能量冲开限制从缺口窜了出来，更令我措手不及的是它竟然径直朝我冲来。快到我无法躲闪，只能感受到身体遭受到巨大的撞击而飞了出去。
痛觉不断袭来，落到地面后我吃力地爬起来妄图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竟还站在大厅中央，只不过全身散发出光芒。不！我在这儿，我确实在这儿，而那又是谁？我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然而眼中只有两团模糊的薄影，影子还洋溢着淡蓝的异彩。彷徨间忽觉自己下半身受到什么阻碍，动弹不得，低头后望，发现自己由腰到脚跟的身体都融进了石柱，现在只徒留上半身露在外面能够自由活动。粗略推测自己是因冲击而从中心高台上撞了下来，卡在了这大厅中的石柱。
“来人呐！快来救我！”我慌张地死命呼救，毕竟这样的事实怎能接受！不过没人，没一人回应我。信徒们包括刚才昏倒在地的，现在都在痴迷地望着光芒中心（其实我这样的称呼并不准确，那“光”太过有实质感，如羽般纯白而不是简单的无色）这中间还有人在口中轻念着：“神之光，这是神之光啊！”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奢望得到神的理会而激动万分，我的叫喊则不知是他们听不到还是没察觉到。
“叔叔，你这样喊是没用的哟！”眼前竟然蹦来个金发的小女孩，与年龄不相仿的可能就是近乎等人身的长发。她踮着脚打量着我，见我注意到她了，冲着我嘿嘿一笑。
如此可爱的孩子让我放下了焦迫的心，弯下腰问她：“这是为什么呢？”
她用手指抵着小嘴说道：“那是因为叔叔现在是个幽灵了……”“幽灵吗？到还真像。”我自嘲地回，确实，刚才就已留言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全身以类似灵力或者就是灵力的形式存在。连续突发事件令我大脑发晕，“别人都因我是幽灵而发觉不到我……那小妹妹又是怎么看到的呢？难道……”我大胆地推测着。
“才不是，才不是呢！叔叔好坏！能看到就是能看到嘛！”她气呼呼地嘟着小脸争辩道。再细看她的样子，较小的身躯套着一件显大的粗麻上衣，看着就似连身裙一样，典型的市井女孩。与他人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真实，真实到反而觉得虚幻，想这么多干什么，先出去才要紧，思索间已经尝试用手拽出身体多次，但皆未果。
或许这个小姑娘有办法也说不定，既然她都能看到我。便说道：“小姑娘，你可以帮叔叔从这石柱中脱离吗？或者告知一下旁边的那些大人情况，让他们想想办法，也行。”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略感为难地应道：“可以是可以，但另一个叔叔已经钻进你的身体里了，出来又有什么用？”啊？！这我倒还真忽视了，在我**内那个放光的到底是谁？是人还是真如他们所说是神天使？看来还是必须先弄着情况，不然就像这个孩子说的一样，出去也是无用。注意力就转回了那个“光人”。
“光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在这栋高耸的建筑里仍能回荡不止，那充斥着难以估量的能量的声波，似是直接敲击在我的脑海，使我对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能无比清晰的知晓“吾的孩子们，你们虔诚地信仰已经获得吾的认可。作为指引之键，吾之分身将会降临于此！吾，翼神艾萨克之分身将以汝方之教皇艾罗拉之名现身在此世间，引领此世所有人完成羽梦！”话毕后，“神”停顿了一段时间，他俯视着人群中的一位骑士。“孩子，你的心正徘徊于疑虑之间，这将动摇你纯高的信仰。说吧，说出你的困惑，神的面前无需遮掩。”
其他所有的信徒都将目光转向那位骑士，唯有骑士正俯首低头，他渐渐抬起脸庞。那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只是额上可见的大滴汗珠抹去了他不少容姿。他的每一细微挪动都显格外艰难。看来光是“神”的注视都能带给人莫大的精神压力。他试图说话，但怎么也发不出可使人听见的声音。
他晃了晃头，然后奋力蹬地使自己直立起来，又趁着势头说：“您确实十分……对，十分强大，这力量也堪比神力，恕我冒昧，请暂时允许我这样无礼的揣测。即便如刚所说，我也无法就这么轻易地相信您就是吾神，并让您成为教皇，既然您说能帮助我们这些卑微的信徒实现羽梦。请先指用方向或展示它的可能性，那能打破一切常理伦理乃至生死规律的可能性吧！”
在神压下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实在考验他的能力，而他也如释重负的再次跪下，膝盖磕在地面上所发出的震响犹如其内心中长呼的一口气。
一旁的长老听得早已面色惨白，可能觉得这样的举动是何等的冒犯，忙道：“吾主崇高的分身啊！请原谅他的胡言，他虽行事大胆，但其对于信仰的坚定似钢铸般无可动摇。”接着转头低声责令道：“神迹怎能用于卖弄显摆之姿，还不快认错劳仑斯！”
“无需再言！”这声浪似力量，海中又一道波涛冲刷着在场众人已脆弱的心态。长老头低得更深了，丝毫不敢再有所动作。就这样厅中再一次恢复到那永恒般的沉寂“光人”像是在等待此刻似的，又开口道：“指引众生摆脱迷途，正乃吾等在此之职，此刻解你所惑，我的孩子。”光人的右手缓缓举起，而手心仿佛正托着某样事物所以平展着。在此同时，已等待许久的圣典也随着发生变化，它在一团圣光中上浮并自动地翻过书页，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速度是万不可与前相比的缓慢，显得它是被控制的，被掌控住的。
在临近吊灯的高空它停下了，在打开缺口的页码它止住了。诚然，以我这个角度是决无可能看到书页中央的缺口的，能观察到的反而可能是圣典的封面，但我看到了，感知道了，一道跨越左右两页的巨大破口，在圣光包裹下，缺口处就如披上层薄纱，将里面的一切遮住，而此时圣典旁的光正在消散。
破口中一片涌动的混沌，随着视线深入混沌令人感到它实际无边无垠，犹使破口边缘诡异万分，再注目下去，能够发现破口似浮在书页上而其本身就是个连接混沌的通道。“神就是从那里降临的！”这不可控的好奇心迫使我继续盯着混沌的深处。在圣光彻底散尽的刹那，混沌唰的扩大，侵蚀进我的意识，似身处在这无限的混沌中。混沌依旧翻腾着，从中卷出点点闪光，眼光刚一触及，便觉有世界的一切，不论食物还是知识都以庞大的流量要涌进大脑。那刻，自己有种奇怪的想法在萌芽，难以形容……
唯一能一言概括的话就是“一切皆有可能！”这只是短暂的，在知识之涛扑打进脑海前。圣光终又覆盖住这混沌，意识也从中脱出。大厅的现状又回到我的眼中，即使这因是我一直注视的场景，也不免受刚才而显得虚茫。
厅中众人的脸色中透露给我一个信息，他们亦经历了“混沌侵蚀”，余惊之后，大脑如重味般体会先前的感受，这……这样的事实难道不是对那个疑问最好的诠释吗？象征着信仰此神者，一切如混沌所包含的具会发生。思索的同时，信徒们早已由一个头脑灵活的带头开始对“光人”祈祷。“看来叔叔仍没有什么好主意吧？”身旁的小女孩等待得不耐烦了，撒娇地在我耳边呢喃道。细说来，自己确没深思如何脱离这窘迫的现状，但可能想再多暂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看着女孩可爱的娇态无奈地笑了笑。
“那叔叔就让我吃掉吧！”女孩歪着小脑袋笑着回我。眼前无邪的女生竟说出可怕的言语。
“小调皮，在跟叔叔开玩笑吗？”我尽量带着轻松的口气，冷汗却是直冒，因为我相信她说的……
“不是哦，那我开动了！”女孩说着，没有留下丝毫给你拒绝的时间，展开双臂，张开了樱桃般的小嘴，大口吸气，紧接着，我并没有感到风的存在，而是直接被这吸力抓住，拖曳着拉向那个少女，恐惧使我丧失了理智，明知无用，还是放声大喊“救命！”
纵然我全力挣扎，但在这吸力下，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渐没了形体。混乱中，只感另一股力量更无情和暴力的掐住我，来自别的方向。并不是我悲观，新生的那股力量显然不是来救我的。此时隐约能听到女孩的嘀咕声：“真是的，破书，坏书！来抢人家的食物！不过呢，原来你也很喜欢啊……那就让给你吧，别吃坏肚子哟！”
女孩一下停止了吸力，没有阻扰的“新生力”瞬间将我抽离石柱。任人鱼肉的无力感让我回想起过去不太好的经历，‘好讨厌啊！至少能做点什么。’我强打精神，尽力保持自我清醒，追寻力的源头。身体正被拉得高速移动，眼睛昏花着并不好使，尚只能看到视线的尽头，赫然是那本打开的圣典。
百米的距离，在几秒内，我灵体化的身躯就接触到圣典。除了大脑，我身体的大半部分都已变成了团状，原来是腿的部位已经融进了书的缺口，这一过程我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下身的感知早前就被夺走了。无暇去多思考其它事，就如时间的流逝，为何在减缓。捕捉着圣典每一处细微的变化……灵体只剩头颅，心中满是不甘。
“又要跟以前一样了呢……至少……至少让我发现点什么吧！就这样死去，你让我如何接受！”祈盼似是被神察觉，在眼珠被吞没的前一刻，圣典空无的书页开始浮现，黑色的字迹，意思是……罪——示——录。
第六片完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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