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片
洛贝特
796年春
我伸手推开了久封于尘埃的哨塔铁门，蛛丝沾满了屋内的角落。穿越这未曾破败而先己凄清的驻兵地。当你瞥见操练室的门内，便不难觉察到此地变故的原因。满地散落着的军备静静地躺着。
这里并非因窘迫的物资而荒废，只因缺少配备它们的人。由于长官对战事分析地偏差，而错误地在此匆匆垒起这座石塔。随着战争过早地结束，和平的日子漫漫延伸。被废弃是必然，毕竟这里既不属边境，也不属重镇。
弯腰拾起一把尚锋利的铁剑，将指尖在其剑身上滑过，冰凉的金属透着皮肤向我传达它这一属性，自小虽在父亲手下舞过剑，但那只是木制的，从未有过眼前“杀人工具”般强烈的肃杀感，不明白为何有人那么爱剑，爱着那些所谓的神兵利器，再锋利也只是为了杀戮。奶奶枕边英雄故事里“百步之内，人兽皆斩”，“XX剑出鞘，一挥，卷起飞沙走石；二刺，没入血肉铠甲；三劈，灭杀千军万马”……若这些属实，那为了成就这流芳的故事该有多少人丧命于剑下，他们个个都十恶不赦？这又怎么可能呢。
“洛贝特，我有点儿害怕，你我正在学习的不都是杀人的技艺吗？向别人施加死亡什么的，真……真的令我无法接受，灵法的破坏力就在我的手中产生，看着它毁坏木靶子，不敢联想起它会对人造成……大概内脏会裂开吧，血会……”
“别说了。”缇娜在来的路上一直显得很沉默。现在突然开口，我静静地听着，她失神地看着地面，瞳孔中一片灰暗，空灵的声色叙述着骇人的事实，令人觉得她的心正在凋零。我不忍地制止她，上前抓住她的双手，迫使她看着自己。
她抬起头仿佛抓住了希望问：答应我，以后我们只求自保，不杀任何一个人，好吗？”一个活泼的少女，未成年却已被强迫地面对这世界的恶，此时刚有了点精神向你诉求又怎么会有人拒绝呢？丝毫未想过这背后的困难，答：“我答应你。”她释怀地流露出本就属于她这一年龄地微笑，美得令我炫目……
发觉哨塔中的制备武器并没有师父所给书籍要求短剑，皆是些卫兵长剑。便于半月后出发到附近的一个大镇莫洛去购置，顺带捎点日常用品，15天来翻阅了一下那本手记，十分明了地描述了作者，一位双剑战士的训练守则，其已达到了双手双长剑自如的地步，对于新人其推荐熟手长剑，生手短剑的搭配。
当然为了在这段时间不使自己闲着，也试着用长剑配其他武器训练，但都觉难上手，唯一顺手的还是面盾牌，脑中似有点灵感，粗想了下不大可能，笑了笑就随手将其扔在一旁。而缇娜的进步极为显著，已能在师父特别构建的灵力场中完成灵法施放，它者灵法学徒可能并不以为意，“灵法从无特定地点此种限制，最多是效果因地而增幅减弱不同。而缇娜这样体内有阵法的则要受其约束。灵法以施术者自身为媒介，转化外界灵力，这一过程会使灵力内流于身，缇娜的法阵尚不稳固，易因此而溃散，惟有灵力场中已转化的灵力才可避免这个麻烦，等几个月后阵体磨合便无此忧。”师父是这样解释的……
又仔细想了想，最近真没别的事发生了，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的路。这种大脑回放近日所遇事的习惯也就是来的这几天形成的，似乎每天不这样梳理一下，就无法接受日常遭受的巨变一般，不知缇娜又是什么感受了？毕竟……
莫洛镇离特里克村并不远，步行至多5－6个时辰便到了，当然如果是这样算的话可谈不上什么近。因为这是指走朝圣古道（旧时朝圣者所行之路，后来由于所行者过多而踏出了条堪比国王大道的阔路，现经修整已作为国王大道的分支），而我们遵从师傅决定从山林中穿行（我们所处的山脉名为格鲁山脉，领国的天然边界。师父住处则在山脉边缘一处峦山的坡面森林中）莫洛则是于山脉另一边依山势构成的盆地上。
“洛贝特，估计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呢！我都能从这里看到镇子的一角！”前方的少女，蹦跶着跑向山路一侧的崖边。
“你倒是小心一点啊。”提醒了句，便无奈地快步跟上。少女一袭粗布深色长袍（贯彻师父警诫的“不张扬”原则），贴着玲珑的身段，青春的气息无法掩盖地散发，只是原本最显眼的及膝长发却被束在兜帽中，彭彭的帽子涨得颇大，看着不免让人误解帽下之人是个大头娃娃，着实便感好笑。
“咦？”忽觉帽中露出的半侧脸颊上是写着困惑与惊讶，“我们真的没走错？”，她小声喃喃着，一时未曾理会我。只好自己眺望起远方，“这……这是莫洛镇？”，首先入眼的一些较小但密集在盆地边缘的村庄。
“怎么……怎么会这样庞大”，而在这之上，盆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城池。这城设计得格外凝重，处处都是高墙围起的通道，这同时将其内部公整地分隔开来，一片区域有的是繁华商街，有的是优美的住宅区。城的总布局近圆性，方正的区域划分，宛如铜墙铁壁的堡垒而不是这样充满生气的世俗的“镇”！听说这镇甚至没有一位贵族前来征过税，没有一帮匪徒敢侵犯这里。这些难道是一个“镇”能办到的？！
我们二人满脑疑云地对视了下，眼前此况，唯有无言。接着赶路，就这段看上去咫尺的路程，费了我俩两个时辰才堪堪到达外围村庄。此时正午过半，庄稼人早已从农田里归来，吃完家人备的午饭，一些老太太们便坐在门口，一路上竟穿过不下四五个小村庄，似乎都是从周围山脉中整个儿挪过来的，不过生活倒看上去挺平和，谈不上富足，却也不是贫瘠，这是颇令人奇怪的，毕竟此块区域并不大，而挤着这么多人。对于我们两个外来人，表现得很亲和。
此时前方聚着一群小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多为麻衣，中间两个正拿着木剑玩闹的男孩儿头上扎着几根山雀羽毛红艳地平添男孩份英气。他们稚嫩地挥动着木剑，来回击斗。体形较羸弱的渐渐便在持续的对拼中消磨掉了体力，握剑的手膀已不住的发抖，脸上浮现一抹白色，娃娃越无力越是冒汗，两娃斗得十分可爱。
又是一击下劈，前者硬接了一下便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者虽也累得够呛，但脸上笑容早已绽放开来，原先在周围看着的几个孩子也都为之欢呼，闹腾的样子下意识地让我们放慢了脚步。输了的孩子气不过，嘟着个嘴，用尽力气爬了起来，也不管裤子上的灰什么的，叉着腰对着那群孩子道：“不过是对木剑呗，赢了有啥了不起的，我家过几天可要搬到镇里住了呢！”
提到“搬到镇上住”，不论是看热闹的那些还是刚才的胜者无不表现出满脸的期盼，“要搬到镇里住”的孩子也是一扫颓态，自豪地道：“可不妙极了吗？以前参观他们镇里人的生活，像什么，父亲说的天上飞的什么仙……”
“是‘逍遥自在赛神仙’波伊尔流传的一句古言。”一个扛着东西的男子走上去替孩子圆了这句话，“对，对对对，就是这句，啊，爸爸！”“你乱炫耀个什么劲，臭小子！”男子口上责怪虽责怪，神情还洋溢着喜悦，心里想的不言而喻了，“肯尼大叔，这是真的吗？不是要攒很多那个值才行吗？”一男孩仿佛见到偶像般，兴奋地追问肯尼大叔。
“你说献火值吧，上个星期刚筹满的，你们这些孩子也别急，同是一个村的，你大叔家搬了，马上不就到你们了吗？以后到镇上这小子还等着你们陪他玩呢！”大叔摸着几个失望的小家伙，适时的几句话算是掀走了孩子们心头的乌云，晴天阳光般的笑容刹时回来，真是说变就变啊！
满腹疑问的缇娜憋了老半天，趁着和谐的氛围赶紧上前打探“这位大叔，请问一下献火值是什么？怎么得？干什么用？还有莫洛镇真有那么好吗，还有还有……哎哟，痛！洛贝特你怎么又打我。”
见她又犯老毛病，果断一记手刀打在脑袋上，她可怜巴巴地回头摸着小脑袋瓜子望着我，“你吓到人家了！”我无奈地辩解道，缇娜又望向大叔，大叔果不其然被缇娜的一连串问题怔住了，不过随即爽快的大笑道，“真是个有趣的妹子，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第一次到这儿？”
“是的，我们来镇上买点日用品什么的。”
“莫洛镇的规模能堪比其他城，在这边境中更是无有相似的，远方来的游人不多，但近邻来赶集的不少。”
“大叔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番，不知打扰了吗？”
“问吧，小伙子扭扭捏捏的可不好，倒不如你身边这妹子。”
“倒是被笑话了，大叔为何这小镇边缘聚集这么多村庄？”
“都是近百年，陆陆续续地移来的，这片盆地异常肥沃，一年3耕一年4耕都是丰收不断，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便是为了成为莫洛的住民了。”
“住民真那么好吗？”
“成为住民后可有资格从事镇内高新低劳的工作，镇物质补给丰富，足以满足你任何收藏的小嗜好，不乏高档酒吧餐馆。也就是因为镇内生活太好，才导致镇不得不实行献火制来约束其它外来人的大规模迁入，献火值到达一定程度才能换取全家迁入的资格，献火值可由贡献任何物品来兑换，我们农人自然是以庄稼来兑换，往往需要三代人的势力，方才有今天。”
大叔的语气中满满地表现出三代人的努力换来的都是值得的，了解一切后，大叔继续开始收拾行李了，本是春耕时节因有这么件福事而免去了往年早已开始的辛劳耕种。不知怎的感觉一丝不安，看着小孩蹦跳着将自己的木剑以及一些小玩意儿推上马车，一家沉浸于幸福的模样，
“真的有那么好吗？”我喃喃道，确实衣食无忧，趣味充斥的生活应该是相当有诱惑力的，可受吸引的足足有方圆十万里，数十个村庄。缇娜却因此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想什么呢？去看看不就好了吗？我可是很期待，孩子们的笑脸真令人回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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