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石块砌成的简朴小屋前,一缕炊烟缓缓升起,慢慢地融入天空中逐渐隐入夜色的雾气之中。低矮的屋檐下,古亦凡安静地坐在小小的石墩上,看着母亲被火光映亮的忙碌身影怔怔发呆。回家的路上他认真检查过了自己的身体,之前吸收地灵气如石沉大海,毫无踪迹可循,也断了他想将灵气释放在母亲面前的想法。
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在安静地院子里格外的清晰,呆坐半晌的古亦凡忽然开口向母亲问道:“娘,族长爷爷说的三千界在哪里啊?”“娘也不知道,不过娘觉得应该不会太远。”听到孩子终于不再沉默,母亲回头笑着说道。“可是我不想去那里。”古亦凡撅着嘴巴,轻轻嘟囔着。他本来想说他不想离开母亲,可是不知怎么话到了嘴边就自己变了。
“没关系的,族长说你很快就可以回来的。”母亲有些担忧的说道。没有哪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独自面对未知,可是她心里明白,族中的大事,不管她一个人如何极力反对,都无法干预族中的决定。而且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受到族人的非议,她能想象的到,如果这次关乎整个种族命运的大事是由于古亦凡而不成功,那么他将来面对的会是所有族人的愤怒。既然族长已经再三向自己说明,一切都尽在掌控,并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她只好选择妥协。
“而且族长说,如果你可以完成任务,那么娘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三千界了,他说到了那里,娘的病就可以治好了。”
“真的吗?”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孩子听到这句话后,眼神瞬间变得热切起来,就连心情都一下变得好了起来。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只有偶尔的一声傻笑传来,格外清晰。
正沉浸在不久就能治好母亲病的喜悦当中,忽然就被揪了出来。古亦凡耳朵一痛,才发现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走到了自己的跟前。他当然也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突然揪他耳朵了。
“起来,又坐到屋檐底下!”一手端着饭的母亲松开了古亦凡的耳朵,没好气的说道:“自己去盛饭!”古亦凡闻言连忙起身,跑去盛饭去了。有些话母亲不会对他说,有些话他也没有对母亲说。在更小的时候偶然有一次坐在屋檐下,被母亲提醒,坐在屋檐下不吉利,有在屋檐下抬不起头,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的说法。可是他也偶然在夜里听起过父母说他名字的来源,从那以后,他有事没事就爱坐到屋檐下,渐渐都养成了习惯了。
母亲由于古亦凡从小都显得跟普通孩子不同,给他取名亦凡,希望他一生平安哪怕平凡。孩子担心自己以后真的会有什么不同,会使得母亲担心,坐在屋檐下一天一天,宁可平凡。
天刚亮的时候,古亦凡的父亲就回来了,听了妻子跟他说孩子被选出,要送往三千界的事情后,沉默半晌后说去族长那里,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古亦凡只看到原本空旷的院子里,有新的砍的柴火堆积如山。父亲看到古亦凡,便拉他到桌子前,交代他到了陌生的地方要如何如何,要注意什么。古亦凡的印象里,从小到大,父亲从他小到现在,说的话似乎都没有这一天说的话多。又是一天。
三天的时间,母亲给他缝制了一件崭新的兽皮衣,父亲为他打磨了一把崭新的匕首,古亦凡的爷爷奶奶来过,给古亦凡准备了满满一包袱的干粮。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一大早,古亦凡的父亲母亲就已经起来,为他准备早饭。吃过丰盛的早饭后,古亦凡身上穿着母亲亲手给她缝制的兽皮衣,腰间挂着父亲为他打磨的皮鞘匕首,一手牵着背着两个包袱的父亲,一手牵着眼睛有些发红的母亲。三人相依着朝着约定好的广场慢慢走去。
还有些清冷的广场上,古灵树由于流失灵气而发黄飘落的树叶撒满了整个广场。苍老遒劲的树下,几位族老站成一圈,遥遥的看着广场的一边,在他们中间,多了一个直径丈许的古朴石台,高约三尺。古朴的石台上,雕满了繁复玄奥的符文印记,时不时地闪过一丝黑光。看到了古亦凡一家三人出现在了广场,族老轻轻开口说道:“开始吧。”
几位族老闻言,各自从怀里的兽皮口袋中掏出了一颗鹅蛋大小的晶莹石头。几位族老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捧着几颗石头,轻轻的弯腰放在了石坛上几个凹槽处。当最后一个族老将石头放入那凹槽中时,整个石台竟然无声地缓缓旋转了起来。看到石台开始缓缓旋转,族长神色有些落寞,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抬头向古灵树望去。
此时,古亦凡也随着父亲母亲,来到了石台前。看到族长忽然抬头向上望去,几位族老以及古亦凡一家三人也抬头随着看去。这一看,古亦凡便被深深震撼了。
只见古灵树庞大无比的树冠上,每一条枝桠每一片树叶,都有点点绿光缓缓聚集,当聚集有鸽蛋大小时,便轻轻挣脱了枝叶,缓缓流转。不一会儿,便有成千上万地绿色光点飘荡在空中,犹如最晴朗的夜空石,那浩瀚无垠的星空。直到那绿光不在增多时,缓缓飘晃下来,如同千万只萤火虫轻轻起舞,美到了极致。古亦凡认得那些绿光就是灵气,当那些灵气快要飘落在广场上时,似乎是受到了那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的石台的召唤,朝着它聚集过去。
当所有的灵气都被石台吸收过去时,一个如水幕般的圆圈缓缓出现,轻轻扭曲着众人的视线。当水幕成形时,族长也缓过神来,看着来到他身前的古亦凡一家。给了古亦凡的父亲母亲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向古亦凡说道:“过来吧孩子。”古亦凡抓着父母的手握的更加苍白,哪怕他早已经无数次想过与父母分别时的场景,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多么的脆弱。
他真的不想离开,而现实却又如此无奈。最终,古亦凡鼓起了勇气,松开了父母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族长点点头,再次安慰道:“孩子别怕,通过这个阵法很快就可以到三千界了,到时候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们族中的人,他们会很快带你来和父母团聚的!”说着,从他那从不离身的兽皮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戒指。这戒指看起来粗糙无比,就像用一块黑铁随便铸成的,除了戒面上的一个古字,便再没有其他出奇的地方。
古亦凡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戒指,紧紧的攥在手心里。族长接着又给了他一封皮纸信,交代他与戒指一并交给三千界的族人。最后,他取出一个同样乌漆墨黑的袖珍龟壳,递给了古亦凡。他看了眼古亦凡身后满脸担忧的父母,说道:“这个龟壳是老祖留下的,是一种可以可以穿梭空间的神龟。这龟壳被老祖用大手段祭炼,已经是一个稀世珍宝了。待会只要亦凡沟通老祖留在这龟壳中的灵气,它就能护住亦凡,保他平安的到达三千界,你们就放心吧!”说完,给了古亦凡与父母道别的时间。
“爹,娘。”古亦凡呆立半晌,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扑倒父母生身上,呜咽了许久许久。
“亦凡,见了族人要听话,要懂事,不然会惹人厌烦的,知道吗?”古亦凡的母亲,此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哽咽着说道。古亦凡听到了母亲开口,忽然又想起来不久就可以将母亲接出去,给母亲好好治病的事,当下便一抹眼泪,咧嘴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好,娘你不要担心,我会早些回来,爹你要好好照顾我娘!”
古亦凡的父亲拉过孩子搂在怀里,用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沉声到:“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古亦凡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广场上早已不在清冷,族人们已经陆续来到了不远处,来为古亦凡送行。古亦凡再舍不得,最终还是站上了符文流转的石台。数千族人神情黯淡的向他挥手,族长族老眼神中的鼓励期许,父亲母亲掩饰不住的不舍担心,古亦凡尽收眼底,尽收心底。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向父母一挥手,猛然转身盘坐下来。取出族长交给他的龟壳,用心感应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盘坐于石台之上的古亦凡,只见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龟壳,忽然缓缓升了起来,悬在古亦凡的头顶上逐渐变大。直到变得如一个成年壮汉大小,又慢慢地降下来,将盘坐在石台上的,背着两个跟他差不多大小包袱的古亦凡,包在龟壳里。
这时,族长默默祈祷了一番,走上前去,把那悬在石台上的厚重龟壳轻轻向着石台上那个光幕轻轻一推。光芒忽然猛的一闪,使众人下意识的掩目不看。待到众人重新正开眼时,丈许的古朴石台上,只有一两片黄叶轻轻飘过。
却已经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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