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闲
暮霭重重遮碧天,
夕阳斜照未偷闲。
东风卷地朝前赶,
可教云山向日偏。
与一个死者计较未免太小家子气。薛宝钗知道宝玉不是那个意思,反是借机靠近自己,关心的说:“时候不早,明天又要见圣上。你也上来早点休息好了。”说着向里挪了挪笨重的身子。
贾宝玉如获赏赐,急忙宽衣钻进被窝。那手故意动了动去碰宝钗的肚子。薛宝钗笑说:“想摸他,直接放上去,干嘛偷偷摸摸的?”
“呵呵……”贾宝玉尴尬了笑着,伸手去感觉新生命。
“他现在睡着了。应该不会动,动的时候很好玩。”薛宝钗刚说,胎儿便踢了一脚,疼的哎哟一声。贾宝玉被吓得手缩了回来,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动,想想是有点恐怖的。他抱歉的说:“不会是我吵醒了他吧?”
“他第一次与父亲接触,可能是高兴得。”
“姐姐刚才是不是很疼?”
薛宝钗忧虑的说:“生孩子才是真的疼,想想都有点不敢。”
贾宝玉想抚慰她又不敢造次,只说:“我想替你疼,却又代替不了。只有尽量对你和孩子好来报答了。”古代的夫妻相敬如宾,夫可以吻妾,却不能吻妻。那样是不尊重。妻不如妾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相伴在妻儿身边,足矣。不能太亲近,也可使人更懂得珍惜。
次日天未亮,贾兰便找来二叔,生怕误了时辰赶不上。贾宝玉回偏房随便洗漱,简单打扮,相比贾兰的装束逊色多了。贾兰陪笑说:“二叔,你是故意节俭,还是没合身的新衣?要不要到我房换身华丽富贵的?”
贾宝玉说:“又不是相亲,穿那么好干嘛?”
上到金銮殿,与富丽堂皇的装饰和冠冕堂皇的臣子相比,贾宝玉只有自惭形秽和大煞风景的份儿。他是想故意不讨人欢心的。皇帝难得见到一身朴素的人,反倒觉得他鹤立鸡群出凡脱俗。北静王着实为贾宝玉捏了一把汗,衣饰不够“得体”面圣可是欺君之罪。
群臣跪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命众爱卿平身,笑问:“殿下那位与众不同的翩翩少年可是传说中的贾宝玉?”
北静王递个眼神让贾宝玉出列回话,他却动也不动,只得帮忙回禀:“回圣上,此人正是高中第七名的贾宝玉。”
皇帝笑说:“他怎么不说话?莫非是被朕的气场吓倒啦?”一言说的众大臣都笑了。
北静王替他掩饰说:“初次圣容,不知礼仪。望皇上不要怪罪!”
皇帝抬手说:“无妨!他身上头有伤,有些紧张也是正常的。”
谁料贾宝玉突然出列,回问:“圣上是说小臣紧张吗?”这有点公然顶撞的意味。
皇帝正颜说:“还没有人敢如此跟朕说话。”此言一出,便些个臣子提议要治贾宝玉的罪。贾兰慌得手心都出汗了。
贾宝玉毫无惧色的说:“我只说了一句话,什么都没做。若是有罪,我死不足惜,有侮皇上圣明就不好了。”
长相决定待遇。颜值高不论到哪里都会让人别眼相看。皇帝是年事已高之人,自不会因小事而大发雷霆,饶有兴趣的问:“你觉得朕圣明吗?”心说只有你服软,朕不计较你的小放肆。
是人都会随意奉承不一句。当着皇上说他不圣明,绝逼是上打着灯笼上茅厕。贾宝玉没傻到那份上,淡淡的说:“尚不知。”
“大胆,敢侮辱当今皇上。”
“太不懂朝堂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呀。”
“简直欺君之计!皇上再仁慈,也要革去你的功名。”
“还不快点下跪认错?”群臣纷纷指责贾宝玉,气愤非常。皇帝虽不想生气,但再不给点颜色就一点威严没有了。这时贾宝玉又说:“不过听民间的百姓都说皇上圣明,且体恤百姓。我不太信,非要仔细认证才能肯定。”他没想到刚才的三个字会有那么的动静,不敢拿贾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开玩笑,只得变相阿谀奉承皇帝了。这样一来,不是说皇帝不圣明,而是他宝玉为人谨慎了。
皇帝哈哈大笑,没什么比底层百姓夸他圣明更开心的了。赞说:“这是朕多年来听到的第一句最真实的话了。贾爱卿非常会说话,非常会观察。朕就喜欢你这么直的人。”
群臣齐道皇上圣明。
皇帝又问:“听说贾爱卿出生时,口中衔有一块宝玉,很是灵性!不知可否让朕看一看?”
贾宝玉回禀说:“落难时,早被和尚道士拿去当了。宝玉一失,小臣愚钝呆板,谢皇上宽宏大量,并不见罪!”
皇帝叹说:“可惜了!多派人寻找,是你的东西尽早找得回来。贾爱卿为人耿直,敢于直言,是我朝难得的人才。朕要钦赐你官位。眼下不知有何空缺呀?”
北静王启禀说:“江宁织造正无人堪当。”这可是一大肥缺,油水多的很。皇帝正要点头,贾宝玉忙回绝说:“皇上,很明显,小臣乃是初生牛犊,人情世故有许多不懂,更不要说为官之道。小臣能力尚浅,才华不足。望皇上允许小臣回家再多念些读书,有所造诣之后再来精忠报国效犬马之劳!”寻思拖到皇帝驾崩,怕再不会有记得他了。
科举考了第七名,还要回家念书?你是想考状元吗?正所谓,武无第二,文无第一。你的才华不一定比状元差,很可能是监考官的鉴赏不同。
皇帝没老糊涂,察觉出他不喜为官的意思,说:“你想学前辈贤人苏辙吗?你侄子尚不觉小,亦要为朝廷效力,你怎能落于人后呢?”
贾宝玉惭愧的说:“小臣着实贤不如家侄。担忧有负圣恩,故不敢当职。”
皇帝坏笑说:“既如此,那就让你侄儿回家教你先好了。”意思是他们两人一起滚蛋。
牵连贾兰,那得众叛亲离了。贾宝玉忙下跪谢罪说:“小臣该死。是小臣从小不务正当,自命清高,耻于官场,故借口推脱。请皇上治罪!”
皇帝大怒说:“你既不愿为官,何必进场考科举?就为白拿皇家奉禄,自己躲起来逍遥自在吗?你于天下何益?”皇帝真的怒的,群臣一片鹌鹑似的连气都不敢吭。唯有贾兰出列跪求说:“皇上明察!家叔被歹人打伤了头脸,人不太清醒,故而言语不当。千万恳求皇上恕罪!”
“你倒是个有胆量的人。”皇帝不解的说,“同一血脉,同吃一碗,养出的人差别怎么这么大?”
贾宝玉听皇帝并不迁怒贾兰,反倒心安了。跪立说:“小臣确实不知道自己于天下有何益,还在上下求索中。考科举一为报答父母之恩,二为也求为天下做些事。然而不期被和尚道士带去游历,看透人世繁华和人情冷暖,更无心功名利禄了。”
皇帝问:“那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贾宝玉深呼了口气,说:“本来已死在外面了,奈何苍天不收!得知贱内有了身孕,于是回来学做人父。孔圣人也只求与民同乐,而小臣只求做一个快乐的平民。林里一间茅庐,山下一分田地,平生足愿。”
皇帝博古通今,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气消了,和颜说:“你小子倒没傻到家,还知道孔孟之道。倘若我朝官员求的一间茅庐一分田地,就没有那么多贪赃枉法之事了。空前的盛世莫过于有才之士多到有的愿意做一个平凡的人。人人无所求,便是老子说的无为而治了。无为亦是有为。”
官字两个口,能说会道。当官的头儿可以说的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贾宝玉不得不由衷的跪拜说:“皇上圣明!”
“呵呵……”皇帝无比畅快的说,“朕不自诩为明君,但决不糊涂到家。识人的本事是有的。念你贾家有功于国,你亦可为天下儒生树立一个不爱功名的榜样,朕赐你的奉禄再不收回。不论在朝在家,朕不求你大有作为,但求无太过错,不要辜负朕的厚望。江宁织造就让你的侄儿贾兰来顶。有朝一日,朕用得着你,你可不许跑。”
贾宝玉感激涕零道:“谢主隆恩!小臣无才,亦当努力,以求有益于世。”贾兰也忙谢恩。
北静王趁机称颂说:“皇上因材施教,可谓良苦用心。孔大圣人亦不过如此。”
皇帝叹道:“天降的人才也需要谆谆善诱,也需要慢慢磨练。有几个是拿来就能用的?”
退朝出殿后,不论相识与否的大臣们都向贾兰叔侄道贺。天赐美差,不请客吃酒要引起公愤的。北静王见他俩略有难色,悄问:“是不是囊中羞涩?本王借你就是。”
贾兰也不遮掩,忙道了谢。贾宝玉担忧说:“这又要铺张浪费,平淡又怕同僚笑话。请吃酒,又必收礼!拿人手短,兰儿难免收到牵制。”
北静王笑说:“宝玉多虑了!江宁制造是外任,京官干涉不了多少。这礼太多而人又不熟的,尽可退回去。这酒席不如有我包办,只请些旧相识!至于登门拜访,你们以礼招呼便是。”
有王爷指点,妥妥的。他叔侄二人放心了。
北静王又取笑贾宝玉说:“你在殿里,可把本王也吓出一身汗。也不知你是拜了哪尊灵佛,上了哪柱好香?换作平常,皇上没砍了你的脑袋便是万幸。居然没革你功名,还要赏赐,真是皇恩浩荡!”
甄宝玉近前说:“莫不是哪位贵妃又诞下了皇子?圣上高兴!”
北静王笑说:“不是没这个可能。”又问贾宝玉:“最近是不是做什么好事了?”
确实做了好事,还两件。据说落红会带来好运。赌徒最信了,常出高价买处。纯属迷信,不过占有纯洁的女孩增加男人信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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