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房一间有普通房二间大,且锦衾绣枕,雕漆桌椅,青瓷彩瓶,装饰华丽,住他们三个人绰绰有余。
两小姑娘拉住辛尾:“哥哥,你怎把银票给他了?”
辛尾疑道:“要住店难道不给钱么?”
小姑娘忧心轻责:“都是先住先用,然后再付店钱,你先给了钱,等下他撵我们出去咋办?”
辛尾才明白这里和前世旅店的经营模式不是一般的。好在怀里还有两张百两银票,也不怕店家讹诈。
至晚间,三人各自整理已毕,便一起用了饭菜,辛尾才知道两小姑娘一个叫小荇,一个叫小菱。她们倒不是被绑来的,而是被父母卖了十两银子。难怪见她们的时候,手脚都没被绑住。
“可怜的娃!”辛尾怜悯一阵。
“那你们暂且跟着我混,你们可愿意?”辛尾准备把她们送往琴师谷。
小荇小菜对望一眼,眼里噙着泪花道:“谢谢哥哥收留!”
辛尾刚脱了难,一躺床~上,便开始思量起自己携带的那块秋兰佩玉来,
“那可是成色极佳,价值不菲的上等玉啊!”
“还有那个长老令,虚拟价值更是不低。”
“那匹马就算了,可我费时费力弄了一个月的雷殛木啊!”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悲愤。
“可恶,老子要做了皇帝,非得把天下的土匪全部找出来,用脚狠狠踩,然后再旋几个圈!”
窗外雨打蕉叶,辛尾腿脚酸痛,心中愤懑,三更将阑才渐渐睡着。
第二天,辛尾醒来之时,荇菱二姐妹丫鬟一般已侍立在侧,倒吓了辛尾一跳,问她们:“你们怎么在这?”
二姐妹眼圈一红一起跪下道:“谢谢哥哥救我姐妹。”
辛尾是社会主义下成长的灵魂,心里自来没有什么救人不救人之念,顺带帮个忙的事全没放心上,见她们如此郑重其事,反而忐忑起来,前世名言谶语听得多了,知道这恩和仇都是枷锁,一旦背负,终生不得洒脱。他可不愿意做人的枷锁。忙嘻笑道:“快起来,你们都喊哥哥了,做哥哥的顺便帮下妹妹,是份类之事。再说我还要多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帮我解了绳索,我现在还在绑着,更别说口袋里的百两银票,其实也是你们的。所以最多算咱们三人共同患难了一场。”
二姐妹见辛尾说得真挚,又见辛尾脸上伤口未痊愈,便都起身止了泪,看着辛尾道:“哥哥,我们帮你梳头吧!”
辛尾呆。
自从灵魂来到这天地,他最烦的就是头上这个长发,没得几日就头痒要洗,一洗大半日,且又没飘柔舒婷之类,好几次直想挥刀剪了,但一想又不合时宜,只得忍住,遇到薛长桑后,倒被教过他几回梳发髻的方法,但是他嫌烦,多数时候都是披头散发,好在鼎弁儿容颜俊美,一美遮百丑,披头散发更添飘逸之气。便不再管它。
这次被二姐妹提起,辛尾心想:“既然容貌已毁,那就妆扮下吧!莫要被人当街认作怪物才好。”便点头同意了。
待得辛尾着衣起床,走之铜镜之前,荇菱二姐妹已掏出梳子左右站定。
辛尾偷偷心悦:“我这也算过了把当老爷的瘾了,竟然有两个丫头帮梳头。只是福祸相依,被伺候未必是好事,只此一次,下次自己弄。”
梳洗毕,辛尾便出门向店小二打听清楚,原来这里竟然是楚都阳梦城。自己走了半个月又折回来了。
“这难道是天意,注定要在这里发生点什么?”
辛尾便息了马上离去的念头,而且这几天被那些匪徒折磨得皮都掉了一层,不歇歇怕是要伤元气。
一连七天,辛尾一边窝在房里调息休整,一边留心观察外边风吹草动,那天他踢死个人口贩子,也不知道会有人来抓么。直到荇菱二姐妹恢复得脸色稍润,才拉了她们在外边兑换了银票,置办了衣服行头,并买了辆马车备用。
“既然来了阳梦城,那个传说中的梦巫台不可不去!”
辛尾打听清楚梦巫台地点,带上一顶宽檐竹笠,携着荇菱二姐妹,便架了马车朝梦巫台而去。只是他不会驾车,马车撞翻了好几个摊子,赔了不少钱。
“哥哥,转弯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拉马缰就行了,不要拉那么紧!”马车里不知道是小荇还是小菱提醒道。
辛尾抹了一把虚汗,道了声惭愧,缰绳一放松,马车顿时平稳许多。
“难道这就是迷仙苑,果然气派!”
马车经过一处匾额上书有“尘影迷仙”的园林,隐约可见里面亭台错落,茂树荫蔚,屋宇华轩。辛尾想起那天进城遇到的虫娘来,听人议论便是这迷仙苑里的人,只是不知道这里是青楼,还是别的什么去处。
摸~摸口袋里的百两银票,辛尾觉得这点钱怕是进不了这园子。便死了这份欲见世面的心。
“也不知道天下第一美男是谁?”辛尾思绪又回到了将要去往的梦巫台,听店小二说,那里靠近洛河,在一块仙人从巫山凿下的巨石之上,有一座巫山神女朝云和楚王芈横携手相会的大石像。虽有朝廷派出的一千兵丁驻守,但并不扰布衣百姓观瞻。
听说年轻男女只要去那里得到神女的祝福,便会有一段称心的姻缘!
“如果是三角恋去了怎么办?”辛尾坏坏地想。
马车悠悠,又驶入了一处繁华街道,人声渐渐鼎沸,街上卖菜的大叔和厨媪讨价还价的声音,刀勺铁铲在锅镬里翻炒烹炸的声音,骡车舆马发生交通事故的争吵声,店铺里的小二吆喝声,小姑娘吃吃的笑声,酒楼上歌女唱着小调弹琵琶的声音,一时万声入耳。
辛尾稍稍把帽檐抬高了些。
车内的两个小姑娘也分别探头出了车窗外。
“梦巫醒来乎食无鱼!”
“梦巫醒来乎出无车!”
“梦巫醒来乎无以为家!”
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袍公子落拓地跌坐在墙角,白袍上污渍斑斑,手里捧了个大竹觞,倦眼眄视这马车上的辛尾,口中高吟着古调,仰头而喝。
“游侠,传说中的游侠!”
辛尾的小心脏在呐喊。
辛尾当即下车买了两串糖葫芦给荇菱姐妹,然后准备去和大神搭个讪,也不枉穿越一场。
白袍公子见有人走了过来,拿起身边的竹杖敲着竹筒又吟唱起来:
“昨夕一樽酒,酹月飨美人,欲同效双燕,颉颃濡羽飞。美人在西羌,容冶意姝媛。慨然掷千金,倜傥不复论。”
“今朝心恻恻,弹壶懒揽衣,呼虱虫佐酒,占卜筮为嬉。生死等闲耳,居愁志亦稀......”
辛尾边听边思:这唱得难道是传说中的莲花落?
“小哥,要卜一卦吗?”大神见辛尾站到了眼前,便止住了吟唱,把散发绾起,一双醉眼巴巴地露出可怜见的形状。
辛尾这才见这个白袍大神身前竟铺了张粗麻布,上面黑墨圈了个太极八卦图,一把蓍草,二片龟甲,三个铜钱。
见辛尾目露踟躇,大神竹杖轻点地面,又唱道:“一文钱一占,一文钱一释,天地我亦知,岂迷浊世事?”
大神卖相如此好!
辛尾见只要一文钱就可以,掏出两文钱便蹲了下来:“给我算一卦!”
才一蹲下,辛尾便看到这个白袍大神的脚上竟然被绑了铁链,只是铁链并没拴住脚,一只脚一个。
“这时代流行脚镯么?果然很酷,回头我也弄个。走路时叮当响,岂不帅气?”
辛尾出神。
“喂,求卦问卜可要心诚才灵,你看我脚做什么?”白袍大神醉眼闪出一线神采,轻笑道:“你难道也想弄一副‘稳当’带带?”
辛尾见他说得有趣,指着他脚上的链子问道:“这个叫‘稳当’么?”
白袍大神哈哈一笑:“这个是我给取的名字,还凑合吧!凡人带上这个稳当,自然时时注意自己脚后跟以免被人踩了,所以每一步走出自然会瞻前顾后,慎之又慎,这样走路岂不稳当之至?”
辛尾见大神说话逻辑清楚,不似疯傻之辈,便道:“大哥真会算卦么?”
“废话,阳梦城解卦这一行,我如果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不信你问酒娘!”大神拍胸脯保证。
“酒娘?”辛尾道:“酒娘是谁?”
大神又开始敲起了竹觞:“酒娘就是冰冰,冰冰就是酒娘。没酒喝就找她!”
辛尾虽见他喝得高兴,却没闻到半点酒味,凑过鼻子到他的竹筒子一闻,只有淡淡的芬芳,因问道:“这是酒?”
大神晃着手里的竹筒道:“不是,这是比酒更醇的酲醪!”
辛尾心道:“不是酒还装出一副醉熏熏的样子!”
大神见辛尾脸露不屑,便道:“你要不要喝喝我这酲醪?喝一口醉一天!”
辛尾懒得和他瞎掰,只道:“给我算一卦,看看我师姐师叔都哪里去了?”
大神脸色正了正,问:“公子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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