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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回 苦心孤诣难自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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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鄱阳帮在九江的分舵离浔阳楼不远,几位抬轿大汉健步如飞,未过多久便已将玛飞和茗送至。杨青和周耀翎等鄱阳帮首脑早已在门外迎接。鄱阳帮在九江势力极大,这分舵竟是在闹市之中,显然不是早与官府勾结,便是早已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而官府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杨青笑着将玛飞和茗迎入正厅,厅中装饰华丽,酒桌之上的碗筷杯盏俱是瓷器所制,质地细腻,颜色晶润,莹莹泛着一层光晕,竟似美玉一般。玛飞虽是出生于帝王之家,却也从未见过。

    杨青见玛飞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杯盏,微微一怔,笑道:“马公子,茗姑娘请坐。”

    玛飞自觉失态,笑道:“在下刚吃罢早饭,杨帮主就又请我吃午饭,我怕我这饭量不行啊。”

    杨青笑道:“马公子肯屈尊来我鄱阳帮,就算只是来喝一杯水,我鄱阳帮也是蓬荜生辉。”说罢,端起酒壶,在玛飞和茗的酒杯之中倒满了美酒。

    酒色醇和如同琥珀,更衬得酒杯温润如玉,让人心生怜惜,省不得动口。

    周耀翎笑道:“今日我们帮主可是诚心诚意请两位前来。这套酒器乃是景德镇的御窑所产,每年只产不过数套,进贡给大宋临安的皇帝,便是蒙古皇帝,只怕都用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杨青笑道:“周先生此言差矣,马公子身份尊贵,比之临安的皇帝,那也是不遑多让,而且过不了多久,临安的皇帝只怕便没命拿这么好的东西吃饭了。”

    玛飞虽然来中原未久,却也知道此乃大逆不道之言,果然杨青此话一出,不但周耀翎脸色一变,连同在一起陪酒的鄱阳帮连城水寨寨主秦沂天龙堂香主魏千盛等一干人都面现惊惧。

    杨青见众人鸦雀无声,脸色大变,自知失言,端起酒杯笑道:“来来来,我敬马公子和茗姑娘一杯,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什么皇帝丞相,都管不到我们头上。”

    周耀翎轻吁了一口气,也笑道:“帮主所言不错,‘相逢意气为君饮’马公子与我们意气相投,自当饮的尽兴。”

    玛飞心知杨青数次相请,绝非仅仅是为了请自己来喝酒那么简单,而周耀翎所谓“意气相投”也绝非是指自己和杨青。莫非这老头真知道自己此行目的?酒桌之上,不及细想,说道:“在下量浅,况且昨日宿酒未醒,今日实是不能多饮。帮主连日来对我兄妹款待有加,在下感激不尽。”说罢回敬了杨青一杯。

    杨青笑道:“莫说两位是陆二公子的好朋友,就算是萍水相逢,凭两位这般人品武功,也必是我鄱阳帮席上贵宾。公子又何必客气。”

    周耀翎也道:“我们鄱阳帮的朋友遍天下,杨帮主更是交游广阔,昨日公子想必也都见到了,便是如彭老先生这般武林前辈,也与我帮素来交好。”

    玛飞点头道:“帮主仁义过人,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能结识杨帮主和各位好朋友,也不枉了在下千里而来。”

    杨青笑道:“公子风采,不在陆二公子之下。在下初遇公子之时,便想多留公子几日。”说完顿了一顿,笑道:“只是在下听周先生言道,公子似乎另有要事,在下不敢询问公子所为何事,只是想来不能耽误,故今日请公子前来,便是向公子践行。非是我鄱阳帮不肯留公子,实是不敢相留。”

    他这一席话说出来,席上众人无不错愕,想不到堂堂一帮之主,竟会在席上公然逐客。玛飞还未回答,周耀翎先道:“帮主,这……这恐怕太过唐突了吧?”

    玛飞自来鄱阳帮之后,从未料过杨青竟会这么快就想送自己走,比之昨晚在浔阳楼的盛情款待,今日可算是无礼之极。不过他本就不愿在鄱阳帮多做耽搁,见他有心送客,正中下怀,笑道:“这几日承蒙各位款待,已是多有叨扰。我兄妹二人正欲买舟东下,正好趁此机会向各位告别。”说罢,站起身来团团一揖。

    杨青见他竟如此轻易便答应,喜出望外,笑道:“公子既欲东下,我鄱阳帮必当准备好船只,送公子去苏州。只是他日公子见到陆二公子之时,千万别在他老人家面前说我们怠慢了公子才好。”

    玛飞笑道:“岂敢岂敢,在下在鄱阳帮这几日,犹如皇帝一般,待在下大事一了,免不了还会来打扰帮主和众位弟兄。”

    杨青道:“一言为定,公子和茗姑娘无论什么时候来九江,都是我鄱阳帮的贵宾,鄱阳帮上下无不倒履相迎。”

    玛飞笑道:“帮主高义,在下如何敢当?只是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帮主和众位兄弟。”

    杨青道:“可是要在下安排东下的船只?公子尽管放心,在下早已准备妥当,公子随时可以出发。长江一带无人敢不给我鄱阳帮面子,鄱阳帮上下必当将公子安安稳稳送到苏州。”

    茗笑道:“杨帮主真是有心人,想得如此周到。”

    杨青笑道:“姑娘谬赞了。近日大宋战败,我收到线报,不少大宋残兵正往江南败退,凭公子和姑娘的身手,自不会把这些残兵败将放在心上,不过这些人人数众多,若是惊到了两位贵人,只恐日后陆二公子知道了,会责怪我们办事不力,顾在下请周先生带同几位帮中得力兄弟陪同两位一起东下。一路上无事最好,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替两位打发了。”

    玛飞和茗料不到他竟会派人跟着自己一起东下,更料不到派的竟会是周耀翎,这人到底是敌是友现在两人还是毫无头绪,可若是开口拒绝,一时却也找不到适合的理由,两人面面相觑,竟谁都不说话。

    周耀翎听到杨青这番话,也是大出意外。数年来他在帮中屡立大功,地位早已今非昔比,玛飞和茗虽然身份尊贵,但这种保镖送人的差使,派个香主之类的人便足以胜任,想不到帮主竟会派自己去,错愕之下,一时竟也忘了回话。

    杨青见周耀翎不说话,笑道:“周先生,难道你不愿意去么?”

    周耀翎听到帮主问话,忙答道:“不是,属下和马公子一见如故,帮主如此差遣,属下正是求之不得。”

    杨青笑道:“那我就将马公子和茗姑娘交给你了,若是路上有什么差池,你也不用活着回来见我了。”

    周耀翎躬身道:“属下自当竭尽全力,保护马公子和茗姑娘周全,不负帮主重托。”

    玛飞道:“不敢有劳周先生,帮主只需给我兄妹安排好船只就行了。”

    杨青笑道:“马公子千万别这么说,马公子来九江,没在我帮中住个一年半载,已是在下怠慢。公子要东下,在下因为帮中俗务缠身,又不能亲自相送,若公子再客气,那便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玛飞见他这么说,不敢再多言,笑道:“多谢帮主好意,又要麻烦周先生了。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杨青笑道:“船只早已备下,公子随时都可以下船。”

    船只漂亮结实,莫说在长江之中航行,便是出海也毫无问题,船上船工水手仆人一应俱全,更难得的是船舱空间庞大,陈设奢华,单是这一条船,便可看出鄱阳帮已经费了不少心思。

    玛飞和茗进得船舱,已有仆人献上茶点,周耀翎挥一挥手,众仆人应声而出。玛飞知道他此举必有深意,端起茶杯,笑道:“有劳周先生相送,在下无以相谢,唯有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周耀翎道:“公子是我帮贵宾,帮主能让在下陪公子下江南,也是在下之幸。”

    玛飞笑道:“在下兄妹虽未去过江南,却也知道南方人杰地灵,不知江南除了顾吴陆朱四家之外,还有何人值得我兄妹拜访?”

    周耀翎道:“江南自古多出文人,不过宋室南迁之后,常年受金人和蒙古人南下的威胁,民间习武之风渐渐兴盛,更有无数北方豪杰来迁来南方,苏杭之地早已不似当年。公子此去苏州,报恩寺的智云禅师,玄妙观的玉昆真人都是文武双全,公子不可不访;而在姑苏城北,隐居着一位当世神医,只是据说他性情古怪,从不喜与外人交往,不过公子人中龙凤,或许他能破例一见。”

    玛飞和茗听说竟然有这样一位怪人,都是大感兴味,只是据周耀翎所言,这神医名气虽是极大,见过他的人却是寥寥,而且脾气古怪,近年来只为他隐居之地的村民看病,外人想见他一面已难于登天。至于他姓甚名谁,出生来历,更无人知晓,只知道他在数日之间便治好了令苏杭两地数十位名医束手无策的陆家老爷的急病。至此之后,神医之名不胫而走,求他治病之人络绎不绝,但这老头脾气古怪,不管来求诊的人身份如何尊贵,只要他不肯医治,无论威逼利诱,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后来为了躲避闲人,更在隐居之地种下种种奇花异草,外人若是擅闯,必会中毒,轻者伤身,重者丧命,所以这几年来若非真正病入膏肓之辈,已无人敢去向他求医,至于去了之后能获他医治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玛飞听完周耀翎的介绍,笑道:“若是非要病的快死了才能见到他,我倒情愿一辈子不认识他。”

    周耀翎道:“公子吉人天相,这种怪人不去见也罢。”

    茗笑道:“这人身负绝艺,却甘于寂寞,我倒很想去见见他,说不定能和他交个朋友。”

    周耀翎笑道:“如公子和姑娘这般,可谓身负绝艺而不骄,说不定两位和这神医意气相投,颇有缘分。”

    玛飞道:“周先生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无怪能如此受杨帮主信任。”他不喜周耀翎如此吹嘘自己,言语之间已有些不客气。

    周耀翎却正色道:“公子取笑了,我等常年漂泊在江湖之上,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若不能见机而作,如何能活到今朝?”

    茗道:“周先生莫怪,我兄妹涉世未深,不知江湖艰辛,请先生见谅。”她自幼受忍术的严训,少年之时便跋涉去西域,对周耀翎这几句话感触良多,心知他所说的俱是实情,若想在这江湖中生存,若无审时度势之能,必定寸步难行。

    周耀翎脸色稍和,笑道:“两位想必也是第一次去江南,江南固然山色秀丽,不过长江之上,也别有一番景致。两位何不去甲板上看看。”

    玛飞道:“在下在西域之时久闻长江之水浩浩汤汤,前日与先生同往鄱阳帮之时并未好好领略,今日反正无事,正好见识一番。”

    三人走上船头,但见夕阳西照,广阔的江面之上金光粼粼,初春的江风吹来,虽仍有寒意,却也令人精神大振。茗只感觉这数日来在鄱阳帮的压抑之气一扫而光。玛飞闭上双眼,任由冷风拂面,犹如置身故乡的海边,忍不住就想流下泪来。

    周耀翎见两人神情有异,颇感奇怪,他心思敏捷,绝非杨青之类可比,知道这两人绝不会是什么西域马家之后,但饶是他计谋多端,却仍是猜不透他们的出生来历。三人各怀心事,俱都沉默无言,甲板之上的水手也知道玛飞和茗身份尊贵,不敢过来打扰,一时只听得到江水拍岸之声。

    过了良久,周耀翎长叹一声,说道:“江山如画,无怪无数风流豪杰肯为之呕心沥血。”

    玛飞点了点头,说道:“只恐这些英雄豪杰,呕的是百姓之心,沥的是平民之血。”

    周耀翎料不到他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说道:“自古以来,要想开创一番事业,必会有所牺牲,在这乱世之中,平民百姓不过是放在祭坛上的祭品罢了,和牛羊也并无多少差别。”

    玛飞道:“献祭的多的,便能战胜献祭的少的,看来上苍也算是公平。”

    周耀翎道:“就算天下俱归于一人之手,牛羊仍只会是牛羊,只不过是暂时归于藩篱而已。”

    玛飞听他所言,大有感触,问道:“周先生饱读诗书,可有办法能让众生脱离这痛苦轮回?”

    周耀翎望着他,微笑道:“公子太看的起我了,在下只不过是江湖之中一散人而已,要想自顾尚有不暇,如何能指点苍生?不过在下虽然鲁钝,却也知道过不多了久,江南的千万百姓,便真会成为蒙古人的牛羊了。”

    玛飞听他讲到眼前之事,心道:他终于说到正题了。有心要试探他,说道:“我兄妹从襄阳城而来,先生早已知晓,但只凭借襄阳一城,便将蒙古人挡住了数十年,难道江南之地就没有如襄阳这般的坚城?”

    茗也道:“襄樊数年来遭蒙古人重围,我们在襄阳之时,城中军民早已羸弱不堪,却仍是众志成城,宁死不屈。若非蒙古人用火炮攻破樊城,襄樊未必便会被他们攻下。”

    周耀翎身在鄱阳帮,对襄樊战事早有耳闻,不过其中细节却不甚了了,笑道:“两位是在考在下么?不过蒙古人用火炮破城之说,在下却是第一次听见。不知详情怎样?”

    玛飞心道,若不先告诉你一些事,你也未必肯对我们说实话。当下将樊城陷落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不过有关亦思马因刘沁尼古拉之事自然略过不提。

    周耀翎听他说完,凝望着天水之际,叹道:“蒙古人有了这样的攻城利器,大宋的国运只怕算是到头了。”

    茗道:“难道当真毫无办法?”

    周耀翎道:“便是再有襄阳这般的坚城,大宋又有何人能守?数百年前,孙权刘备曾在这长江之上打败强敌,遂成鼎足三分之局,可今日大宋皇帝既非孙权刘备,朝中又何来周瑜孔明?”

    玛飞道:“宋朝指日可下,这岂不正中贵帮杨帮主下怀?”

    周耀翎横了他一眼,道:“杨帮主祖上为宋室所灭,故无时不以倾覆宋室为念。可就算能得偿所愿,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宋室既灭,蒙古人又岂会再留着他,让他逍遥自在?”

    玛飞笑道:“先生说这一番话,难道就不怕我去告诉杨帮主么?”

    周耀翎笑道:“蒙古人南下之日,无论是杨帮主还是你我,都不过是待宰的牛羊而已。就算帮主见怪,将我杀了,也不过是让我早些成为献祭之牺牲而已。”他顿了一顿,又道:“况且在这艘船上,船工水手俱都听我号令,两位想要回九江,只怕是要学会飞天之术才行。”

    玛飞笑道:“看来一切都在先生的掌握之中,不过便是如此,先生也不必将这些都告诉我们。”

    周耀翎道:“公子机智过人,必能明白在下之意。”

    茗道:“莫非先生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办?”

    周耀翎叹道:“姑娘冰雪聪明,一猜便中。”

    茗笑道:“先别急着给我们带高帽,我们可没说会帮你。”

    玛飞道:“不错,你我虽然投缘,可我们毕竟还有要事去办,犯不上为你去趟这浑水。”

    周耀翎笑道:“在下刚才说过,数月之内,蒙古人必将南下,到时铁骑到处,玉石俱焚,公子和姑娘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会比这件事更重要么?”

    玛飞奇道:“这我们当然知道,不过就如刚才先生所言,此事已无回旋之余地。难道先生还有什么妙计,能倒转乾坤?”

    茗心思一动,道:“莫非先生想让我们去刺杀蒙古大汗忽必烈?”

    周耀翎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时固然形势已危如累卵,可我辈又岂能就此束手?两位若是在此时尚不肯施以援手,岂不枉为炎黄子孙?”

    玛飞心道:我们当然不中国人。不过他心中却分外想知道到底周耀翎要他们去做什么事,是以不去点破,说道:“周先生不必出言相激,不知先生到底要我们帮你去做什么事?”

    周耀翎道:“此事说来容易,但真要办成,却非公子和姑娘这般大智大勇之人不可。”

    玛飞皱眉道:“先生不必再说这种无聊之言。”

    茗也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这样吞吞吐吐。”

    周耀翎点了点头,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两位对我实说,你们是否从未见过陆二公子,手中的陆家信物也非从他手中得来?”

    玛飞想不到他竟会这样问,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不愿对周耀翎隐瞒,点头道:“不错,非但从未见过,便是陆二公子之名,也是到了鄱阳帮之后,才听各位提及。”

    周耀翎如释重负,道:“果然不错,那想必两位也不会知道陆二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吧?”

    茗见玛飞毫不隐瞒,也道:“我们只知道他是江南陆家的后人,据说陆家富可敌国,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周耀翎望着滚滚长江,说道:“陆家数百年来都是江南首富,据说他们的财富就如这江水一般,永远不会干涸。陆二公子陆枫是现在陆家的第二代传人。”

    玛飞道:“似他这般的世家公子,为何会在江湖之中有如何高的声望?难道那些江湖豪杰俱是被他用金钱收买的么?”

    周耀翎摇头道:“并非只是如此。陆二公子继承了他们家族的血统,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他会利用每一个人的贪念,来帮助他实现自己的目标,甚至能让这些人认为帮助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数年间,无数人心甘情愿为他做事,陆家在他的经营之下,早已不仅仅是富甲天下这么简单。”

    玛飞道:“你说了这么多,难道是要我们去对付这位名满天下的陆二公子?不过似乎他并没有做什么危害大宋之事啊。”

    周耀翎笑道:“陆家虽然富甲天下,可若蒙古人真的打来,他也依然只是待宰的牛羊。陆二公子如此处心积虑,便是想改变他们家族的命运。”

    茗大感兴味,道:“如何改变?难道他和先生一样,也想将蒙古人挡在国门之外?”

    周耀翎叹道:“如果是这样,那在下也不需要两位来帮忙了。我说过,他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他不但要让他的家族生存下去,还要不断的壮大,要让财富就想滚雪球一样,不断的增多。”

    茗道:“我不明白,既然不是和先生一样抵抗,难道他要投靠蒙古人?只是他再有钱,蒙古人也没有必要和他做交易,因为只要灭了宋朝,他的一切不都是归蒙古人所有了吗?”

    玛飞忽道:“所以他要不断的招兵买马,好让蒙古人知道,只有和他合作,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宋朝的天下?”

    周耀翎赞道:“公子所料不差,他正是如此。”

    茗点头道:“以忽必烈的为人,他必会答应。”

    周耀翎道:“姑娘这样说,难道见过忽必烈?”

    茗自觉失言,不想让他知道他们和忽必烈的关系,支吾道:“我只是猜测,忽必烈这么多年来,不但灭国无数,还能戡平内乱,绝非是只靠蛮力之人。”

    周耀翎点头道:“姑娘说的有道理,而且他确是已经答应了陆枫。”

    玛飞奇道:“这样机密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

    周耀翎笑道:“两位难道忘了,在两位来鄱阳帮做客之前,陆枫也曾来过。他和杨帮主商议之时,正好被在下听到了。”

    玛飞知道他虽然颇得杨青信任,不过这等大事,杨青未必会和他一起商量,所谓听到,多半是暗中冒着大险偷听而来。只是他既然这么说,自己也就不去多问,说道:“既然是这样,周先生想让我们兄妹怎么做?”

    周耀翎道:“陆枫是商人,他将江南一地卖予忽必烈就是想要保全他的家族和财产。可若两国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只怕局面就非是他能掌控的了。所以此次南下,他便是想先与贾似道见面,让贾似道说服太后和皇上献降蒙古,使江南免遭兵戈之祸,到时忽必烈会将江南全境,送与陆枫。”

    玛飞和茗听完他这一番话,心道:这人果然是好心计,寻常之人,怎会想到他能布如此之局?

    玛飞道:“那依先生之意,是要我兄妹二人去江南除掉陆枫?”

    周耀翎道:“那倒不是,陆枫武功不弱,况且行踪不定,陆家在江南势力极大,在下怎敢让两位冒此大险?在下只是想让两位将陆枫卖国的消息告知朝中的江万载大人,江老太师忠君爱国,有深得太后皇上信任,若是由他出面,或能让太后皇上不被贾似道蛊惑。不过若是两位在江南能遇到陆枫,倒也不防将他除去。”

    玛飞沉吟道:“要我们带口信这事,倒也不难,只是江老太师身份尊贵,又如何能轻易见我们,况且就算我们见到了他,又如何能让他相信我们的话?”

    周耀翎道:“这便是让在下为难之处。在下身在鄱阳帮,并无任何信物,能取信江老太师。不过在下以为,两位只需把话带到,江老太师便是不信,也必会有所防范,至少不会让陆枫和贾似道轻易得逞。”

    茗道:“周先生苦心孤诣,我兄妹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是此等大事,先生何不自己去江南告知江老太师?莫非先生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加重要?”

    周耀翎道:“非是在下不肯前去,只是在下数年前受人之托,潜伏在鄱阳帮中,不能擅离,况且在下孤身一人,想要成此大事,机会渺茫。”

    玛飞点点头,道:“先生口口声声以宋元之间战事为重,不过先生可曾想过,要是我兄妹二人不愿置身其中,甚至根本不是宋人,那又当如何?”

    周耀翎惊道:“两位不是我大宋子民?难道竟是蒙古鞑子?”转念一想,笑道:“两位若是蒙古鞑子,自然不会就此告诉我。”

    茗道:“我们当然不是蒙古人。”

    周耀翎喜道:“那两位是答应帮在下了?”他素知蒙古人残暴不仁,灭国之后往往会大肆屠城,现在无论是大金还是西夏大理,都早已为蒙古所灭,天下之人只要不是蒙古人,几乎都是蒙古人的仇人。

    茗望着玛飞,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多言,周耀翎急道:“莫非两位也如陆枫一般,是想在这乱世中投机取巧之辈?若是如此,在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活着达到江南。”说罢,双手一摆便欲出手。他本不是性急之人,只是这两人所知之事关乎大宋国运,周耀翎虽知自己并非二人对手,却仍希望趁着渐渐变暗的暮色能够在这大江中出奇制胜。

    茗见他神情紧张,笑道:“你何不把船上的其他人都一起叫来?”

    周耀翎见他如此有恃无恐,更是焦急,但若真如她所说,只怕自己还没出声,便会被他们两人所杀。想到此处,全身冷汗直冒,他倒不是怕自己会死在这里,只是自己身负重任,却未能完成,有负所托。

    玛飞看他神情,知道他必是相信了茗的话,笑道:“先生不必着急,我们只是和阁下开个玩笑。”

    周耀翎见他如此说,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敌是友,凝神之下竟不敢回答。

    玛飞续道:“数年前,请先生潜伏在鄱阳帮之人,可是姓文?”原来已从周耀翎的言行举止之中猜到了他必是受文天祥之名而来。

    果然周耀翎听到他这么说,心头一震,颤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茗见他惊讶之下,竟忘了隐瞒,暗暗好笑,心道:他这样的人若是在我们东瀛,怎么可能会派去做卧底?

    其实周耀翎乃是精细伶俐之人,否则文天祥怎会挑选他去做此大事?只是在这片刻之间,惊异之事不断,才让他方寸大乱,漏出了马脚。

    玛飞微笑道:“先生的谈吐举止,情操胸襟,无不与文先生相似,当日我们初遇之时,我便有这种感觉。今日听先生一番肺腑之言,更让我相信只有文天祥,才能请得动先生为大宋效命。”

    周耀翎听到他这一番话,又惊又喜,道:“公子认识文天祥文大人?”声音竟微带哽咽。

    茗笑道:“岂止认识,他们可是兄弟相称。”

    玛飞道:“在下和文先生一见如故,文先生的为人,在下佩服万分。”当下将当日如何遇到文天祥,又如何与他一起说服张氏兄弟同去李庭芝军营之事,说了一遍。怕他多心,又略过了刘沁尼古拉之事。

    周耀翎听完这些,狂喜之情溢于言表,说道:“想不到上天竟送两位来帮助在下,大宋江山或可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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