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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回 生死难料困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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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异之见智灵智心一时并无大碍,扶起智云方丈,见他胸前地上一地鲜血,气若游丝,仗着内力深厚没有当场圆寂,但小腹要害连中两掌,已是回天乏术。吴异之热泪盈眶,朝着智灵智心摇了摇头,智心大师双目流泪,低头道:“阿弥陀佛!”口中轻念《往生咒》,智灵大师抱着智心,仍是目光呆滞。

    吴异之擦了擦眼角泪水,走向杨琏真迦。杨琏真迦后背受到智灵大师和吴异之一掌一指,虽然运气避开了背后要穴,智灵大师出掌之时又被智心推开,并未全力击中,但吴异之的“元和指”指力非同小可,杨琏真迦后背被点,只觉全身乏力,只愿趴在地上闭眼躺着,竟不愿站起身来。这时听到吴异之和两僧对答,知道自己这冒险一击已有成效,一睁眼,见鬼丸国纲就在自己身前,伸手抓住刀柄,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站了起来。

    吴异之本以为在智灵禅师和自己合力一击之下,这番僧便是武功再高,也必会身受重伤,哪知他不过在地上趴了一会儿,便能再次站在自己面前。这番僧的武功难道远比自己相像的还要强?心中迟疑,见智灵大师仍是浑浑噩噩,知道若是自己再有闪失,这里众人无一能够活命,当下停下脚步,凝神注视着番僧。

    玛飞和茗从未见过如此恶斗,这番僧和报恩寺三僧吴异之无不都是绝顶高手,可不过半日之内,便死伤惨重,而这恶僧受此重创,却仍未倒下,玛飞看的手中冷汗直冒,再看茗时,她却双眼冒光,神色兴奋,脸上满是跃跃欲试之情。玛飞知道她对鬼丸国纲念念不忘,志在必得,想趁此良机夺回,可这恶僧在四大高手围攻之下尚且能败中取胜,现在虽看似身受重伤,可谁又知道他是否又是故意示弱想故技重施?玛飞握住了她的手,似是告诉茗不可轻举妄动。

    茗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己冒险一击,再有玛飞相助,说不定便能夺回宝刀,可若自己有什么闪失,玛飞就算夺得宝刀,又怎将鬼丸国纲送回日本?但若让玛飞去冒险,他若有失,自己便是能拿到宝刀,心里也会愧疚一生。她心中不断盘算,想要想个万全之策,可想来想去,要夺回宝刀,必先打倒这番僧,自己和玛飞武功远逊,又如何能办得到?

    智心大师见杨琏真迦站起身来,又见自己师弟目光呆滞,浑然忘了大敌当前,长叹一声,说道:“吴公子请过来,老僧有话要和你说。”

    吴异之素来佩服智心大师才智过人,眼下情况危急,他是得道高僧,灵台清明,既然这么说吗,必是另有妙计,点了点头,走到智心大师身边。

    杨琏真迦桀桀怪笑,嘴角不住滴下鲜血,喘着粗气叫道:“老和尚,就算你还有什么遗言要留给他,恐怕他也没办法帮你办到了!”他言语虽然狂妄,可毕竟受伤不轻,不敢上前相阻。

    吴异之走到智心大师身边,道:“大师有何吩咐?”

    智心低声道:“这番僧武功高强,公子一人绝难取胜,公子可带着我师弟冲出塔去,老衲开动塔内机关,将这番僧困在佛塔内层。”

    吴异之道:“大师身负重伤,又怎能行此大险?”

    智心大师凄然一笑,道:“这番僧害我师兄师侄,毁我千年古寺,老衲便是死也要带着他一起陪葬。公子不可迟疑,莫要让这番僧看出破绽。”

    吴异之自知凭自己一己之力,对付不了这位番僧,但智心大师此举摆明了是要和杨琏真迦同归于尽,自己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报恩寺一日之内接连圆寂两位高僧?正在犹豫不决,原本一直浑浑噩噩的智灵禅师道:“公子不必迟疑,公子将我师兄带出去,余下之事由老衲来办。”他初时因为心伤两位师兄,神志不清,但他毕竟是佛学深湛,并未过多久,便已恢复,这时听到智心说道要牺牲自己困住番僧,他不愿师兄再有损伤,便自告奋勇,担此重任。

    智心禅师见师弟如此爱护自己,心神激荡,他本就失血过多,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欲晕倒。吴异之忙伸手扶住,他知道这对师兄弟感情深厚,必然不愿相离,可若再拖延下去,那番僧气力渐复,到时悔之晚矣。他心念一动,低声道:“大师说这佛堂中有机关可以困住那番僧,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智心大师伤重,嘴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来,智灵大师道:“这是我师兄近日为了看守陈国夫人特意制作的内外两层机关,里面的人只需将那座弥勒佛像的嘴巴合上,便能将隐藏在四周墙壁中的石块尽数放下,到时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吴异之奇道:“那番僧困在里面,岂不是能开动机关放自己出去?”

    智灵禅师摇头道:“我师兄制作机关时由于时间紧迫,只在佛塔第二层做了这个机关,而且石块放下之后并没有来得及设计工具将这数千斤的石块重新举起,所以就算这番僧知道机关所在,只要他举不起铁门,仍然只能困在笼中。”

    吴异之听罢大喜,道:“既然如此,在下有办法将这番僧困住,而我们也不用陪他一起困在里面了。”向智灵大师说道:“请大师抱着智云大师先出塔去,不必等我。”不等智灵回话,从地上拾起被杨琏真迦砍断的两截禅杖,大喝一声,将禅杖当做短棍,向杨琏真迦攻去。

    杨琏真迦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知道他们必是在谋划如何对付自己,只是他内力巨损之下听不明了,心道:你们既然不来强攻,正好让佛爷恢复元气。他精于密宗武功,练功之时任意自然,远没有中原武林中那么多束缚,便如现在印度的瑜伽一般,练到深处能将人体摆出任何姿势,也能以任何姿势练习。杨琏真迦拄刀于地,似是站立不稳,实则体内内息流转,气力渐生,虽是后背仍然剧痛,连带左臂都无法运转自如,但已非先前任人宰割的局面。

    吴异之知道这番僧背后中了自己一指,身法必然受滞,手中断杖挥舞,身形变幻,袭向杨琏真迦后背。杨琏真迦见识过他轻功精妙,不敢怠慢,身随刀动,欲将双杖挡开,哪知道自己稍一转身,腰背之间一阵剧痛,原来吴异之先前这一指竟让他半身麻痹,行动不得,暗道一声不妙,不过他临危不乱,眼角余光扫到吴异之,右手鬼丸国纲照着吴异之左胸轻点,刀长杖短,吴异之只能收回断杖,隔开宝刀,只听“叮叮”两声,吴异之手中所执的断杖各被削断一截,手中所剩已不满五寸。

    吴异之借着杨琏真迦宝刀一挥之力跃到玛飞和茗身边,用力将死死盯着鬼丸国纲入神的茗一推,低声喝道:“快出去!”玛飞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但见他说的郑重,不敢有违,拉着茗向门口疾奔。

    这时智灵大师抱着智心大师也正向门外疾冲,杨琏真迦深吸一口气,强忍背上剧痛,向智灵大师和玛飞猛扑过去,他狂性已发,誓要血洗报恩寺,虽知放这些人出去反而更利于自己脱身,却仍是欲将他们置之于死地。

    吴异之在他身后大喝一声:“妖僧,看暗器!”杨琏真迦吃过他的苦头,不敢再追众人,挥刀护住后背,却见那暗器从头顶飞过,在墙上一幢之下朝自己面门直冲过来,原来是吴异之手中被宝刀削断的一截禅杖。杨琏真迦转身不便,一边将鬼丸国纲在背后舞成一片光墙,一边向后急跃,侧头躲过断杖,再看吴异之,已飘身站在佛堂门口,而其余众人已是冲出了佛堂。

    茗被玛飞拉着冲出佛堂,兀自念念不忘鬼丸国纲,回头去看,之见佛堂之中人影重重,吴异之竟如有无数化身一般,此起彼伏向杨琏真迦疾攻。茗大叫道:“万川集海!”原来吴异之所使的这一招竟是东瀛忍术的集大成者“万川集海。”

    “万川集海”本是东瀛忍术最高深的秘笈,其中最后一招以书名做招名,更是天下所有修炼忍术之人梦寐以求想要学到的绝招。不过百年来这本秘笈辗转于数人之手,却从未有一人能够练成,茗幼年之时曾听她师父果心居士提起过这一招,知道这招“万川集海”施展之时,能将一人化成千万,又能使千万汇成一人。茗那时年纪幼小,又知便是连师父都没有能练成此招,以为这招只不过是幻忍之术,哪知道十年之后竟会在东瀛之外亲眼看到有人使出这一绝学。

    杨琏真迦岂是等闲之人?吴异之身法之快,早已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更兼出手迅捷,“元和指”绝技冠绝江南。杨琏真迦行动不便,索性站立不动,手中施展“转轮刀”不但将吴异之攻势尽数挡住,反而向吴异之逼近了两步。

    茗素知“万川集海”的威名,却万万想不到就连这一招都奈何不了这番僧,暗道:难道鬼丸国纲当真再也无法夺回?她心中沮丧,吴异之心里也更加焦躁,心道:这番僧已激战了半日,我若还不能将他困死在这里,当真枉自为人了。他见杨琏真迦持刀一步步逼近,心中愤恨,聚起浑身内力,又是一招“万川集海”,向他击去。

    杨琏真迦桀桀怪笑,道:“你这招纵然玄妙,但内力不济,虚招不能化为实招伤人,又岂能奈我何?”手中宝刀直刺,直取吴异之前胸,吴异之见他不过一瞬之间便看出自己招式中的弱点,对着番僧暗暗佩服,又见他这一刀罩住自己前胸小腹七大要穴,自己若是逃离现在所站之地,这番僧转眼便能逃出佛塔,他心中一横,施展猿飞遁术,身形虚虚实实,极尽迷惑。杨琏真迦大喝一声,刀法一变,以快打快,吴异之奋力从刀光中扑向杨琏真迦,杨琏真迦宝刀在外,要想收回防御,已然不及,左臂又是剧痛,无力招架,眼看吴异之“元和指”指力便要击中杨琏真迦胸腹要穴,只见那番僧后退半步,“呛啷”一声,右手放脱宝刀,右臂微收,右掌后发先制,击在吴异之前胸。霎时吴异之如断线风筝一般,摔出佛堂,好在玛飞见茗不肯离去,仍守在佛堂外,忙伸手将吴异之接住,但那一掌力道浑厚,玛飞抵挡不住,抱着吴异之连退数步,才站定身子。杨琏真迦一击得手,心中得意非凡,仰天长笑,只听四周数声巨响,无数巨大石块落下,瞬间将二层佛堂出口堵死。

    原来吴异之见自己连使绝招,尚且不能伤那番僧,要想催动机关,自己又被他牢牢缠住,眼看自己危在旦夕,趁着杨琏真迦击中自己,正在得意之时,将暗藏在掌心的半截禅杖射向佛堂中弥勒佛的下巴,他早已算准力道方位,暗器手法又出类拔萃,虽在重伤之时,仍能将机关开启。

    茗见无数落石将出口堵死,心中大喜,知道这番僧在里面无水无粮,只能被活活困死,自己只需多等几日,鬼丸国纲唾手可得,回头扶起撞在墙上的玛飞和吴异之,道:“你们没事吧?”

    玛飞道:“我没事,不过他伤的不轻。”便欲抱起人事不知的吴异之。

    茗忙道:“别动!”解开他衣服查看了他伤势,道:“肋骨断了两根倒不打紧,不过他内伤很重,我们这里又无人能替他医治。”

    玛飞急道:“那怎么办?我们总算和他相交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

    茗脱下身上僧袍,撕成布条,道:“我先帮他接好断骨,这苏州城中自会有名医,总能救得了他。”

    玛飞舒了一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这佛堂不知道能不能困住那番僧。”

    茗笑道:“他刚才在里面大喊大叫,又杀又砍,却还是出不来,现在没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气死了。”

    玛飞恨恨的说道:“这番僧武功绝顶,偏又残忍狡猾,让他这样活活渴死饿死,那是最好不过了。”

    茗一边找到吴异之肋骨折断之处,,一边笑道:“他千里迢迢将鬼丸国纲带来江南,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正好送到我手上。”

    玛飞也笑道:“这只怕是他一生中唯一做过的好事,总算死后对佛祖也有个交代。只是这把宝刀原本在弗雷德手里,不知为何又会到了这番僧手里。”

    茗笑道:“这个等你回到欧洲之后自己去问他吧。”

    玛飞沉默不语,过了半响方道:“那么你呢?鬼丸国纲转眼便能到手,你会回东瀛去么?”

    茗低声道:“我会的,我是为了这把刀才离开的,拿到了刀自然要回去复命。”

    玛飞见她说的决绝,低头不语,默默的看着她将吴异之断骨接好,再用布条绑住。茗也未发一言,十指翻动,将布条绑好,低声道:“好了,你小心的抱着他,去找医生吧。”竟声音颤抖,语带哽咽。

    玛飞知道她是因为想到两人会就此分开,才如此伤感,心中感动,但两人毕竟各有重任在肩,自己既然不能随她而去,又怎能逼着她离开自己的家乡?他心中烦闷,又不知道如何宣泄,长叹一声,抱起吴异之,走出报恩寺塔,却见智灵大师扶着智心大师,正在塔外相候,看到玛飞抱着吴异之出来,智心大师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相救吴公子。”

    玛飞道:“大师不必客气,吴公子和我们交情匪浅,况且我们的命也是他救的。”他这话并无不对,若是吴公子不提醒他们出去,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和杨琏真迦困在一起了。

    智心大师点点头,走到玛飞身边,搭了搭吴异之脉搏,道:“吴公子内伤极重,苏州名医本来无人能出我方丈师兄之右,可现在他既已圆寂……”言下之意,恐怕吴异之重伤难治。他从衣袋中取出一枚药丸,塞入吴异之嘴中,道:“这是我方丈师兄用寺中的千年首乌秘制而成,我师兄弟三人本来一人一丸,虽无起死回生之效,却能固本培元,于内伤极有用处。我师弟那一枚刚才给了我。这一枚给吴公子服用,盼他能渡此难关。”又向智灵大师道:“师弟,你运内力助吴公子吸收药力。”

    智灵大师盘膝而坐,将吴异之放在自己身前,运起内力,未过多久,吴异之脸上已渐渐冒汗,脸上也不似刚受伤时那样全无血色,玛飞和茗知道这药已然在起作用,心中大喜。过了一盏茶时分,智灵大师满头大汗,站起身来。

    智云大师道:“师弟,辛苦了。”

    玛飞为吴异之擦干额头汗水,道:“大师,怎么他还是不醒?”

    智云大师又把了把脉,道:“他的脉象比之刚才已是好了很多,但这番僧掌力惊人,他能不能痊愈,还是未知之数。”

    玛飞和茗听到他这么说,心中黯然。智灵大师忽道:“师兄,我刚才向吴公子输送内力之时,发现他内功怪异,除了吴家家传的内功之外,更有一股奇特内力,我从未见过,只是这内功好像他修习未久,远不及他自小修习的内功深厚。”

    智心大师咳嗽一声,道:“吴公子的武功来历,我们不必妄自揣测。”又向玛飞和茗道合十行礼,道:“两位施主是友非敌,老衲早已知晓。佛堂之中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原宥。”

    玛飞和茗忙还礼相谢。智心大师又道:“两位的来历吴公子想必知道,只是他现在昏迷不醒,不知两位能否相告?”

    玛飞和茗对望一眼,道:“非是在下刻意隐瞒,只不过在下和我师妹身世来历和宋元之争毫无瓜葛,吴公子也未必知道我们的来历。不过我向大师保证,我们绝非是与大宋为敌之人。”

    智心大师见他说的斩钉截铁,不由得自己不信,叹道:“两位施主能够相助,那自是大宋之福。只是不知现在两位施主有什么打算?”

    茗道:“我们此来本是为了见陆二公子,本来他既不在,我们自当告辞,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办。”当下将杨琏真迦手中所持的宝刀鬼丸国纲来历说了一遍。智心禅师和智灵禅师想不到这柄几乎将报恩寺覆灭的利刃竟还有这么多故事,半晌无语。茗道:“这把宝刀原本就是我家之物,我志在必得,请两位大师不要阻拦。”

    智心大师沉吟道:“这番僧虽被关在塔里,但他内力深厚,一时不会便死,施主在这里空等也不是办法。此刻当务之急是治好吴公子的伤。两位施主不如帮老僧一个忙,老僧必当将见陆二公子的方法相告。”

    玛飞早已知道陆枫行踪诡秘,自己和茗受吴异之之骗,不但没能见到他,反而陷入这一场恶斗中,不过听杨琏真迦所言,那陈国夫人和陆枫关系非比寻常,报恩寺众僧又将陈国夫人软禁在这里,看来唯有他们才知道陆枫的下落。不过茗对鬼丸国纲看的比性命还重,自己又怎能让她先放下这让她魂牵梦萦的宝刀?他心中矛盾不已,说道:“茗儿,你怎么说?”

    茗知道他的心意,乃是怕自己不同意才来相询,自己得到宝刀之后便要回归东瀛,和玛飞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她又怎忍心拂他之意?又想这宝刀总在塔内,便是等十天半月再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便对玛飞说道:“我听你的。”

    玛飞大喜,道:“既然大师抬爱,便请大师吩咐,我兄妹不敢有违。”

    智心大师行了一礼,道:“多谢两位施主。”又道:“苏州寺院众多,唯虎丘云岩寺和我报恩寺距离最近,大家都是佛门一脉,平日多有来往,慧严比我们先出来,必是前往云岩寺去请救兵。”

    玛飞和茗不知道虎丘山云岩寺在什么地方,不过既然智心大师这么说,便已明白他的用意,道:“大师的意思是我们也一起去云岩寺?”

    智心大师道:“不错,眼下吴公子身受重伤,好在云岩寺百药齐备,又地处偏僻,正好养伤,况且若是慧严请到救兵回到这里,以为我们还在塔中,贸然打开佛塔,岂不是放虎归山?”

    玛飞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

    智心大师道:“有劳施主,这一路要照顾吴公子了。”

    智灵大师忽道:“方丈师兄和诸位师侄的法体都在塔中,我们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

    智心大师叹道:“我们出家之人,早就该看透生死,方丈师兄和诸位师侄为国尽忠,死后必能成佛,这臭皮囊又有何可恋之处?”

    智灵大师远没有智心大师超脱,心中仍是大为不忍,眼中含泪,向着佛塔低声念起“往生咒”。智心大师素知这师弟武功虽高,但为人执着,心伤一时难以遣怀,长叹一声,迈步而行。他右臂折断,不过早已敷上金创药,又服了智灵大师的灵丹,流血早止,身体虽是虚弱,行走却已无大碍。

    玛飞轻轻抱起吴异之,和茗跟在智心大师身后,智灵大师垂首念完佛经,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泪水,跟了上来,但一路上见到被杨琏真迦杀死在寺院中的众僧,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五人走出报恩寺,已近黄昏时分,智心大师关上寺门,命智灵大师写了两张封条,贴在大门之上,向玛飞说道:“云岩寺在苏州城西北不远处,待到了云岩寺,老衲自会将陆二公子的下落告知公子。”

    玛飞道:“大师千万别误会,在下敬佩两位大师和吴公子的为人,就算大师不知陆二公子下落,在下也必当相助。”

    智心大师淡淡一笑,道:“多谢施主。”

    五人一路向西,智心大师从寺边一户农家中借来一辆推车,将吴异之放在推车之上。茗怕路上颠簸,触动了断骨,又将农户家中的棉被草席买下,垫在吴异之身下。好在其时正在初夏,农夫一家并用不着棉被,草席更是自己随时能够打就,茗既然愿出高价,他又何乐而不为?

    报恩寺三僧在苏州城中素来受人尊敬,这农夫见智心禅师身受重伤,忙询问究竟。智心大师道:“报恩寺塔中镇压的妖魔现身,方丈师兄力战圆寂,不过已将妖魔重新封在塔中,现在报恩寺中妖气冲天,施主千万不可接近。”

    那农夫对智心大师敬若神明,听他这么说,怎敢有丝毫怀疑?忙叫过老婆孩子,命他们不可再去报恩寺附近。不过村妇村氓又岂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巴?两日之间“报恩寺妖魔现世,老方丈力战圆寂”之事已在苏州城大大小小茶馆中流传,更有迂腐学究断言,紫微帝星不明,致使妖魔横行,天下将乱。流言种种,不一而足,苏州城中,人心惶惶。

    玛飞推着板车,迎着夕阳,朝云岩寺进发。智灵大师扶着智心,俱是沉默不语。茗心中早有千言万语想要和玛飞说,可此刻又如何说的出口?她脑中一片混乱,只想拉着玛飞,躲入旷野之中,再也不想见任何人。玛飞心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念头?数年来两人出生入死,早已不是刚见面那时候的无知小儿,可是,可是玛飞又如何能忘记自己的父母大仇?如何能忘记是谁让自己从王子之尊变成现在流落异乡的丧家之犬?他这几年来离得故乡越来越远,不断的冒险,只是希望能让自己变得麻木,能够忘记这一切。可是现在,却连和自己在一起良久的伴侣也将要分开。五人行走在夕阳之下,初夏的暖风轻轻的拂在众人面上,玛飞只觉得嘴角有些苦涩,不知是汗水,还是眼角流下的泪水。

    忽然,躺在板车上的吴异之轻轻的哼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睛,玛飞忙停下脚步,茗检查了他的断骨,并没在颠簸之下发生移位,稍稍安心,知道必是那颗首乌丸药力发作,才能让吴异之在重伤之下这么快就醒来。

    吴异之全身乏力,轻轻的说道:“我们要去哪里?”

    智心大师道:“我们带你去云岩寺,那里或许能医好你的伤势。”

    吴异之听到此言,挣扎了一下,想要摇头,但他内伤外伤俱重,稍一扯动就痛得他额头冒汗,茗俯下身子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吴异之低声道:“送我回黄埭。”说完伤口一阵剧痛,竟晕了过去。

    智心大师不知其用意,道:“黄埭?那地方又没有什么名医,离这里又远,他又怎么支持的住?”

    茗道:“他是从黄埭将我们带到这儿来的,难道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想要死在自己的家里?”

    玛飞摇头道:“不是,吴公子绝不会是那种轻易就想到死的人,如果他真的要死了,或许反而会叫我把他扔在这里。”

    茗奇道:“你这么了解他?”

    玛飞道:“不知怎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真到了这一地步,他会这么做的。”

    茗握住玛飞的手,望着他,说道:“我知道,如果是你,你也肯定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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