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关山脉绵延起伏几百里,甚是壮观。山上葱郁朦胧,悬崖峭壁,高处更是终年云雾缭绕,不见真面目。山脉的西侧就是梁朝的并州,而东侧即为茫茫的大草原。
几条古道贯穿大关山,曾经是沟通草原和中原的主要的通道,见证了王朝兴衰更替。古道狭窄,有的仅能通过一辆马车,有时可以看到古道两旁有明显的人工痕迹。
一条古道,蜿蜒崎岖,连接着北古和草原。
木轮压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像是不甘重负一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条古道,老王头已经走了很多次了,古道上的一树一物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自从参军,就被分配到后勤,负责运输粮草。
完成这次就能安心的回家了,老王头心中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运输粮食了,这次后就退役了。但想着家中的营生,心中有些担忧,这几年一直干旱,粮食减产,每年还需要上交不少的赋税,生活也是一日苦过一日。
满载的粮车,一辆接着一辆,顺着古道一直延伸,看不到尽头。像这样的队伍,每三个月都会有一次。
这都是老百姓的命啊,唉,要是能分出一小部分来给百姓,该多好啊。老王头看着前面,口中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
“咳咳”,虚弱的声音打断了老王头的思绪,萧致远提起身子打量着四周。山壁陡峭,抬头向上望,只能看见一线天空,峭壁两边爬满了各种植物,更有一两棵大树长在上面,树枝横跨道路上方,就像搭了一个桥。
“呦,小哥你可是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老王头转头对高羽笑着说道,“要不是医生说你还活着,我真不敢拉着你。”
“谢谢大叔”,萧致远看着前后密密麻麻的人和驴马,搞不懂怎么回事,“咱们这是去那?”
“奥,你不知道?”,老王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小伙,随后释然,吧嗒吧嗒猛吸了两口,“咱们这是去边境,卫戊。”
“卫戊?”,萧致远低声重复了一遍,怎么回事?
记忆中,由青松山出来,犹如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路上毫无目的的前进。身体的虚弱,让萧致远昏迷了好几次,幸运的是被好心人救起。最后一次是昏迷在了北古,醒来后就在马车上,莫名其妙的去当卫戊。
萧致远伸手摸摸胸口,还好,鹰击还在。在出了青松山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萧致远将鹰击放在了衣服内。现在想想,还是挺明智的,不过百胜啥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已经不知所踪了。
萧致远眼中的迷惑,尽被老王头看在了眼里,短暂的沉默。老王头就跟高羽聊了起来,路途漫长,也算是解闷。
经过交谈,萧致远知道了一些事情。
并州是梁朝最北的一个行政区域,北依大关山脉,与草原隔山相望。
在萧致远的童年记忆中,大草原给人的感觉是美好的,纵马驰骋何等的逍遥快活。但据老王头说,在他们眼中,大草原上生活着一群好战凶狠的野狼——北狄,始终窥视着梁朝的大好山河。
与其说并州是一个行政区域,不如说其是一个军事堡垒,防御和抵抗草原狼入侵的堡垒,保证梁朝北方的安危。
抵抗北狄入侵是并州设立的最初目的,所以它的行政划分和其他行政区域是不同的。并州以军镇作为二级行政区,分为六个军镇,由西向东依次为:武平松亭北古,西泽关沃平镇叶川口,其中北古是并州的军事中心,最高指挥官就在北古。
军镇是军备输入和输出的主要区域,每个军镇拥有的军队数量不一致,小的万数人,大的数万人,其军事实力也是不相同的,北古军队保有量一直是最大的,而沃平因为地处并州内境,是最靠南的一个军镇,所以军队人数相对少一些。
军镇的军队主要分为两部分:镇兵和卫戊。镇兵平时就在每个军镇营中训练,对抗,战争发生时,这些人都会被拉向前线,保家卫国。而卫戊兵则是被安排在大关山脉的几个军事要塞中,常年与北狄进行直接接触,负责对北狄的监视和处理摩擦。
萧致远现在就是去其中一个军事要塞—安顺,就是去当那卫戊兵丁。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老王头侧头瞧了瞧萧致远。萧致远现在已经坐在了驴车的前面,和老王头并排一左一右。
“恩?”,听老王头这么一说,萧致远想想,没有啊。要是硬说有,那就是暗卫,但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不确定的情况下,萧志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咱们卫戊兵,并不是全是镇兵调来的”,老王头吧嗒吧嗒的吸了口烟。
根据老王头的说法,在卫戊兵里,真正来自镇兵的不多。在这里面,最多的就是犯人。这些人中,有杀人犯,**犯还有些小偷,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用恶人对付恶狼也是不错的办法,但这些人就难于管理,特别在要塞里面,更是放肆。
在卫戊中还有一小撮人,本应该是镇兵,但被安排来到卫戊中。其中缘由各有不同,但通常都是些新兵。在老王头看来,萧致远就属于这类当兵的。
最近几年,北狄和梁朝处于缓和期,因节约开销,卫戊兵人数有所减少。每年镇兵调入卫戊中的人数也就三四百人,其中大部分被掉了包,这也是惯例,谁不想多搞点什么。只要不影响军队和谐,领导层对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些顶包的人往往是一些没有势力的穷小子。但萧致远知道,他来当兵的原因,不是老王头说的任何一种。不管什么原因,怎么个过程,听老王头的意思,既然已经被编入卫戊,就是铁定的事情,跑不掉的。
老王头说自己就是这样来的卫戊,当年梁朝和北狄经常打仗,一月一小闹,三四月一个大的会战。每次运粮,家里的人都担心不已,但这谁又知道,只能怨自己不争气,到现在依旧是个小小的运粮兵。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是最后一次走粮了。
“话说,小哥,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老王头关心的问,“你那背后的伤,唉,看着就心疼啊”
“唉,您猜对了,我就是被迫当来边境的”,萧致远为了隐瞒真相,只能选择骗老王头,“他妈的,给我安排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却在并州吃香喝辣的,不服气啊。这不,就给我打上了,被一个王八蛋划上了,亏的命大。”
“这群将和兵,娘的,就是一群流氓”,老王头听到萧致远的经历,愤怒的说,“吃着国家的粮食,不想着怎么保家卫国,反而想着怎么去捞好处。再这样下去,不用那草原狼攻过来,我们自己就会吃掉自己。”
萧致远看着面红耳赤的老王头,没想到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运粮小卒还在关心着国家命运。一个国家,底层士兵和人民期待和盼望自己的国家强大和平,而上层将领和官吏不是想着如何让国家更为强大,而是想方设法地去剥夺老百姓的劳动,来谋取个人利益。
萧致远看着这条不见尽头的队伍,这些都是勤恳朴实的老百姓,他们为了保家为国而生活着。我呢?究竟何去何从?
十年前,遭到追杀,萧致远不惜舍弃本姓,隐姓埋名,为的就是保命。没想到,十年的时间,朝廷不仅没有忘了自己,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赶尽杀绝。因为自己的原因,全村人没了性命。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亲爱的邻居们
年少时勤奋练武为了真相,一个答案,现在不同了,我要报仇,新仇旧恨一块算。
自己的对手是谁?是一个人吗?显然不是,是一个王朝,一个立世五十载的帝国,拥有着各种可以随时要自己性命的组织和队伍。
如何才能将这个庞然大物打倒?
武力,是打倒它的必要条件。鹰算的上是当世高手,在他的调教训练下,萧致远的武力可以算的上是上等。同样,萧致远曾经也是这么认为,只要武功练好了,就可以打掉一切敌人,哪怕是一个国家。但现在错了,自己在面对一个不到二十个人的暗卫队伍时,就差点送掉性命。猛虎架不住群狼,十年前不就是这样嘛。
一个人的武力不可能对抗一个国家,蚂蚁憾树,不自量力。
权利,可让人生可使人亡。小则管理几户几家,大则权倾天下为所欲为。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为了得到它,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平头百姓只有被压迫的份,那有权利可言,权利只是那些当权者玩弄手段谋取利益的工具。
唯有乱世,才能创得一分功劳,一份基业,才能得到所谓的权利。
六年前,老皇过世,新皇继位,但皇帝不是当时的太子,而是二皇子元永。鹰叔曾经提过,当年继位时新皇年幼,由皇太后胡氏和继位大臣共同住持朝政。随着元永的年纪越来越接近及冠,朝政必将由新皇把持,权利必须交接。
权利的**必然不会让人心甘情愿的将其分开或者送出去,权利的争夺由此开始,血与火的纷扰,到时必然兵戎相见,强者为王败者寇。这就是机会,建功立业,争取那所谓的权利。军队才是一个国家更替皇位争夺的最终决定者,谁的军队强大谁就是王者。
军队,是一个国家的基础。一个国家的强大在于这个国家的军队,军队是国家的支柱也是开拓疆土的利刃。同样,军队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伤人也可以伤自己,就看掌握这把双刃的主人如何使用。
这次意外地去边境卫戊,也许就是上天的旨意。
断其根本,自然而破。但自己一人无法撼动如此大的根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能溶于双刃,变身利刃,把握机会,成为那双握住双刃的手,狠狠的杀向该死的人。
对,利刃,越锋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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