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与和苏林在招待所餐厅吃过早饭,便出了门。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原三厂派出所,现在叫春风路派出所。派出所离生活区不远,当然离他们住的招待所也不远。他们和昨天一样,选择的是步行前往。王与故意没有提醒苏林万事务必要小心,害怕提醒了反倒会加重苏林的心理负担,还没遇事就怂了。而王与自己,一路上还是不得不非常小心的,时刻都在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周围的动态和苏林的位置。
生活区本就不在市区,原来的三厂先后关停倒闭收购后,这片更显得萧条了。虽说是上班时间,但路上的车辆行人都极少,偌大的一个生活区进出的人也不多,不知道生活区里的人是不愿去上班还是没班可上了。这对于王与他们来说倒算是好事,环境简单干净,一目了然,纵使是敌暗我明,要下手不被发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春风路派出所就在大路旁,二层的小楼,传统的警方配色,和其他地方的派出所并无二至。此时应该是刚刚上班,派出所里的人还没完全到位,到位的也只是在搞卫生打开水啥的做着准备工作。王与和苏林径直走进了报案室,还没等人问,王与便把证件丢在了人面前,说,我想找你们领导。那人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又看了看王与,打开了侧面的一扇铁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我们所长办公室在最尽头的那一间。王与点点头,客气的和那人说了声谢谢。
春风派出所的所长姓戴,一米七出头,三尺半的裤头。圆圆滚滚,远看像个球,近看就是个球。戴所长今年五十六了,但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不知道是肥肉撑的,还是因为他一天没事乐呵呵的表情。今天一大早刚上班,戴所长连茶也没来得及泡,王与和苏林就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戴所长应了一声,进来。
王与和苏林推门走了进去,王与说,你好,我姓王,是上江市刑侦队的,今天来所里想了解一点情况。说完,把证件也递了过去。戴所长瞄了一眼证件,又还了回来,招呼王与和苏林坐,说,不知道王警官想了解些什么呢。王与说,领导不用客气,叫我小王就可以。我是想查查你们辖区内一名叫柳青的女孩的档案。她原来是736厂的子弟,原来户口登记在你们辖区内浦口二中,三年前考上了上江市医科大,才把户口转出的。我想,现在应该还能查得到她当年在浦口二中时的户口记录吧。戴所长笑了笑,说,小黄同志,也别叫我领导了,说来惭愧,我的警衔还比你低了半个级别,痴长了你那么些年。你们称呼我老戴就好。按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所里应该会有存档,我这就带你们去档案室看看。
王与和苏林赶紧起身,和戴所长到了隔壁办公室,找管档案的小卢拿了钥匙,两人陪着王与和苏林一起进了二楼的档案室。戴所长说,我们所的档案,基本上都经小卢的手,你们有什么要找的问她就可以。小卢腼腆的笑了笑,不置可否。王与把柳青的基本情况又和小卢说了一遍,小卢很是熟练的在几个大架子之间不断的穿梭,很快就取来了一份牛皮信封包裹的档案,交给了王与。王与谢过小卢,当场在档案室的木桌上就研究了起来。
档案其实并不是很详尽,但有一点引起了王与的注意,柳青的户口并不是在三厂小学直接转到的浦口二中,而是在736厂转出的浦口二中。而且很奇怪,柳青户口还在736厂的时候,名字并不叫柳青,而是和她妈妈姓,叫张青,直到上了小学二年级的年纪,才改的和父亲姓柳。王与指着档案上的名字问苏林,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柳青不叫柳青,而是叫张青吗。苏林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我一直喊她柳青姐姐,或许是因为当时我年纪太小,现在已经没有印象了也说不定。王与嗯了一声。柳青的父母在档案上记录得也很简单,只有单位和姓名。王与问小卢,能不能把柳青父母的户口档案调出来。小卢说,736厂职工的户口也好,档案也罢,你就算是去到市档案局查也没用,736厂原来是军工厂,人员根本不属我们地方管辖,档案和户口当然也不可能在我们地方上。王与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苏林,说,我想顺便查一查你原来的户口档案。苏林说,可以的,只要是案情需要,我都没意见。
苏林的档案基本上和柳青的一致,同样是上中学时把户口从736厂转到的浦口二中,也没太多的东西可寻,但还是十分可疑,苏林的户口档案整个变动的轨迹和柳青的实在太像了,甚至连改名这一点也一样,苏林三岁以前叫刘林,三岁以后才改的姓。王与本不想把这一点和苏林说,但是档案上苏林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姓刘,和柳青由母姓改成父姓相比,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最后王与还是没忍住,问了苏林,他父亲或母亲原来是不是姓刘,或者有没有什么走得特别近的亲戚姓刘。苏林疑惑的摇了摇头,问王与,为什么要这么问。王与不得不把档案给苏林看了。苏林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似乎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表情充满了疑惑,不住的摇头,说,不可能呀,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王与只能安慰他说,或许当时你年纪还小,不记得也是有可能的。苏林突然激动起来,双手不住的拍打着头部,近乎声嘶力竭的说,不会的,不会的,那我究竟是谁,我是我吗?我父母是我父母吗?谁是苏林,刘林又是谁。王警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王与根本没想到苏林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赶紧上前用力的抓住了苏林的双手,说,你冷静一点,这只是一个名字,并不代表什么,你要记住,你是个男人,你说的还要为你柳青姐姐报仇,你不能心里装不下事,就你这状态,怎么为你柳青姐姐报仇,怎么去配合我的工作,不分散我的精力去照顾你就不错了。苏林大口的喘着气,终于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满脸愧疚的对王与说,对不起,王警官,我一下子接受不了,我想先休息一下。王与点了点头,说,行吧,你自己好好再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苏林也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自己默默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死死的盯着前方,眼神中全是空洞。
王与略带尴尬的和戴所长与小卢道歉,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孩子最近事太多了,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了,让你们见笑了。戴所长还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说,没事,没事,小王同志,你不要怪我多嘴,这736厂子弟,最近出事的人也忒多了些,我想,你来查的这个柳青,也是失踪了吧。王与眼睛一亮,说,噢,听老戴你这么一说,难不成还有其他736厂的子弟出事了?戴所长点了点头,指了指小卢,说,小卢,还是你和小王说说吧。小卢推了推眼睛,从身边的一大叠档案袋中抽出了摆在一起的几份,说,736厂当年户口落在我们地方的子弟,一共有九名,他们的档案都在这里了。从去年开始,来函或者来人需要我们协查的就有六名,都是报失踪。他们的户籍档案我全都放在了一起,你需不需要看看。王与也没回话,一把把档案抓了过来,一份份的仔细查看。六份档案最后户口转出的地方天南地北的都有,有上中学时就转到其他省市的,也有上大学时直接调档的。遍布了大半个中国。他们的户籍都很简单,从736厂转出,转到了各个中学,再由中学转大学,父母的一栏也都只留了单位和姓名。看上去除了简单并没有什么问题。奇怪就奇怪在,这六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改了姓,而改姓的方式都很统一,要不就是从母姓改为父姓,要不就是从一个父母都不是的姓改为父姓。以柳青为带表,从母姓改为父姓的,一共有四位,都不约而同的大概是在上小学一年级或者是二年级的年龄改的。由其他姓氏改为父姓的,也不约而同是在三岁那年改的。王与甩了甩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这到底带表了什么呢。男孩三岁改,女孩上小学改?不对,这两种情况都有男有女。出生年份迟的三岁改,出生年份早的上小学改?也不对,这两种情况也都不分年龄大小。那究竟联系在哪里,为什么要改姓,又为什么要这么改。王与无奈的摇了摇头,以目前查到的线索来说,他实在是无法解读,更别说要做出判断了。王与又问小卢,那其他三人呢,不是说有九人的户籍调到地方上来了吗?小卢说,另外三人,其中一个是你今天要查的柳青,一个是苏林,还有一个,调出记录上最后记录的是把户籍调到了邻省的西山大学,名字是方坚强,目前还未接到过相关失踪或其他的消息。王与赶紧问小卢要了方坚强的户籍档案,只是着重看了曾用名,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方坚强,大概年龄在小学二年级之前也是跟母亲姓,二年级后才改的父姓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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