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绾婷瞧见柳毅到来，先是惊喜一笑，随即又娇怒跺脚离开，向后院跑去。钟离夭夭瞧见了，向付江曲略微施礼便追了上去。
柳毅走上前来，迷惑道：“这……”
付江曲道：“兴许是在下惹着小姐了，还望宫主莫要见怪。”
柳毅道：“先生哪里的话。你我即以朋友相交，何必在乎这些小事。孩子太小不懂礼数，若有得罪先生的地方，才真是需要先生莫要见怪。”
付江曲道：“宫主客气了。”
“宫主。”一名手下来到大厅。
柳毅道：“何事？”
“……”
柳毅道：“付先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柳毅，说道：“丁一某的信，刚送到。”
柳毅接过信，拆开通阅后吩咐那人下去，对付江曲说道：
“先生让我留下那些人的性命有何用意？”
付江曲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茶道：“既然宫主当在下是朋友，那我自然要送宫主一件礼物。圣主近日新招收了一个丹药师，看上去有些本事，深得圣主欢心。前不久他向我要一批活人炼丹，我正愁到哪里去给他找这么多人呢。这次碧云天俘虏众多，应该够他用了。劳烦宫主替我送去。”
柳毅大喜道：“多谢先生。”
付江曲道：“宫主客气了。若无其他要事，江曲想回去歇着了。今日事多，有些累了。”
“先生且慢，还有一事需要劳烦先生。”柳毅正颜道，将手上的信交给了付江曲。
付江曲接过信，仔细观看并不言语，许久之后方道：“这个林子君能拜易明为师，随其前往方山修炼，倒是好运气。……被关押在道冲之地的人，是宫主的人？”
柳毅道：“是。在前不久一次行动中，他被剑君山抓住。”
付江曲道：“这人很重要，知道岁寒宫诸多秘密？”
柳毅沉默了一下，道：“是。”
付江曲道：“那宫主是想救，还是想杀？”
柳毅道：“救，他还有用。”
付江曲将信还给柳毅，重新坐下，用折扇拍打着手心，说道：“宫主应该知道，道冲之地是剑君山关押妖魔犯人之禁地。先不说其中无数防御法阵和镇守的门人妖兽，单是如何打开牢门，便是个问题。”
“牢门？”
“对。道冲之地，身上若无信物，是无法得见的，就算你踏在它所在之处，也只是走在现实空间的土地上，并非进入此地。道冲之地的牢门，除非掌门亲启，则至少同时需要三名剑君山长老才能开启。若要硬开，则需要特殊的武器，而这样的武器，世上并不多。”
“我不太明白。”
“其实早在当年那场大战之前，前任圣主便试过劈开牢门，试图放出被关妖魔以增强战力，不过失败了。虽然不知那门是用何种材质制成，但极其坚硬，就算是当世名器也很容易折断，而且这扇门能容纳多个法阵。也就是说，若要劈开那道门，武器除了足够坚硬有力，还必须能够破解门中的法阵。二者缺其一，都不能打开门。”
“不能由人破解法阵吗？”
“不可能。若是能人为破解法阵，再找到足够坚硬的武器劈开牢门，那在这上千年里，为何从来没有人成功过？这并不难。门中法阵，必须由武器中的法阵破解。但……”
柳毅急问道：“如何？”
“传闻剑君山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变换门中法阵，并且时间不定，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就算能成功打造出含有破解法阵的武器，也不一定能劈开牢门。”
“难道……只能从三个长老下手了？不可能，那群老家伙就算死了都不可能妥协。难道，当真没办法了！”
“嗯，要不宫主可以试试抓一个镇的人到剑君山示威，他们一日不开门，便一日杀二十人。如何？”
“先生莫要说笑了。到时只怕非但进不去道冲之地，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哈。”
“还请先生为在下设法。”
“宫主，”付江曲加重语气，“手下如何有用，终究只是手下。没了，再栽培就是，世上有能力的人何其多，不只他一个。这样救他，无论是否成功，损失都太大了。若他衷心，也知道该怎样做。”
“……先生。”
“那人命好，遇到了宫主，换做了别人只怕他早就死了。宫主仗义，大家有目共睹，不会责怪宫主。”
“当真，没办法了？”
“送信之人，既能查到这人位置，并且与他接触，送一两个吃食，应该也不是问题……”
“先生！”
付江曲停下动作，双眼盯着柳毅，炯炯有神：“宫主，当真一意孤行？”
“先生方才说，‘特殊的武器，世上并不多’。即是说，存在这样的武器，能够破开道冲之地的大门。”
付江曲突然浅笑一声，道：“是。”
“请先生明示。”
“宫主……”
“我非救他不可！”
付江曲重又站起来，对柳毅躬身施礼起身后道：“此人当真三生有幸，得遇宫主如此相待，当真令江曲嫉妒。对，世上确实有这样的兵器，能破开正道一切阵法，且坚硬无比。宫主若得，别说是剑君山道冲之地的牢门，就算是对整个正道而言，也是一大威胁。”
“先生所言之器是……”
“苍泓。”
“苍泓！难怪，当年虚若谷就是持这把剑，打败了前任圣主独孤纾郁。苍泓剑为剑君山圣剑，千百年来一直藏于剑君山，若非强敌绝不轻易动用。剑身蕴含天地浩然之气，自然无视正道术法。好。好！多谢先生！”
“宫主不必过于欣喜。如何得到这把剑，得到剑后又要如何将人救出来，也是困难重重。门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对付活的，总是比对付死的伤脑筋。而且，这把剑在宫主手中也是一柄双刃剑。宫主此前大肆消灭圣道中的小门小派壮大自己，虽是为圣主效力，但也引起大部分人的不满，这次消灭了碧云天这个大派，只怕有人要坐不住了。除了圣道，正道中人也会将目光投到岁寒宫。岁寒宫看似实力大增，但实际尚未整合新收战力。腹背受敌，实在是掣肘难有所为。此时宫主若夺得了苍泓剑，正道中人必定全力进攻，岁寒宫应对正道攻击已是难事，若再有人背后放箭，宫主，不必我再说下去了吧。”
“我明白，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我能等，我相信他也能坚持。”
“好。等岁寒宫巩固实力，不再担忧圣道威胁，再夺得苍泓剑，便是救人之时。若是计划得当，宫主可想成就一番大事？”
柳毅诧异道：“先生何意？”
“要救人必定要深入剑君山腹地，苍泓剑又在我手，既然如此，何不借此机会向剑君山发难。就算不能消灭剑君山，也能给予重创！剑君山又为正道支柱，若受重创，对整个正道而言，亦是影响不小。如此一来，人救了，又为我们的发展求得了时间，同时震慑其他不服之人，并得圣主重视，一举四得。”
柳毅大喜道：“先生高见！柳毅只想着救人，全无先生这般大局策划。柳毅佩服，佩服！”
“这般说，宫主有意？”
“既能一举四得，有何不可。”
付江曲大喜道：“好！既然如此，江曲再告诉宫主一件事。”
“先生请讲。”
“饮夕。”
“这是……”
“宫主莫急，”付江曲道，“苍泓之能，先生已然得知，但饮夕之利，却是苍泓所不能及。若只需救人，打击正道，苍泓足矣。但先生若想震慑天下令天下各派俯首，非饮夕不能。”
柳毅紧握双手藏在背后，却仍止不住激动得发抖：“先生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付江曲笑道：“江曲这么大个人了，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柳毅心中暗喜，但仍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缓慢道：“既是如此，先生有何建议？”
付江曲手摇折扇，走到窗边，举头望着漆黑空中皎洁的银月。此时月明星稀，暗度银霜，云潮暗涌：
“这就要看，宫主是想要苍泓，还是饮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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