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村是一座地处偏僻的小村庄,人丁单薄,村内年轻人将物产送往村外贩卖往往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所得收入仅足自家饮食,因而村中老人时常去不远处的山上采集草药,以增加收入。
孙老太趁着天还未亮,独自一人爬山采草药,想让儿子几天后带去城里卖点钱。行至断崖处,老太随意向下一望,不由得喜上眉头,峭壁上竟有为数不少的卷柏。想是采药人没有想要到峭壁上竟也会长有药草,是以留下了这片卷柏。
孙老太放下背篓,趴在断崖边缘用镰刀钩取卷柏。往下,再往下一点点就能钩着了,向下,再往下……
“啊!啊!”
孙老太重心不稳,竟失足落下万丈悬崖!耳畔疾风劲扫,强大风力令老太无法睁开眼睛。心念俱灰,老太脑中一片空白,眼看她即将身体坠地,头骨脆裂。
就在此时,一条鹅黄飘带自天而降,迅速卷上孙老太。老太受力被阻,停在半空。
“哎呀!唉哟……啊……啊……”
“老人家别怕,没事了。”
孙老太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正悬在半空拉着自己。女子一手拉着卷着孙老太的飘带,一手拉着绑在崖上大树上的飘带,两人就如“风中垂柳”悬在半空。
“唉哟,唉哟,要死了!要死了!姑娘救我啊,救我!”
“老人家别怕,我会救您,您别动啊!”
“不行了,要掉了,要掉下去了。”孙老太紧张得手挥脚蹬,女子拉着孙老太格外吃力。
“不要动!”
女子身上带伤,飘带上竟有血液顺流而下。孙老太因为太过害怕,时而静止不动,时而手脚乱舞,女子双手拉着飘带,扯裂了伤口,此时脸色煞白,冷汗滴滴落下。
“老……人家……不要……动。”女子从齿缝中吐出一句话,声音轻细,双手微颤,就要抓不住飘带。女子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泪水恰好滴在老人脸上,老人心中渐生绝望之意。
突然,一道清气灌入女子体内,女子伤势稍缓,双手紧紧抓住飘带。同时一道人影乘风而来,自下而上抱住老太与女子,飞上崖顶。
来人把两人放下,立即为女子运气疗伤,孙老太在一边抱着背篓不停发抖,呆呆地看着两人。
“没事吧。”来人收功道。
“多谢。”女子回身答道,这才看清来人。
来者是位年轻男子,剑眉星目,皮肤白皙,迎风而立,英姿俊朗。
“仙人,多谢仙人相救。多谢仙人相救!”孙老太回过神来,跪地磕头对男子道谢。男子瞧见孙老太行如此大礼,忙将她扶起来。
“老人家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多谢仙人!多谢仙人!”孙老太仍是止不住道谢。
“既然无事,还请老人家在此稍等,等下我送你回去。”男子扶老太坐下,拿出几颗药丸递给女子道:“姑娘身受重伤,应当立即治疗,这几颗药丸有疗伤止血之效,姑娘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女子接过药丸道:“观公子御风之术,内力特殊,不知公子与剑君山有何关系?”
男子道:“姑娘好眼力。在下剑君山弟子,林子君。”
“啊?”
“在下,林子君。”
……
“唧唧!唧唧!”
“呵……呵……”
天未破晓,山中雾气弥漫,清新的空气中含有些微寒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围着山涧溪谷慢跑,尽管天气凉爽,但男孩的脸上已挂满了汗珠,呼吸也逐渐急促。前方是上坡,男孩发力向上跑去,惊得一些早起的鸟儿慌忙飞走。男孩继续向前跑去,直到几间木屋前方才停下。
男孩在屋前慢慢走了几圈,以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几缕金红色的光芒带着微微暖意照射在地上,男孩抬头望向东方,此时初阳衔山,山体披上一层蒙蒙的雾纱,如舞女舞动飘带般凌波微动。山上云朵受金光照射变得五光十色,以黄色为主,显得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男孩望着这片美景,深吸一口晨间的空气,露出幸福的笑容,随即转身向灶屋走去生火做饭。
“子君。”
“师父。”
男孩起身施礼,正是被易明带走的林子君。
易明身背背篓,手拿镰刀,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为师今日要外出采药,你吃完饭后好生做功课,我回来后验收。”
“是,师父。”
“嗯,好生侍候师祖。”说完此话,易明推门而出。林子君坐下继续添柴烧火,锅中水已沸腾,水蒸气带出淡淡米香。林子君闻着米香,看着灼热的火焰,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爹娘平平安安,也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林子君随易明来到方山已有段时日。方山是一座海上孤岛,除了师祖师父及自己外别无他人,也因此岛上动植物得到了最原生态的保存。瀑布悬川,山涧幽泉,溪水如流,水清澄澈,水中鱼儿游动嬉戏,水底浅草肉眼可见。古树参天,绿叶相连成荫,百花齐绽,尤其是山中草药种类繁多,可说是医药世家的梦中宝库。山中受伤的动物,往往也会自己寻找草药疗伤。鸟鸣蝶飞,奇珍异兽不可胜数。林子君居住在山腰接近山顶处,若遇山中集雾或**天气,住所下方不远处便会形成一片云海。云海随风飘动,仿佛山体在云海中飞行,人入仙境。
林子君来到方山,正式行过拜师礼,拜过师祖之后便一直服用易明给的丹药,以增补身体,强化根骨,期望能将十年来落下的修炼补上。林子君每日早起锻炼身体,练气凝神,在基础夯实之前,易明只让他熟读百家经典及各种药理书籍,比起以前的日子当真是惬意许多。
“子君。”
“师祖。”
一名白发鹤颜的老者走出房间,深吸口气,又享受般将气吐出。
“今日天气甚好,来,让师祖看看你内力练得如何了。”
“师,师祖,你还是检查我看守药炉的功力有长进没好了。”林子君手拿饭勺,挡在胸前,他实在是不敢恭维眼前这位鹤发童颜的师祖。林子君来了之后,他就像见着了新奇事物一般,只要易明不在,他便找林子君各种玩。林子君至今还记得刚来的第二天,这位师祖便将自己扔到老虎跟前,感受人与动物共同的生存之道。等他玩够了,林子君也在床上躺了两天。
“这可不行,修炼之人内力最是重要。根基不够,招式再好都只是花架子。来!”
“师祖……啊!”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
如此度过十年,林子君终于修炼有成,按照门中规定,须得出山历炼。
林子君离开方山,本欲回剑君山本门报道,不想在此便遇到了孙老太与女子。
女子道:“想不到能在此遇到剑君山高人,幸会。”
林子君道:“高人不敢,在下初出茅庐,有些保命之法罢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道:“归宁谷,丁玲。”
林子君道:“原来是丁玲姑娘。在下斗胆,不知可否问姑娘一件事?”
丁玲道:“我身上的伤?”
林子君道:“是。观姑娘伤势,应是受伤不久,虽不致命,但若长期放置不管,对身体必定有害。不知姑娘是否遇到困难,可需在下帮助?”
丁玲道:“无事。说起来,我有一事想拜托阁下。”
林子君:“姑娘请讲。”
丁玲:“不久前,本门叛徒穆赐兰盗取圣剑苍泓,我门派出众多弟子追缉,欲夺回苍泓剑,我便是其中之一。丁玲幸不辱命,于两日前找到此贼人,与她激斗一番后夺回此剑,但也被她所伤,一路逃至此处。如今在此耽搁许久,那贼人必定已追至不远处。公子若见着她,还请替我稍加阻拦,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将圣剑护送回谷。”
“苍泓!”林子君诧异道:“苍泓剑一直都是本门圣剑,怎会?”
丁玲道:“公子难道不知?当年正邪两道大战之后,苍泓被邪气所染,贵派便将它暂放在归宁谷,以谷中清气洗涤邪气。公子若有怀疑,可往廊山方向走,询问你之同门。”
林子君道:“同门?”
丁玲道:“是。圣剑被盗,兹事体大,而且穆赐兰的逃跑方向正是廊山。我们怀疑此事与岁寒宫有关,便暗中派人潜去查探消息。”
林子君道:“既是如此,不如让我送这位老婆婆回去之后,与姑娘一同护送此剑,路上也有个照应。”
丁玲道:“这倒不必,我与同门一直有联系,翻过这个山头就能与他们会合回谷。倒是穆赐兰这叛徒,有些功力,人又狡诈非常,公子若能替我阻她一时半刻,让我与门人会合商量对策,她追来之时便可将其擒下。”
林子君道:“如此也好。丁姑娘稍等。”只见林子君纵身跃下悬崖,孙老太见了,不由得心跳一停忘了呼吸。没多时,林子君跃了上来,手上拿着孙老太想钩取的卷柏,手上发力,将卷柏捏成齑粉。林子君又从怀里拿出几颗药丸,此时不知林子君施何法力,只见双手之上淡生白光,卷柏齑粉竟融入了药丸之中。完成之后,林子君又拿出个小葫芦,将药丸装入葫芦之中递给丁玲,道:“此草为九死还魂草,我已将其融入疗伤药丸之中,危机之时服用,或能保你性命。”
丁玲接过葫芦道:“重任在身,我也不客气了。多谢公子!”
林子君道:“丁姑娘不必客气,同道中人,本应相互扶持。若无他事,我便送这位老人家回去了,姑娘好生保重。告辞。”
丁玲道:“告辞。”
言罢,林子君扶起孙老太,将其护送回村,丁玲看了看林子君,转身离开。
“哎哟,多谢仙人!多谢仙人!”丹阳村口,林子君将孙老太送回家后,孙老太领全家给林子君磕头谢礼,林子君实在无奈,连忙告辞离开。不知是谁嘴快,刚走到村口,村里大部分人都赶来看“神仙”,围着林子君一通道谢。
“我不是仙人,不是仙人,各位请回吧。”林子君着实无奈。丹阳村村小偏僻,从未见过御风飞行的修道之人,加之林子君长得眉清目秀,隐有仙风道骨之韵味,这是如何都解释不清的了。
“老人家,”林子君右手摊开,略施法力,一把卷柏出现在了手中,“这是您刚才想摘的卷柏,我替您拿了些回来,收着吧。”说罢,将卷柏放在了孙老太手里。村民见林子君凭空变出草药,早已目瞪口呆不知所以。林子君见状,立马运转内力纵身入云,飞逃而去。
“神仙啊……”地下传来众人的惊呼声,久久不散。
远离丹阳村后,林子君坐在地上小息。正在犹豫是先回剑君山,还是赶往廊山与同门相见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公子,请问有水吗?”
林子君回头,一个受伤不轻的女子正站在背后。衣带染血,嘴唇干裂,眼神飘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公子,我需要水。”女子见林子君没反应,又重复一遍。
“啊,抱歉。坐下吧,我替你疗伤。”林子君扶女子坐下,运功替她疗伤。待女子伤势稍缓后,收功道:“你先在此处休息,我去找水。”
“多谢公子。”
不多时,林子君取水回来。女子接过水,一饮而尽。林子君伸手欲取丹药时,想起先前丁玲所说之事,停下问道:“此处渺无人烟,不知姑娘因何事到此,又受如此重伤?”
女子道:“我因在家闲来无聊,便想出门走走,谁知在路上遇到歹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向我出手。我不敌她,被她所伤,一路且战且逃,逃至此处,好容易才将其甩掉。”
林子君道:“姑娘所说之人,可是一位身着鹅黄衣裳,手拿配剑的年轻女子?”
女子大喜道:“正是她!公子见过?可否告知我这人的去向?”
林子君道:“有何不可?只是姑娘方才说从此人手中逃脱,这下怎又问起她的行踪来了?”
女子愣了一下,道:“只因她抢了我一件东西,我必须寻回。”
林子君道:“可是一把宝剑?”
女子惊喜道:“正是!此剑对我至关重要,还请公子告知我对方的行踪,我一定要将此剑夺回。”
林子君道:“刚才那人,往……”话未说完,林子君快速出手制住女子周身穴道。女子未料林子君竟会出手,此时被制,既惊又怒。
“你!”女子喝道。
林子君道:“姑娘已然受伤,虽然流血不多,但仍需静养,何必苦苦折腾。不若在此休息一两天,养精蓄锐。”
女子咬牙切齿道:“你和那贱人是一伙儿的!”
林子君道:“一伙儿倒不是。只是人在世间走,遇善多行,诸恶莫作。姑娘年纪轻轻,如何自甘堕落?现在悔改,一切都早。”
女子还要说话,林子君已封住她的哑穴,女子只能干瞪着林子君,任凭林子君将自己藏在密林中,毫无办法。
林子君将女子安置好后,从怀中拿出两颗丹药,一颗喂进女子嘴里,一颗放在女子手上,道:“这两颗丹药可治疗你的伤势。我已让你吃下一颗,你恢复行动之后再吃一颗,便无大碍。”说完,林子君在女子周遭撒下药粉,以防蚊虫侵害女子,又施隐形之术,将女子隐藏。做完一切,不顾女子愤怒的眼神,林子君抽身往西南方向而去。
厌城,是西南地区商旅过往频繁的城市,物品云集,人口众多,经济便利。林子君行至厌城,购置了一些行旅用品后,在厌城四处闲逛,正打算找间客栈休息时,仿佛听到有人在后方叫自己。
“子君?”
林子君回头一看,瞬间喜上眉梢,心头无比欢喜。
“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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