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楼的大门突然关闭,暂停了工作,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而在大门大关之后,外面还能聚集大片的人群围观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修者们不是来看经楼的。
让他们激动的是:天生异象。
经楼塔顶万里无云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形如漏斗的气旋,好似从天而降,随风舞动腰肢,硕大无比。顶上圆盘面积已经从最初的十平米左右,成长至如今的百平,烧云般遮蔽住大片天空,致使它的外千米范围内,再没有半点其他色彩。
气旋疯狂的吸收着周围的火属元气,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变大,像是极速成长的巨兽,要将整个经楼一口吞下。难以言喻的气势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
这其中自然包含了专心修炼的内峰弟子,他们从四面八方窜出,齐齐涌向经楼,或是自己疑惑想要了解或是奉师门长辈之命前来探寻。等到身临其境,脸上映出那片红的时候才知道这幅场景的震撼之处。
“天道峰弟子高乾竣,奉掌门师尊之命,前来问明李师叔,经楼出了何事?”曾经出现在余铮居室,参与讨论的老四御剑飞到经楼旁边的一处巨大高楼顶上,站在檐角向着经楼方向,运起元功,高声喊道。
下面的弟子也停止了猜测等待着最后答案。
不多时,从经楼之内传出了一个带着尴尬笑意的苍老声音。
“呵呵……请回禀掌教,就说老李头睡觉的时候无意间释放了一个高阶灵术因此引动元气共鸣,无有大碍,无有大碍……”
老四高乾竣的脸色不变,当即配合的轻笑一声,“晚辈必将话带到,告辞。”然后打量了那个仍在变大的巨型龙卷一眼,折身回返。
身体疾飞之间露出了些许莫名笑容,喃喃道,“这烂话……也就骗骗那些废物……”
……
……
“疯子!疯子!真是个疯子!”
殊不知李老目前也是跳脚不已,制造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没有一点清醒迹象,仍旧在自顾自的入定修炼着。
经楼之内此刻五光十色,因为大量元气入侵,使得防护大阵自动启动,蓝色光幕护住书架上的书籍,令它们不被劲风吹走;碧绿的光罩将整根通心柱包裹,让其纹丝不动;塔顶黑白二色的太极图案自行运转,仿若磨盘一样的绞碎滚滚涌动的元气……
但这层层保护仍不能阻止外边巨量的元气涌入,倒更像是一个过滤器,将外边秽净不一的元气重重检修,只留下最为精纯的元气如同巨兽深入的长尾,一齐涌向闭目还在开辟“心穴”的夜凌,供给辟窍。
“已经是第五个心穴了……你小子够狠!这也幸亏是在经楼,若是荒郊野地里你敢这么练,早就爆体而亡了……不行!加到三年都不行了,起码得十年。”老人愤恨的说着,还是双手掐诀的运使灵术,将他周围散落的精纯元气导进他的体内。
他实在低估了这个小子的火行资质和胆大妄为。一般人修炼【火流涡心】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害怕出事。这家伙倒好,好像怕自己不够虐一样,忍着剧烈疼痛硬生生的在心脏出开辟了五处心穴。虽然不能保存元气,但这就像是打开了身体与外界的通道,通道越多,产生的吸力就越大,如果不是经楼的结构特殊,帮他消耗很大一部分,他也不能这么安然的修炼下去了。
“吽——”
突然出现的佛音将李老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模糊的虚影从夜凌的身上浮起,四目四臂,手托日月,凶神恶煞。它刚一出现,就表现了足够的嗜血和**,巨足一踏,雄浑的地气夹杂着森森鬼气入体,那尊巨像的模糊的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意。但夜凌被内外上下双重刺激之下,肺腑大伤,不禁咳出一口逆血,出于体外的血水沸腾不已。他紧皱着眉头,依旧坚持。
纳元手印再试,一个更恐怖的吸力以身上虚影为中心喷涌而出。
李老观察了片刻,才明白夜凌的打算,对夜凌的“胆大妄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所以停手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龙首峰的弟子,在道门中修禅宗炼体也能有如此境界。这才几天竟然能够领悟,并大胆到借机虚凝【阿修罗】金身……鬼气元气……”他摇了摇头,挥手彻底放开经楼禁制,巨大气旋一起涌入夜凌单薄的身体。
“果然是老了,无论是魄力还是悟性都不比从前喽。”老人有些自嘲的说道。
夜凌强忍痛楚,手印再变。
身上修罗虚影大口一吞,元气改道换径,没入其口中,虚影越发凝实,气势越来越足。
“啪”
一窍开辟。
“啪”
又一窍开辟。
“啪啪啪……”
一个多月不曾有寸进的修为,在这一刻再度迸发。沉闷的声响不断的在他的体内传出,他身上的元气波动也在持续增强。同时随着地底地气与鬼气的侵体煅身,造成的痛苦也在时刻折磨着他的神经。就好像有千百只狰狞的蜈蚣不断撕咬啃噬。
夜凌能做的就是一个字“忍”。
李老越看越动容。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资质高绝者数不胜数,但还没有哪一位能达到眼前之人的刻苦和大胆,包括在他眼中一贯好吃懒做的秦泽卿。
有惊人资质只是起点高,路容易走的顺而已,不足为虑。但如果这个人本身资质高悟性强的同时还能拼命修行,那他日后可以造成的威胁绝对成倍增加。
眼前这幅场景若被人知晓,心性狭隘者绝对毫不留情的除之而后快。
还好震惊并未再度持续。
第十二窍成功开辟之后,夜凌身上的所有气势顿消,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大口大口喘气。向嘴里放了一颗品阶不错的恢复元气的丹药,开始静坐自修。
气旋慢慢散去。
一切烟消云散,恢复如常。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夜凌脸色好了些,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元气,露出笑容。一直在角落里旁观的阿雪再度落到他的肩上,熟练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
李老则深深看了他一眼,负手转身。
“既然答应了干活抵债,那就从今天开始吧。别偷懒,不然加工期,你跟我来。”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也好像什么都不知。
……
……
刚一走出后门,迎面撞上一人,是那个被呼来喝去的男弟子。
“李师叔,刚刚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他弄的……”弟子一脸谄媚的过来,堆足了笑意,说完一手指向夜凌,神情立刻控诉愤懑,语气笃定。
夜凌皱眉。
“是老夫弄的,你想怎样,好好干你的活,如果再磨叽这些没用的,就给我……滚!”最后一个字,气势如龙。
李老拧紧了眉头,颇为不耐烦。本来干干净净的经楼现在也要变得乌烟瘴气了……
那弟子愣了一会儿,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他立刻垂首低眉,并一连串答应,“是是是……”
等两人走过,男弟子转身望向他们的背影露出了冷笑,脸上的桀骜与刚刚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老东西,你神气不了多久了!”
……
……
东海之滨
罕有人迹的深山老林中升起了一缕炊烟,他们架起了篝火。
秦泽卿本来习惯性的就想用那把红剑来烧烤,等拿出来了才发现未来老婆就在旁边,于是立刻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准备说一些肉麻至极足够感人至深的话,增进感情,没想到……
“我的赤影原来一直被你这么用,我说上次看的时候,怎么满是腥气,原以为是用它杀敌了,原来是拿来烧烤了啊……”姜可兰撇了眼自己以前的佩剑,语气温柔的说道,两只眼睛盯着秦泽卿的耳朵,手指连动。
“媳妇你听我解释……别掐,别掐啊,大师在旁边看着呢,多那啥……”
“阿弥陀佛~”脏和尚大师宣了声佛号,秀了下存在感。
但姜可兰压根没拿他当回事,继续掐着,边掐边骂,“什么大师!哼,就是个不忌酒肉的老和尚。”此言一出,大师又一次尴尬了。
其实一开始见到这位自称“了尘”的和尚的时候,姜可兰也是礼敬有加,毕竟高人都是扮相不俗的。可后来发现,这家伙不但不忌酒肉,肚子里也没什么经学谒语,骗人的干货都不存点就想出来混?只是成天喊着跟秦泽卿有缘有缘的,惹人烦。
最主要的可能还是潜意识里怕秦泽卿哪天想不开突然入了禅宗,学一肚子的阿弥陀佛……想想就后怕。秦泽卿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是知道此人的本事的,不说别的,仅仅出宗后这家伙三番两次的能找到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毕竟东陵境域广袤,宗门林立,世家横行,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还有就是【十三浮屠】能够成功领悟,此人占了很大比重。所以对于这个老和尚,他是能忍就忍。
老和尚倒也识趣,很少说些别的,来了就是找吃的,吃完了抹嘴就走,一点不啰嗦。
老和尚自己拿着一根木棍,上面插着沧鲨的鱼翅肉片烧烤着,看着金黄流油的肉,闻着肉香,涎水流了下来,赶忙用脏袈裟擦擦嘴。
秦泽卿揉着耳朵,鄙视的看着老和尚,“我说了尘大师,你这高人行装,去西玄的话绝对比东陵好混很多,怎么不去啊,难道嫌远啊,苦行不是你们的传统吗?你这样可不行啊。”
老和尚摇摇头,“老衲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找有缘人的,到时候一起回去。”他说的是“回”去。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不会出家的。”秦泽卿也有点不耐烦了。
没想到老和尚也很吃惊,“谁说有缘人就要出家了?”他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又一次认真劝道,“倘若施主肯跟老衲回寺,凭施主悟性,只要三年时间,甚至可能更短,【梵天金身】便可大成,修成禅门神通。施主武功大进,也可了我禅门心愿。”
秦泽卿和姜可兰对视一眼,方才慢慢问道,“【梵天金身】对你们很重要?你好像也很了解【十三浮屠】,可为什么这两部偏向禅宗的武学会留在天道宗?”
老和尚不答,大快朵颐的吃完鱼翅,抬头望望天色,“老衲该启程了。”
说完,如同清风拂柳,竟是没有半分波动的直接消失不见,周围不见半点身影。
石墩还在,但突兀的空无一人。
仿若不曾来过一样。
姜可兰美眸中尽是惊讶,“没想到,他还真是高人……”
秦泽卿看着他原本站的方位,神色平静。狠狠用牙撕下来一块胸脯肉,含糊不清的说道,“都说了人家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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