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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章:五公里呀五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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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这周起,新兵开始跑五公里,常规跑五公里分三种,即徒手五公里(也叫跑五千米)轻装五公里和全副武装五公里。在这支部队里,跑五公里是个尤其重要的科目,无论是月度考核季度考核还是年度考核,该科目必不可少并且占比尤重。自然,训练时,各中队跑五公里是相当勤的。

    方原得知这些时,头皮不由得发麻后脊背一阵发凉,上几次跑三公里已经算得上是自己的极限运动了,自己是强克服身体的各种不适才勉强坚持下来的。现在跑的五公里比三公里整整多出两公里,自己如何能够坚持得下来,然而,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只有坚决服从和执行的权力。

    初次跑五公里的跑道选在支队大院外,这条公路仿佛专为官兵跑五公里而修筑的。单程两公里半,折返跑,刚好五公里,起点又是终点。

    才跑出大约一公里,方原就感到身子的不适,他忍受这种不适步履蹒跚地紧跟着队伍。到折返点时,这种不适越发变得严重,身体内那股不知从何处腾起来的闷气犹如受伤的怪兽一般,在胸腔里东冲西突南跳北窜却又找不见出路,上不来又下不去。心跳猛然加速,脸蛋热红,脑袋既晕又胀……很久以后,方原才知道这是轻微的高原反应,这种反应因人而异,好比特权,并非人人都能享有。

    方原疲软地张大嘴巴协助鼻子呼吸,每仓惶吸入一口冷空气,上呼吸道便一阵疼痛。这时候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无垠的苍穹之下,只有他自己这个欲罢不能地身体在挣扎着,他心里默默地念道:不能掉队,不能当孬种,不能让让人瞧不起……。

    四班出现了第一个掉队者,让人大跌眼镜地是居然会是辛欣。这位独生子身体素质其实并不差,只是他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当身体开始不适时,他便毫不犹豫地放慢了脚步,随即就从队伍里脱离了出来。阳峰紧跟过去高声训斥他,责令他赶紧跟上队伍,不过口头语言效果不明显,阳峰即刻动用了肢体语言,他每踹一脚,独生子便加速一段,然而身体一难受,他又习惯性地放慢了脚步,如此这般,他跟队伍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

    长跑除了需要耐力还需要毅力,自辛欣掉队后,四班的这种团队毅力无疑被打破了。四班紧跟着出现了第二个掉队者,这恰如好人干坏事,一旦有了开端便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个掉队者正是乐乐,乐乐的体能切实较差,他是真不能跑,他这次掉队索性掉了个彻底,才一瞬间,他居然掉到辛欣的后面去了。阳峰只好舍弃辛欣转而向他,然而此刻的他仿佛一滩烂泥,怎么扶也上不了墙,倒把专心扶泥的班长累得够呛……

    接近四公里的时,方原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胸腔内的那股子闷气沸腾得像要爆炸,胸腔里单剩下了闷痛,脑袋越发变得沉重,意识也开始变模糊,呼吸剧烈得仿佛哮喘病发作,步伐也变得凌乱无序起来。

    渐渐地,他脱离了队伍,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看着自己的队伍与自己渐行渐远,直至将自己冷峻地抛弃。不过班长并没有抛弃他,阳峰舍弃那两位后进分子,急切向方原赶来:“方原,你******赶紧给老子跟上去,听见没有?你******现在轻松掉下一步,想再赶上去,你得付出比原来多数倍的努力……。”听!阳峰粗鄙的话语里蕴藏着多么深奥的人生哲理呵!人生何尝不是跑五公里,在人生的道路上,你若踏错一步或者落下一步,若再想追上曾经同行的人,你即便付出相当于当时数倍甚至更大的努力也未必能够如愿……。

    方原无多余的精力气力理会班长。他身边的一切仿佛早不存在了,只剩下他这个难受至极的身躯和脚下似乎永远都跑不完的道路。尽管班长已经赶到了他身边,他却模糊地感觉班长离自己十分遥远,他的声音犹如从天边的云端里传来的一般。

    此刻的他宛如喝醉了酒的醉汉东倒西歪,他紧咬牙关踉踉跄跄沿曲线前进着,其难受状,难以用言语表。他的身体仿佛数次探及了极限,并已经给他发出了最后的通牒,但这位有着变态式自尊的方原依旧没有理会,这时,他隐隐还听见了阳峰在后面激奋洋溢地喊道:“青春似火焰,不行就得练……”

    隐约而模糊,方原感觉后背像是挨了一脚,霎时眼前发黑,双腿如朝拜般就势一软,身子顷刻向前栽倒下去,恍惚间,嘴巴似乎还亲吻了大地母亲。方原失去了知觉,人事不省,他晕了过去……。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方原,好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又仿佛就在眨眼的瞬间……。方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队铺有白褥子的病床上,阳峰正守在旁边。不远处,一名白褂套军装的医生和一名护士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好像探讨人生大哲理一样,不时发出轻微地咯咯地笑声。方原心想自己的情况应该不严重。

    方原冒了一大身的冷汗,贴身的秋衣湿透得一无干处,适才的难受已经荡然无存,只是脑袋还有一些残余的晕眩,身体空落落的,四肢全无力气。他仿佛看透了班长脸上的疑惑与担忧,忙挣扎着坐起来,强打精神大声说:“班长,我没事儿,还能继续训练,真的。”阳峰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下:“甭急!先躺着,有话挂完水再说。”

    回去的路上,方原心事沉重地跟在班长背后,此刻他心里有着卖炭翁式的矛盾——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和多数新兵一样,已经开始后悔当兵了,并对部队的生活及训练已经开始感到厌倦。但如果就此自己被当成不合格士兵退回去,那他更加难以接受,那甚至比旧时新媳妇被休回家门还难堪。无论如何,既然来了,再苦再累都要坚持下去,不能当懦夫,更不能当逃兵。

    方原鼓足了勇气问阳峰:“班长,我不会被退回去吧?我身体没有问题,只是刚才没有调整好步子和呼吸……。”

    “咋?想回家?门儿都没有,这点事儿算个毬,就算练出毛病治好了接着练,哪怕是练残啰,反正卫生队那帮毬没事儿干。想回家!两年以后再说吧……”阳峰只略回了回头,满不在乎地回道。

    新兵跑晕了着实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儿,这次就跑晕了好几个,跑得呕吐的就了。班长的话像支五味瓶打翻在方原心里,什么味道都有。让他欣慰的是刚才的担心完全多余,而让他伤感的是阳峰说那句“哪怕是练残了”时那种号无所谓地表情。是啊!这或许正是军人的无奈和伟大之处,自穿上军装那一刻起,整个身子整个人就不再属于自己而属于国家。

    回到班里,阳峰让新兵站成一列,最先掉队的辛欣成了他首批对象。阳峰用拳头锤击辛欣的胸脯道:“你******还挺会偷懒的,踹你一脚你就能跟上去,不踹你就掉队,你他妈属啥的?”

    辛欣一阵疑惑,转而正子丑寅卯地算计着自己的属相时。阳峰代他作了回答:“甭想了,你他妈是属驴的,驴!驴!知道驴是啥毬样的不?”十二生肖里没有驴,但驴却是部队里骂人最常用的动物。辛欣生长在城市里,他并不熟悉驴。

    “不抽不走,抽一鞭子走一段的就是驴,你他妈正是这样。”阳峰说着,抬手就抽,他手上没有鞭子,于是抽了辛欣两个嘴巴,四班的新兵再次蹲下同罚。

    这次跑五公里,四班共有四人掉队,涂哲是最后一个掉队的,他和方原没有受到班长的单独惩罚。而蒋由在这次跑步中表现最出色,最后几百米冲刺时,他一马当先,把带队的排长都远远地甩在后面。

    蒋由疑惑注视着方原,他想不透,不就是跑个步吗?怎么还能把人给跑晕过去,他不明白,好比鸭弄不明白鸡为什么不会游泳一样。

    操练辛欣和乐乐这两个后进分子,阳峰有的是办法,并且因人而异区分对待。辛欣身体素质不差,只是爱偷懒。往后跑步,阳峰便给他套上一件厚重的防弹背心,这件前后由钢板拼合而成的防弹背心未必真防弹,但分量沉重的它却是件难得的练兵好工具。辛欣穿上它,就如给驴拉上了磨,给牛挂上了犁,给机器带上了负荷,想偷懒都偷不成了。新兵连下来,防弹背心在他肩膀和背上留下了深红色的血印,同时在他心里烙下了抹之不去的烙印,他为偷懒付出了深刻代价。

    乐乐体质弱,是真心跑不动。阳峰从八中队支来了六个老兵,均分成三组,每组两个老兵分别拉扯着乐乐左右手绕操场跑接力,乐乐便是他们手中的接力棒。

    跑不动难受,跑不动被人强行拖着快速跑更难受。刚开始,乐乐拼尽全力还能勉强跟上老兵,但体能消耗迅速,不出几圈,就逐渐有些力不从心,呼吸和双腿变得沉重,心跳加快胸腔憋闷难耐。他身体渐渐向后倾斜,双腿踉跄着向前,双手无力地挣扎着,人体本能促使他欲摆脱老兵“魔掌”控制,但他的这些挣扎显然是徒劳的,老兵手掌握得越发的紧了,步伐也越发的快了。

    乐乐微张着嘴巴和着鼻子同呼吸,但呼吸进去的空气仿佛远远不能满足身体需求,恨不能敞开喉咙呼吸。额头及脸颊上渗出来的汗液叫寒风刮成了白霜,胃里翻腾着往上贡献着酸水胃液,口腔内的白沫似乎也多了不少。全身的疼痛和难受几近让他放弃一切,这时候,什么名什么利什么前途他统统不要了,只愿此刻能够得到解脱,然而他不能如愿,这几名老兵正激情昂扬精神抖擞,他们犹如才上足发条,死拖着乐乐跑得尤其欢快。

    乐乐想哭都挤不出一丁点气力与空挡儿。他趔趄着双腿又苦撑了数圈后,就再也撑持不下去了,胸腔内的酸水已然通过喉咙以排山倒海之势往外泛滥,他多次挣扎无效后,便不顾一切地往下一蹲,屁股重重地墩坐在地上,四肢像落水求救似地向面前乱抓:“妈妈呀!我不干了……。不干了……。”同班的新兵无一不为此动容,物伤其类是动物的本性,何况战友乎?

    “妈个巴子的,快给老子站起来,快点!”阳峰跑过来,照乐乐后背就是一脚:“你他妈想不干就不干?部队是你家开的?”乐乐无暇理睬班长,他还在往外滔滔不绝地呕吐着,最后还是排长王义跑过来打圆场:“好了,这次就到这里吧!下次再继续……。”

    这事之后,乐乐曾半开玩笑地跟方原说:“妈的,也就是在部队,在地方谁要这样待我,我定是要跟他拼命的,什么鸟阳峰烂阳峰,分明是******羊角风羊癫风,没事尽******抽风。”乐乐信口胡扯,居然把阳峰戏剧化地扯成羊角风羊癫风,许多临场发挥的演说家全凭这类歪打正着的灵感。

    “去你的!怎么能这样在背后说班长呢!也太没礼貌太缺水平了。”方原装大尾巴狼,故作正经道。“那么你说该咋说?”乐乐反问方原。“说癫痫多好啊!这样显得正式不是?”“哈哈哈!这个好……”两人一齐开怀大笑,仿佛同时观赏了一场人间喜剧。

    周末五公里测试,四班只有蒋由和陈锐强两人及格,阳峰气得大发雷霆,往后的操练自然就更加严厉了,跑五公里次数也调整到每周三次以上。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虽然只有两人及格,但蒋由却得了全中队第一。

    这个第一让蒋由顺利地当上了四班的班副。部队俗语说,班副班副,专管内务。可惜得很,蒋由自己的内务都整理得一塌糊涂,这位自小就过贯了公子哥生活的蒋由,动手干活能力着实不咋地,被子叠得尤其的差。副班长的被子直到被正班长扔去厕所几回后,方有了明显的改观,只是全班新兵早晨起床时间统调到了四点半。

    即便这样,阳峰偶尔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新兵睡眼朦胧地叠被子,他还会说:“唧唧复唧唧,你们******尽给老子磨磨唧唧,再叠不好被子,晚上都别睡了,整宿叠被子……。”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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