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见明岱已经没了气息,此时已知,自己杀了人,大错已铸,双目通红,恨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怀了你孩子?你知不知道,帝几次三番派人为难?你知不知道,姐姐忍受了多大的非议和痛苦?”
依斐讲淑清紧紧搂在怀中,以自身精元为她保命,叹息道:“她从不跟我说。”
湛云咽下重重的悲痛,想起这几个月来一幕幕,恨不得杀了依斐泄恨,可他又知道,淑清已经不能自拔,若是杀了依斐,淑清自然也不会原谅他。
“那日她从皇宫回来,就知道怀了你的孩子,本想问你,何时娶她,你却不答。”
“你走后,她时常倚窗看闲庭,责问自己是不是太贪婪,陪伴已是奢侈,怎能要求终生?”
“帝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时不时来打探,却没有任何结果。直到这道士说,姐姐怀的是妖孽。”
“于是前后的事情串起来,便越发肯定,你是妖邪。数日来的道士都不敢封你,只有他还敢。”
“姐姐,未婚生子,实属伤风败俗。爹为了姐姐,封锁消息,可惜,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时日,上门来戳脊梁骨,骂我们十八代祖宗的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足以让人疯。”
“有人烧我们家的祖坟,抢我们家的铺子,田地被人强取豪夺,义愤填膺,好似姐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们可以做出这样理直气壮的恶行。”
“姐姐那么倔强的人,从不肯低头,怀着孩子,也誓死反抗到底,无论多么难听的话,都咽得下,即便背负那么多羞辱,依然面无惧色,报官,抓人,绝不低头。”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只求你,带她走吧,这些时日,她受了太多苦。”
湛云说完,好似永远看不够淑清的面庞,在她耳边低语:“姐姐,我只能陪到这一步了。”
一刀捅进依斐身体里,却不见血。
湛云惊,“他们说的,是真的。”
依斐毫不在意,将她腹中的剑拔出,止住鲜血,抱起她,飞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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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别院,初遇之处。
淑清醒过来,腹中一空,便知道,孩子没有了。
依斐目光中带着难以名状的痛,握着她瘦弱的手,久久无言。
淑清却一滴泪都没有流。
“从此,只有你我。”
淑清看着旭日初升时的浅金色光芒照在他肩背上,给他镀上一层光晕。在他身后,挂著风铃的屋檐下,卧室与竹廊被圆形拱门隔开,靠著院子的外侧竹廊铺著羊毛软被,还有那时初遇的石桌,就在那里,被咬了一口。
从此如在泥沙中挣扎下坠,如旱田中饮鸩止渴。
越陷越深,思毒入骨。
晨寒凉,星低重。
眼框微微变红。
多少年不肯低头,要和命运狭路相逢,被死神扼住喉咙。
换来一句,只有你我。此处不必有惊涛,亦惊心动魄。
她握紧他,看着那双眸子,道:“好。”
依斐只能紧紧抱着她,手过处,她的背上有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笞痕迹,看来除了遭受那些莫名其妙的辱骂,还有人重重责打过她。
淑清是自愿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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